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大廈旁的一幢居民樓裡,沈思和走到房間的椅子上坐下, 環顧著房間。
只是一個普通的單居室, 由於邊城房價上漲, 租金水漲船高,每個月的房租也要三千。
但他沒有異議,他能從那個地方活著離開就已經是種慶幸了, 他坐在椅子上, 身體仍在顫抖。
一星期後,他被李澤帶著到虞氏科技上班,在黑貓耳提面命效忠虞寒生的教導下, 他以為會交給他秘而不宣的任務, 結果只是讓他當一名普通文員。
他的手摸著桌上的鍵盤, 有種濃濃的不真實感。
冉舟沒事就喜歡在辦公層裡溜達,他發現研發部又來了一個新人,臉上還纏著繃帶,看不清楚長相。
不會是沈思和吧?
他不動神色地走到新人的位置上,看了眼電腦, 新人正校閱著會議報告, 核對著報告裡文字和標題,毫無技術含量。
他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是被譽為一人勝過一支軍隊的沈思和, 怎麽也得放在實驗室裡供起來。
不過冉舟還是多注意了這名新人,黑貓和這人關系很好,經常互送罐頭, 估計是黑貓從深山裡過來的哪個窮親戚,他找機會讓研究會查一查。
察覺到冉舟的到來,沈思和回過頭客氣地朝冉舟點了點頭,沉浸在思考中的冉舟被嚇了一跳,飛快地走開了。
沈思和看了看,轉回頭繼續工作。
他就這樣在邊城住了下來,他挺喜歡在邊城的日子,不用背負沉重壓力,每天上班後回到家裡看書演算,好像邊城外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直到他看到一條消息。
他的眼裡流露出諷刺。
虞寒生看著桌上的邊城日報,報紙封面用黑色的印刷體大字報導了一條新聞。
——研究會撤離邊城後,巨蛇突襲郊區傷亡百人!
盡管圖片打了碼,可圖片裡的斷臂殘肢依然血淋淋的一片,足以可見那條蛇的可怕,據目擊者稱有百米長。
他收起了報紙,站在百葉窗邊往下望,數名便衣警察佩槍守在辦公樓下,似乎是在防守什麽。
這樣的監視持續了兩天,並且像是會永遠持續下去,一向遲鈍的黑貓也發覺不對了:“是不是有人在監視我們?”
冉舟瞥了眼回到店裡的虞寒生,不動聲色地拱火:“我也這麽覺得。”
黑貓當即從店裡的椅子上站起來,擼起袖子想找外面的人問個明白時,向前的腳步突然像生了根的樹動彈不得。
虞寒生經過黑貓的身旁,斂了斂眸:“跟上。”
黑貓試著往後走了走,竟然能動了,他跟了上去。
冉舟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剛要跟上去聽一聽,誰知道被李澤叫住了:“小舟,你幫我去代收點那個快遞行嗎?”
冉舟拒絕:“小澤哥,我下午有事。”
“哎,我一個殘疾人。”李澤長長地歎了口氣。
冉舟:“…………我去拿。”
哎,當臥底可太難了。
而虞寒生的手機裡,謝喬走進草坪房,給小石頭和樹妖按時澆水。
小石頭沒有絲毫要破土的跡象,花盆裡小樹苗長的葉子卻越來越多,吸收水分後,便搖搖晃晃的舒展葉子,看得謝喬心驚膽戰,唯恐下一秒就倒了。
他澆完水,準備出房間時,聽到一句:“謝喬,你能多給我澆一點水嗎?我可以給你葉子。”
他的腳步一頓,眼裡透出驚訝,他轉身蹲在了花盆前,壓抑著內心的喜悅問:“你會說話了?”
樹妖擺動了一下最頂端的青綠色的葉子,如同是在點頭答應。
不過它似乎不能說太多話,說了一句後就沒再說了,謝喬又澆了一些水。
小草們不樂意了。
[不就是說話嗎,像誰不會說一樣]
[我能說上三天三夜不帶重樣!怎麽不給我澆水?]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謝喬:…………
他現在對小草的話已經免疫了,可以面不改色地聽著它們的話做事。
他擔心樹妖住在小花盆裡不透氣憋得慌,從儲物間裡拿出了一個更大的陶土盆。
“我給你換一個花盆好不好?”謝喬征求著樹妖的意見。
誰知道樹妖左右晃著葉子不願意,他有點納悶了,新花盆不管是材質還是大小都比現在的塑料花盆要好。
花盆裡的樹苗垂下一根枝丫,指了指花盆的盆身,謝喬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覺得陶瓷花盆的顏色不好看。
他回到書房,從櫃子裡翻出丙烯顏料,恰好看到桌上的收藏圖鑒翻開了新的一頁。
——它們居住在森林的最深處,是精靈最親密的朋友,傳說是世界樹的後代,性情溫和,但不要忽視它們可怕的藤條,完成該a級生物收集獎勵記憶藥水!
記憶藥水?
聽起來是恢復記憶的藥水,他對萬年前的往事還挺感興趣的,不知道尼尼喝了能不能喚醒全部記憶。
不過現在樹妖說話還比較耗費精力,他沒急著完成收藏圖鑒,而是接了一瓶水,在調色盤上倒了點水,開始調樹妖喜歡的湖藍色。
您的伴侶坐在了椅子上
他在用丙烯顏料畫花盆
無法辨認他在畫什麽
黑貓走了後,屏幕外的虞寒生打開了手機,視線落到謝喬沾了藍色顏料的衣袖上,斂了斂眸提醒:“沾到了。”
謝喬正專心致志地畫著,猛然聽到虞寒生冷冽的聲線,猝不及防地被嚇回了原型,這使得水瓶懸空,哐當一聲倒在了調色盤上。
調色盤從木桌的邊緣落下,湖藍色的液體頓時從垂耳兔頭上傾盆而下,把雪白的毛發染成了湖藍色的。
花盆也掉到了地上,幸好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只是滾了兩圈半沒有碎。
小垂耳兔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看著染得深淺不一的藍毛,頓時悲從中起。
他委屈得啪嗒、啪嗒地掉眼淚,暈濕了一小塊地毯,濕噠噠的前爪還在白紙上踩了踩。
虞寒生面無表情地開口:“你自己灑的。”
垂耳兔停了兩秒,可看著自己一身藍毛,還是委委屈屈地低下頭,悄悄落眼淚。
兔子真的是膽小又愛哭的生物。
虞寒生望著屏幕片刻,冷著張臉下了結論。
可他還是拎起了他的伴侶,抱到浴缸裡給湖藍色的垂耳兔洗澡,沾上顏料的長毛很難洗,洗了三四遍才徹底洗乾淨。
洗完後,他用吹風機烘幹了垂耳兔的毛發,在熱風的吹動下,厚實的長毛顯得蓬松而柔軟。
謝喬看著自己重新回到白色的毛,滿血復活了。
他恢復人形回到書房時整理時,甚至還撿起了地上被他的前爪踩過的白紙,紙上像是印著藍色的梅花。
“還挺好看的。”
他看了半天說道:“虞先生,您覺得呢?”
虞寒生坐到了桌前,打開電腦批複文件,看了手機一眼,淡漠地說了句:“並不。”
屏幕裡的謝喬也沒泄氣,虞先生是條蛇,蛇是沒有爪子的,或多或少會嫉妒他們有爪子的生物。
只不過下午的會議上,因為最近的調研顯示虞氏科技的logo和別的企業撞型嚴重,記憶點不夠高,設計部提出重新設計商標。
虞寒生看完提案,不發一言地合上了。
設計部的負責人不禁有點緊張,下意識辯解:“因為之前的logo是在公司初創期匆忙決定的,這次新設計的logo我們部門會考慮到獨特性以及記憶點。”
虞寒生沒打斷他,聽完了才說了句:“那就換吧。”
那人松了口氣,正準備坐下時,會議室裡的投影儀上多出了一張掃描的圖片,圖裡藍色的兔子爪印。
——像是寫意的藍色梅花。
“新logo原型。”
虞寒生的語氣漫不經心,仿佛沒放上心上,他打開另一份文件:“下一個問題。”
這些天,夏簡對前來監視虞寒生的幾個警察都眼熟了,盛夏的酷熱還未全然消散,他還給幾個警察送了礦泉水,警察們任務在身,沒有接。
不過一來二去也熟悉了,一個警察透露了點口風:“郊外那條巨蛇吃了不少人,一直沒抓到,報紙上的人數是最樂觀的情況。”
夏簡聽得害怕,不過他不相信虞寒生會是那條蟒蛇,天天看手機,怎麽也應該是眼鏡蛇才對。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虞寒生連兔肉都不吃,怎麽可能吃人肉呢?並且虞寒生對防備完全不以為意。
他們正交談著,忽然聽見一陣騷亂。
夏簡循聲望去,一隻體型碩大的黑貓拖著一條有井口粗的巨蟒過來了,在屋頂上打盹的小貓們立馬上去迎接,跟著黑貓一起拖。
警察們立馬舉起了槍,不過很快又放下了,因為那條蛇好像是條死蛇,蛇身上傷痕累累。
“這誰家的貓啊。”
一個警察忍不住出聲。
“我們家的。”夏簡自豪地回答。
不過拖著這樣一條蛇實在太顯眼了,圍觀群眾紛紛拍照,夏簡不禁上前慰問:“太辛苦了,沒必要拖回來。”
黑貓在蛇身上咬了一口,夏簡懂了,這敢情是拖回來當儲備糧的。
不過黑貓的想法沒有實現,因為警察要收走巨蟒的屍體。
正在警察們準備把巨蟒運回警局時,沈思和從人群裡走出來,蹲下身扳開蛇的舌頭,觀察了片刻站起來:“舌頭上有沉澱的閃光顆粒,大概率被人喂過特製興奮劑。”
人群裡的李澤聽到沈思和的話,眼裡劃過一絲震驚,研究會有過研究怪物興奮劑的傳聞,這話就差沒點名研究會出手了。
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晚上的時候,有目擊者在網上上傳了小貓們拖拽蟒屍的照片,信誓旦旦地宣稱邊城本地貓製服殺人蟒,引發了微博熱議。
大部分人半信半疑,少數人動搖了唯物觀,直到邊城警方發布了一則通告。
【邊城警事】今天下午4:37,在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貓咪幫助下,邊城警方出動狙擊槍刺殺了巨蟒,感謝各方對事態的關注,後續情況將會繼續通報
底下的評論都是松了口氣。
【糖醋排骨】我就說嘛,貓怎麽可能殺死那麽長一條蛇,不過這麽長一條蛇說不定快成精了,貓應該有辟邪作用
【蒜蓉扇貝】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貓咪,哪家的貓咪倒是透露一個給我們看看
【皮皮蝦跟我走】不過我看著圖裡的黑貓有點眼熟,是不是賣房子在微博上火過一波
網友們人均列文虎克,很快扒出來了協助警方誅殺蟒蛇的貓咪就是虞氏的貓,不僅會賣房子還會看守廠房,每個月都會領貓糧工資。
【金桔檸檬茶】嗚嗚嗚嗚我看了看我家的貓主子流下了眼淚,本來想買微舟的機器人,還是買虞氏支持一下吧
【高郵鹹鴨蛋】我在虞氏官網上買機器人會送貓嗎,在線等急!
【枇杷露】誒,才發現虞氏換了新logo,怪可愛的,那不就是貓爪印嗎?
不過虞氏科技的官博很快出來嚴肅澄清。
【虞氏科技】我們公司的logo靈感來源於垂耳兔的爪印,和其他生物無關
評論都是一片哈哈哈。
【棉花糖】官博君很嚴格了,為什麽我覺得那麽好笑呢,迅速出來撇清關系
【燒仙草】垂耳兔也可愛!新logo配上虞氏科技的氣質有種反差萌
【雙皮奶】倒也不必如此謹慎
經營官博的是虞氏銷售部的一名年輕人,她本來也沒想澄清的,可突然受寵若驚地接到虞總的電話,讓她發博澄清,她接到電話時都快嚇死了。
快凌晨的時候,謝喬到廚房給打發奶油,烤蛋糕胚,給自己做了一個生日蛋糕。
和外界隔絕太久,他對日期絲毫也不敏感,要不是偶然看了眼,差點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收容處的生物們都熟睡了,他也不想吵醒他們,只打算靜靜地過生日。
他不知道虞先生睡沒睡,在蛋糕做好後,試探性地問了句:“虞先生,你能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嗎?”
他沒抱太大希望,等了一陣沒等到回復,剛低下頭,聽到了空氣中傳來了一句:“生日快樂。”
不多不少,正好四個字。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虞先生的沉默寡言,他笑了一下:“謝謝虞先生,我請你吃生日蛋糕啊。”
也只有他們兩個人吃。
不過虞先生沒說話。
他不確定虞先生大半夜的會不會想吃甜品。
而虞寒生細長的手指劃動屏幕上,切換到日歷,在九月二十一日這天輕輕敲下備注。
——謝喬的生日。
虞寒生準備關掉日歷時,又頓了頓,補上一句。
——謝喬請我吃生日蛋糕。
他寫好備注才切回到遊戲,打開商店瀏覽出售的商品,想要挑一件最好的生日禮物。
可就在這個時候,屏幕驟然一黑,浮現了一段文字。
——為清除異常數據,遊戲無限期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