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
事情倒是出奇的順利,周錦魚帶著衙門的人進了山裡,確實發現了許多草藥長在山上,周錦魚一聲令下,手下人開始行動了起來,他們來的時候一人背了一個竹筐子,采了草藥之後便往裡放著收好。
周錦魚其實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好好跟著空智大師學藥理。
她明明有著全天下最好的師父,她卻沒能抓著機會。
周錦魚在潛龍寺多年,跟著空智大師學武念經,但其實大部分的時間都插科打諢去了,空智大師乃是當世的醫藥聖手,其腦袋裡的學問旁人想學都學不來。
但周錦魚在潛龍寺這些年卻是懈怠的不行,就連空智大師的一點皮毛都沒學到,要不然這次邕安縣出了瘟疫,她也不可能連夜寫信去搬救兵來。
周錦魚身上背著一個小竹筐,身先士卒,一邊采摘草藥,一邊往後山的方向看,她記得自己是把那塊北周的玉璽藏到了一棵大樹下沒錯,可找了一圈兒竟然一無所獲。
不遠處,長孫盛的士兵也在尋找著,周錦魚雖然並不明白那塊北周的玉璽對長孫盛來說有什麽用處,但她總覺得,自己絕對不能把玉璽交出去,寧願帶回京城找個安全的地方毀了,也不能交出去。
顯然長孫盛的人還沒找到,不然他們早已經離去了。
周錦魚背著竹簍一步步往前,忽然看到了一棵半人粗的樹。那個樹上是她做好的記號,而樹下面堆了些雜草作為掩飾,周錦魚裝作彎著腰找藥草,伸出手來,扒開那堆雜草,果然看到了一個樹洞。
見沒有人在注意她,她立刻從樹洞裡掏了一下,然後把裡面的玉璽立刻拿出來,放到自己身後的背簍裡,然後用藥草覆蓋,藏好。
等她找到了之後,立刻又回到了人群中。
那些士兵依舊在尋找著,不過,他們這下要注定無功而返了。
等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藥草也采集的差不多了,周錦魚吩咐一聲,便要回去了。
一路回到縣衙,周錦魚又請了了然和尚來,讓他清點一下藥草的數量,又吩咐手下人去照著了然和尚的藥方去附近的藥店抓藥。
了然和尚道:“小師弟,你這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能在疫病蔓延之前控制住,百姓也不用枉死。”
周錦魚撓了撓頭,雖然她只是在做自己分內之事,但難得聽著大師兄誇一次人,她心裡有些飄飄然。
等派出去的人把縣中藥店的其余草藥都領了來,了然和尚便教給他們怎麽配藥,什麽藥該放多少,然後用油紙包扎好,衙門的人知道這是在做正事,自然不敢懈怠,熬夜按照了然和尚的吩咐把藥給調配出來,到了第二天,挨家挨戶的給百姓送去。
後來因為人手有限,挨家挨戶的送實在送不過來,周錦魚便直接貼出了告示,讓每家每戶的人自己來縣衙門裡領。
告示一經發出去,見到告示的村民們奔走相告,一傳十十傳百,全縣的百姓幾乎全都知道了京城來的欽差大人,為了給鄉親們治瘟疫,在衙門口不收銀子便發藥。
周錦魚在衙門口支起了一個帳篷,看到告示來領藥的百姓們全都擠在了衙門口,衙役們在維持著秩序。
周錦魚親自站在衙門口前,把手中的一包藥遞給了面前的一個老者,笑道:“大叔,這個藥您拿回去,然後煮好了一天喝上四回,記住了沒?”
大叔笑著點點頭,千恩萬謝:“多謝欽差大人,欽差大人您是好人呐!”
此話一出,前來領藥的百姓們全都跪了下來,口中全都高聲喊著:多謝欽差大人,多謝欽差大人呐!
當然,在後面排隊的還有人問:“萬一家裡沒病的,是不是不用領了?”
另一人立馬說道:“你怎麽知道你家裡人得沒得病,萬一得了你這眼能看的出來?”
男人噎住了。
“欽差大人一片好意,不管有病沒病的,回去把藥給熬了,就算沒病,也喝個心安不是。”
男人依舊有些不相信:“可是……”
“別可是可是了,再廢話小命兒可就沒了,我聽說呐,這病傳染的可凶呢!”
“啊!”男人這下不猶豫了,開始拚了命的往前擠,嘴裡嚷嚷著:“給我一包,給我,給我一包!”
周錦魚見人群忽然又混亂了起來,一邊示意衙役們維護秩序,一邊對眾人道:“鄉親們稍安勿躁,每個人都有,都別著急,人人有份。”
在人群之後,有一名頭戴鬥笠的白衣少年,身後跟著一個青衣少年,正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那青衣少年問道:“主子,這下您放心了吧?駙馬爺在這好著呢,您根本就不用擔心。”
魏華年看著衙門口站著的少年,此時少年迎著日光,隨手拿起一包草藥,遞給了一個老奶奶。
那少年眼角盡是笑意,身上仿若有一層金光,耀眼奪目。
“主子,咱回不回京城?”青衣少年問道。
白衣少年目光絲毫不離衙門口的那人片刻,只是道:“再等等吧。”
青衣少年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到底還在不放心什麽啊?”
白衣少年不語,青衣少年也就不再勸了,畢竟主子都這麽說了,她也她再多說什麽也沒用。
周錦魚忙了一天,總算送走了前來領藥的百姓。
今日在發藥的時候她聽了了然和尚的話,為了防止傳染瘟疫,了然和尚給每個人做了一個面罩,面罩上面用藥水煮了,說即使遇到得了瘟疫的百姓也不必擔心。
周錦魚連忙讓劉木給衙門的人挨個的分下去,但是這個面罩好使是好使,卻是不透風,周錦魚戴著那個面罩,憋了一天都沒敢摘下來,愣是沒喘一口順活氣兒。
結束之後,她摘了面罩進了外堂,看著今天同樣忙碌了一天的眾人,吩咐廚房準備開飯。
眾人也全都餓壞了,一開始因為她是欽差的緣故,不敢放開了吃,直到周錦魚端著酒杯親自為他們敬酒,這些人才徹底的活絡了起來,連話也開始變多。
一頓簡單的晚飯過後,周錦魚又說,關於這藥明日怕是還要發上幾天,眾人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對這個欽差大人也是佩服的很,他們二話不說,全都應了。
三日過後,各縣的村民們也全都把藥領的差不多了,就算有個別沒來的,也讓各村的村長給代領回去,如此一來,瘟疫算是給控制住了。
只是讓眾人沒有預料到的是,周錦魚卻在夜裡忽然病倒了。
同樣病倒的,還有張祿。
劉木慌忙的請了了然和尚來給他們看,誰知道了然和尚給尚在昏迷之中的張祿把過脈後,竟然臉色極差的道了句:“他也得了瘟疫。”
此話一出,劉木便是一驚,張祿竟然也患上了瘟疫?
他忙道:“大師,您再去給我家四爺看看。”
了然和尚點了頭,又去了周錦魚房裡,給周錦魚把了脈象後,他的神色更加冷了。
劉木問道:“大師,如何?”
了然道:“她,也患了瘟疫。”
劉木這下慌了:“不可能吧?是誰傳染給他的,大師,您不是說,戴了你這個泡了藥水的面罩,便不會有問題麽?如今怎麽四爺也病了?”
了然搖了搖頭:“從張祿的脈象上看,他已經不是病了一天兩天了,他是在前幾天便已經染上了瘟疫,難怪我前日見他,覺得他臉色有些異樣,只是當時並未多想。如今,小師弟怕是也遭了他的連累。”
劉木急著吩咐道:“你們幾個,去熬幾幅藥去!快去!”
下人們應聲而去。
過了半個時辰,廚房裡的藥已經熬好了,小婢女端了上來,服侍著兩個病人喝下。
半日後,張祿身上的燒已經開始退了,而周錦魚卻並不見好。
額頭髮燙,了然和尚給她把了脈,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怎麽可能呢?這不可能啊。”
劉木問道:“大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和駙馬爺身上還這麽燙?”
了然和尚道:“這我暫時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需要我回京裡一趟,去向師父請教。”
劉木這下不幹了,他此時若是回京裡,一個人快馬加鞭,一來一回也要數日,就算他能等,駙馬爺卻是等不了。
但了然卻也是沒有辦法,他隻覺得自己學藝不精,如今周錦魚脈象紊亂,體內真氣亂竄,已經不僅僅是她患了瘟疫的問題了。
他必須片刻也不能耽擱,連夜趕回京城去。
一刻也耽擱不得。
了然和尚走後,劉木站在周錦魚的床前乾著急,他也顧不上此時自己臉上沒有戴面罩,跪倒在周錦魚的跟前:“四爺,您可一定要好起來,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小的該怎麽跟公主交代啊。”
周錦魚額頭上冒出絲絲密密的冷汗,眉頭緊皺著,顯然很是痛苦。
劉木轉身出了門,去後院的井裡打水,等把水端回了房裡,周錦魚皺著眉頭,愈發的痛苦。
他剛打算上前的時候,就聽著門外有動靜,劉木把手中的錦帕隨意的搭在銅盆的邊沿上,問了句:“是誰在外面?”
嘎吱一聲,門打開了。
只見門外站著兩個人影,一人身著白衣,一人身穿青衣。
劉木怔了怔,等看著那白衣男子掀開了頭上的鬥笠,劉木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反應了一會兒,才試探的喊了句:“公主……”
魏華年微微駭首,道:“本宮來看看她,你先出去吧。”
劉木點了頭,又忽然想起了什麽,忙說:“公主,您等小人一會兒,小人去去就來。”
劉木連忙快步跑開,沒一會兒,他回來的時候,手中拿著兩塊白色面罩。
此時的魏華年正拿著那塊白色錦帕,幫周錦魚輕輕的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劉木忙說:“主子,晚秋姑娘,這個是了然大師用藥水泡的,遮住口鼻,可以防止被染上瘟疫。”
晚秋走上前接了過來,道了聲謝。
劉木看她一眼,一時間有些倉促的回道:“不……不必謝。”
晚秋道:“好了,你快出去吧,我們主子要親自照顧駙馬爺。”
劉木點了頭,出了門去。
晚秋把其中一張面罩遞給魏華年,魏華年卻並不想接過來,方才一瞬間,她在想著,若是周錦魚這次熬不過去,那她乾脆也隨她去了罷。
反正,這個世間,隻留她一個人,也沒什麽意思。
慶魚年:[二更]
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
周錦魚隻覺得自己仿佛完全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什麽都看不到,也什麽都聽不到。
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那是一種沒由來的孤獨,仿佛世間只剩了她一個人的那種孤獨感,環繞著她,讓她有些害怕。
周錦魚其實一直都是個怕孤獨的人,在她很小的時候,其實特別黏著柳氏。只是長大了之後,柳氏忙著做買賣,便把她擱置在了一旁,後來她才習慣了開始一個人過日子。
眼下,黑暗無窮無盡。
她想逃離這片黑暗。
可找了許久,就是不到出去的道路。
周錦魚便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肯定又是在夢境裡了。
就在一瞬間,天地間忽然一片大亮。
眼前的景物開始漸漸的清晰起來。
周錦魚再一看,此時的自己竟然身在潛龍寺的後山之中。
後山之上有大片的桃林,桃樹上結了漫山遍野的果子。
此時,一個人的聲音忽然突兀的響起:“你想好了麽?”
周錦魚定睛一看,這不是當年傳授給她功夫的那個老家夥。
周錦魚很開心的喊了聲:“嘿,老家夥,你還沒死啊!”
老家夥依舊是那副破爛的打扮,腰間掛著一個酒壺。
可是,老家夥卻聽不到她的聲音,而是神情專注的,看著他身前的少年。
少年用右手捏著下巴,顯然是不願意的。
周錦魚明白過來,此時正是數年之前,老家夥在離去之前,傳授自己內力的場景。
當年,她在後山面壁思過的時候,無意間發現,原來,在潛龍寺後山不止只有她自己,後山還有一個破衣爛衫的老家夥。
那老家夥在發現了自己之後,一開始騙著想要討自己釀的桃花酒,她當時並未多說,很是大方的直接分了那老家夥半壇子桃花酒。
老家夥便忽然對她起了興致,非要傳授給她功夫。
可周錦魚並不想學,她明明是潛龍寺方丈大師的弟子,方丈大師武藝在武林中少有敵手,她都不樂意學,更何況是眼前的這個老家夥。
可那老家夥喝完了自己的酒,忽然發起酒瘋來,提起了拳頭便開始對她一陣打。
她被迎頭揍了幾拳,雖然那力道顯然是老家夥可以收了手,但卻依舊痛的她齜牙咧嘴。
久而久之,她便不得不開始嘗試著躲著老家夥的拳腳。
同武林中正統拳法不同的是,老家夥所出的每一拳,每一掌,都像是在投機取巧,完全不是按照正統的一本一眼的路子來的。
周錦魚為了躲避這些類似於流氓打架的拳腳,曾經費勁了腦子,就為了能在第二天少挨揍。
久而久之,周錦魚非但沒有少挨拳頭,反而被揍的更狠了。
所以她心裡有氣,當忽然那老家夥有一天對她說,他要離開這裡了,要去完成他畢生所願的最後一件事時,他說,要把自己的內力全都傳授給她。
周錦魚便問他:“是為了你常跟我說過的,青梅竹馬的那個姑娘麽?”
老家夥曾經不止一次的跟她說過,他曾經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可是他後來跟人打架,打輸了,於是,那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便嫁給了那個把他打敗的人。
這其實是個很普通的故事,畢竟,天下間不是所有人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老家夥並沒有回答,隻說:“我可能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在我死之前,我需要找一個傳人。”
周錦魚點了頭:“明白,你想讓我給你當傳人,對麽?”
老家夥笑看著她:“沒錯,如果我死了,那我便在這個天下徹底消失了,甚至根本沒有人會記得我,與其這樣,倒還不如找個傳人,把畢生的內力都傳給她。”
周錦魚搖了搖頭:“你找別人吧,我並不想要一身沒什麽用的內力。”
其實,是她並不想他死,所以,她拒絕了他。
可是,老家夥卻並不答應,而是強行點了她的穴道。
而他在傳授她內力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了不對勁,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老家夥近乎驚恐的為她把脈,問道:“你竟然中了毒?”
周錦魚對此隱隱有些猜測,卻並不確定自己猜測的對不對,隻說:“大概是的。”
老家夥那時候仿佛是忽然遭到了什麽欺騙,忽然對著周錦魚說:“這內力,你要給我還回來,你都活不了幾天了,這內力給你,浪費。”
周錦魚問他:“你還能拿回去嗎?”
老家夥怔了怔,顯然有些可惜,很是失望的咬牙切齒道:“不能。”
周錦魚點了頭:“嗯,那你看,你又拿不回去,反正都已經給我了,就留在我身上吧。我雖然沒幾天可活,但是,我會盡量多活幾天的,然後,再幫你找個傳人,你要是死了,我就給你立一個墓碑,然後讓那個我幫你選定的傳人去你墳頭前磕頭,認你當師父,然後把內力都給他。”
老家夥答應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後來,便傳來了有人夜闖皇宮的消息,那人被天順帝關進了天牢,生死未知。
此時周錦魚眼前所見,便是老家夥正給她傳授內力的場景,只是……
她如今只是一個旁觀者。
緊接著,眼前的場景忽然一變,她眼前出現了那片在她夢中早已出現過無數次的草原。
那片草原上有個少年,正抱著一個孩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著。
那孩子被少年抱在懷裡,明明身後的追兵已經快要追上來了,她卻仍然不願意放棄最後一絲希望,於是,她拚命的跑進了一座破廟。
破廟裡有個人女人,正背對著少年。
周錦魚看到這裡,有些疑惑,這個陌生的場景,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裡?
只見那少年抱著手中的孩子,然後走上前去,說道:“你答應我的,會救他,是麽?”
背對著少年的女人轉過身來,卻看不清面容,那人回道:“是。”
然後,少年便把手中的孩子,交給了面前的女人。
那女人問少年:“你願意與我一起走麽?”
少年眼中閃過了一絲渴望,可當她聽到身後官兵逼近的時候,少年搖了搖頭:“不,我要回去了,你幫我好好照顧他,如果可以,我會回去找你的。”
女人道:“好,我等著你來。”
這個少年,是誰?
明明是那樣的熟悉,卻又覺得陌生。
周錦魚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的景象變幻,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場大火。
她知道,眼前這場大火,是牛家村的那場火。
那場把她的所有親人都燒的灰飛煙滅的那場大火。
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的死去,卻無能為力。
她覺得自家可能是要死了,聽說人死的時候往日的事會像走馬燈一樣的在眼前出現。
那如今看來,自己怕是快要死了吧。
“公主,您快看,駙馬爺這是怎麽了!”
晚秋忽然大喊了一聲,魏華年放下手中的錦帕,連忙又回到床邊。
只見周錦魚忽然雙手握拳,像是在對抗著什麽,而她額頭上的汗滴瞬間又開始往下落。
魏華年握住她的手,慌亂的喊道:“駙馬,駙馬……”
周錦魚愈發的痛苦,她嘴角忽然有血溢出來,但那血卻不是紅色,而是黑色的。
魏華年立刻拿出絲帕給她擦拭嘴角,她又吩咐晚秋道:“備馬車,快,本宮要帶駙馬回京。”
晚秋一怔:“可是,公主,駙馬爺這是得了瘟疫。”
魏華年篤定的道:“這不是瘟疫,回京,找空智方丈,一定能找到辦法。”
晚秋急道:“可是公主,駙馬爺如今這副樣子,若是回京,怕是等不到京城,在半路上便會……便會……”
晚秋不敢再說下去。
魏華年冷聲道:“那也總比在這裡等死要好,總不能她救了所有的百姓,卻最後卻自己把命丟在了這裡。”
晚秋忙道:“是!是!奴婢這就去備馬車!”
馬車很快便備好了,周錦魚被安置在了馬車上,魏華年把她的腦袋輕輕的擱在了自己的腿上,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動作卻無比的溫柔。
晚秋在一旁看著,只能心裡乾著急,她還從未見過公主這副樣子,那般的絕望,仿佛對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周錦魚此時正處在那片火海之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些放火的人,她想要衝過去,把那些人全部都殺了。
可她卻依舊僅僅只是個看客,僅僅只是個旁觀者,她什麽都做不了。
就在她繼續想要往前走的時候,眼前的那片火海就在一瞬間,忽然消失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一開始的黑暗之中。
而黑暗的盡頭,似乎有些光亮傳來。
她順著光亮往前走著,仿佛能聽到盡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絮絮叨叨的聲音在耳邊一陣陣的傳來。
那人說:“你不是說,你會來找我的麽,怎麽卻是成了我去找你呢?”
那人說:“你這人為何如此不守信用,你明明答應我,會來找我的。”
那人說:“你不要睡,好不好?醒過來,好不好?”
那人說:“你說你喜歡我,到底作不作數?說要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到底作不作數?”
那人一聲聲的喚著她:“駙馬……駙馬……周錦魚……周錦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