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一張財經報刊的封面照新鮮出爐，標題是很正經的《科技企業展望海外化》。

　然而配圖卻是一個神色冷淡的男人站在會議台上， 可他的西服口袋裡卻鑽出了一隻軟乎乎的垂耳兔， 只有巴掌大， 垂在腦袋兩側的耳朵毛茸茸的。

　這張圖片很快登上了熱搜。

　——虞氏總裁攜寵兔參會。

　底下的評論炸了。

　【芒果班戟】啊啊啊啊啊裝在口袋裡帶走的垂耳兔！我死了沒血了

　【三分糖奶綠】虞氏的總裁居然是個毛絨控嗎， 難怪商標有個藍色兔爪印，我記得以前官博還親自出來辟謠過不是貓爪印

　【薄荷不加冰】這是要多寵才會帶上兔子一起參加會議啊！肯定是被小家夥纏得沒辦法才帶進會議廳，萌我一臉血

　【西瓜碎碎冰】虞老板這張臉我可以！但我不是兔子，也不毛茸茸，嗯……還是雲吸兔吧

　熱搜下還有一名用戶出來爆料。

　【虞氏科技李澤】奉勸女孩子們不要被那張臉迷惑了， 資本家的心都黑， 他對自己很節省的，以前還老蹭下屬的飯，也就是這兩年大方起來， 選對象還是我們這樣勤勞踏實的理工男更踏實

　有人立馬認出了這是虞氏科技的副總李澤， 不過他評論完沒幾分鍾就刪了，連帶著熱搜都撤了，還專門發了條微博解釋說被盜號了。

　結果評論翻車。

　【旺仔牛奶】李澤是負責搞研發的吧， 嘖， 這肯定是切錯號了， 人間慘劇

　【金桔檸檬】一個穿西服的霸總，和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程序員， 你們選哪一個， 那肯定是長得好看的那一個啊

　【孟菠蘿】呵， 小朋友才做選擇，成年人選擇都要（讓我做會兒夢）

　會議結束後次日，謝喬和虞寒生乘飛機回到了邊城。

　虞寒生回公司，謝喬也回公司。

　只不過虞寒生回公司開會，謝喬回公司直播。

　謝喬搭電梯到辦公層時，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跟著自己，發出濕噠噠的聲音，像在淌著口水，可他走出電梯回頭看時，又什麽東西都沒有。

　這使得他下午直播時有點心神不寧，強打起精神，小石頭在一旁雕刻石頭雕刻得很認真。

　直播結束後，他望著評論裡想購買石雕的留言，沒有立即回家，而是用公司的電腦開了一個網上店鋪，還給小石頭設立了一個銀行帳戶。

　店鋪提交了資料，剛審核通過沒多久，預定的訂單便收到了一百來個，大部分是希望收到垂耳兔的石雕，少部分提供了簡單的卡通畫想定製。

　當訂單數量達到兩百個後，謝喬便把商品下架了。

　以小石頭製作的速度來看，兩百個要做足足一個月，足夠了。

　小石頭在他心目中就像懵懵懂懂的小孩兒一樣，以石頭漫長的生長周期而言，它也的確還未成年，他不希望小石頭太辛苦。

　賺錢的事有他呢。

　謝喬關閉店鋪頁面後，打開了手機，突發奇想想搜索一下自己的姓名。

　連百科資料都沒有了。

　有兩三條電視劇開拍前的帖子質疑他能不能演好任九昭，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

　顯然，他現在沒有任何知名度。

　正當他想關掉手機，忽然刷到了一條今天的熱帖。

　——不想當廚子的演員不是好演員。

　他好奇地點進去，沒想到主角竟然是他。

　帖子裡放了一段視頻，是他昨天拍攝最後一場戲的遠景，看不出面貌，只能看出來是在很認真地做飯，沒有用任何手替。

　帖子底下跟了幾百條評論。

　【玫瑰湯圓】竟然在自己做飯嗎，好久沒見過這麽硬核的表演了

　【夏日雪碧】好奇成品

　【清涼一夏】旁邊站的是薑黎？應該是風華錄的劇組，這個劇組還蠻邪乎的話，昨天聽說又死了一個人，要我說劇組翻拍什麽小說啊，直接拍紀錄片得了了，肯定能火

　雖然帖子人氣不太高，但也不是沒有成果，有十來個帖子的讀者竟然跑到微博關注他了，謝喬的微博粉絲數邁出了一大步。

　——達到了一百八十四人。

　辦公室裡，審完文件的虞寒生點開搜索頁面，輸入“謝喬”兩個字。

　巨蛇看著寥寥幾條的相關頁面皺了皺眉，別的演員都有後援會，可他的謝喬連後援會都沒有。

　他掀起微沉的眼簾，叫來了李澤。

　李澤接到九頭蛇的線內電話時提心吊膽，看來紙包不住火，他昨天拉踩虞寒生的事，還是被發現了。

　“虞總，我真的是被盜號了，平時我微博都不用的。”李澤一進辦公室就開始極有求生欲地發言，“肯定是冉舟，冉舟那人沒事就喜歡轉悠，拿我手機偷偷發了微博不告訴我。”

　虞寒生瞥了眼李澤，懶得和他計較，一邊翻開另一冊文件，一邊說了一句：“給我注冊微博。”

　李澤從胸腔裡彌漫劫後余生的喜悅，別說注冊微博了，讓他注銷微博他都沒有意見，他用虞寒生的手機號碼注冊了一個微博：“名字用原名嗎？可以黃V認證。”

　他只是隨口問了句，以巨蛇的性子，不會有花時間取一個新的用戶名，他名字都打好了，卻聽見桌前的虞寒生冰冰冷冷來了句：“謝喬官方後援會。”

　李澤：？？？？？？

　“你來真的？”李澤從沒見過巨蛇對誰這麽用心，他有時候甚至會懷疑巨蛇有沒有人類的情感。

　虞寒生沒有搭理他，顯然沒有和他交流感情的想法，只是登上微博號，不熟練地發了第一條微博。

　李澤走出辦公室後有點老母親的欣慰，又有點惆悵，一條蛇都快有對象了，他竟然還是單身。

　唯一值得的高興的是，巨蛇看上的是個男孩子，不會有一窩追著他要吃的小九頭蛇。

　而收拾妥當的謝喬關上電腦，把小石頭裝在背包裡走進電梯，在樓層鍵上按了一層，準備離開公司。

　他獨自一人在電梯裡，之前那股被盯上的感覺更濃厚了，層數越往下感覺越強烈。

　直覺告訴他不能再待下去，他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下一層，走出了電梯，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一灘黑色的軟泥漸漸回到了人的皮膚下。

　謝喬走到虞寒生辦公室門口，那股被人盯上的感覺驟然消失了。

　虞總真的只是人類嗎？

　謝喬突然懷疑上次那張表說不定是隨便填的。

　他走到辦公室門口，真的只是想站站，可虞寒生似乎察覺到了外面有人，嗓音低低地開口：“進來。”

　謝喬“哦”了聲，硬著頭皮進去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在門外，照實說的話，虞總一定會認為自己特別膽小吧，整天疑神疑鬼的，會被討厭吧。

　“過來。”

　虞寒生放下了文件，抬起了頭。

　謝喬走到了桌邊，可他剛剛走到桌邊，一隻手就被扯住了，徑直來到了虞寒生身前，上半身驟然前傾，和虞寒生之間的距離——

　更近了。

　他咽了咽喉嚨，正要開口時，虞寒生沾著深色血液的食指緩緩劃過他的額頭，像是有什麽東西隱沒其中，彌漫著令所有生物畏懼的氣息。

　“這是什麽？”

　當虞寒生的手指離開，謝喬忍不住摸了摸額頭問道。

　“蛇的鱗片。”

　虞寒生垂下了眸，在衣物掩蓋的心臟處，殘留著新鮮的血痕。

　一無所知的謝喬走出了辦公室，心想虞總果然不是人，不知道上哪兒取到的鱗片，雖然額下蛇鱗的氣息令他有點腿軟，可他總算沒那麽害怕了。

　他現在無比想掙錢，希望尼尼、魅魔他們都到自己的身邊，現在這個世界好像比收容處還危險。

　他走出公司回到家，打開微博，發現又多了一個關注。

　——謝喬官方後援會。

　謝喬落在屏幕上的手停住了，方和沒有和他說過成立後援會的事，應該是粉絲自發成立的。

　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笑得眼睛彎彎的。

　他也是有後援會的人啦！

　謝喬點進後援會的微博，後援會今天才注冊，隻發了一條微博。

　——是他一襲白衣的片場照。

　拍的技術並不算好，沒有對準焦，照片也沒有精修，但謝喬還是很開心，在微博下評論了一句。

　【謝喬】你也在現場嗎？

　過了會兒，他收到回復。

　【謝喬官方後援會】在

　看著這個高冷的回復，謝喬覺得想象中的粉絲和實際中的粉絲還是有差距，不過他還是回了句“謝謝支持”，關注了回去。

　工作了一整天，他和小石頭都餓了，他關掉手機走到廚房，剛想做飯，身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薑黎打來的視頻通話。

　謝喬走回臥室，接通了。

　甫一接通，視頻裡就映出了薑黎熱情洋溢的臉：“謝哥，你吃飯了嗎？”

　“正要做。”

　謝喬一邊說著一邊思考起了今天的菜譜，天氣逐漸轉涼，適合吃點熱氣騰騰的東西。

　視頻裡畫面一轉，薑黎帶著他參觀自己的家：“今天我外婆生日，我們家聚在一起吃飯，如果謝哥你能來就好了，我們做了好多吃的，有烤魚、龍蝦煲、玉米卷……”

　難怪薑黎想請他吃飯了，餐桌上的菜隔著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香氣，謝喬忽然後悔沒去了。

　薑黎的家族是個大家族，光是他看到的就有二十幾個人，還都是血緣密切的近親。

　窮酸的收藏圖鑒眼睛亮了，揮著兩片書頁飛在空中，唰唰唰地在一張空白的紙上記錄下薑黎他們家族，慫恿著謝喬去收藏。

　謝喬：…………人家是有正式身份證的妖怪，你這屬於非法拐賣

　薑黎的奶奶年紀很大了，頭髮如同銀絲，精神卻很抖擻，對著鏡頭打招呼：“謝喬你好啊，謝謝你上次救了阿黎，下次一定要來我們家，請你吃藍莓派。”

　“謝謝薑奶奶。”

　謝喬衝著屏幕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薑黎和家人感情很好。

　當薑黎和謝喬說了再見，即將關閉視頻通話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畫面一黑，似乎是薑黎的手機摔在了地面上，傳開陣陣尖叫。

　謝喬驟然捏緊了手裡的手機。

　畫面恢復了，透過低矮的鏡頭，他看見無數黑色的屍倀蠕動著，從窗戶裡爬了進來。

　“那是什麽怪物。”

　“你們先走，快去報警！”

　“爸爸，媽媽的腿沒了。”

　尖叫與哭泣聲不絕於耳，鏡頭上淋了一層鮮血，原本熱熱鬧鬧的生日宴變成了恐怖的死亡之宴。

　他怔了兩分鍾反應過來，顧不上害怕，準備切換頁面報警時，視頻裡突然有一隻屍倀放下嘴裡的人頭，朝鏡頭爬了過來，直勾勾地望著他。

　謝喬被看得發毛，想要中斷通話，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忽然手機屏幕滲出了黑色的液體，液體在不斷擴大，如同有什麽東西要爬出來。

　他立即把手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但黑色的液體從手機裡湧出，流淌在了地面上，慢慢向上膨脹，形成了一灘蠕動的軟體，以驚人的速度朝謝喬爬過來！

　謝喬拽住空中翻飛的收藏圖鑒就往門外跑，屍倀窮追不舍，小石頭奮力攔住，可完全不是屍倀的對手，被扔在了牆壁上。

　屍倀步步緊逼，分裂出另一隻屍倀堵住門，他無處可去，只能撈起被摔懵的小石頭，喘著氣跑進虞寒生的臥室，反鎖上門。

　光是鎖上門他還覺得不保險，擔心屍倀從門底滲出，和小石頭一起推了兩個書櫃堵住了門。

　他還要再搬最後一個櫃子時，滿頭大汗有點脫力，櫃子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抽屜隨之傾下。

　一個盒子墜在了地上，盒子裡覆蓋著柔軟的天鵝絨內襯，嚴嚴實實地托著一部老式手機，看得出手機的主人很珍視。

　謝喬說了句抱歉，趕緊撿起手機，沒有猶豫地走到插座邊，充上電開機。

　門外的撞擊聲越來越猛烈，可手機年限太舊了，機身掉漆嚴重，反應速度很慢，一直停留在充電界面上。

　不知道為什麽虞寒生還留著。

　緊要關頭他沒有多想，用了好幾分鍾才開機。

　屏幕亮起，右上角沒有插sim卡，點進主頁，裡面什麽應用都沒有，只有一款遊戲孤零零地躺在其中，他看清遊戲名字後愣住了。

　——《怪物收容處》。

　仿佛等待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