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這間別墅之後,賀少征微微有幾分出神。
——這兒……幾乎都沒怎麼變。
差不多是幾年前的時光吧, 海因裡希‧美因茨曾經在上京這個地方, 買下了這麼一塊地, 蓋了一棟莊園, 和他在歐洲的其中一處房產建造得一模一樣。
至於為什麼買這一塊地, 賀少征曾經也問過那個男人,當時, 海因裡希‧美因茨曾經說的就是, 他希望他能夠隨時隨地的來中國看看他。
而那個時候,他們當時已經是關系不錯的朋友了,海因裡希‧美因茨也讓美因茨家族在歐洲站穩了腳跟,賀少征也坐上了亞洲區的副指揮官的位置——
雖說, 平日裡大家都是很忙的,但是一旦有機會了的話, 海因裡希‧美因茨也會特地在中國停留一段時間, 因此,這一棟莊園,就是他買的在中國落腳的地方。
賀少征掏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
——這裡面一切的一切,和之前似乎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只是空氣之中帶著一股淡淡的腐朽的氣息,白色的牆角處還有一些蛛絲網。
看樣子,當時,自己在他身上打的那一槍, 還是起到了一點作用。
起碼這個人,真的沒有再回到這個地方去看一看,也不再請傭人打掃這裡。
這個地方……就像是被人遺棄了。
——忘了最好。
賀少征的嘴角微微地扯了扯,眼裡閃過的卻是頗有些許漠然的光。
——忘了的話……起碼他也不用再承受那莫名其妙的感情和屈辱。
賀少征就這樣面無表情的慢慢朝上走,在一個房間外停住了腳步。
輕輕的打開了房間的把手,裡面是一個小小的,像是閣樓一般的地方。
…………
“這是什麼?”
小小的閣樓之中開了一盞小小的暖燈,更是照得海因裡希‧美因茨那比起東方人更為立體的面容,顯現出了幾分詭異的妖異感,他那原本就極其清透的碧藍眼珠更是明顯了幾分。
“戒指。”
海因裡希‧美因茨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比劃了一下,展示了一下那漂亮的素面戒指,看著賀少征的眼神淡淡的,不知道為什麼,男人卻從那樣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幾分鄙夷的情緒。
——就仿佛是覺得賀少征認不出戒指這個物件一樣。
賀少征被海因裡希‧美因茨的這句話,說得噎了一下。
彼時還年輕的東方指揮官皺了皺俊挺的眉毛,擺了擺手。
“嘿,夥計,我知道這是戒指,我眼楮沒瞎,但是你莫名其妙的送我戒指乾麼,你是欠日嗎?”
海因裡希‧美因茨︰“…………”
“我只是覺得這個顏色很襯你。”
德國人面無表情的說道,卻絲毫沒有解釋他送戒指的重點。
“襯我?呵呵,兩個大男人之間,就不要送這種玩意兒了。”
當時,賀少征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對於自己這個一貫頗為交心的朋友也沒有規避什麼,坦蕩的表現出了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你是要慶祝我生日,嗯,其實生日這種東西,我已經許久不過了,不過,你有這個心思,我也覺得很好。”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但,海因,送這種東西怪惡心的……畢竟咱們兩個也算是這麼好的兄弟了,送這個……要是被我未來的那一位看到了,他不會覺得很膈應嗎?”
“……你不喜歡?”
聽到這句話後,男人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他把手指放在了那一枚戒指的戒身之上,一半的面容沉鬱在了那一盞小小的燈找不到的黑暗之中,帶著一種莫名的危險意味。
而那個時候,尚且年輕的指揮官不知道自己險些釋放出了一頭怎樣可怕的猛獸,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嘴角的笑容之中還帶著幾分淡淡的痞氣意味。
他伸出手,拍了拍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肩膀,“不喜歡是不喜歡,但是,海因,如果那是你送的話,就算我不帶在手上……我也會好好保存著的。”
“不過,下一次可別送這樣曖昧的禮物了……中國可不像德國,在這方面還是比較保守的。”
“——戒指這種東西,只有摯愛之中,才會相贈。”
…………
往事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慢慢的浮現著,賀少征輕輕的閉上了眼楮。
他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那個時候就應該懂的。
那個德國男人當時在聽到自己所說的,開玩笑的未來的另一半的時候,眼裡閃過了一抹怎樣陰暗的光。
——“你不喜歡”這句話,其實應該就是海因裡希‧美因茨給他的一次機會,不過這一次機會,賀少征沒有把握住。
當然,即使再回到那一剎那,他也不想把握,也不會把握。
——硬要說的話,賀少征當時對海因裡希‧美因茨是有幾分模糊的好感的,但是,這種好感更多的是偏向一種友誼,在相處的過程之中,賀少征也的的確確是把他當做自己更為知心的朋友。
但是,比起亦父亦兄的海因裡希‧美因茨,賀少征更清楚,自己真正喜歡的的人是誰。
那個香樟樹下的年輕人,他那溫厚的笑容已經佔據了賀少征的心扉,也讓賀少征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真正的性取向——
——自己……原來會對這樣溫暖明亮的同性動心。
有些人,生來就只能適合做朋友。
更何況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橫亙在賀少征與海因裡希‧美因茨中間的,別說是愛人,就算是朋友,也回不去了。
賀少征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嘲諷笑意,緊接著,那一股笑意又慢慢的淡了下去。
“是該說道別了……海因裡希‧美因茨。”
賀少征伸出手指,輕輕的踫了踫桌子上那一個小小的黑色印記。
以前在旭日的時候,賀少征也是機械裝置設置的好手,因此,他在這裡設過一個按鈕,只要輕輕一踫,那一面雪白的牆上便會慢慢的旋轉而開——
就像現在這樣。
賀少征收回了手,白牆推開,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藍色盒子。
賀少征往前走了幾步,慢慢的踫了踫那個盒子。
在海因裡希‧美因茨和他徹底的撕破臉皮之後,賀少征也把這一枚戒指放在了這個小盒子裡面。
當時,在這棟別墅之中,海因裡希‧美因茨在與他發生了最後的爭執之後,賀少征在他的左胸膛上射了一槍,給了他一大大的份禮物之後,把戒指也留在了這一棟別墅之中。
之後,賀少征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走的是那樣的乾脆,也算是為他們的決裂畫下了一個完美的終止符號。
——而現在,是時候徹徹底底的把那個東西……處理掉了。
然而,在賀少征用手指觸踫到那一天鵝絨的藍色盒子時,賀少征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莫名的產生了幾分僵硬的感覺……
他慢慢、慢慢的眯起了眼楮。
——對,的確是自己松懈了……
——他原本下意識的以為,這座莊園,海因裡希‧美因茨也不會再來了……所以也沒有多多的留意。
——並且,這裡也存在著他頗為復雜的,有甜蜜也有痛苦的回憶,賀少征當然也沒有功夫把那麼多心思,花在分辨其他事情上面。
在那天鵝絨的戒指盒子之上,最邊角金屬的位置上塗著一層薄薄的藥劑,這藥劑是無色無味的,卻在指尖觸踫的那一剎那,會產生一種強烈的麻痹性。
——這是美因茨家族開發的藥劑。
幾乎是剎那間,賀少征的意識就產生了一種眩暈的感覺,他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操腳步聲。
這是……早就被人設計好了的。
賀少征跌跌撞撞的用手撐著旁邊的側牆,他不由得在心頭嘆了一口氣,面上卻還是帶著極為冷靜的情緒。
過了沒多長時間,閣樓的門被打開了。
亞麻金頭髮的男人就這樣走了進來,不過比起曾經的模樣,海因裡希‧美因茨美因茨似乎有了幾分變化。
歐洲人本身看上去應該比起亞洲人身材更為的結實,並且體毛更為的旺盛茂密,但海因裡希‧美因茨卻並不是這樣的。
他的個子很高,卻是偏瘦的身形,給人的感覺整個人都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再配上他那本身就頗有些陰鬱的氣質,以及頗為詭異而又可怕的手段,更是讓人產生了一種不能輕易接近的觀感。
作為掌握著全球製藥命脈的人,世人更多的不是稱呼海因裡希‧美因茨為“拯救生命的福音”,而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賀少征看了一眼海因裡希‧美因茨,嘴角微微一扯,現在就算是做這個動作,也是需要他用極大的意志控制的。
“你也就只會搞這些骯髒的把戲……垃圾。”
海因裡希淡淡的笑了笑,輕輕的把高帽從自己的頭上拿了下來,放在了閣樓的某一處衣架之上。
這個動作,他做得還頗有幾分彬彬有禮的意味,充滿著德國老牌紳士的感覺。
“你喜歡就好。”
海因裡希‧美因茨淡淡一笑說道。
“喜歡個屁……!”
下一秒,賀少征覺得自己支撐的那一股力氣似乎快要被消磨殆盡了;
海因裡希留意到了,他就這樣上前了一步,伸出手,緊緊的抱住了賀少征的腰肢,帶著淡淡古龍水的味道包裹了自己的身體,那雙薄薄的嘴唇就這樣牢牢的桎梏住了賀少征的嘴唇,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舌尖肆虐地掃蕩著……一如既往。
賀少征死死的盯著對方。
他知道自己的眼神現在看上去應該頗為的恐怖,只可惜對面也沒有什麼鏡子,而海因裡希‧美因茨這個家夥臉皮也厚的很,又經歷過那麼多次的暗殺,自然也不會對於自己的眼神產生什麼其他的反應。
“我其實很喜歡你的眼神,賀,因為看到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在你的世界裡,並不是一無所有……”
“我還在你的心裡留下了那麼幾分烙印,即使是恨我,也覺得比起不在意好些。”
海因裡希‧美因茨微笑著說道,用一種近乎寵溺一般的神情看著他,伸出蒼白的手指,點了點賀少征的鼻尖。
“呵呵,你可真是一個瘋子……怎麼敢在現在這個時候,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記得條約之中,明明白白的也說過一條,在接下來的十年時間之中,旭日會與美因茨家族休戰,而除了我以我退出旭日為條件之外,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也不能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聽到賀少征的聲音之後,海因裡希‧美因茨輕輕的挑了挑眉毛。
他感覺到了賀少征現在的無力,因此,還是頗為好心的用左手托住了賀少征的腰肢,就算是松開了自己的吻,也沒有讓男人就這樣倉皇的倒在地上。
因為,他也知道這個男人的自尊心很強。
再強的藥劑,用在賀少征身上的效果都比起用在普通人身上的短了許多,一旦賀少征回過神來之後,報復可是很可怕的,所以自己也不能在這個時候,佔太多的便宜。
——倒也不是怕了他,因為畢竟賀少征動怒的樣子,在他眼裡看來,也頗為的有趣和美麗。
海因裡希只是……不想要在這個地方,再與他產生爭執。
最起碼,在現在這個時候,不能。
這個德國男人,此時此刻那陰鬱憂幽深的眼瞳之中,竟是出現了某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
他原本那有些優雅的聲音,似乎是被某一種情緒撕扯著——賀少征知道,這個人比起自己被激發得有些不穩定的精神,更像是一個瘋子。
不過,他不是因為藥劑,而是因為天性如此。
“條約?你覺得那一張小小的廢紙一般的東西,能夠束縛住我麼,能夠束縛住美因茨家族麼?”
淡淡的哼笑了一聲之後,海因裡希‧美因茨開始不斷的低下頭,吻著賀少征的脖頸。
他的吻,比起陸天塵之前在辦公室裡,感覺到自己精神狀態不正常後撫慰一般溫柔的吻不同,海因裡希的吻就像他整個人一樣,帶著濃烈的侵略性,幾乎是用自己的牙尖在那□□的肌膚上用力的啃咬著,甚至要沁出淡淡的血跡之後,他才會感覺到滿意的松開了自己的牙齒。
“只是因為,我有一點不舍得……我覺得那個時候,你一定要走,如果不走的話,強行留下你,你也一定會恨我,所以我便放你走了……這段時間也沒有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賀少征聽後,簡直要冷笑出聲!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以為,當時你放了我,就可以抹殺你此前對我所做的一切……我現在就不恨你了?”
幽藍色的眼珠凝視著賀少征那漂亮的眼瞳,海因裡希‧美因茨又伸出手,輕輕的摸著賀少征的臉頰,他現在動作莫名的放輕了許多,與之前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就像是洶湧的波濤逐漸變得平靜了起來。
海因裡希‧美因茨微微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恨我。”
這個歐洲男人此時此刻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那湛藍的眼珠子,卻讓人產生了一種近乎深情一般的錯覺。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賀,在走的時候,你頭也沒有回,把我送給你的戒指留在了盒子裡……你以前答應過我的,你會一直放在自己的身邊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食言了。”
男人慢慢地搖了搖頭,嘴角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把賀少征的手又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輕輕地按著。
賀少征能夠感覺到男人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過於冷靜,不像真人一般的心跳聲。
——一切都是假的。
賀少征在心頭想到。
這個男人,就算是在最初自己的身上試用藥劑的時候,他用的,也是這樣的眼神——看似深情溫柔的眼神。
——你看,否則為什麼……他瞳孔的每一次間距,每一次的心跳,都不會有分毫的變動?
——海因裡希,也許只是想毀了自己……毀滅一個在這個世界上與他如此相似的人,對於他而言,會獲得強烈的快感——
這是所有擁有反社會人格的人的通病,而海因裡希‧美因茨也絕對是這些人之中的佼佼者。
但是,賀少征沒有想到的是,下一秒,他能感覺到那薄薄的胸膛之下,心跳似乎變了幾分。
慢慢的,加快了些許。
“我知道你還恨著我……我知道你不想見我——”
“可是……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賀。”
低沉磁性的話語,輕輕響起。
海因裡希‧美因茨抱著賀少征的肩膀,在他的耳邊就這樣淺淺地濕吻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海因裡希︰……別看我現在是狂犬,我有機會被調♂教成忠犬的,請多多pick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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