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小包子一屁股蹲兒坐在了草地上,晚秋嚇壞了,連忙跑過來想要扶著他起來。
“小少爺!您怎麽了!您怎麽摔了?”晚秋大驚失色,這個金貴的小少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縱然魏華年不罰她,她都沒有臉再在公主府待下去了。
魏璟睿面對晚秋的詢問恍若未聞,晚秋著急的蹲下身子抓著他的胳膊,想要扶著他起來,但是魏璟睿就是不肯起。
非但不肯起,甚至還十分別扭的擰著身子,轉頭去看周錦魚離開的方向。
誰知道周錦魚三步兩步已經拿著風箏已經走到了魏華年跟前,甚至眉開眼笑的說:“小包子餓啦,咱們先把風箏放起來吧。”
聽了這話的魏璟睿似乎是認清了現實般,十分無力的耷拉下胳膊,任由晚秋把他拉起來。
不遠處,周錦魚對魏華年道:“趁著現在風大,咱們要快些把風箏放起來,不然待會兒風小了可能要起不來了。”
魏華年點了頭,笑說:“也好,你拿主意便好。”
周錦魚看著眼前的魏華年,見她此刻的衣服雖然算不上單薄,但是因著此刻她們正身處在空曠之地,四周都沒有遮擋,因此風吹過來便有了些明顯的涼意。
周錦魚問她:“小包子娘,你冷不冷?我馬車裡準備了披風,用不用我去給你拿一件來穿。”
魏華年搖了搖頭:“還好,不過周先生還是先把風箏放起來吧,阿璟不是就盼著同你放風箏麽。”
周錦魚和魏華年二人說話間頻繁的提起魏璟睿,但就是不肯回頭看他一眼。
魏璟睿認了命,想著既然周錦魚不肯帶他放風箏,那在一旁看著風箏起飛也是好的。
周錦魚傻笑兩聲,回答魏華年:“也是,等咱們把風箏放起來再把小包子叫過過來,估計現在晚秋已經把他抱到車上吃糖果子了,外面風大的很,在外面吃胃裡怕是要著涼。”
晚秋聽了周錦魚的話,忽然反應過來,對魏璟睿道:“是呢,小少爺,咱們去馬車上吃糖果子吧,外面實在太冷了。”
然而一轉頭,周小山已經把馬車停到二十步開外去了,晚秋牽起了魏璟睿的小手,笑著說:“小少爺,咱們走吧。”
魏璟睿:“……”
晚秋見他依舊在面無表情的盯著周錦魚的方向,疑惑的對魏璟睿問道:“小少爺,咱們先去馬車上吃好不好?”
就見著魏璟睿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她的話,似乎是有些用力的甩了下他的小胳膊,轉過身,一步步的向馬車的方向走去。
晚秋怕他走的急了摔倒,連忙跟上去,一邊跟著一邊喊:“小少爺,您走慢著點,這草叢裡萬一有暗石子兒當心摔了!”
魏璟睿頭也不回,徑直就往馬車的方向走著。
周小山剛停好了馬車,就見魏璟睿回來了,他已經把上馬車的梯凳給收了起來,魏璟睿身子太小,他根本爬不上馬車去,只能站在馬車前,盯著周小山不說話。
周小山被他這小眼神瞪的冷不丁嚇了一跳,問後面追過來的晚秋:“我說晚秋姑娘,我怎麽覺得你家小少爺今兒臉色不太好?是發脾氣了?”
晚秋被他說得一愣:“有嗎?我一直覺得我們家少爺臉色永遠一個樣兒呢。”
周小山笑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不過我怎麽覺得晚秋姑娘今兒臉上當真是好看的很,方才你遠遠走過來,我還以為遇見天上降落的仙子了呢。”
晚秋被他誇的挑了眉,問道:“什麽仙子?”
周小山捂著嘴偷笑:“臉先著地兒的仙子唄!”
晚秋被他氣得不輕,怒道:“你廢話少說,我們小少爺要上馬車,你快把他抱上去。”
周小山笑著應了聲,連忙一把抱起了魏璟睿,輕而易舉的就把他放到了馬車上。
而周小山的身上,是有些汙灰的,也不知道方才是在哪裡蹭到的,周小山一抱魏璟睿,他身上的汙灰便蹭了一些到他的胳膊上。
周小山對晚秋伸了伸胳膊,吹了聲口哨笑道:“晚秋姑娘,怎麽著,還腿酸啊,哥哥我扶著你上去啊?”
晚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呸!流氓!”
周小山哈哈笑起來:“我怎麽流氓了,方才我家公子不也扶著你家小姐了麽,你家小姐還主動伸了手,怎麽著,我家公子不算對你家小姐耍流氓,你就冤枉我是了?”周小山嬉笑道:“來,哥扶你。”
晚秋又罵了他一句:“流氓,滾!”
晚秋徑自上了馬車,周小山在車下面哈哈大笑起來,同府上那個高不可攀的三小姐比起來,果然還是晚秋妹子比較帶勁啊,周小山想著。
可是他調戲完了晚秋,忽然又覺得有些對不起三小姐周玲兒,若是自己喜歡上了晚秋,那周玲兒該怎麽辦?
周玲兒,周玲兒……
晚秋,晚秋……
唉!
周小山忽然在馬車外很是惆悵。他看著遠處正在努力放風箏卻屢屢失敗的自家少爺,以及在一旁忍俊不禁的看著自家少爺的“少夫人”,二人宛若一對絕配的璧人,他忽然覺得自己更惆悵了。
晚秋上了馬車,就見著魏璟睿正抬著右邊的那隻胳膊,站著一動不動。
晚秋心道,這個小祖宗這是又怎麽了啊!
再定睛一看,只見魏璟睿的胳膊上竟然沾了些泥灰,他這才舉著他這隻已經“髒掉”的無處安放的胳膊一直舉了大半天。
晚秋立刻上前,把他胳膊上的灰塵給拍掉,心中暗罵著周小山就是個混蛋!
魏璟睿等自己胳膊上一塵不染了,這才重新坐在了軟塌上,接過了晚秋給他遞過來的糖果子,乖乖的吃了。
他吃了一半,想抻著頭看外面風箏飛起來了沒有,但晚秋卻愣是不給他把車簾掀開,他只能悶著頭繼續啃糖果子。
車外。
周錦魚終於第十次放風箏失敗了。
她十分無語的躺在地上,身上覆蓋著那個極大的雄鷹風箏,呼呼的喘著粗氣。
忽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她看向在一旁笑看著她的魏華年,不甘心的道:“你說,會不會是玲姐兒故意騙我,這風箏原本就飛不起來?”
魏華年並未回話,而是從她手裡接過那個“飛不起來”的風箏,轉身走到了不遠處。
周錦魚狐疑的看著她,小包子娘這是要自己放?可她方才明明告訴自己她從來沒有放過,所以肯定也是放不起來的。
然後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個她認定了飛不起來的風箏,在小包子娘的手裡順利起飛了。
周錦魚:“……”
她立刻向魏華年飛奔過去,魏華年挑了眉,許是被風太大的原因,眸子微微眯起,倒是帶了絲冷冽的味道:“放不起來?”
周錦魚尷尬的連忙擺手:“不是不是,還是您厲害!”
魏華年聞言,眼中染上了一絲淡然的笑意:“哦?那還是玲姐兒的問題?”
周錦魚矢口否認:“當然不是!是我錯怪了玲姐兒,回頭就和她認錯去。”
魏華年笑了她一會兒,一邊手中扯著風箏的線,一邊道:“去,把阿璟帶過來。”
周錦魚忙說:“唉,得嘞,馬上就去。”
她說完,立刻向馬車的方向走去。
周小山依舊在馬車外惆悵著,在為了自己選周玲兒還是晚秋的問題上惆悵著。
他見了周錦魚過來,連忙喊住她:“少爺,小的有事要問您。”
周錦魚聞言點了頭,站住了身子納悶兒的看著他:“你說。”
周小山忽然看了眼馬車裡面,用晚秋聽不到的聲音對周錦魚,很是為難的道:“小人好像喜歡上了晚秋姑娘,可是這樣一來,小人就覺得似乎對不起三小姐。”
周錦魚聽了他的話,幾乎一口氣沒喘上來。
“我覺得吧……”周錦魚斟酌著措辭。
周小山立馬點頭:“嗯嗯!少爺您請說。”
周錦魚拍著他的肩膀,抿著嘴道:“首先,人家晚秋姑娘未必能看的上你。”
周小山一愣:“……少爺?”
周錦魚繼續道:“其次,玲姐兒不喜歡你是肯定的。”
周小山瞬間失落的低下頭去。
“所以我覺得吧,你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你還是認清現實,先看看咱家馬兒有沒有吃飽吧。”周錦魚眺目遠望,指著不遠處:“去吧,去那邊看看有沒有嫩一點兒草,給馬兒抱回來。”
周小山受了打擊,好一陣都緩不過來:“少爺我,當真會討不到老婆麽?”
“也不是,”周錦魚很是同情的看著他:“你——”
周小山以為周錦魚要跟他說些安慰的話,連忙抬起頭來,帶著哭腔道:“少爺!”
周錦魚又拍了他的肩膀:“我覺得,你還是好好喂馬吧。”
周小山瞬間如墜冰窟。
周錦魚已經一躍上了馬車,她同晚秋打過了招呼,抱著魏璟睿下了馬車,雖然不明白自家崽兒為什麽忽然又不理他了,心裡納悶兒為什麽自家崽兒最近不理她的頻率有些高。
周錦魚一路抱著魏璟睿來到魏華年面前,把魏璟睿平穩的放到地上,此時晚秋也跟了過來。
魏華年把手裡剛放起來的風箏交給魏璟睿,魏璟睿果然有些好奇的扯了扯風箏的線,又使勁兒的揚起脖頸,瞅著天上飛的風箏,有些好奇的又扯了扯風箏的線。
周錦魚摸了摸他的腦瓜:“沒玩過吧,好不好玩?”
魏璟睿不理她。
周錦魚對此心裡很受傷,崽兒這是怎麽了?怎麽就不理人了!
她回頭看著魏華年道:“小包子娘,你還不知道東郊有個東郊圍場吧?”
晚秋一聽東郊圍場,剛要回話,卻被魏華年一個眼神製止住了。
魏華年曾經數次跟著天順帝來此打過獵,而她隨行在一旁伺候著,對此是再熟悉不過了。
周錦魚伸手指著不遠處道:“這東郊圍場啊,就在前面那裡,你看道前面那個小樹林了沒有,從小樹林穿過去便是東郊圍場了,不過那裡有重兵把守,尋常人過不去。要說起這東郊圍場啊,咱們陛下卻是做過一件大好事。”
魏華年點了點頭,饒有興趣的聽她繼續說。
周錦魚一邊觀察著魏華年的臉色,見她聽自己提起天順帝並沒有不快,便繼續道:“當年東郊這裡官府有明文規定,方圓十裡任何人不得踏入,以免衝撞了皇帝,可天順帝得知此事之後,覺得此舉太過跋扈,直言說,便是天子,也不可做出此等蠻橫之事,這才讓禮部改了這條規矩。但從這方面看來,咱們陛下也算是個,好皇帝,您說是麽?”
周錦魚原本打算著,只要自己在無形間勸告小包子娘,多說天順帝的好話,她說不準就會改變造反的想法,棄暗投明了。
魏華年頓了頓,問道:“可既然陛下已經下了令,為何此地除了咱們幾人,還有遠處那幾駕官轎,便看不到外人了?”
周錦魚被她一問,瞬間卡了殼。
不遠處確實停著幾駕官轎,而官轎旁邊除了小廝卻盡是女眷,那些女眷們一看便身份不一般,應該是哪位大人府上的誥命夫人和子女。
周錦魚絞盡腦汁,最終憋出了一個理由:“許是,許是尋常百姓家,都忙吧。”
魏華年輕笑一聲,了然的點了點頭:“哦,這樣啊。”
周錦魚尷尬的笑了笑,決定再也不要在小包子娘面前吹捧天順帝了。
她十分無奈的想,這個女人要造反的決心,怕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就是可憐了小包子,還那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