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蘿以死霧門來到東島天極。
日暮之中,海上的仙山已經遍地燈火,穿著不同顏色樣式門服的人們聚在一起,緩緩朝布下咒律陣法的海面走去。
日暮時天際有絢爛雲彩,倒映在深南色的海面,海面風平浪靜,水下卻有一道道火線流竄遊走。
深海面有一座高台,當今修界尊者們正聚在高台前舉行儀式,身後是數千數萬修者邁步來到海面。
宋圓圓目光複雜的朝前方看去,跟身邊的徐慎低語:“你再說一遍,掌門叫我們來幹什麽的?”
徐慎:“祈願。”
常霏神色厭厭:“祈什麽願?”
徐慎說:“召喚四方禁獸殺萬魔的願。”
路過的南山雪河弟子聽後糾正:“是殺天照山二十六魔鈴蘿的願。”
三人齊齊扭頭朝他看去,又重重地冷哼聲一同走開。
留下這名弟子滿臉疑惑不解納悶。
南山雪河的人不少,多是追隨,崇拜和仰慕鳳雲鴻的人以及與他交好的修者等。
玉滄也在,他臉色不太好,在長老的催促下不斷給他的新掌門發聽簡。
他不知道風天耀偷跑去了哪,只希望他不是跑去天照山,但越是不想,直覺卻越強烈。
玉滄的位置靠前,看見西海太初的詹容跟東島天極的於休並肩走過身旁。
於休上前到高台中心的穆橫天身旁低語,示意一切都已準備好,可以開始召喚了。
穆橫天臉色蒼白,卻強撐著要親自參與召喚四方禁獸,他略一頷首,身後的掌門宗主們開始雙手結印。
日落西沉,黑夜降臨,耀眼的結界光線在水下繞著陣法熊熊燃燒。
後方的弟子們也開始雙手結印準備祈願,而玉滄還是覺得心裡七上八下難以安穩,正準備偷偷溜走去找他家少主,就聽狂風呼嘯,吹著邊緣陣法的火牆朝他壓來引來不少人驚呼。
玉滄反應神速後撤避開,再抬首時,海面上空出現一道細長的黑線張開,紅裙黑發的女子在虛空俯瞰下方,精致的眉眼微挑著,傲慢中帶著點嘲諷。
“魔、魔,二十六魔來了!”人群中再次響起驚呼聲。
高台前的穆橫天氣勢陰沉,咬牙道:“備戰!絕不能讓她破壞今晚的召喚!”
玉滄已經管不了什麽召喚不召喚的,他現在隻想大聲告訴在場的所有人,那個被二十六魔一把推出死霧門拔劍朝西海太初方向斬去的臭小子才不是我南山雪河的新掌門!
少爺你被綁架威脅了就眨眨眼啊!
風天耀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心裡一邊唾棄一邊朝詹容斬去一劍。
他為什麽要聽鈴蘿的話跟這家夥打?
可身體總是比理智更先做出反應,甚至抱著一種她還願意跟我說話,還願意再看我一眼,還願意理一理我的僥幸心理付出行動。
風天耀嫌棄著,嫌棄他仍舊渴望著追逐她,證明自己給她看。
“風掌門?”詹容蹙眉防守,“你這是何意?”
“少主!”
“阿耀!”
呼喚聲逐漸多起來,風天耀卻咬牙紅了眼,手中劍勢不停,此刻他已自暴自棄,什麽風家什麽掌門,都不要了,說他叛魔也好,怎麽都行,他不想再去思考什麽,隻握住手中劍戰鬥。
穆橫□□從死霧門裡走出的鈴蘿怒目而視:“你這是用了什麽咒術控制了他?”
對摯友之子如此反應,穆橫天很是氣惱。
鈴蘿哼笑道:“穆掌門對別人的兒子可真是挺關心,今日各大仙門都到齊了,還挺熱鬧,你們想召喚四方禁獸盡管努力便是,我不阻止。”
她視線落在下方的於休身上,道:“今日來是找我二師兄夜談,無關人等還是避開的好。”
此話一出,其他仙門紛紛拔劍或調動靈力防禦警惕,只有北庭月宮的新任宮主巫旭擺手,月宮弟子都收斂武器隻保持警惕,末了還後退一步。
逍遙宗沉聲質問:“後退是何意?你北庭月宮莫不是怕了她?!”
巫旭聲色冷淡地回:“她修為深不可測,能以魔力使用神術劍意,我看宗主你上去也接不了幾招,宗主若是不怕,那就上去跟她討教,若是贏了,逍遙宗也算是能讓世人多記住個幾百年。”
逍遙宗主聽得惱怒,“今日眾仙門聚在一起就為了召喚四方禁獸除掉這個魔頭,你北庭月宮卻帶頭退縮!仙門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巫旭冷笑道:“我看你才是不要臉,我月宮來此是為了人間的萬魔,可不是單獨針對哪一個。奉勸宗主多管管自家人,少管別家事,你們逍遙宗上至長老下到弟子裡裡外外醜態百出的事可多著呢,還仙門的臉,你們逍遙宗的早就沒臉可丟了。”
“你……!”逍遙宗主根本說不過他,一口氣憋在心頭惱羞成怒地臉紅一陣白一陣,最後一甩衣袖,轉而指著上方的鈴蘿怒道,“都給我把她拿下!”
巫旭像是看傻子般目送逍遙宗的人衝向鈴蘿,被人屈指輕彈的劍訣給掃落海中,連維持海面站立都不行,落水後一個個撲騰著喊救命。
越來越多的人衝向鈴蘿,哪怕她說了只是來找於休,卻沒人肯相信。
詹容應付著劍勢不休的風天耀,確定這人是認真的後也逐漸認真專注起來,風天耀的神術劍意配合朔方壓製萬劍,讓他躲閃的有些狼狽。
“風掌門!你這是被二十六魔控制了心神還是被威脅了?”詹容問道,“為何要與我糾纏不放!”
“問你自己!”風天耀暴躁道,“你自己做了什麽清楚!”
不然鈴蘿幹嘛要他跟詹容打!
詹容聽得眼神閃爍。
“風掌門。”太初堂主在詹容不敵時攔在兩人之間,沉聲道,“還請風掌門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阿耀!”玉滄終於越過混亂的人群來到風天耀身邊,將風天耀攔去身後的同時跟西海太初的人尬笑解釋,“誤會,誤會,我家掌門被魔迷惑才會做出這種事來,絕對不是針對太初。”
風天耀皺眉,詹容知曉自己被懷疑,不動聲色地退入人群中想要脫身,退出人群後轉身,卻對上在外圍等著他的越良澤。
詹容不由想笑:“丹水真君。”
越良澤拔劍,目光沉靜,淡聲道:“那些說她在人間為禍的流言蜚語和假證據,都是你做的?”
詹容溫聲答:“這是一時之計,雖有得罪,但並無惡意。”
越良澤發現,他笑起來的時候跟於休很像。
兩人都是一樣戴著面具生活。
“你給她招來的惡意可不少。”越良澤不打算放他離去。
詹容深吸一口氣,若是論術法,他肯定是比不過的,握劍時朝於休那方看去,鈴蘿強勢蠻橫的殺到他面前。
歲霧劍刃劃出的氣息帶著點冷意拂過於休面容。
鈴蘿說:“二師兄,你可有話要跟我說?”
於休忍不住搖了搖頭,一手捂臉,手指插進冰涼的發中,話裡帶著點難耐的笑意:“師妹,鈴蘿,你為何非要挑這個時候來?”
鈴蘿神色平靜:“因為想結束掉那些麻煩,讓某個煩人的家夥離我遠遠的。”
又被她嫌棄的天道很是無奈。
於休又低笑聲,“你該在天照山等著我們過去,到時候一切都結束了,我會帶著你和師兄離開。”
鈴蘿沉默看他。
於休放下捂臉的手,長久以來蓋在他面上溫和謙卑的那張臉消失,露出瘋狂偏執的真容,似興奮與激動讓他周遭的靈息狂亂暴動,眼眶微紅,卻是因為太激動。
完全變了一個人。
鈴蘿十分認真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從未見過的於休。
“二師兄,你早就知道雲守息內心的執念和那幅畫對吧?”鈴蘿低聲道,“如果不是我先一步,在入考最後那天,你也準備好讓他去參加並注意到我是嗎?”
於休稍微冷靜克制了點,嘴角的弧度卻認不住越來越大:“師妹依舊是那麽聰明,入魔對你半點影響都沒有,反而讓你想通看清更多事了嗎?”
他默認了鈴蘿的猜測。
這也是事實。
上輩子,在雲守息對他有所懷疑的時候發現鈴蘿與畫中人長相相似,便說服不愛管事沉迷青石坊裡修煉的雲守息去參加了這次的入考成績公布,順利見到了鈴蘿。
自那以後,雲守息的目光與重點都在鈴蘿身上,根本沒工夫管他。讓於休更加輕松的去做他想做的事。
於休深知雲守息對畫中人的執念。
“一開始,我只是想借你吸引他的注意,讓他沒工夫關注我,卻沒想到他比我想的更瘋,竟想對你做那種事。”於休搖頭歎息著,眼裡卻帶笑,“堂堂天極三掌門,高高在上的修界尊者,卻是個卑鄙的瘋子。”
“於休!”穆橫天怒斥,從短暫的驚訝中醒過來,不能容忍他以這些話形容雲守息,“那可是收養你、給你續命的師尊!”
於休像是被話裡的某個詞刺激,低聲笑著,目光掠過鈴蘿落在她後方的穆橫天身上:“大掌門,你可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了,也不想想我因為誰才家破人亡。”
穆橫天神色微怔,但見於休眼中的譏諷,又沉聲問:“你何時記起來的?”
“從沒忘過,”於休說,“當年威風的大掌門下山除魔,妖魔肆意時,卻為了保都城的王公貴族,將魔引入城外,任由城外村落死於妖魔,這種事誰會忘記?”
天極現任大掌門最會算計利益取舍,行事作風都掌握著修者與人間微妙的平衡。
然而這樣的做法也會給自己埋下惡果。
“修者除魔,肆意胡來,隻管自己是否能殺這魔換取名聲地位、靈力修為,卻不管交戰時術法波及多少無辜,反正死的不過是區區凡人,沒權沒勢的凡人。”
於休漫步朝穆橫天走去,“你以為是我想被人收養,是我想入你天極山門?是因為那全村只剩下我一個活口,是因為你自負傲慢,不知自己做了什麽愚蠢的事,卻高高在上施舍憐憫般帶我回天極,分明是你害死了我爹娘和全村的人,旁人卻還要感歎你穆橫天心善,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穆橫天捂著胸口,卻仍舊堅持己見:“放肆!你休要繼續胡攪蠻纏,那都城外的人分明是魔所殺!犧牲一人活百人,換做你也會這麽選!修者除魔是規矩,我等都是為了守護這人間!”
鈴蘿不由聽笑了,招來他人的驚慌失措的一瞥。
修者除魔是規矩。
她又聽見了這話。
還守護人間?又是些冠冕堂皇的話,本來護的是人間人,這人都沒了,你護的是什麽?
“若你真的問心無愧,為何帶我回天極後反而要抹去我那段記憶?是因為我看見了,我看見是你毫無顧忌施展劍陣,導致全村一百多人為那隻魔陪葬!”於休一字一句,話裡滿是陰冷與仇怨,“憑什麽?憑什麽他們要死在你的劍陣下!?”
“你住口!”穆橫天拔劍,周身靈力暴動,“這麽多年是我看錯了你,沒想到你早已如此執迷不悟!”
他朝於休斬去的劍勢卻被鈴蘿揮手攔下。
“好,於休,你跟她同門多年,果真是沒能忍住叛魔了吧!”穆橫天沉聲道。
鈴蘿嗤笑道:“執迷不悟的人是你吧,大掌門,你若是再動一下——”
話還未說完,穆橫天就動了,同時鈴蘿身後青光爆發,連接腳下的咒律火線一同炸裂爆開,從海下掀起陣陣滾燙的火牆。
以靈力站在海面上的人們都感覺到腳下傳來的震動,搖晃著他們幾乎站不穩,個別弟子修為不夠,直接摔進水裡撲騰著浪花。
所有人都聽見了來自深海之下的獸鳴聲。
巨浪與火牆翻湧,吞噬著海上的一切。
修者們禦劍掠至虛空上方,巫旭指揮著救援那些落水的人退至後方岸上。
詹容安穩地站在水面上,笑看著以靈力同樣穩在狂風海浪中的越良澤說:“人們以為召喚四方禁獸是以祈願的方式,可大錯特錯了。”
越良澤問:“你又是為了什麽?”
“我?”詹容似乎認真想了想,笑道,“一開始只是想為師父報仇,他做完櫻喜後,就被雲守息斬殺,因為不想讓他人知道畫中的秘密,後來發現,於休的想法很不錯,這世上只要有凡人就夠了,修者與魔都不需要。”
越良澤靜靜地看他。
“白骨魔能在太初潛藏,帶走鎮仙玉,是你鋪的路?”
詹容笑:“事到如今再看,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越良澤又問:“北庭月宮替換薑妙的事也是你做的?”
詹容搖頭:“那是另一個喜歡湊熱鬧交朋友,知道天下最多秘密的人做的。”
上空禦劍的人疾衝而落,凶猛的劍勢斬開掀起的火浪,來人喊道:“於休!”
楚異拎著被揍的子修,他嘴角淌血,正嗷嗷擦著血喊疼。
於休站在風浪之中回頭看去,地動山搖間,巨大的黑色影子自他身後破海而出,浪花飛濺,揚首嚎叫,低沉的獸鳴聲響徹天地,震得人頭暈眼花,禦劍在虛空的修者們都被那聲勢的橫波掃蕩摔回海裡。
四方禁獸已經出來一隻了。
琴鳶將落水的宋圓圓送回岸上,又身法靈敏迅捷地去救下一個人。
宋圓圓看呆住:“你身手什麽時候這麽好了?不是怕海的嗎?”
鈴蘿抬首看著第一隻四方禁獸,龍身牛頭,黑色的鱗片迎著皎皎月光,聲如雷鳴,召來烈風掀起海浪。
威壓橫掃此方天地,壓得那些落水的修者只能被滾滾海浪席卷無可翻身。
她冷笑聲,拔出腰間長劍,跟越良澤說:“你別動,站那看著我給你報仇。”
越良澤神色無奈。
楚異剛從這凶猛的怪物身上回神時,就見被於休踩在腳下,被玉笛長劍穿過心臟的穆橫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於、休!你給我停下!”
他額角青筋隱現,整個人都在崩潰邊緣。
師父瘋了,師妹入魔,親近的摯友也腦子不正常,看起來最乖的師弟還給他致命一擊!
他上輩子造了什麽孽要認識這幫人?!
楚異氣得拿劍的手都在抖。
“師兄,鈴蘿。”於休抬頭,朝二人露出平日溫柔的笑,“待我清理好這肮髒的天地,讓四方禁獸重塑人間,修者與魔都將死於今夜,到時候,我會給你們一個嶄新的人間。”
這世上,於休只在乎兩個人。
他的大師兄楚異,是一個見不得別人受苦受難,刀子嘴豆腐心,永遠堅定正直善良的修者。
他的小師妹鈴蘿則美好的讓人想要保護著,哪怕她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對於休來說,除了大師兄小師妹以外的修者和魔都該死。
狂風海嘯雷鳴,似乎天地就要因此分崩瓦解,駭浪翻滾,修者們都在自救。
鈴蘿看著那高高的四方禁獸說:“二師兄,人間始終是一個模樣,好的壞的都會有,比起什麽嶄新的人間,我更想要你開心的活著。”
她掠身至虛空,長劍斬出神術劍意之形,金色的長龍環繞在上方。
“於休,停下收手吧。”楚異紅著眼道,“靈息不滅,你毀不了這世間的,它可能會有短時間的沉寂,但總有一天還會再生。”
於休睜大眼,眼中紅血絲遍布:“師兄!你可知道我走了多久才到今天這一步嗎?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驚濤駭浪再顯,又是一隻四方禁獸破海而出,嚎叫著朝鈴蘿衝去。
越良澤在海上看著,雙手抱劍,陣法的火線穿引在深藍的海水中,白色的霧氣合攏又散去,那曼妙的身影斬出的每一劍都漂亮得讓人沉醉其中。
那邊師兄弟打起來他看都沒看一眼。
“讓你別動還真就不動了?”白藏調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越良澤回頭看去。
三師哥指著另一方說:“萬魔來了,該動一動。”
越良澤這才重新拔劍。
白藏將手中金色玉牌扔至虛空中,朝後方的大仙門人道:“諸位,可別愣在那看戲了,該救人的救人,讓一隻魔擋在前邊救世,還要不要臉呢?”
“仙首令在此,諸位不聽也得聽,在此得罪了。”
有了明確的目標與指示,剛才還慌忙不知所措的修者們變得有序,咒律術法劍陣接連而出,將四方禁獸與鈴蘿對戰的地方劃分開,又將聞訊而來試圖撿漏的萬魔攔在外面。
四方禁獸已經出來了三隻,除鈴蘿以外根本沒人能靠近它們,還沒走近就被那沉重的威壓給壓進海裡。
如此眾人也見識到四方禁獸的恐怖,的確是能夠毀滅天地的存在,若是攔不住,那麽在座的人都逃不了。
不知覺間,下方的修者們竟是悄悄在心裡為鈴蘿加油打氣,祈禱期盼她的勝利。
眾多尊者則在外圍布置結界,防止這靈力波動散開再傷到沿海村寨的人們,再次造成於休所說的慘禍。
又是一聲讓人頭暈胸悶的獸鳴,四方禁獸全都出來了。
“鈴蘿她……攔得住嗎?”宋圓圓看得擔心,忍不住要去幫忙,被琴鳶攔下,“別過去,她故意的。”
之前追隨著她死咬不放的火焰在這瞬間變成更加滾燙灼熱,仿佛能燒化灼傷你靈魂的黑色火焰。
是鈴蘿記憶中,讓她無法忘卻的、布滿整個天照山的黑焰。
“來齊了,可一隻都別少。”鈴蘿哼笑著,終於認真起來。
之前殺越良澤每一隻都在,她要報仇當然得讓四方禁獸全都出來。
鈴蘿立於虛空中,迎著漫天星光調動天地靈息,人界深淵靈脈的力量為她所用時,那威壓與四方禁獸不相上下。
劍術與咒律,長龍與火鳳,耀眼的金光飛舞在天地間,這是在場修者們一生中見過最震撼的戰鬥。
也是風家神術劍意發揮最極限、前者後人都無法超越的一次。
修界大仙門在此戰清楚地認識到鈴蘿的力量,心中留下的陰影,讓他們再也不敢輕易招惹。
風天耀不知為何,看得止不住流眼淚,旁邊的玉滄急忙掐了個小結界幫他擋著,防止他人看見自家小掌門忽然崩潰淚流不止的模樣。
獸鳴聲逐漸衰弱,而握劍的主人卻越來越強勢,到最後已是單方面的碾壓,將破海而出的怪物斬落回海中。
“不!”於休掙脫楚異的劍陣,嘶吼著朝墜回深海的四方禁獸飛身而去,師兄的喊聲在他耳中遠去,單薄的身子穿過烈烈黑焰。
所有人都看見他在黑焰中變得扭曲,逐漸化作灰燼飄散無影蹤。
楚異聲聲嘶啞,倒是子修拉了他一把才攔住他跟著追上去。
虛空上的鈴蘿垂眸看著這一幕,眼中光芒晦澀,最終只是輕輕眨眼,回首看去。
越良澤剛好收劍朝她看來,兩人目光在從烏雲後探出頭的新月中相接。
鈴蘿驕傲臉道:“我給你報仇了。”
越良澤彎著唇角忍不住笑,站在海面上朝她伸出手,“過來。”
鈴蘿瞬影下去,越良澤拉著她的手渡送靈力,一手輕擦她臉上傷痕。
“你可別讓他們瞧出來我受傷了。”鈴蘿壓低聲音悄悄說道,“雖然耗了大半力量,但從這裡離開還是綽綽有余的,就是不想他們後續來天照山鬧事,麻煩。”
“放心,還有我在。”越良澤摸了摸她的頭,“而且他們也不敢攔你走了。”
鈴蘿側首朝仙門之人看去,那一雙雙眼神複雜,隱藏著點點傾慕與崇拜,感激和歎息。
她看見忽然暈倒的琴鳶,拉著琴鳶不讓她掉水裡一臉懵逼的宋圓圓,把罵罵咧咧的常霏從水裡拉起來的徐慎,再往後看,風天耀躲在角落哭到崩潰,玉滄在旁邊小小聲的安慰著。
北庭月宮與西海太初在救援治療和布陣收尾。
的確沒人敢再攔著她。
鈴蘿忽而笑了,指著上空的仙首令說:“我可以把那個拿走嗎?”
越良澤說:“二師哥不會讓給你的。”
鈴蘿:“搶啊。”
越良澤又道:“搶不過的。”
“你小看我!”鈴蘿哼道,“我想搶就沒有搶不到的。”
越良澤便說:“那你別搶仙首令,搶我。”
鈴蘿碎碎念:“你本來就是我的,我不用搶,是別人要跟我搶你,如果有人要跟我搶你那算他倒霉。”
越良澤笑道:“那就跟我搶無生,我看你之前挺喜歡它的,在太初那會不還勸我換劍嗎?”
歲霧:“我不同意!”
無生:“我也不同意!”
有所動搖的斷意:“我、我……”
無生:“你也不同意!”
斷意:“好吧。”
“搶什麽無生,我才不要無生,我就要你!”鈴蘿朝他撲去,被越良澤背著,與人群背道而馳,走在盛大月光下的海面上回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