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賀少征聽到雷蒙的詢問聲後，微微的笑了笑， 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淡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這樣類似的問題，他聽過不下百遍， 差不多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之前在某個東南亞小國的邊境之上， 為了執行任務， 當時賀少征把那裡的頭目捉住了之後，那個不長眼的家夥就問過類似的話。

　——“你到底是誰？”

　開著車的雷蒙那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猛地踩下了剎車，整輛車就這樣停在了旁邊的位置。

　賀少征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輕松的神色，他把脖頸處最上面的幾顆扣子解開了， 反問道，“你覺得我是誰？”

　霍連城聽後，沉默了許久。

　在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霍連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幾年之前， 曾經流傳過這麼一個傳說， 只是當時霍連城是在歐洲區做著隱秘的情報工作， 對於上面的人物接觸並不是很深，所以這些也只是他道聽途說聽到的。

　——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亞洲指揮官。

　——後來，便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指揮官。

　指尖輕輕的顫了顫， 霍連城看著面前那對他微笑著的男人， 嘴唇動了動，幾個字，就這樣蹦了出來。

　“你是……總指揮官？”

　老辣如霍連城， 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語氣裡都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情緒。

　總指揮官的身份，對於大多數人都帶有著極大的威懾力，不僅僅是因為背後所代表著的身份，更多的是他做到現在這個位置上，所代表的政治層面上的意義。

　不知有多少人以他為榮，將他視為精神上的領袖奮鬥的目標，甚至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是眼高於頂如霍連城，對於這麼一個傳說一般的人物，心裡也是有著那麼幾分淡淡的尊敬的念頭。

　而現在，這麼一個人物，竟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復雜的心思，一下子充盈了霍連城的胸口……

　盡管賀少征沒有回答，但是霍連城在心裡已經篤定了男人的身份。

　“準確的說，是前任。”

　賀少征輕輕地抖了抖自己手中夾著的煙，笑了笑道。

　霍連城聽後，輕輕垂下了眼眸，嘴裡意味不明地念叨著，“前任……前任麼？”

　賀少征打量著霍連城。

　不得不說，現在的男人，給他的感覺，非常的奇怪。

　以往，霍連城在他的面前總是表現出一副老子最□□的懶洋洋的氣派，而他作為歐洲指揮官的身份，也足以給他帶來這樣的底氣；

　但是，現在坐在他的面前，霍連城卻突然表現了幾分拘謹的氣質。

　明明手還是手，就這樣乖乖的垂在自己的雙膝之上，看著賀少征的目光都有了幾分遊移……就仿佛是渾身不舒服似的，都不能正視賀少征一般。

　過了許久之後，霍連城似乎才回過了神來，突然很認真的看著賀少征，說道，“那個……賀少征，指揮官，能拜托你個事不？”

　“什麼？”賀少征問道。

　“我能摸你一下嗎？”

　賀少征︰“…………”

　還沒等賀少征說什麼同意或不同意的話，霍連城卻突然自顧自的伸出了手指，嘗試著在賀少征的臉上戳了戳，就像是一個踫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一般。

　末了，又感慨了一句，“真的是活的。”

　賀少征︰“…………”

　坐在前面的雷蒙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之後，控制不住地用雙手按緊了方向盤，汽車前方突然響起了一道喇叭聲。

　冷冷的盯著收回手的霍連城，雷蒙說道，“霍連城，注意你的言行，否則下一次回去之後，我覺得我有必要跟榮先生說一聲，讓你再去抄幾遍旭日的規章守則。”

　“嘖，別那麼認真嘛，我只是開一個玩笑。”

　霍連城輕輕的撇了撇嘴，手指微微一動，又靠在了賀少征的身上，右手抱在了賀少征的肩膀之上，笑了一下。

　“嗯，我只是想要拉近與指揮官的距離感，畢竟……為了避免在接下來的任務執行的過程之中缺乏默契，所以我覺得要增加相應的肢體.接觸。”

　“你覺得呢？嗯……賀，不，指揮官？”

　霍連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賀少征。

　賀少征聽後，眼角微微一抽，“我並不想和你增加任何的肢體.接觸，勸你趕緊放手，否則……”

　說著，賀少征淡淡的瞥了一眼霍連城，而就是這個動作，讓他在男人的目光之中，卻看到了幾分深不見底的神色。

　賀少征心底，便了然了幾分。

　——合著……這小子是在試探自己？眼裡的光，可沒全然的服氣，還是有那麼點不確信？呵呵。

　想到這裡，賀少征笑了笑。

　——既然他是想要試探自己的話……那這次也差不多該表現點什麼了。

　下一秒，賀少征猛的把霍連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用力的一扭！

　他根本沒有給霍連城任何的反應的時間，就這樣用肩肘抵在了霍連城脖頸後方的位置，梏住了霍連城的手腕，膝蓋一頂，做出了一個像是擒拿一般的姿勢……把他死死地扣在了汽車後座的上方！

　賀少征冷笑了一聲，在自己的手肘處又用上了幾分力，說道，“刺激嗎？還懷疑我麼，嗯？”

　霍連城︰“…………”

　他的整張臉被壓著了那真皮的座椅之上，霍連城嘗試著掙了掙，沒有掙開，即使自己骨頭的地方，因為用力而發出了一陣陣的脆響，霍連城卻仍然能感覺到賀少征那擒住自己的力量，沒有半分的松懈。

　——這家夥……

　霍連城嘆了一口氣。

　“我服了……原來，真的是你，指揮官。”

　在這個世界上……能以這個姿勢輕松徹底的製服他的人，不超過五個。

　而現在，霍連城就遇到了這麼一個人。

　微微的眯著眼楮，霍連城整個腦袋呈現出了側倒在一邊的姿勢，脖頸處壓迫的窒息感越來越濃烈，然而，霍連城的嘴角，卻還是帶著一抹笑。

　他就這樣躺在下方，卻能夠很清晰的看到賀少征此時此刻的神情。

　賀少征的嘴角微微翹起，臉上的神情頗為的平靜。

　從下方的視角，更能夠明顯的看出賀少征那絕佳的骨像，尤其是那筆挺的鼻梁，就像是被藝術家精心丈量過的一般。

　——嘖嘖……擁有著這張臉，難怪自己一開始對他總是抱有著一分不以為然的態度。

　霍連城在心頭如此想到。

　霍連城本身不是注重美色的人，只是身居歐洲指揮官高位的位置，自然有各種形形色色的人，會把那些美人送到他的面前來。

　逢場作戲的多了，自身的標準和眼界都有了相應的提高，然而，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霍連城仍然覺得面前這個壓製住他的男人，擁有著一張又冷峻，又堪稱是誘人的臉。

　美色，最是容易讓人松懈。

　所以……在蒙沙機車場賀少征露了一手之後，霍連城只是半信半疑的把那些迷點藏在了心頭，卻並沒有過多的在意。

　——原來是他。

　——原來……真的是他。

　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充盈在了霍連城的胸口之中。

　賀少征就這樣壓著霍連城，挑了挑眉頭，微笑著說道，“怎麼，現在服氣了？”

　霍連城看著賀少征，由於剛剛賀少征那快如電光石火一般的動作，霍連城那原本捋在耳後的頭髮就這樣垂了下來，他臉上的神情藏在那底下，看著並沒有那麼的明確。

　——服氣麼？

　——當然。

　“不服氣也得服啊……畢竟，是你啊。”

　過了好一會兒，霍連城才笑了一下，微微的低下了頭。

　他的神色帶著莫名的溫柔，就仿佛是一匹桀驁不馴的黑豹，終於低下了那碩大的頭顱，表現出了屬於野獸的臣服。

　霍連城輕輕的用唇，吻了吻賀少征禁錮在他脖頸上的手指。

　“好了，指揮官，現在我霍連城就是你的一條狗，老子隨您使喚。”

　明明是帶著些許自嘲一般的語調，卻被霍連成，說出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溫柔的意味。

　…………

　在上京某一個特殊的基地外，雷蒙驅車緩緩的停下。

　自從在車上說出了那讓賀少征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的宣誓詞後，霍連城倒是一下子就恢復了正常，也不管賀少征聽後頗為別扭的神情，他對待賀少征的態度重新恢復了之前的隨性。

　“旭日接下來可調度的飛機專機，將在10分鐘之內到達。”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上的信息告示，霍連城對賀少征說道，“總指揮官，你打算帶哪些人一起去？”

　賀少征聽到霍連城在某幾個字上刻意停頓的聲音，斜了他一眼說道，“既然覺得總指揮官那幾個字燙嘴，那就別這麼念。”

　老實說，之前在旭日的時候，賀少征也沒有像雷蒙那樣過分的看重上下級制度的規章，因此，在賀少征心中的那幫好兄弟們，也不會過分的拉遠和賀少征之間的距離和關系，就算心裡敬重得很，大多都是稱呼賀哥的，被直呼其名賀少征也不會多在意。

　聽了賀少征的話之後，霍連城就立即聳了聳肩膀，重新恢復了那吊兒郎當的氣質，咧了咧嘴說道，“不早說……媽的，老子裝的都累死了。”

　賀少征︰“…………”

　雷蒙看了一眼霍連城。

　作為亞洲指揮官，雷蒙和霍連城擁有著相同的等級，因此他們是站在同一排位上的。

　雷蒙知道，霍連城在旭日裡面就像是一個刺頭一樣，能夠讓他心服口服的人，很少很少。

　他背後的那個中年男人——歐洲指揮官真正的代言人，勉強算是一個，年少的時候霍連城也受過對方的知遇之恩，所以，自然會稍微客氣些許，剩下的人，包括雷蒙自己，霍連城估計都沒怎麼對他們入眼過。

　而面對賀少征的時候，雷蒙能看出來，霍連城還是服氣的。

　以往霍連城，連裝樣子都懶得裝，更別說像現在這樣對待哪個名義之上的上級了。

　雷蒙能夠從霍連城的眼楮之中，看到些許模糊的，隱藏在戲謔眼神底下的溫柔的光。

　很淺很淡，但的確是存在著的。

　——霍連城……你的心底，到底藏著什麼心思？

　雷蒙垂下了眼眸。

　…………

　具體的，也沒什麼好剖析的。

　就像雷蒙所想的那樣，霍連城在這個世界上服氣的人還真沒幾個，但是，賀少征絕對是那其中之一。

　別的不說，就說當年這個傳奇的指揮官，在一場絕對不可能成功的任務之中，撞上了西伯利亞邊境上百號人的黑市隊伍，單槍匹馬的踩著一雙黑色的軍靴，硬生生的拚著自己差點廢了一隻胳膊的代價，救下了十幾名中東地區的炸彈專家。

　這樣的戰績，讓霍連城不得不服。

　可是，如果真的讓自己恭恭敬敬的……候在賀少征的身後，像雷蒙那個傻大個的話，他總覺得心裡又有點憋的慌。

　並不是賀少征不值得他尊敬，只是這樣的距離感，讓他有些不喜。

　霍連城知道，現在自己對賀少征有著一種很別扭的好感，一種想要靠近他，和他進一步親近的好感。

　——雖然他並不想承認，但是，那胸腔裡有些許鼓動的肉塊，卻讓他不得不直面這件事。

　——嘖嘖……也算是他栽了。

　——算了……喜歡上賀少征，似乎也沒那麼丟人。

　雷蒙跟在賀少征的身後，看著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自顧自齜牙咧嘴的霍連城，又默默的把目光放在了前方。

　不過，那緊緊握著的手指，卻又攥緊了幾分。

　…………

　進入基地內部後，一疊他選□□的名單，被霍連城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賀少征翻了翻手中的那一點點材料。

　這幾年與旭日的生活脫軌了之後，很多內部的人員的資料和消息都沒有再傳達到他的手邊。

　看著資料冊上的那一個個陌生的名字，賀少征微微的有了幾分出神。

　一般這種出危險任務的特殊隊伍，更新率是非常高的。

　不僅僅是需要在固定時間內，達到嚴格的測試指標達標，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出這些任務，都意味著把腦袋懸在自己的褲腰帶之上，什麼時候運氣不好一點，什麼時候，也許就要和這個世界說聲再見了，無論這些人多優秀，最後也不免於此。

　因此，盡管賀少征有一些臉盲，但是在之前做指揮官的時候，他會努力的把每個人的名字，和臉上的某一處標志性的五官對上號，也算是在自己的心中記住了他們，給予他們一定的緬懷。

　“威廉‧傑克遜‧蓋茨……年齡34歲……曾入選過海豹突擊隊……”

　賀少征看著那張冊子上的照片，那上面印著的是一幅典型的白人男子的模樣，從五官上看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一般而言，越是這樣看上去稀松平常的人，所有的能量卻越是強大。

　賀少征又翻了翻，看著那張資料冊上剩下的一些人的名字，慢慢的合上了冊子。

　不得不說，霍連成也不愧是歐洲區的指揮官，他手下的這幫隊伍，每個都稱得上是精英人才。

　——但是……

　這次去菲律賓，他們要面對的，可不是什麼普通人，也不是什麼遵守規則的家夥。

　讓賀少征選擇做敵人的話，他其實寧願選擇和那些擁有著其他膚色的軍火販子對上，卻也不願意和海因裡希這樣的男人敵對上。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有的時候興致起了，並不會考慮到完全的利益輸出，他更想玩一場能夠讓他提起興致的遊戲。

　而他最想打敗和戰勝的人，就是賀少征。

　輕輕的伸手敲了敲扶手的位置，賀少征微微沉吟了些許。

　“不，我覺得這些人，似乎不行。”

　賀少征如此反駁道。

　霍連城挑了挑眉頭，說道，“您確定？您在質疑我的人不行？”

　他把手按在了桌上的位置，俯身看著賀少征。

　那一瞬間，賀少征甚至覺得，這個家夥是要用那張形狀分明的菱形的唇，蹭上自己的耳廓。

　然而，他到最後還是停在了距離賀少征差不多有五厘米的地方，沒有行動。

　雷蒙看到霍連城的動作時，皺了皺眉頭，微微的一側身，將霍連城的與賀少征的距離隔了開來。

　趁著這個時機，雷蒙插上了話，說道，“如果是指揮官對於這些人不滿意的話……我可以在亞洲的那些隊伍之中，進行一定的篩選。”

　“不，沒什麼不滿意的，這些人各方面的素質都很不錯……”

　賀少征聽後搖了搖頭，微微的睜開了眼楮，那雙漂亮的黑眸之中淡淡的，幾乎沒有什麼情緒。

　“只是，我不相信的人是海因裡希‧美因茨而已。”

　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賀少征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輕聲說道，“一切的一切，都太過輕易和容易了點……“

　“美因茨家族在休戰的這幾年之間，沒有哪怕一絲的松懈——我不相信，海因裡希‧美因茨不會意識到我們對這一款新型製藥產生的懷疑，我不相信，菲律賓的那一座製藥廠，是大大方方的向我們敞開著的。”

　“——這裡面……一定藏著陷阱。”

　沒過多久，賀少征便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打開了手機，便看到新發過來的信息，內容非常的簡潔明了。

　同樣的，並不熟悉的號碼……以及相似的語氣。

　“我親愛的賀，如果你想要來到我的身邊的話，我隨時都歡迎你。”

　顯然，此前賀少征調查美因茨家族私人郵件的事情已經被技術人員通知到了海因裡希‧美因茨那裡，他還戲謔地附贈了一張菲律賓製藥廠所在位置的地圖，就像是怕賀少征不知道怎麼走似的。

　而在這張地圖的下方，海因裡希‧美因茨繼續說道——

　“但是……前提是，我並不喜歡有太多的人打擾到我們。”

　“我不希望，來的人超過三個。”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陪母上逛街買禮物……晚了很久qwq抱歉～

　小劇場

　雷蒙︰今天是母親節。

　賀少征︰……所以？

　雷蒙︰【一本正經】是適合讓指揮官女裝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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