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KTV出來的時候, 風迎面吹來,這是初春的溫度,初初接觸還覺得冷冽,但稍微適應, 便能品出幾分溫柔暖色。
護城河一圈的堤壩倒映著樓景, 嫩綠的柳樹已經抽枝發芽, 在風中舞動。
計揚盯著那河中倒影看了一會兒, 將目光收回來,見樓瑾在看著自己笑。
男人的眼睛很黑,看不見其他的光, 瞳孔深處似乎只有自己, 深情凝望。
計揚一陣心悸。
他輕咳一聲,視線飄忽到一旁, 說:“走吧,我看見車開過來了。”
說話間, 黑色的越野車停在了路邊, 代駕的中年人按下車窗尋找一圈, 然後視線落在了他們身上,無聲地催促。
計揚和樓瑾都坐在後座上。
有外人在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任由那酒精的氣味在車裡翻湧,計揚總覺得自己好像更醉了,身體像是化成了一團爛泥,怎麽都提不起力氣,乾脆自暴自棄的往座椅上一歪,不再動了。
樓瑾看他:“今天沒少喝。”
“嗯。”
“今天的事……”
“噓。”計揚打斷了他, “我睡一會兒, 到了地方再喊我。”
計揚不想談, 一來覺得沒什麽意義,二來現在不方便,最關鍵這件事聊起來還有點尷尬。
能有多急啊,回家慢慢說吧。
樓瑾不再出聲,計揚乾脆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感覺到有隻手摟著自己的頭,似乎想把他壓著往側倒。
計揚彈了一下,沒順著他,反而歪到一邊,靠在了車門上。
眯著的眼睛虛虛地睜開,就看見樓瑾垂眸捏著自己的手指頭沒有說話,心情不好。
計揚閉上眼不再看,假裝自己睡著了。
車一直開到地下停車場的停車位上停好,樓瑾用手機付了錢,拿過了車鑰匙,這才下車繞到另外一邊去扶計揚。
才移過去,就看見計揚已經下了車,反手關上車門。
計揚沉默地看著樓瑾,樓瑾偏頭避開了視線。
酒精並沒有亂xing,反而點燃了其他的情緒。
在電梯裡的時候,計揚就一直瞪著樓瑾,樓瑾垂眸也不看計揚,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
計揚看他那樣兒反而給氣笑了,“怎麽不敢看我啊?”
樓瑾抬眸,笑道:“什麽?”
還挺會裝。
計揚問:“就沒點兒什麽要和我說的?”
樓瑾又委屈巴拉地說:“你不是不想和我談?”
計揚說:“現在想了。”
樓瑾想想,然後說道:“計揚,我喜歡你。”
“得了吧。”計揚抬手搓雞皮疙瘩,往電梯門邊靠了點兒,“你能正常點不?”
樓瑾不說話的抬頭去看顯示屏,計揚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兩人就這麽一路看到電梯門開,計揚一閃出了門,開鎖進屋一氣呵成。
樓瑾落後幾步看著計揚逃避的模樣,眼眸暗了暗。
等進了屋,計揚直接進了臥室,樓瑾也只能回到自己房間裡換下衣服,拿出換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上灑落,樓瑾攤開手掌搓了搓掌心的水,蹙眉。
計揚是個乾淨利落的性格,如果他們真的不行,相信區區一家公司絕對留不下計揚的腳步,計揚究竟在顧慮什麽?
樓瑾想不明白。
洗完澡出去的時候樓瑾還在思考,自己是重生回來的,計揚可能也是,當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個人佔了計揚的身體,他並不害怕這個真相,反而讓他有種兩個人都共享秘密的喜悅。
計揚不願意邁出這一步是什麽原因?
難道是因為……他不能這麽做,他……會離開嗎?
這樣的念頭才一出現,樓瑾的心口就一陣抽搐,因為他知道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
他可以想盡辦法去贏取計揚的心,但卻沒辦法面對那未知的力量。
難受的情緒迅速翻湧,就像當初他重生回來就站在父母的墓碑面前一樣,他什麽都做不了。
“樓瑾?”
突如其來的聲音叫住樓瑾。
樓瑾回頭就看見計揚靠在浴室一側的牆壁盈盈笑著,自己之前想的太過投入,竟然沒有看見眼前有個人。
計揚已經換上了家居服,但還沒有洗澡,樓瑾想到他可能更早前就等在這裡,心裡的陰霾散去了不少,期待地看他。
計揚說:“你之前在網上買了些東西吧?你把那個紅色的繩子拿出來吧。”
“……”樓瑾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然後什麽也沒說地進了屋,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抓著一把繩子,“那個,咳……”
計揚換了個姿勢,臉上掛著幾分笑:“來吧。”
樓瑾看看手裡的繩子,又看看計揚,心情霎時間明媚了起來,失笑:“你這是幹什麽?我有點慌。”
“不是會玩繩嗎?來吧。”
“會不會太突然了?那個……咳,我們不該循序漸進嗎?”樓瑾捯飭著手裡的繩子,卻越忙越亂,最後揉成了一團。
計揚一把將繩子扯過來,三兩下整理出來,還利落地在繩子兩邊系了兩個疙瘩,然後遞給了樓瑾,就將雙手抬了起來。
樓瑾拿過繩子才發現這繩子是兩根並在一起系上的,繩結串在繩上,像是兩個發熱體,烘得樓瑾的心口一個勁兒地發熱,呼吸卻幾乎停滯了下來。
“來呀。”計揚笑眯眯地抬手,期待地看著樓瑾。
樓瑾喉結滑動了一下,遲疑著將繩子往計揚伸出的雙手上套。
沒套住,計揚躲開了。
樓瑾愣了一下又去套。
計揚又躲開了。
“不對嗎?你教我?”樓瑾求知若渴。
計揚搖頭,繼續笑:“不用,你會的,我們都玩過。”
樓瑾正色:“我沒玩過。”
計揚說:“怎麽沒玩過?翻花繩啊。”
“???”
樓瑾怔怔地看著計揚。
計揚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劈手奪過樓瑾手上的繩子,三兩下就將樓瑾的手腕纏上,再在他脖子上一勒,樓瑾的手就被緊緊地系在了脖子上,就連呼吸都被剝奪了。
計揚拉著繩子的一頭,手掌按上樓瑾的胸口,將他按在了牆上,迫近看他。
杏眼危險的眯著,拉成了狹長形狀,距離實在太近了,樓瑾清楚聞到計揚身上的酒氣。他心如擂鼓,努力自救,“計揚,你醉了嗎?你先松開我……”
“閉嘴!”計揚一聲低吼,關了上樓瑾的嘴。
他不閉嘴也沒辦法,脖子上的繩子增加了力量,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計揚抵著他,眼神如刀:“沒想到吧?這繩子捆你身上也不錯。”
“你不是挺能耐嗎?手段高絕?借勢而為?籌謀算計,花招百出,我身邊還有多少人你沒算計到呢?”
“至於嗎我說樓瑾,你是被騙大的嗎?非得用這些個手段,咱們就不能來點兒正常的追求?”
“連道具都給我買好了?信不信我一個個的都用在你身上!?”
“……”樓瑾的臉都漲紅了,他努力調整手掌的方向,終於換來了喘氣的機會,張開嘴大口地喘氣,將那含著酒精的氣味紛紛卷進肺葉裡,似乎也跟著醉了。
他抬腳去抵計揚的腿,計揚就和他較勁兒,兩人互相瞪著,腳底下的動作跟在施展無影腳似的,刀光劍影,暗潮湧動。
突然,計揚猛地一個用力,整個人都貼上了樓瑾的身子,緊緊貼合著,隔著衣服都能夠清楚感覺對方身上的熱度。
“呵,呵呵。”樓瑾突然笑了起來,嘶啞地說,“行啊,用我身上,來啊。”
“這不用上了?”計揚的呼吸也亂掉了,額頭隱約露出汗水,酒精混著汗水的味道,將這小小的空間熏染的熱力十足。
樓瑾仰著眉梢挑釁:“我,我那裡面東西,多呢,你,就用這個?”
“先捆上,再慢慢試。”計揚再次迫近,額頭已經抵在了樓瑾的額頭上,鼻尖對著鼻尖,就差那嘴唇的一點距離,就好像稍微顫那麽一下,就能夠吻上一樣。
樓瑾吞著口水,微微仰頭迎了上去。
短短的距離,就像是跨過了天塹,穿越了空間,時間在這一瞬間變得很慢很慢,慢的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計揚眼睛裡刹那間的猶豫和掙扎。
然後在計揚退縮的前一刻,樓瑾義無反顧地咬了上去。
不是吻,是咬。
他怕計揚後悔。
就像貓科動物在交pei前,雄獸都會咬住雌獸的脖子一樣。
咬住了,他就不會跑了!
計揚吃了痛,眼神瞬間變得凶狠,手上加了力氣。
脖子上疼痛的感覺再次出現,紅色的繩子嵌入到了肉裡,仿佛下一秒就會將頭和身子分開兩處。
但雄獸的腦袋裡只剩下交pei的本能,就算頭首分家,在這個時刻都不會退縮半分。
然後。
用著義無反顧的強悍手段留下計揚的樓瑾,又用舌尖舔過嘴裡的唇,溫柔的,緩緩釋放自己的善意。
計揚的瞳孔收縮,臉上猙獰的表情一點點松緩了下來,依稀間好像傳出一聲歎息,他抬手扣住樓瑾的脖子,主動迎了上去。
加深了這個吻。
浴室的水霧還在緩慢地湧出來,環繞著燈光一切變得朦朧,又將兩人團團裹住,紅繩的另外一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垂落在了地上,緊靠牆壁的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忘情擁吻。
遠處似乎傳來汽車的鳴笛聲,不知道誰家在深夜裡還在看著電視,樓上抽水馬桶響了,嘩啦啦的水聲順著下水管道流淌而下。
一切又都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擁吻的兩個人。
無聲的,所有都在靜謐中進行著,如同無風的海面,波光粼粼,深處卻暗流湧動,某種不知名的大魚在水底安靜地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