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揚沒想過會在拒絕了羅輝的晚餐邀請後， 那麽快的又在外面的餐廳裡遇見對方。

　而且還是在那麽尷尬的時候……

　計揚從醫院出來後， 就登陸了一款美食a， 找到了城裡口碑不錯的新餐廳。

　“這家怎麽樣？”計揚將手機遞到樓瑾眼前，“聽說食材都很新鮮， 而且最近在搞打折活動，男神、女神可以分別享受88優惠， 要是男神和女神一起就有五折優惠。就衝著你的顏值，88優惠我們吃定了。”

　樓瑾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問：“男神還是女神不是憑借店家一張嘴？”

　計揚笑道：“其他人是不是憑借店家的嘴我不知道， 但你靠臉絕對沒問題， 別不好意思嘛，讓我跟著吃個男神折扣，享受一下男神待遇。”

　樓瑾說：“五折更便宜， 不考慮一下嗎？”

　計揚說：“什麽意思？你想讓我叫上趙文靜嗎？沒問題嗎？”

　樓瑾眼眸微眯， 靠近計揚說：“就我們兩個人， 打五折。”

　計揚足足思考了五秒才反應過來，然後瞬間就炸了。

　“哎呀我去！好主意啊！女裝大佬我沒問題啊！假發長裙烈焰紅唇來一套，我家都有啊！到時候我踩著高跟鞋，挽著你的手臂， 男神女神閃瞎店家的眼，五折沒問題啊！”

　樓瑾睨著計揚笑， “真沒問題嗎？”

　計揚也看著樓瑾呵呵地笑：“你說呢？”

　女裝大佬當然是扯淡， 網上的各位女裝網紅， 靠的都是高科技產品對臉部的微調整， 但現實就是除了少數人以外，大部分人都無法真正的跨性別。

　就說計揚，他骨架子再小，長相再秀氣，也是濃眉大眼的精致帥，再加上他一米八多的個子，以及無論怎麽比較都比真正女孩子要寬厚的肩膀。

　男扮女裝這種事，也就是想想罷了。

　不過這個話題很有意思，計揚開著車聊了一路男神女神的事，等穿越了大半個城市到了地方，正好到了晚餐時間。

　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到了五樓，食物的香氣在饑腸轆轆的腸胃裡翻卷出強烈的食欲，計揚壓下衝動，配合著樓瑾的速度尋找餐廳。

　很快就找到了目標。

　這家店在網上評價極好，又在做折扣活動，聚集了非常多的食客等候在門口。尤其店家選擇營業的時間非常巧妙，老板帶著幾個服務員站在門口，就著男神女神的話題說個不停，好一會才放進去一桌客人，結果就導致門口人山人海，又為他們吸引了一批目光。

　計揚和樓瑾早就訂了位置，不慌不忙地站在隊伍的最後面。計揚靠在護欄上，低頭看了一眼“井字形”大樓的樓下，然後將視線落在了樓瑾的腳上：“怎麽樣？換上這個是不是好一點？”

　樓瑾點頭：“輕松很多。”

　“哦，可惜了。”

　“可惜什麽？”

　“其實你不覺得那個石膏很可愛嗎？你要是有女朋友，說不定上面已經畫上小豬佩奇了。”

　“……”樓瑾想想那畫面，隻覺得一點不可惜。

　兩人說笑了兩句，突然身邊有女孩子的聲音響起：“兩位帥哥打擾一下。”

　計揚和樓瑾轉頭看去，是三個結伴的女孩子正害羞又緊張地看著他們，被推到前面膽子最大的女孩子梳著乾淨利落的馬尾，紅著臉說：“你們也在這裡吃飯嗎？”

　“嗯。”計揚眼珠子一轉，基本已經猜到了她們的目的。

　再看樓瑾，應該也猜了出來。

　兩人視線對上，誰也沒說話，耐心地看著面前的三個年輕女孩。

　馬尾辮看看樓瑾，又看看計揚，深吸一口氣，問道：“請問，就你們兩個人嗎？是這樣的，店裡搞活動，男神88折，我們可以和你們湊個桌子嗎？只需要在門口結帳的時候我們臨時組隊就好了，等進了餐廳，我們保證不會打擾你們。”

　“不行。”計揚搖頭。

　馬尾辮瞬間臉羞的更紅了。

　沒等對方知難而退，計揚笑眯眯地說：“88折怎麽夠，當然是五折了，一起進去一起吃，免得老板來巡場，發現就不好了嘛。”

　樓瑾：“……”

　馬尾辮的臉更加，更加，更加的紅了，然後捂著臉說：“可，可以嗎？”

　樓瑾微笑：“當然不可以。”

　馬尾辮的笑容僵了，看看計揚又看看樓瑾，似乎在找能夠真正說話的那個人。

　計揚無奈的用胳膊懟了懟樓瑾說：“互相幫個忙而已，那麽小氣幹什麽？”

　樓瑾卻無視計揚，只是對馬尾辮微笑：“組隊進去沒問題，不過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吃飯，抱歉了。”

　馬尾辮又看計揚，計揚卻不想在這件事上和樓瑾較勁，便笑了笑，算是默認了樓瑾的話。

　女孩子們有點失望，但很快又滿足地笑道：“謝謝啦，能帶我們進去就很開心啦。”

　隊伍前進的不快不慢，計揚和樓瑾緩緩地往前走了，後面不知什麽時候又長了一串尾巴，但前面還在人山人海般的遮擋中看不真切。

　遠遠的，聽見有男生大嗓門地叫著：“老板，我們輝兒算是男神嗎？縱觀前後，我們輝兒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吧？”

　老板笑道：“沒問題，給您88折。”

　又等了大概五分來鍾，終於輪到了計揚他們。

　三個女孩子已經縮在了他們後面，由計揚和樓瑾頂在前面，尷尬地頂著老板和服務員審評般的目光，都有點後悔。

　又不是缺錢，湊這熱鬧幹什麽？

　長得帥不帥還用得著別人品評打分嗎？

　好在這個過程時間並不長，老板也就是搞個噱頭罷了，視線在計揚和樓瑾的臉上一掃，馬上笑出了生意人的和氣生財。

　“哎呦，兩位男神啊，還有三位女神，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裡面請，裡面請。”

　“五折？”計揚張開手掌。

　“五折五折。”老板笑嘻嘻的將他們迎了進去。

　不過今天店裡生意實在太好了，一桌的客人只有一桌的台號，想要像平時一樣隨隨便便就找張空桌子是不可能了。

　最後計揚樓瑾和那三個女孩只能共享一張桌。

　這就尷尬了。

　樓瑾表面看著沒什麽，但計揚明顯能夠感覺到自己坐在一台冷凍機的邊上，凍的他牙齒嘎吱吱地咬個不停，腳趾頭都凍僵了。

　不過這段時間經歷了那麽多事情，計揚也不會再覺得男主角是無法抗拒的存在，非得大小事都要在意他的情緒。

　話說又不是耍朋友，至於對方蹙個眉就反省半天嗎？

　所以計揚肉照吃，話照說，無視身邊嗖嗖釋放的冷氣，和活潑可愛的女孩子聊聊天，多開胃啊，能多吃兩塊肉的好不好！

　等著女孩子們結伴去洗手間的時候，樓瑾突然看他，說道：“婦女之友？”

　“……”計揚失笑，“人家還是大學生，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什麽婦女？”

　樓瑾卻說：“計揚，雖然你和我都很清楚你……，但別人不知道，太過熱情會讓對方誤會的，你沒發現嗎？梳馬尾的女孩子看你的眼神已經有點不對了，接下來恐怕就要加微信了。”

　“你啊，是羨慕還是嫉妒？”計揚笑著看他。

　“只是對你的狀態有點擔憂。你說你和趙文靜是閨蜜，我姑且相信了吧。但你和這些女孩子呢？我看也不像裝出來的。”

　計揚笑著將烤盤裡面的肉翻了一面，然後慢慢地說道：“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點意思，或許我並不是隻對同性有感覺，離開學校後，面對更大的世界，我的天性也會被釋放，我想在這個過程裡，得知自己的處境和責任，見過更加出色的女性，或許……我都可以呢？”說完，計揚將烤的焦黃的肉放在了樓瑾的盤子裡，微笑。

　樓瑾沉默地看著他，目光很深很深，好似有鋒利的光，想要將計揚開膛破肚，翻掏個乾乾淨淨。

　十多秒後。

　樓瑾猛地站起身來，像是壓抑著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去了自助拿餐區，隻留給了計揚一個承載著怒火的背影。

　計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將目光收了回來，眼底的色澤像是化了一半的冰，遍布著鋒利的冰渣子，在眸底漾啊漾。

　真是奇怪的關系不是嗎？

　他不敢離開樓瑾太遠，就像樓瑾對他生出的佔有欲，他們都有和對方來往的理由。但是卻又都偏偏畏懼著和對方來往的太深，總會在感覺到不對勁的同時，舉起刀刃狠狠刺向對方。

　戰爭來的毫無征兆。

　無論勝利和失敗都無法帶來太過強烈的心理浮動。

　或許這樣在極近的距離，用刀劍對準對方，才是一個恰到好處，讓彼此心安的“恐怖平衡”吧。

　女孩子們回來的時候，計揚打了個哈欠，也有點索然無味了起來。

　他並不是喜歡和女孩聊天，而是喜歡和任何一個，無論男女老少，只要可以聽著對方講的一些經驗故事，他便覺得有趣。至於對面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們，因為有太多青春期的訴求，可能會曲解來自同齡人的善意，其實並不是最好的聊天對象。

　所以既然惹得樓瑾大動肝火，自己就該克制一下。

　一個大棒一顆糖，現在又該輪到他哄人了。

　於是他交代了一聲，便起身去找樓瑾，然後笑眯眯的從他手裡接過了一個盤子。

　樓瑾側頭看他。

　計揚笑道：“肉拿的太多了吧，吃這多肉，你最近都不能運動，小心肚子長肉。”

　樓瑾面色古怪地看著嬉皮笑臉的計揚，隨後輕歎一聲，說：“給你拿的，之前看你就吃這個肉。”

　“真的？”計揚眼睛一亮，“真的是我喜歡吃的，謝啦。”

　“嗯，夠嗎？”

　“差不多，我再拿點兒蝦，哇！這個五花肉來兩片！還有，這個蠔看著挺新鮮的，你吃嗎？吃拿四個，不吃拿兩個！還有扇貝，扇貝我也要兩個。”

　樓瑾配合著夾起一個個的食物放在盤子裡，兩個人的手都用上了，計揚還在看見什麽想要吃什麽。

　樓瑾無奈：“說我的話都還給你，吃這麽多，小心長肉。”

　計揚笑：“運動啊，到時候使勁運動就好了，別看我這一身羊脂白玉似的，肌肉說來就來，回頭練出什麽緊致流暢的肌肉紋理，什麽含而不露的肌肉線條，哇！整個一個健氣小帥哥，更迷人了好不好。”

　樓瑾被逗笑，上下打量計揚：“自戀。”

　計揚正色：“天生麗質難自棄，你就別逼我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了。”

　樓瑾笑意愈發濃鬱，又深深地看了計揚一眼，這才往回走去。

　他們說說笑笑，穿過了大片的用餐區，在人海裡心無旁騖地走過，並沒注意在餐廳的一個區域裡，一雙視線落在了他們的身上，一直追隨著他們，直到身影消失。

　“輝兒，看什麽呢？”身邊的朋友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羅輝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蹙著眉想了一下，然後突然起身離開。

　“誒，幹嘛去啊？”

　羅輝說：“看見個朋友，你們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