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到了夜裡,錦風回來了。
周錦魚像做賊一樣的打開房門,放他進來。
錦風向她拱手行禮:“四公子,我回來了。”
周錦魚十分鄭重的點了頭:“我讓你去查小包子娘的去處,你查到了麽?”
周錦魚自從魏華年離開之後,轉頭就吩咐了錦風去追查她們的落腳處,她隻記得當時錦風用很是一言難盡的目光看了她半晌之後終究領了命去了。
錦風一路去了公主府,卻當即便把這件事告訴了魏華年,魏華年笑問道:“她竟然現在才肯讓你來查我?”
錦風點了頭道:“是,那小人應該怎麽回?”
魏華年唇角勾起了一絲笑來:“你就跟她說,你一路跟著本宮的馬車,來到了一處亂墳崗……”
錦風一愣:“亂墳崗?”
魏華年笑道:“是啊,亂墳崗。”
眼下,錦風站在周錦魚的跟前,冷聲稟報道:“四公子,小人一路跟著那馬車到了一處亂墳崗,亂墳崗上荒無人煙,不時能聽到有嗚嗚咽咽的聲音傳來,那馬車順著那嗚咽聲一路前行,最後消失在了叢林深處。”
此時已經入了夜,安靜的很,一陣風吹過來把木窗給吹了開來,周錦魚聽了錦風的話,隻覺得窗外陰風陣陣。
她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道:“胡說!照你的意思,她豈不是那《聊齋》裡的鬼仙了!”
錦風點了頭:“興許是吧。”
“興許是什麽是!”周錦魚隻覺得渾身發冷:“就……就……不可能的!”
她一度說不出來來,伸出食指指著錦風道:“我說你……你身為江湖中人怎麽能信這個妖鬼邪說呢,她她她……她不可能是鬼,唉,哪有這麽好看的鬼,你說是吧,肯定是有什麽誤會。”
周錦魚也不知道是安慰錦風,還是在安慰她自己,最後她無力的擺了擺手:“你這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錦風見她臉色蒼白,很是擔心的問道:“四公子,您沒事吧?”
“沒事……當然沒事。”周錦魚眼神閃爍著打了個寒顫:“我不信這個世上有鬼,你信麽?”
錦風想了想,點了頭:“我信。”
“你……?”周錦魚摸了摸自己的胸脯,又重複了一遍:“我不信,嗯,絕不相信!”
錦風出了門之後,又一陣夜風吹了進來,把窗戶刮得呼噠呼噠做響。
周錦魚迅速的把門和窗戶都給封死了,然後一股腦的翻身上床,把自己緊緊的裹進了被子裡。
與此同時,耳朵裡傳來了窗外刮風的聲音,她腦子裡忽然就浮現出了她看的那些靈異神怪的話本來。
各種借屍還魂的故事在她腦海中紛至遝來,她當時看的時候隻覺得作者在胡編亂寫,可今日錦風的話,讓她開始懷疑這個世上,究竟有沒有鬼了。
可如果小包子娘是鬼的話,那小包子豈不是也是鬼?
天啊,現在連鬼也流行造反的嗎?
那這小包子娘難不成是北周的鬼?
專門來找大晉皇族報仇來了?
這也太恐怖了……
天啊,太恐怖了。
周錦魚做了一整晚的噩夢,她夢到小包子娘是借屍還魂的女鬼,專門來吸她的陽氣來了,兩個人全都赤條條的躺在穿上。
周錦魚看到夢裡那個長的很像自己的女人早已經褪去了男裝,拿著床邊的肚兜拚命的往自己胸上蓋,嘴裡對小包子娘喊著:“客官,不可以~”
那聲音卻怎麽聽怎麽膩得慌。
然後夢裡的小包子娘笑的十分邪性,她向她吐著冷氣,那冷氣就像是在地窖裡的冰塊上的肉凍那般的冷,小包子娘說:“我就喜歡欺負你。”
周錦魚怕極了,學著話本裡的正直書生的模樣,說道:“你我人鬼殊途,而且還都是女人,閻君知道了會砍你頭的。”
“女人怎麽了?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小包子娘很是霸氣的回答她:“再說,閆君是我的爹爹,又怎麽會砍我的頭。”
周錦魚:“……”
然後她就嚇醒了。
“閆君是我的爹爹”這個梗,她倒還真沒從話本上見過。
她醒了之後就想,如果夢裡都是真的,小包子的娘真的是個鬼,而且還是地府閆君的女兒,那若是她們成了親,豈不是她也要跟地府的鬼怪為伴?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想到這裡,她又喊來了錦風。
“你再去查查,小包子他娘到底住在哪裡?我方才一想,你跟著跟著就跟到亂葬崗去了,那定然是你跟過去的時候被人家給發現了,這才讓人家給故意引到那裡去的。”
錦風點頭道:“是,四公子,小人這就去查。”
“你先別忙著走,”周錦魚問他:“那個司馬夜,還有消息嗎?”
錦風搖了搖頭:“毫無蹤跡。”
周錦魚摸了摸下巴,最後一拍巴掌,十分開心的道:“看吧!我就說嘛,那個混蛋就是看中了我們家玲姐兒的銀子,這才眼巴巴的想要入贅進來,最後看著玲姐兒要跟他私奔他就怕了,這才又跑了。”
心裡又納悶,向大哥怎麽認識這麽窩囊孬種的兄弟?
周錦魚又囑咐了錦風兩句,讓他一定要徹查,查出小包子母子的住處,她甚至還拿出了《夜夜笙歌,我的小暗衛》那本書來鞭策他:“第十五章 第三節裡面,小暗衛僅僅用了半個時辰,便拿到了整個大翎朝各省貪官的首級。”
錦風:“……”
“錦風兄,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的。”
周錦魚留下這一句語重心長的話,背著手出了門去。
錦風實話實說:“半個時辰,快馬加鞭,也根本出不了一個省。”
周錦魚裝作聽不見,繼續往外走。
錦風收回看向周錦魚背影的目光,歪了下頭,看到桌上那本《夜夜笙歌,我的小暗衛》那本書的封面下方,寫著幾個大字:“本書,純屬虛構,邏輯不通,不可盡信。”
錦風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長劍,壓下了自己想要一劍劈碎了這本書,甚至連桌子一起劈碎的衝動。
周錦魚最終還是決定今天不赴小王爺孫皓的約,她一向都不喜歡去那種達官貴人扎堆的場合,若是皇帝舉行祭天大典,想必周遭必然安插著武功高強的侍衛。
天順帝每次出行,十回有九回都必然會遇到刺客行刺,但只要小王爺孫皓不脫離了侍衛的包圍圈,就算遇到刺客,也必然能全身而退,所以她去不去,估計也沒什麽關系。
剛喊了周小山過來,想著讓他去小王爺孫皓府上說一聲她不想去了的事,忽然從府門外跑來一個小廝,小廝道:“四公子,沅小姐派了人來,說今日她有要事在身,就不能送小少爺過來了。”
周錦魚問:“可有說是什麽要事?”
小廝搖搖頭:“沒有”。
周小山問道:“那四公子,小的還要不要去小王爺那裡?”
周錦魚擺了擺手,無奈道:“自是不必去了,既然小包子不過來了,那我便跟著小王爺一起,去看那祭天大典吧。”
今日的祭天大典同往日並沒有多少不同,從北周早年開始,便一直同北方各部族頻繁交戰,百姓民不聊生,後來周後主一味的偏安一隅,戰事雖然不頻繁,但一味的搜刮百姓民脂民膏來供奉北方各部族,百姓依舊民不聊生。直到後來天順帝魏堅滅了北周,開始動用武力同北方各部族鐵蹄糾纏,情況這才有所好轉。
祭天大典是從北周便一直沿襲下來的傳統,每次將士們出征之前,皇帝都會去祭壇進行祭天大典,祈求上蒼庇佑,希望獲得戰爭的勝利。
對於百姓而言,其實皇帝去祭壇並不是一個好的信號,畢竟一旦戰爭失利,便會割讓城池,供奉財帛美人,而財帛美人從哪裡來?
最後還不是從百姓中來。
因此,對於百姓們而言,若是沒有戰亂自然是好,不過若是像北周後主項均那種,一味的只知道退讓的,偏安一隅搜刮民脂民膏的,更是禽獸不如。
所幸天順帝繼位以來,同北方各族的戰事,一直處在上風,百姓自然會主動擁護這種文治武功的皇帝。
此時祭壇外圍人山人海,圍觀的人群全都被金甲士兵給攔在外面。
周錦魚打扮成孫皓隨從的樣子,站在小王爺孫皓的身後,此時眾人已經身在祭壇,周錦魚是隨著孫皓,站在世子們的隊列裡,遠遠看去,諸位皇子公主全都站在不遠處,眾人都嚴陣以待,在等著皇帝來開啟祭天大典。
周錦魚小聲問孫皓:“那堆人裡,二皇子是哪位?”
孫皓輕輕指著皇子隊列中,站在最前方身著紫色莽服的男人,小聲道:“看到沒,那個,便是二皇子魏弘,你看他左邊,站著的是戶部尚書馮伯楊,馮伯楊近來和他走的近,你不要得罪他。”
周錦魚笑道:“我跟那馮大人又不認識,我得罪他做什麽,人家可是當朝大員,我可惹不起。”
孫皓冷哼一聲道:“你從方才一開始,便盯著他,我還以為你和他有仇呢。”
周錦魚一怔:“那你這次可是真的誤會我了,我都不認識他,我方才看的是二皇子身後的那個小公主,她長得可真好看,是誰啊?”
孫皓順著周錦魚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說道:“那是咱們九公主,同二皇子魏弘一樣,是宸貴妃所生,我上次見她的時候她正在發病,我母親非要拉著我去看望,她一張小臉當時可不是今日這般,當時全是疹子,可把我嚇壞了。”
周錦魚道:“生了疹子?”
“那可不嘛,她病的蹊蹺,好的也蹊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之啊,宮裡的事咱們還是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