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賀少征輕輕地瞥了一眼桌上的咖啡。
咖啡, 已經有些冷掉了。
旋即, 他聽到了一聲聲警報聲猛的響起。
海因裡希‧美因茨收到消息的速度很快。
那原本跟蹤著賀少征的家族護衛隊的成員發現自己跟丟了賀少征,那戴著墨鏡的臉上, 立即劃下了一滴冷汗, 隨即通知了海因裡希‧美因茨。
賀少征微微轉頭,便看見大批黑色的車輛就這樣在外面停了下來,隱隱的呈現了包圍的趨勢,將這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就這樣圍在了最裡面。
這一陣仗弄得很大, 賀少征甚至懷疑,這樣子也許會驚動德國當地的警局。
——不過, 對於擁有著美因茨家族勢力的海因裡希而言……這似乎算不了什麼吧。
賀少征在心頭如此想到。
——也許只要打個招呼, 德國方面的警衛勢力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而就在下一秒,海因裡希‧美因茨就這樣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的步伐堪稱是不緊不慢的,左手穩穩地握著一根拐杖,面色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的平靜,看不出任何喜怒的痕跡。
莫名的, 賀少征覺得海因裡希‧美因茨的面色似乎比起以往更為的蒼白了幾分,就像是融化了的雪。
在靠近咖啡店門口的時候,幾個家族護衛隊的成員恭敬的將門往裡推, 而就在他們也要跟著海因裡希‧美因茨進來的時候, 這一名白人男子卻緩緩的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用跟上。
最後,也只是海因裡希‧美因茨一人走了進來,輕輕坐下。
賀少征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將手中的咖啡杯向男人的方向推了推。
“咖啡已經冷掉了……海因,你要再來點什麼其他的麼。”
賀少征如此問道。
海因裡希‧美因茨就這樣靜靜的凝視著他。
那眼裡的光,讓賀少征覺得非常的復雜。
賀少征清楚,海因裡希‧美因茨這個人,平日裡最討厭背叛。
一旦被他知道身邊有什麼人背叛了自己,那可怕殘酷宛若中世紀的刑罰就會降臨到那個人的身上。
而自己對於他而言……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他的情人。
——來自枕邊人的背叛……有的時候,對於這些上位者而言,比起下屬更為的誅心。
不過……
賀少征輕輕地瞥了一眼咖啡廳中的服務生。
雷蒙和霍連城已經迅速的離開了,而就算在德國,旭日也有著屬於自己的渠道,因此,賀少征對於他們的安慰還是比較放心的。
現在在咖啡廳服務台前被控制著的那個女僕,長得和雷蒙原本扮演的角色有些相似,不過身材當然沒有那麼的高壯,差不多有1米7左右。
而這家店的店主也只是非常普通的德國男性,從他的出生戶籍以及所有的經歷來看,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這家咖啡店,就算海因裡希‧美因茨在感到懷疑的時候進行了徹查,也查不出任何的問題。
賀少征抬起眼皮,從這個角度,他只能看見海因裡希‧美因茨那線條極其分明流暢的下顎。
海因裡希‧美因茨坐在了賀少征的身旁,微微挑了挑眉頭,看著賀少征桌前的那一杯咖啡。
冷淡而又低沉的嗓音輕輕響起。
“怎麼突然想到來咖啡廳?”
海因裡希‧美因茨問道。
賀少征手輕輕的扶了扶那咖啡杯的杯面,他的手本身長得就非常的好看,卻不是那種空有這骨架子的好看,而是帶著某一種力度的美。
海因裡希清楚,在洗去了那一段記憶之後,這一雙手再也不會在槍的紋路上閃現著屬於男人的力量和線條,而是只能在床上……握著那單薄的床單。
海因裡希的眼神微微暗沉了幾分。
他把手杖就這樣擱置在了一旁,伸出手放在了賀少征桌前的咖啡杯的杯壁之上,手指在杯沿上輕輕的打了一個圈,顯現出了某一種奇異的挑逗意味。
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聲音很輕,“這裡的咖啡……很好喝麼?”
“還不錯。”賀少征輕聲回答道。
聽到賀少征的聲音之後,海因裡希‧美因茨微微笑了一下。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把所有的咖啡都買下,把這裡的咖啡師也應聘到美因茨家族的莊園之中,讓你不用出門就可以享受。”
聽到男人如此平穩,聲音極輕的話語之後,賀少征的眉毛輕輕一挑。
——的確……這也是海因裡希‧美因茨的性格。
他並不喜歡過多的宣稱著什麼來彰顯自己的強大,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一些言語,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夠顯現出海因裡希本人在德國所擁有的能量。
感受著歐洲男人帶著些許壓迫性的言語之後,賀少征清楚,海因裡希‧美因茨在試探他。
——試探自己,到底是因為巧合……甩掉了身後跟著的尾巴,來到了這家咖啡店,還是,因為記起了什麼?
賀少征笑了笑。
海因裡希‧美因茨想玩,自己遍也順著他的思路,陪他玩。
他面色如水的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桌上。
這一張照片,赫然是霍連城給賀少征所看的那第一張照片。
那是彼時的他們都還年輕的模樣。
在看到這一張照片之後,海因裡希‧美因茨的面色微微一變,緊接著,用那蔚藍的眼珠,帶著些許壓迫感般的盯上賀少征。
就仿佛是要看看,賀少征有沒有通過這張照片……記起什麼。
男人的神色看上去分外的平靜,就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的聳了聳肩膀。
他半真半假的說道,“在我經過一家報社的時候……有人塞了我一份報紙,我順著這一份報紙上的線索來到這一家店之後,便看到這一張照片,就這樣放在了咖啡杯之上。”
說著,賀少征把那蜷成一團的報紙以及這一張照片,就這樣推給了海因裡希‧美因茨。
氣氛突然有了幾分凝滯的趨勢。
海因裡希‧美因茨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伸手向外頭招了招,那站在外面的家族護衛隊的成員就這樣走了進來。
他小聲的在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耳畔邊言語著些許。
“boss,在剛剛那一個小時之內,這家咖啡店內的監控攝像頭有了局部的電路短路,具體的視頻到現在還沒有復原。”
海因裡希‧美因茨聽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的臉上輕微的劃過了一絲笑意,不過那笑裡帶著些許冷意。
“也是,既然好不容易想要聯系到……自然要把潛在的小尾巴給清理乾淨。”
海因裡希輕聲說道。
賀少征挑了挑眉頭,看著海因裡希‧美因茨說道,“我覺得……海因,你應該向我解釋些什麼。”
他微微的蹙了蹙眉頭,似乎有些奇怪的問道,“明明我記得……我們一開始相見的時候,是在我面試美因茨家族實習的時候。”
“為什麼,那個神秘人放在桌上的這一張照片,卻說明了,我們應該在更久以前就見過?”
賀少征直直的看著海因裡希‧美因茨的眼眸。
最後一句話,他沒有問出口,但是,他覺得海因裡希應該接收到了。
——為什麼這和我現有的記憶……並不相符?
海因裡希‧美因茨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賀少征。
驀的,他突然從自己的左胸的口袋之中拿出了一個銀灰色的打火機。
“ 嗒——”一聲,火苗從打火機上輕輕的串起,就這樣將那張照片,和那一卷報紙……燒的一乾二淨。
緊接著,海因裡希‧美因茨將那遺落的灰燼灑在了咖啡杯之中。
賀少征︰“…………”
海因裡希‧美因茨慢慢的說道,“這就是我的答復。”
海因裡希‧美因茨看著賀少征的眼神,帶著一種逼視的意味,他伸出手指慢慢的拂過了賀少征的指尖,緊接著,聚攏,緊握。
“這一張照片是合成的,不具有任何的可信度。”
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聲音帶著一種冷酷的意味。
“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隨著美因茨家族的崛起和穩定,有許許多多的商業對手潛伏在我的身邊——”
“——他們沒有勇氣和膽量,也沒有能力靠近我的身邊,傷害我,但是他們有可能會傷害……我最愛的人,我最重要的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麼,賀?”
——這也是試探的一種麼?
賀少征的心頭微微一緊。
的確,那記憶篡改的實驗在自己的身上非常成功,被實驗成功後的賀少征,理應來說是不會懷疑那一段固有的記憶的。
看到這樣的一張和自己的認知截然不符合的照片,第一反應,不應該是懷疑自己的記憶,而是懷疑這一張照片的可信度。
——而現在……
賀少征抬起眼眸,看著海因裡希‧美因茨那隱藏在平靜的目光之下帶著些許危險之意的神色。
——如果說,在此刻自己暴露了什麼的話,也許,等到自己的,就是更可怕的囚.禁吧。
這個念頭忽而的在賀少征的心頭閃過。
海因裡希緊靠著賀少征的身體,就這樣肩並肩的接觸著對方,明明是如此親密的坐姿,兩人之間卻反而帶著一種古怪的僵持之感。
海因裡希‧美因茨就這樣看著賀少征,靜靜的等待著男人的答復。
而就在下一秒,他看見賀少征緩緩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賀少征突兀的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海因裡希‧美因茨的右手……就這樣把男人的手貼在了自己的面頰之上,並且用嘴唇輕輕地踫了踫。
這一個動作,讓位居高位的海因裡希‧美因茨,微微睜大了眼楮。
這是第一次,賀少征對他做出如此主動而又親密的動作。
就算是經歷了記憶篡改之後,在這段時間內,海因裡希‧美因茨仍然能夠感覺到,賀少征並沒有全然的信任自己。
由於剛剛點燃過打火機,海因裡希的指尖之上還帶著些許淡淡的煙味,賀少征已經有幾天不抽煙了,這一具身體此時對於煙味有些敏感,有些不適的嗆了嗆。
然而,就算如此,賀少征仍然伸出手,環過了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脖頸,在他的唇角處,落下了一個輕柔得仿佛置身於雲間般的吻。
屬於男人特有的慵懶的嗓音,慢慢的在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耳畔邊響起。
“我當然相信你……現在,我的記憶都不全,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我還能相信誰?”
“你是目前在我的認知中,對我最好的人,海因。”
在感受到賀少征這樣的動作之後,此時此刻海因裡希‧美因茨就仿佛是被水泥封在了原地一般,無法動彈。
此時此刻,一切的溫柔和甜情蜜意,讓海因裡希‧美因茨都有了些許恍惚之感。
在得到消息,得知護衛隊的成員被男人甩開之後,海因裡希‧美因茨心裡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無非就是……旭日的人,重新找到了他們的指揮官。
就算海因裡希‧美因茨對記憶篡改的實驗有自信,旭日的人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沒有辦法讓賀少征的記憶恢復,他們……也一定會把他帶走。
到最後,無非就是,自己仍然是一個人罷了。
無非就是……再一次的動用美因茨家族的力量,去將那個男人找回來,帶回到他的身邊。
然而,在車上閉目養神的時候,沒有人能夠知道,海因裡希‧美因茨當時心裡的焦灼之感。
好不容易,他認為自己已經和賀少征進一步發展的關系踏出了第一步,但是……那些該死的蟲子竟然想要將這一切都打破。
而慶幸的是,賀少征並沒有消失。
他還住在那一家咖啡館中,拿出了那一份報紙和那一張照片——他還願意聽自己解釋,而不是像當日在別墅裡的那樣,聽到自己的告白之後產生了些許不耐煩的情緒。
尤其是賀少征接下來所做的這些溫柔的動作,更是讓海因裡希‧美因茨產生了些許不真實的感覺。
往日的一幕幕交疊在海因裡希的腦海之中,顯得分外猙獰。
他還記得,當時這個男人在床上冷冷的挑眉一笑,一字一頓的對自己說道,“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海因裡希。”
“你讓我覺得惡心。”
…………
“你是目前在我的認知中,對我最好的人,海因。”
——最好啊……
那一瞬間,海因裡希就這樣沉浸在回憶之中,一滴汗輕輕的從那鉑金發色的男人的額角處滑落,就像是一滴淚痕一般,融化在了他的臉上。
這個面色蒼白模樣俊美的德國男人,突然移動著那被賀少征按在自己臉頰上的手,輕輕的拂過了賀少征的唇瓣。
就像是歌劇一般磁性的聲音,緩緩的劃過賀少征的耳膜。
他近乎嘆息了一聲說道,“是的……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你,賀。”
“沒有任何東西,比得過你。”
——所以也請相信我……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任何的傷害。
——不要回想起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有任何的人接近你……好麼?
男人用另外一隻手按在了賀少征後脖頸處的位置,讓賀少征就這樣緊緊的靠著自己。
他微微的低頭,水到渠成的加深了與賀少征之間的吻。
在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了賀少征和海因裡希‧美因茨,他們緊緊的靠近著彼此,就像是在湖上宣示著愛意的天鵝,賀少征也順勢將自己的手輕輕的松開,環繞在了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脖頸處,回應著對方。
然而,海因裡希卻沒有注意到,賀少征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光。
…………
人的大腦的確是非常精密的部位。
在霍連城和雷蒙喚醒了自己的記憶之後,賀少征現在有一種置身雲端一般的感覺,頭腦微微有些發脹,有一些記憶仍然不甚清晰,但大致的脈絡走向他還是了解了。
就比如說……這一次,海因裡希‧美因茨,仍然以愛為名自作主張的將他的記憶抹去,就這樣讓自己陪伴在了他的身邊。
——這樣,和海因裡希‧美因茨以前所做的又有什麼區別呢?
之前是肉體上的禁.錮,而這一次,海因裡希‧美因茨做出的記憶篡改,所要的便是精神上面的禁.錮。
——抹去一個人的記憶,再編造出另一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如同拿捏著一個人的靈魂。
賀少征一邊思考著,一邊平靜的回應著海因利希。
在恢復了記憶之後,他便想起了實驗篡改之前,賀少征自己對自己催眠所說的話語。
——還不夠……僅僅是那些實驗室的證據,還不夠。
因為那些證據,就算用了也只能把美因茨家族一家拉下馬,而被海因裡希綁在同一輛戰車上的其他家族的人,不會就這樣袖手旁觀,一定會參與進來,如果有他人的阻撓,賀少征並沒有全然的自信能夠對海因裡希一擊必殺。
那能夠帶來潛在巨大利益的基因研究,才是重頭戲,只要進一步的掌握了那所謂的基因圖譜……賀少征覺得,自己便有了威脅其他人下車的可能。
——他要給予海因裡希‧美因茨,最強烈、最致命的一擊。
想到這裡,賀少征用手指輕輕地撫過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脖頸。
因此,他讓雷蒙和霍連成先行離開,而恢復了記憶的自己……仍然潛藏在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身邊。
就像是一條蟄伏的毒蛇,
靜靜地等待著時機,
那極其鋒銳獠牙之上,
都泛起了甜蜜的殺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海狗︰好感動,終於能過上好日子了
賀哥︰微笑. 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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