虞寒生看著謝喬紅著一張臉,顯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掀起微垂的眼簾,發過去一條。
——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麽?
當然是黃色廢料了。
但謝喬不能這麽回,正在他躊躇著如何回復的時候,虞寒生又發來一句。
——喜歡吃兔子,有問題嗎?
有問題嗎?
問題嗎?
嗎?
謝喬看到消息那刻,如遭雷擊。
為什麽在一隻兔子面前怎麽能說喜歡吃兔子,語氣還這麽理所當然?
撲哧——
謝喬被嚇回了原型,地上出現了一隻雪白的垂耳兔。
他顫著聲問:“你、你會吃我嗎?”
下一秒,他就被一隻熟悉的手給拎了起來。
他被放到了冰箱旁邊的案板上,謝喬心如死灰,想逃也逃不掉。
完了,要被吃了。
他只能祈求虞先生喜歡吃烤全兔,這樣好歹能留個全屍,千萬不要是油爆兔丁,不僅要被碎屍,還會被放到油鍋裡炸。
可不管是哪一種吃法,他這一身油光水滑的毛毛也保不住了。
好不容易長起來的,他有點心疼。
忽然,後背被溫柔地撫摸,他看到手機屏幕上浮現一條短信。
——不會。
像是安撫般,還喂給了他一根胡蘿卜。
好難吃。
謝喬忍著眼淚吃掉了。
手機外,虞寒生注視著屏幕裡一邊哭一邊吃的垂耳兔,輕輕皺了皺眉。
“垂耳兔喜歡什麽?”
他問向吃著壓縮餅乾的李澤。
垂耳兔?
哪有垂耳兔?
行走的百科全書李澤望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垂耳兔的痕跡,他無法揣測出巨蛇的想法,只能回憶著前女友養過的兔子說道:“兔子喜歡吃草吧,還喜歡鑽來鑽去,特別愛啃數據線。”
虞寒生打開了商店。
他點入玩具分類,但只有寵物用玩具。
他的手在屏幕上慢慢劃動,選擇了貓咪隧道和磨牙棒。
感受到虞先生離開後,謝喬就進了廚房做飯。
他這次沒有做炒牛肉,而是把新鮮的牛肉切成薄片,將白菜和白蘿卜切好。
他從櫃子裡取出兩個鍋,往鍋裡加水,等火開後,加入牛腿骨與白蘿卜,放入些許鹽熬湯。
熬製湯底的時候,他把小米椒、香菜、小蔥切碎製作蘸醬。
一個半小時後,他把熬好的鍋底、牛肉片以及蘸醬端到了收容處裡。
“發生了什麽?”
他驚訝地發現收容處裡種的植物全都被燒沒了,連精靈也禿著頭。
尼尼一邊拉著他的褲腳,一邊指著惡魔告狀。
謝喬知道了,看來惡魔比他想得還要危險,力量能穿透出隔間。
而惡魔只是閉著眼,哼著沙啞的歌謠。
他心中暗下警惕,蹲下去,摸了摸精靈的頭:“先吃飯吧。”
精靈點點頭,謝喬幫他燙了兩片牛肉放進它的碗裡。
尼尼第一次嘗到了牛肉火鍋的味道,它灰蒙蒙的眼睛亮了起來。
謝喬端著另一口鍋打開了惡魔所在的隔間的門,說不心慌是不可能的,他剛把食物放進隔間的地上,就立馬關上了門。
惡魔欣賞著謝喬臉上的表情,他嗅到了空氣中飄蕩的牛肉氣息。
他矜持地一動不動,直到謝喬離開了收容處,他才拿起了筷子。
深淵中的魔物都是吃新鮮的血肉,從來不會也不屑於烹飪食物,他看著吃得一臉滿足的精靈冷笑,難怪會被人騙來這個地方,嘲諷地說道:“綠皮禿子。”
尼尼捏緊手,隔間的地上開始生長一株可怖的食人花,蔓延到惡魔的面前,衝惡魔張牙舞爪。
不過惡魔只是一扯,食人花便折斷了。
惡魔對自己現在的力量很滿意,他哼著曲子開始吃飯。
他學著謝喬的模樣,夾起一片牛肉在鍋裡涮了涮。
隻涮了幾秒鍾,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牛肉本身的鮮味與細嫩,和生食全然不同的感受,他又吃了一片。
這次他把牛肉片在蘸醬裡蘸了蘸,辛辣混合著鮮香在他舌尖碰撞出層次豐富的味道。
惡魔嫌火力太小,用手摘來一團深淵之火燙火鍋。
他還沒吃過癮,兩盤牛肉片便吃完了。
惡魔看著空空蕩蕩的食盤,曲起手指在隔間脆弱的門上敲了敲。
可惜了,他還想再吃一次。
今晚就是血月了,他的力量會達到最大,那名收容員即將成為自己餐桌上的美食。
謝喬回到家,發現客廳裡多出了一座貓咪隧道,茶幾上還多了一個磨牙棒。
“虞先生?”
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沒人回應。
太好了。
謝喬化成了原形,一隻沉甸甸的小垂耳兔鑽進了貓咪隧道。
他玩得精疲力盡才從隧道裡出來,跳上了茶幾,咬磨牙棒。
忽然,磨牙棒從茶幾上飛了出去,他蹦蹦跳跳地過去叼起來,又跳上茶幾。
可還沒玩多久,磨牙棒又掉了下去。
這個磨牙棒也太容易掉了吧。
垂耳兔又跳下茶幾去撿。
如此,反反覆複。
但謝喬玩得很開心。
[您成功把貓咪磨牙棒推下桌]
[您的伴侶毫無察覺,他成功叼起貓咪磨牙棒,消耗了他五點體力]
[您再次把貓咪磨牙棒推下桌,或許您可以乾點有意義的事?]
虞寒生劃動屏幕,又把磨牙棒推下了桌。
也玩得很開心。
隨著一個士兵的平安歸來,士氣散了。
夜間的攻擊毫無進展,越來越多的士兵選擇在戰場上投降,李澤熟練地收錢:“排隊掃碼,一個一個來。”
不是沒有人想逃跑,可下一秒就被巨蛇吞進了肚子裡。
接著,巨蛇閉上冷漠的眼繼續休憩,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於是,隊伍越來越長。
還有的想插隊,李澤一邊收錢一邊維持秩序:“不要插隊!”
一場戰役下來,便進帳百萬。
林爭鳴冷眼看著傳來的畫面,隻問了一句:“CL-20準備好了嗎?”
“明天直升機便會運來。”另一人說。
林爭鳴關掉了畫面。
而晚上的時候,謝喬躺到床上,蓋好了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聽到門開啟的聲音。
應該是聽錯了吧?
但謝喬還是爬下床,把臥室的門反鎖了。
他做完這些躺上床,卻睡不著了。
他聽見一陣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伴隨而來的還有輕聲哼唱的歌謠。
“一顆人頭圓滾滾,一隻手臂血淋淋啊血淋淋……”
是惡魔的歌謠!
謝喬僅有的睡意消散得無影無蹤,他迅速從床上下來,費力地把衣櫃推到門邊。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可衣櫃與門之間還有不小的距離。
他使出吃奶的勁兒推衣櫃,終於在門把手轉動的時候把衣櫃徹底壓在了門上。
他靠在衣櫃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臟依然在劇烈地響動著。
他正對著窗,看見漆黑的窗外升起一輪血月,月光是紅色的,灑在臥室裡像淌了一地的鮮血。
身後的響動越來越激烈,像是一頭巨獸在猛烈撞擊。
忽然,響動聲停了!
謝喬疑惑地轉過身,衣櫃靜靜地抵在門上。
他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他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打濕,可他的心剛剛放下,一隻手穿透了門,出現在了衣櫃上,那隻手輕輕用力,門和衣櫃就四分五裂。
惡魔戴著高高的禮帽,垂著頭走進了房間,他摘下帽子,扯出一個微笑:“晚上好啊,可愛的垂耳兔先生。”
[血月升起,力量暴漲的惡魔打傷了暗精靈,走出了收容處]
[他打碎門,進入了臥室]
[警告!您的伴侶處於極度危險中,遊戲內一旦死亡不可復活!]
休憩的巨蛇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他抬起含著薄怒的眼眸,看到消息後——
他斂了斂眸,打開商店,購買了最昂貴的一套裝備。
當然他不知道這套裝備在遊戲論壇裡被吐槽為搶錢套,一套要十萬八千元就算了,還是一次性的,至今的銷量都是0。
謝喬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套盔甲和一把戰斧。
“沒用的。”血月之下,惡魔張開漆黑的羽翼,“小兔子,乖乖到我嘴裡來,我保證動作會很輕的。”
謝喬是隻膽小的垂耳兔,但到了危險的時候,他膽子反倒比誰都大。
之前拿了個盤子就敢和龐大的樹妖對打,這次手上拿了一柄戰斧,他直接朝惡魔走了過去。
惡魔意外於謝喬的轉變,他愣了幾秒,不覺得一隻柔弱的垂耳兔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傷害,甚至頗有興致看著謝喬揮動斧子。
可斧子砸到他身上時,他心中一驚,低下頭。
自己心臟的地方被砸出了一個大洞,冒出了青煙。
謝喬驚訝地揉了揉眼,身材高大的惡魔猝不及防地化成了巴掌大的小人。
長著惡魔羽翼的小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竟顯得有點可憐兮兮的。
[您的伴侶換上了裝備]
[他大膽地向惡魔掄起了神級戰斧,裝備報廢]
[惡魔遭遇重傷,退化成幼年體]
虞寒生的目光落到小小的惡魔上,手劃動屏幕,毫不留情地把櫃子壓倒。
小惡魔一下子被壓在了櫃子下。
謝喬怕他被砸死了就完成不了收容報告了,趕忙把意外倒下的櫃子搬開,被壓得鼻青臉腫的惡魔眼裡包著眼淚。
“不是我推的。”
他下意識解釋。
惡魔現在已經不信這隻腹黑的垂耳兔說的任何話了,看起來柔弱無害。
裝的!
都是裝的!
小惡魔磨了磨尖尖的小虎牙。
謝喬捧起地上的小惡魔。
惡魔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只能任由謝喬捧著把他送回了隔間。
一到收容處,謝喬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尼尼,臉頓時沉了下來:“你要和尼尼道歉。”
躺在謝喬手裡的惡魔頭一扭:“深淵之主才不會和一個綠皮禿子道歉。”
“我不是禿子。”
虛弱的精靈聽到“禿子”兩個字,從地上坐起來了,摸著自己的小腦袋一本正經地說:“我有一根頭髮了。”
尼尼仰頭看向謝喬。
謝喬咳嗽了一聲:“……有一根頭髮怎麽能算禿子呢?”
精靈開心地笑了。
惡魔撇撇嘴。
最後,在謝喬掌心裡受製於人的深淵之主還是屈服了,聲音輕得像蚊子一樣:“對不起。”
謝喬才把惡魔放進隔間裡,才放到地上,惡魔就跑進了角落,唯恐他再來一斧子。
他翻出醫藥箱,給精靈上完藥才離開了收容處。
“虞先生,是你又救了我嗎?”
他對著空氣問道。
隔了一會兒,手機震了一下。
他劃開屏幕,虞寒生隻回了一個“嗯”。
他發過去一條短信。
——虞先生,你真是一個好人
[您的伴侶很感謝您的幫助]
[他對您的好感度有所增加]
[您要不要回應他呢?]
虞寒生看著屏幕上浮現的文字,停了一會兒。
他看不出情緒地回復。
——不是人。
——是蛇。
蛇?!
謝喬看到短信的那刻差點想把手機扔出去,他想過虞先生不是人,可能是房子裡的幽靈,但怎麽也沒想到虞先生是一條蛇。
他還是隻垂耳兔幼崽時被人放進過蛇窩,從此他就特別怕蛇。
虞寒生注視著垂耳兔收了手機,走進了書房。
巨蛇怔了怔,表情恢復了漠然。
虞寒生關了手機。
地底最後一抹微光消散。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亮了。
[您的伴侶翻出了紙和筆]
[他坐在書桌前畫畫]
[他想把這幅畫送給您]
虞寒生過了很久,才劃開屏幕。
一幅畫出現在了他眼前。
畫得並不好,勉強能看出畫的是一隻垂耳兔和一條蛇。
畫上,垂耳兔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摸了摸蛇的長尾巴,像是在握手。
他半垂下眼。
手機裡的謝喬費勁地畫完畫,不知道虞先生在不在房間,他好奇地在空中伸出一隻手。
正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他轉頭看向手機,顯示了一句。
——你在幹什麽?
虞先生在房間。
他心頭一跳,下意識對著空氣說道:“我在想我能不能碰到你。”
虞先生沒再回復他。
他準備伸回手,忽然一隻冰冷的手貼了上來。
兩人的手隔著屏幕——
第一次碰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玩磨牙棒都玩得開心的兩個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