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方華叫他們過去主要是通知競賽事宜,?順手又給他們發了一大疊試卷。競賽日期在三天后,?不偏不倚,和月考正好同一天。
這幾天,所有人都在準備考試。蘇以柯那番話確實有效,晚自習玩鬧的明顯比少了很多,不少人開始重視起成績,向來吵吵鬧鬧,引領整個年段風騷的高二一班出奇安靜了好幾天。
戴立課間想串班玩,見兄弟班級整班人通通在埋頭學習,?感覺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索性隻扒在後門,探頭叫林負星:“林哥,最近你們班被喂了什麽藥?這麽努力?”
林負星正在做最後衝刺,?瘋狂刷題,?在題目上劃拉了道標記,回答:“要月考了。”
戴立不信:“月考就這麽勤奮?以前期末考也沒這樣。”
林負星用一個通俗易懂的比喻回答他:“就像某天你打通任督二脈,?發現了學習的快樂,就會決定沉下心來好好看書。”
戴立覺得他整個人都泛著佛祖一樣的金光:“……說人話。”
林負星:“被嚇的。”
被那麽直截了當的說是“對帝國而言沒有價值的東西,理所當然會被拋棄”,?當然要被嚇到。
這幾天晚自習,簡沐都選擇到一班和林負星一起上,?侯方華他們發的那疊競賽衝刺卷,?難度比先前還要有所提升,?有時候得兩人一起討論才能得出結果。
林負星有心叫上明梁海一起,?照之前補課情況來看,他似乎有些跟不上進度,只是這人誰都不理,一副欠了他八百萬的樣子,林負星叫過一兩次也就不再叫他。
晚自習,教室出奇安靜,所有人都在埋頭看書,鞏固知識點,偶爾有人起來問問題,也都盡量放輕腳步,壓低聲音。
林負星成績好,一節課下來,找他提問的不下十個,林負星向來不吝教學,只是他在刷競賽題,和旁人做的題不一樣,但林負星往往掃一眼題目便能知道答案,然後耐心的點明思路,如果有人不懂,他就會換種方法繼續解釋。
不怪林負星平時人緣好,暗戀者多,他自己也是全心全意的對旁人好。
這其中就屬方哲找他找得最頻繁,還過分,其他人就在桌角旁站著,這人偏要擠到前面,蹲著,臭不要臉的和他面對面,佔據林負星大半張桌子,整節課都不正常,像個撲棱蛾子似的圍著林負星四周轉。
這貨,一到晚自習就處於極度興奮狀態,並且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天,直到下課後簡沐被叫回二班開班會,拚命模仿撲棱蛾子那股子勁頭才消停一會。
下課時間,不用再壓低聲音講話,教室裡逐漸多了些聲響。
方哲瘋狂用筆帽戳林負星肩膀:“林哥,你們明天就要走了嗎?”
“是啊。”林負星拍掉他的筆,說,“集中考試,去兩天。”
“哦。”聞言,方哲整個上半身一點點攤在桌面上,臉上鬱鬱寡歡,“那我豈不是兩天不能見到簡沐……和你了?”
林負星格外在意那個長達兩秒的停頓:“……我好像是順帶的?”
方哲力表忠心:“不,不是,這是並列關系,林哥,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感情至死不渝。”
“滾。”林負星被他惡心的想吐。
他可還記得方哲說過要追簡沐這話,但似乎說完就算,這幾天一點動靜也沒,歲月靜好,無事發生。
林負星想了想,覺得這問題不太好,但不問又渾身難受,糾結片刻,還是開口道:“你……不是說要追人家?追得怎麽樣了?”
“關於這個!”方哲突然興奮,從桌肚裡掏出一本筆記本,翻開,裡頭滿滿當當寫了一整頁,其中有一半被畫了叉。
方哲把筆記本豎起來:“我做了一系列計劃表……”
林負星豎起手掌,打斷他:“等下,這些叉是什麽?”
“……”方哲有點尷尬,“是失敗的行動。”
林負星仔細翻閱裡面寫的內容,耐心辨認方哲狗爬一樣的字。
這份計劃表是真的詳細,從性格入手,以好感為主,溫柔為輔,全方位給展示自己加分項,以達到讓對方動心的目的。
相當完善的一份作戰計劃。
理論上百分百可行,但方哲實施起來卻挺苦逼:“這份計劃我已經履行一周左右。首先,我想和簡沐一起上課,但是,我們不在同一門課程!!按照套路,我還想到主動把作業借他抄,主動提供幫助,但林哥,他的成績和你一樣變態!我一過去,反而問我是哪題不會!!我明明才是歷史的!他帝國編年史背得比我還溜!”
“我還給他買飲料來著,這招老霍也用過,但是……林哥,全被你喝了。”
林負星還在欣賞這份計劃,猛然被點名:“我什麽時候喝了??”
方哲指了指桌角那瓶橙汁,已經被喝得只剩瓶底。
“……”林負星記得簡沐剛剛過來時,一臉疑惑的告訴他,有個不留名的好心人在他桌子上放了瓶飲料,“原來你就是那個不留名的好心人?”
方哲:“……”
還沒告白就被發好人卡。
說著說著,方哲那股子興奮勁沒了,托腮,愁眉苦臉:“林哥,你說,簡沐不會自帶屏障吧,把所有示好感的動作隔絕在外那種,就跟你一樣,筆直筆直的。”
林負星合上筆記本,還給方哲,慢悠悠抬起眼皮,點評:“計劃很完美,非常好,就是你們好像忽略了一個問題,非常致命,非常重要。”
林負星申請嚴肅,用兩個“非常”來強調。
方哲緊張起來:“什麽?”
林負星清清嗓子,口齒清晰道:“你、霍山舟,都沒有簡沐高。”
“………………”
“操。”
方哲表情逐漸猙獰,林負星在心裡腦補心臟被插刀的聲音,接著又慢悠悠補上第二刀:“簡沐明天和我一起走哦,去兩天!”
“啊!”方哲發出一聲低吼,瘋狂撓頭,手掌蒼蠅式搓臉,張張嘴,又合上,不用聽,林負星已經在一秒之中感受到一句“oh,**”掛在嘴邊,以及即將要噴薄而出的千萬句髒話,最後被強行咽在喉中,千言萬語化成一個中.指,直勾勾立於林負星眼前。
挺拔,落寞,咬牙切齒。
林負星笑噴了,強行摁下方哲這隻手,大笑著轉回座位。
還沒消停一會,方哲開始用筆尖報復似的瘋狂戳林負星肩膀:“林哥,林哥,林哥!”
他情緒調整得快,自己得不到就想讓旁人也體會一把受挫的感覺,再加上林負星平常不愛討論這個話題,他便萌生出一定要攪一棍屎的意圖:“你有沒有想過追簡沐啊?你是alpha肯定比我們方便啊,是吧,再說這種事,還是那句話,各憑實力,你不用擔心兄弟們會不開心。”
“我?我……”林負星第二次拍開他的狗爪子,沒來由停頓了下。
他一直覺得簡沐真的很好,又漂亮,又很溫柔,安安靜靜的,笑起來那麽好看,成績也好,從上到下,從頭到腳,細到每一根頭髮絲,都是所有人心中的夢中情o。
林負星垂下眼眸,聲音小了半分:“我不知道啊。”
方哲:“!”
往常提到這種事,林負星向來“不要不聽別問我”三連拒絕,再說就是一臉性冷淡為了拒絕連不舉這種話也說得出口,這次猶猶豫豫這麽久才回答。
方哲靈敏的察覺事情不大對勁,吹聲口哨:“林哥!心動了哦!”
方哲:“我沒那麽直……啊呸,沒你那麽直男,這種心態還是懂的,你猶豫了,是不是心動了?真的,心動就去追嘛,你不是alpha嗎!遮掩噴霧少塗點,不一定他喜歡你的味道呢?”
說這話時,方哲神情猥.瑣,連眉毛都在跳舞,滿臉都寫著“來揍我,往這揍”。
林負星深深呼吸,然後毫不客氣送他一拳,轉過身想繼續刷題。
方哲孜孜不倦用筆戳他,拿一副“原來如此”的語氣和他說話:“林哥,難怪之前讓你問你不肯問,你早說啊早說啊你,是吧,不就是也心動嗎,早說我這不就……”
林負星薅掉那支筆,可憐的筆被精準投射,葬身垃圾桶,林負星威脅:“你要再說話,下場和這支筆一樣。”
方哲比了個“ok”,又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姿勢,但依然笑得一臉猥瑣。
上課鈴響,教室又安靜下來,二班還在開班會,簡沐還沒回來。
方哲的確不再說話,轉而開始寫紙條,一張接一張,丟林負星桌上。
——林哥,不要害羞嘛。
——是不是被說中了,惱羞成怒?
——別說,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你,還有點小激動。
——不就是心動嘛!
——動著動著不就喜歡了?
——是吧?
林負星:“……”
在被某一張砸到後腦杓,聽見後面一句欠揍的“哎喲扔歪了”之後,林負星終於被這一通和尚念經式的逼逼叨叨惹得煩躁,再忍不住抓起筆,在紙條上龍飛鳳舞,扔回去。
——沒有喜歡!!
——閉嘴!!
方哲攪了個舒服,終於消停下來,林負星卻再看不進去題目,黑筆在指間打了個轉,不停往門外方向張望。
簡沐還沒過來。
開班會……開什麽班會,要這麽久!
林大少爺脾氣來了,莫名開始心情不爽。
“啪”的一聲,筆沒拿穩,掉在地上,林大少爺彎腰,下巴抵住課桌,一看不看,四處摸索,撿了半天也沒撿到,還被不小心踢得更遠。
……行吧。
他決定放棄那隻筆,從抽屜裡摸出把新的,在草稿紙上一通亂塗。
心動。
林負星在草稿紙上一筆一劃寫上這兩個字。
什麽是心動?
心動這意義可太他媽寬泛了。
他倒是想轉過去再問問方哲,好好探討一下這個哲學問題,可剛剛才□□了他一句“沒有喜歡!!”,現在又眼巴巴轉回去,豈不是很丟面?
林大少爺人生哲學,可以不要臉,但不能沒有面子!
那問題又來了,怎樣才算心動?
他在“心動”這兩個字旁,畫了一個單箭頭,箭頭指的方向,寫了簡沐的名字。
林負星想得太出神,以至於沒注意到後門被人拉開,簡沐已經走進來。
“哥,你在寫什麽?”
簡沐的聲音猛不丁出現在耳畔。
教室太安靜,他不好說得太大聲,便只是壓低聲音,俯下身湊近林負星耳邊。
影子蓋下來,熱氣噴吐在耳畔,林負星倏地直起身來,想也沒想,把草稿紙一揉,藏在背後,結巴:“沒沒沒,沒什麽!”
可能是動作太急,或者太緊張,又或者是因為看到簡沐,林負星心臟又開始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耳根泛起一抹紅,後頸滾燙。
簡沐疑惑的看著林負星一系列不自然的舉措,漆黑眼眸直勾勾的盯著他瞧了一陣。
林負星被看得心虛,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虛,忙不迭偏開眼神,把草稿紙揉成一團,用力塞進口袋深處。
“好吧。”簡沐說,“那有事就要說,嗯?”
林負星點點頭,不敢再看他。
一整節課,林負星只是埋頭刷題,一言不發,直到下課,才調整好情緒起來活動活動筋骨,然而,他才走到前門門口,方哲就見縫插針的擠進林負星位置,抱著試卷,姿態狗腿,語氣輕挑:“簡沐簡沐!”
林負星:“……”
方哲坐他位置上,簡沐在教他做題,方哲這□□崽子一副要把整個人貼過去的架勢,笑得一臉春心蕩漾。
啊!不爽!
林負星正準備回去拎起這狗逼打一架,陳文靜羞答答跑過來,攔住他:“林哥?”
“什麽事,課代表?”林負星壓下無緣無故想乾架的情緒。
陳文靜從口袋裡拿出一隻小福袋,有股淡淡清香。她雙手捧著往前遞:“那個,明天你們要去競賽,我特意做了這個。我……我自己繡的,你們明天去一中,環境陌生,帶過去,一定不會有問題,能考好的。”
“哦。”擔心他在陌生環境影響狀態,發揮不好。
感天動地同學情!
“不會,你別擔心。”林負星自信滿滿,一拍胸脯,“你林哥永遠不會失常,一定替咱班拿個名次回來!”
陳文靜:“……”
“不是,我……”
林負星本想聽她把話說完,然而剛一轉頭,就看到方哲越來越狗,狗爪子已經伸到椅背,遠遠看過去就像想要摟住他。
林負星中斷對話:“謝謝你啊課代表,我現在有點事……狗逼撒手!!”
方哲被林負星這一吼下了一大跳,林負星火速衝過來,重重拍在他手背上,冷冷道:“起開。”
方哲:“……”
他可憐巴巴朝簡沐告狀:“你看林哥,凶殘成性,拍紅了都!”
林負星被氣笑了:“你再說一遍?你剛剛想幹嘛?就算……也不能……”
話裡有話得很明目張膽。
林負星佯裝撩起袖子想要揍,方哲見勢不對,當即躥回自己凳子上,端正坐姿,還要憤憤的重複一遍:“凶殘成性!”
簡沐被逗笑。
他氣質沉靜,笑起來也是安安靜靜的,嘴角翹起溫軟的弧度。
林負星低頭拉下袖子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表情,溫和的omega,嘴角彎彎翹翹,勾出一個淡淡的梨渦。
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方哲狗逼什麽的,通通忘了,就只有這個漂漂亮亮的omega。一整節課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的心跳又砰砰做響,後頸燙到快要燒起來。
發發發發發發燒了?
要分化了?
腺體,腺體要炸了!
這個讓人心跳加速的“罪魁禍首”卻沒有半點自覺,他牽住林負星袖口,輕輕往下拉了拉。
手指纖細修長,指節上映了一層淡淡的紅,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冰冰涼涼的,像浸了水。
“哥。”簡沐輕聲喚他,“你坐下來呀。”
“……”
“…………”
“轟——!”
一朵巨大的蘑菇雲騰空升起,瞬間移平腦內一眾建築,夷為平地。
林負星直接被炸成一個傻子,呆呆愣愣,坐下拿筆全憑本能。
方哲使暗的不行,佔著林負星絕對不會動真格,放棄自我,開始耍無賴:“你為什麽隻叫他哥,簡沐簡沐,你是十月的吧,我六月份的,也比你大,你也得叫我一聲哥!哲哥,方哲哥都行啊我不挑!”
林負星看起來失魂落魄,簡沐擔憂的摸了下林負星額頭,確認沒事後,才搭理方哲,眉頭微皺,對他的提議表示不大樂意:“我是要拒絕你的。”
方哲問:“為什麽啊!”
簡沐說:“我隻想這樣叫負星哥。”
聲音又輕又溫柔,慢吞吞的,像被一陣風吹過,送入耳中。
“……”
“…………”
林負星的腦袋“轟轟轟”連響三聲,炸煙花似的連環爆炸,倒是不空白了,就是什麽都忘了,滿腦子彈幕似的飄過兩個字,顏色不一大小不一速度不一。
——心動。
不對不對不對。
為什麽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
這他媽到底什麽感覺!
為什麽心跳得這麽快?
快分化了?發燒了?低血糖?運動過後?
不對不對不對!
林負星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冒煙。
於是乎,一分鍾後,思考不出結果的林大少爺,腦子徹底當機了。
***
陳文靜的東西又沒送出去。
這是她這個月第五次被林負星拒絕。
她垂頭喪氣走回自己位置。
明梁海解完一道題,見陳文靜坐下來,他放下筆,深深吸了一口氣。
明天要去競賽考場,他想向陳文靜要一件東西,什麽都好,昨天他才在網絡上看到,帶心上人的物件去考場,能收獲出其不意的好運。
陳文靜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明梁海拍了拍陳文靜肩膀,小心翼翼開口:“文靜,我明天就要去參加競賽了,你能不能……”
“對啊,你也有去!”陳文靜聽到這句話,臉上陰霾盡散,轉過身,趴在明梁海課桌上,“你們三個坐同一班車去的對嗎!”
“……對。”
“那這個你帶著吧!”
陳文靜把小福袋放在他桌上,上面一朵紅梅,針腳細密,一看就是女孩用心刺繡的。
明梁海受寵若驚:“這是……!”
花香溢出,陳文靜解釋說:“我給林哥做的,可是他沒收!你要離林哥近一點!我希望他能考得很好!!”
“……”林負星。
又是林負星。
明梁海攥緊衣角,低下頭,看不清他的五官。他咬牙,想了許久,決定拒絕自己喜歡的女孩:“我不要。”
“啊?”陳文靜沒意料到自己會被拒絕,笑意一點點淡了,鬱悶的收回小福袋,沒說什麽,只是語氣有點失望,“好吧,那,祝你們明天考個好成績。”
“……等等。”明梁海緩緩抬起手,摁住福袋,蜷起手指,用力攥在手心裡,指尖捏得泛白,他改口道,“我,我幫你,我帶著,我明天會離林負星近一點。”
***
林負星花了一點時間才讓自己的腦子重新開始運作。
那種感覺太特殊,太奇異,超出了他十七年以來的全部認識。
——看一看心跳砰然,碰一碰渾身著火。
他、他就特麽的不該跟方哲講話,不該被他挑撥起情緒!
當腦海裡被烙上“心動”這個詞之後,哪哪都不對勁,連呼吸都在撩撥。
想不通就不想。
林大少爺甩甩頭,全身心刷題。
……也並非全身心,他還稍微往外緣挪了一點,和簡沐隔了一條隱形的三八線。
不看不碰就不會有事,其他的等相通了再說。林負星是這麽想的。
三節晚自習,已經耗盡了所有人的集中力,離放學還有最後十五分鍾,教室漸漸鬧開了。
起初是不知道誰伸了個懶腰,再然後是悉悉索索收拾東西,前後左右交頭接耳,小聲說話的多了,教室裡一陣“嗡嗡嗡”。林負星做到最後也無心刷題,乾脆玩起通訊儀。
他悄悄瞥了一眼簡沐,簡沐正專心致志的翻看錯題,眼皮闔下二分之一,微微低著頭,頸椎突起一塊好看的小骨節,脖環薄薄的蓋在上面。
這不是他第一次偷偷看簡沐。
之前一起上課時,他便總喜歡偏過頭,簡沐長得精致,看一眼心情就會變好,尤其是小動作被簡沐發現,歪歪腦袋對他展顏一笑時,全世界都會變得溫暖燦爛起來。
林負星之前從沒想過為什麽,隻任由心跳飛揚,呼吸飄起,耳根後頸燙得飛起,反正蔣溪說過只是快分化了,正常現象。
只是……
這症狀他媽的持續得也太久了吧!!!
omega用品也帶了,跳半天也不分化!
要分不分!
要……要瘋不瘋!
林負星收回眼神。
點開搜索軟件,打字。
——心動。
跳出來的解釋很官方。
1.心臟跳動。
2.內心觸動。
3.內心驚動。[注]
……都他媽是廢話。
人有的時候需要有探索精神,林負星正試圖往深了剖析自己的內心,通訊儀卻開始不停跳信息。
是班群。
班長在群裡發了個紅包:預祝所有人月考旗開得勝!
然後屏幕跳出來一連串祝福語。
林負星也湊熱鬧點了個紅包。
零點零一,全場最低。
林負星:“……”
這群人也真的是,明明說話聲音賊大,教室頭能和教室尾交流,嘴也長著,偏偏還要再用通訊儀溝通,消息一條接一條,還和嘴上聊的話題不一樣,通訊儀和教室完全兩個世界。
要是學習也有這股能一心二用的金手指,保證全班保送a區名校。
班群裡,陳新拋出靈魂一問:月考考完去哪裡浪?
-還沒考試就想浪?
-複習得怎麽樣了?
-確定是去浪而不是被揍得□□?
陳新:朋友們,年輕啊!得有點乾勁有點念想好吧!
陳新:別老想那麽消極的!
方哲:你們記性不行啊,林哥不還欠咱們一頓燒烤?
方哲:@林早起。
林早起:記著呢。
林早起:等我們競賽回來一起去啊。
林負星這一說話,群裡鬧熱程度加倍,目的定下來了,從去哪浪直接討論起該去吃哪家燒烤,林負星也在軟件上翻了翻,軟件自動推送出另一個選項,他眼前一亮,截圖,發到群裡。
林早起:[圖片]
林早起:我們去轟趴吧!!
林早起:有山有水有別墅,自己烤自己吃,多浪漫!
-轟趴!好啊!
-之前就想組織一直沒機會!
-林哥思維活躍,我等甚是認同!
-臥槽林哥發的這家不錯啊,新開的,價格便宜,食材全包,采買的功夫都省了!
一班一群人對於“玩”這件事充滿熱血和激情,三十多個人大部分都同意,幾個有些為難的被同桌或者死黨強行同意,林負星確認好時間,兩天后,付下定金。
一經確定內容,高二一班是徹底靜不下來了,收拾的收拾,聊天的聊天,集中力擴張到某個臨界值,走廊也開始變得吵鬧,方哲跑到教室另一邊,和霍山舟湊在一塊不知道在聊什麽,陳新勾搭同桌湊過去,被這兩人聯手推開。
此刻距離放學還有三分鍾,簡沐沒受影響,依舊溫吞不切的看著題目。
林負星糾結片刻,退出班群界面,手指在簡沐頭像上徘徊許久,最終還是戳進去。
林早起:簡沐。
林早起:我們剛剛定了考試結束後轟趴。
林早起:一起來吧。
他像做賊一樣發消息,又像偷了東西一樣把通訊儀扔進桌肚裡,用試卷蓋住自己。
傻炸了!
他們明明就在旁邊!為什麽不說話!要用通訊儀!!!
林負星自己都想不通。
簡沐的通訊儀也放在桌肚裡,他設置成震動,消息過來,“嗡”的一聲,震動隔著課桌薄薄的鐵皮傳出來,尤為明顯。
林負星看見簡沐掏出通訊儀看了一眼,然後疑惑的轉向他:“哥,你為什麽不直接說話?”
“……”林負星抬頭看天花板,“我不知道!你去嗎!去的吧!”
簡沐“嗯”了一聲,語氣輕快:“哥你叫我的,當然要去。”
林負星低下頭,眼神對上的那一瞬間,簡沐對他笑了笑。
——撲通撲通。
林負星呼吸一滯。
緊張激動歡欣雀躍,不知道什麽原因,總之心臟越跳越快,最後林負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甩頭,磕在桌面上,趴著不起來了。
救……救命啊……
***
競賽是a區b區同時間參與,同一份試卷,同樣難度。a區參賽人數有大幾千,b區五所高中,每所學校三個人,一共只有十五個人統一集中在一中階梯教室考試。
競賽共兩天,學校安排交通食宿,參賽的只要負責帶個腦子帶支筆進考場就成。
一中離五中距離較遠,大概三小時的車程,下車後還需要穿越一條步行街,外來人員需驗身份卡,學生卡,帶隊老師還得多一個驗瞳膜,厚厚的電網門才拉開一點,夠單人側身擠進去的距離。
一路上,林負星盡量保持心態,和簡沐正常交流,他終於摸清楚自己的規律,只要眼神不接觸,身體不觸碰,心跳就不會加速得那麽嚴重!
世紀大發現啊!
總之不碰不看,在沒思考出結果之前先這樣保持!
至少先把考試對付完。
簡沐覺得林負星不大對勁,負星哥總是躲著他。
全程有意無意和他保持一段距離,說話時也眼神飄忽不敢和他對視。簡沐想問,卻總會被林負星扯開話題,扯得極其生硬,一問回答不知道,再問就說昨天腦子磕桌子磕傻了,閉口不談,一看就是有事。
林負星則是覺得明梁海不對勁。明梁海絕壁是他認識的alpha中性格最乖張孤僻的,好聽點是這樣形容,難聽點就是容易鑽牛角尖。
這人平時一向不搭理他,偏偏一路上都要往他身邊湊,他原以為明梁海或許是想和他討論題目,然而一轉頭,看到的就是一道欠錢不還的目光,臉色陰沉得可怕。
被盯得發毛,進入考場前,林負星終於沒忍住問了一句:“……我欠你錢嗎?”
明梁海:“……”
參賽人數不多,b區統共就十五人,考場只有一間教室,四周封閉,窗戶用鐵板釘住,信號屏蔽,隔絕一切電子設備入場的可能性,教室四個角落都裝了監控,四位監考老師輪番巡查。
這氣氛,這氛圍,活像被關進監獄,本來不緊張也活生生逼緊張了。
不過林負星心態強悍,參加競賽次數多,早就習慣,他像對待普通考試那樣翻開試卷,先整體掃了一眼。
題目還行,沒想象中那麽有難度,壓軸題侯方華壓中了,類似題型專門輔導過,一路寫下來相當順滑。
第一場考試兩小時,林負星提前二十分鍾寫完交卷,走出考場,簡沐緊跟他一起走出去。
明梁海踩著交卷鈴聲寫完題目。雖然沒來得及檢查,但他覺得自己發揮得還不錯,後面大題基本都能寫出思路。
他的掌心裡攥著小福袋,福袋上的花紋是自己喜歡的女孩親自繡的,指尖摩挲,能感受到絲線走向變化,還有淡淡的香味。
雖然不是做給自己的……
也許真的是因為這東西帶來的好運氣。
明梁海暫時拋去陳文靜目的是想讓他靠近林負星這件事,用手掌將小福袋包住,靠近鼻端。
好好聞,桂花香,和她的信息素一個味道。
明梁海走出考場,這會考場裡再做最後整理,他們這些人不能先離開,每個學校來參賽的幾人聚在一起對答案,一路上都是愁眉苦臉的哀嚎。
“這題目也太難了吧,真的,見都沒見過。”說話的應該是二中的,在小聲和同伴抱怨。
“是啊。”另一人附和,“最後一道題,見都沒見過,強子對撞機,核聚變,那是我們能接觸的內容嗎?”
“選擇題最後一題選什麽?我選c,瞎蒙的。”
“好巧,我也選c,太難了,無從下手!”
聽他們對話,明梁海暗自嗤笑。
選擇題最後一題他算出來了,答案是b。能被學校選來參加這個競賽,至少說明水平都差不多,都是各個學校的佼佼者,明梁海覺得自己比其他人更好點。
他們甚至連思路都摸不到。
切。
每天隻睡三四小時,通宵刷題整理錯題,不參與任何活動,不浪費每一點碎片時間。為了這次競賽明梁海整整準備了一個多月,每一分的提升都是腳踏實地一步步踩上來的。他敢肯定,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天道酬勤,明梁海永遠相信這句話。
他倒想看看那兩個能怎麽樣,整天吊兒郎當,喳喳呼呼,考試前一晚還想著要去轟趴,還提前二十分鍾交卷,到底對自己未免太過自信,又或者是……一個想法在明梁海腦子閃過。
——卷面太難,乾脆直接放棄了。
明梁海再次發出一聲嗤笑。
五中休息處在另一邊,明梁海帶著不屑的笑容走過去,卻聽到早已坐在那邊的兩人談天:“這次試卷不難啊,我還緊張半天。”
“是,有幾題見過類似的。”
林負星往石椅上一靠,嘻嘻一笑:“下午也只有這種程度就好了,白刷那麽多題。”
明梁海:“……”
考試順利,林負星過得卻不怎麽順利,時時刻刻如履薄冰,饒是已經刻意和簡沐保持距離,也會在有意無意的觸碰中,大腦缺氧,心跳加速。
實在太奇怪。
心動不能解釋,分化也不能解釋。
每每想到這個問題,林負星總能先把自己想懵,放棄,過一段時間繼續想,形成一個閉合的死循環。
競賽順利結束,五中高二年段月考也進行得相當順遂,最後一門考完,高二一班班群直接鬧開,紛紛艾特林負星和明梁海這兩個不在學校的,問他們還要多久,林負星問了司機,得到回答大概還有半小時左右才能到,便和一班眾人約好直接轟趴館相見。
放下通訊儀,林負星看向窗外。
b區郊外難得有幾株植被,零星綠葉點綴在乾禿禿的樹枝上,晃蕩在斜陽中,搖搖欲墜。
車輛駛入隧道,隧道狹長,耳邊的風聲一下子變得發悶,橙色暖燈交替,映在透明玻璃上,反射出另一邊的人。
簡沐的位置和他隔了一整條過道。
他正在玩老舊的通訊儀,隧道外面的燈光明明滅滅,落在他的臉上,映得整個人瀲灩發亮。
林負星的腦海中不禁回憶起另一個身影。
精致驕矜的小男孩等在邊境線旁,倚著粗糲樹乾軀腿而做,低著頭,手中捧著通訊儀,固執的和聊天機器人對話。
大概是看得太過入神,簡沐注意到他的目光,抬頭望向他。
兩人對視,視線交纏間,平靜許久的心跳再一次作妖似的猛跳,連帶著脈搏跳躍也在加速,耳根發燙,腦中一片空白。
林負星連忙移開目光,耳邊,卻聽見簡沐在喚他,聲音低軟,有點委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