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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倆魂穿同一人》第33章 徐菀卿講故事09
一處院落,二三草席,四五火把,十五六七女子,八方守衛,九人持槍,十人拔劍,分列兩側,出來個魁梧男子。

 “都在這兒乖乖呆著等大人訓話!一人逃跑,全院陪葬!”

 女人們簇擁在一起,被嚇了個不輕。

 這院子中的女人個個被捆鎖纏繞,大都是員外家中的,偶然有幾個不認識的,看打扮,像是跟隨文人赴宴的丫頭。

 徐菀卿嫁來不久,還不敢充主母的面子,又因想著自己魂穿一事非同小可,便藏在人群中不言語,又想到那龍紋盒內的七枚丹藥,更是冷汗涔涔,心疑有鬼。

 那人左右環顧,見無人敢應,不悲不喜地自己嗯了一聲,轉身擠入人群,隨即消失了。

 院落不大,但簇擁著十五六個女子和一堆守衛就顯得擁擠,徐菀卿在人群中間低眉順眼,難捱地思索事情。

 女人們好像嚇破了膽,也不敢多說,有草席也不敢睡下,隻三三兩兩和熟識的人簇擁在一起低聲猜測這是幹什麽,說著說著便哭了。不少人的夫婿是死了的,見了死人的慘狀,各種神態都有。

 月光頂在頭頂,仿佛利刃高懸,折射冷光。

 膽子大的和守衛打聽,守衛好似鋼鐵所鑄,渾然不動。

 一個穿棗紅色對襟襖的女子笑:“官爺,我們這些個小女子一天天的也沒個正經事,是哪位官爺挑我們姿色好看,娶回家不成?”

 這時候她還笑得出來,邊笑邊湊上去擰了那年輕人□□一把,惹得他一張白臉漲得通紅:“閉嘴!”

 槍尖便直吼吼地衝上女子的心口:“退回去!退回去!”

 “哎呀,官爺舍得殺我麽?”女子反而撲上去,一雙白淨細膩的手纏上槍杆,分明沒什麽力氣,就逼得年輕人怒道:“哪裡來的賤坯子!”

 □□雖然退後,但年輕人還是鼓足勇氣往前一抵。

 眾女子一聲驚呼。那□□豈是開玩笑的?捅穿肚腹,腸子橫流。膽小的已經尖叫起來,閉眼不敢看。

 “官爺息怒,家裡人不懂事,給爺添亂了。”

 一個柔柔的聲音忽然止住了這慘劇。

 徐菀卿一手拽了女子,另一手握了槍頭,血從指縫中溢出,白淨的手指一顫,松開,留了一縷鮮血,殷紅灼目。

 “休得胡鬧!”

 另一個守衛終於站出來,喝令一聲,又朗聲道:“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守衛眼神瞥過徐菀卿,徐菀卿捧著傷了的手靜靜站著,也並不鬧事,那鬧事的騷蹄子驚慌地瞧著那隻手,也似乎是嚇著了。

 “你這人,刀劍無眼,是你能抓的麽?”

 徐菀卿躬身行禮:“官爺受累了,家中女眷沒什麽見識,今個碰著這事,難免慌亂。只是不知留奴幾個在此地作甚,也不曉得在這院子站到幾時,官爺行行好,隻教奴幾個知道該做什麽……”

 “到時候就知道了,不準多問!”

 守衛們又筆直站著無人說話,女人們也沒有那棗紅襖的膽大,都擠在一起席地而坐,顧不得體面姿態。

 侍候徐菀卿的婆子這時才鑽出來:“我的姑奶奶,你抓那勞什子幹什麽,這這這……”

 “血似乎也不流了,不過稍稍劃傷,沒什麽。”徐菀卿環顧四周,心下總有感覺今日境遇和丹藥有關,卻還是不敢多說一句,隻好靜觀其變。

 棗紅襖的隻攙著她:“這滿屋子的女人都瞎了眼,不認得您。”

 “不認得也最好,只怕惹了麻煩,誰要牽連誰。”

 人群中傳出一聲來。

 這話倒是對的,文人們集會,誰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惹來的禍事。棗紅襖的隻盯著看了一會兒,沒說什麽,撕了布條要給她裹上,她卻微微擰轉手拒絕了。

 “夫人今個兒有當家主母的威嚴。”

 “沒什麽用。”徐菀卿環顧四周,見三張草席都被佔了,便靠牆站著,低聲道,“你去休息吧,還不知接下來如何,多問也無益,看起來並不簡單。”

 棗紅襖的想了想,衝出去和人吵了一架,搶來一張草席,徐菀卿跪坐下,棗紅襖的大剌剌靠在她身邊,身子是熱的,表情也是熱絡的,有人低聲說那騷蹄子平日裡不見和夫人說句話,這時候來獻殷勤,大家反正都是要死的。

 徐菀卿自然也聽得見,但除了合眼休息別無他法。

 求來的平安符還戴在脖子上,但那是為商佚求的。早知如此,她也給自己求一個好了。

 竟然坐著睡下了,等醒來,困倦如雷一般砸在身上,渾身酸痛。她躺在草席上,棗紅襖的站在守衛跟前。

 她急忙掙扎起來:“她又去惹人家?”

 婆子說:“不是,你不曉得,你才睡下不久,外頭就有人來叫,一個人一個人地抓了去審問,已經去了四五個了,現在還沒回來。剛剛本是要捉了你去,她急急忙忙衝上去說先抓她。”

 棗紅襖地一邊和守衛嬉笑一邊被推搡著走出院子,那道門敞開,門環銅鏽遍布,門釘也都落了好些,看著很是荒涼。

 她被兩個守衛夾在中間看著很是寂寥,徐菀卿張了張口終於還是沒說話。

 徐菀卿並不認識那棗紅襖的。

 院子中變得更加寂靜,落針可聞。人稀少了些,院子變得空曠。

 徐菀卿心中一揪,心中隱約有個聲音急切地喊著大事不好。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那些人在問什麽?被叫了去審問的又如何了?

 起身,左手的傷口已然愈合了,只剩一道通紅的血痕和一絲血痂。

 棗紅襖被叫去大約有一炷香時間,守衛們又衝來,婆子急忙拽住她:“夫人去哪兒?”

 “找我好了。”

 她這一聲不輕不重,落在院中恍若驚雷。

 守衛們果然走過來帶她去,她被拎著走出門外,左右看看,心下忐忑不安。

 出了門就被蒙了眼,眼前漆黑一團,她被推著戲耍似的繞圈,繞了一圈,又繞了一圈,直到她分不清方向,才被塞進一團繩子,叫她牽著繩子走,像騾馬走入屠宰場。

 “到了。”

 布條被撤走,她已身處一處院落內,像是在花園中,她靠著小水池站著,只差一步就要踩空跌進去,池水清澈見底,幾隻紅鯉魚搖著尾巴緩緩遊弋,水面飄滿荷葉,仔細瞧,那不是種進去的,是扯了葉子漂在那裡,做個樣子罷了。

 往陸地上退了退,她看四下無人,便大著膽子打量。

 “你知道仙丹的事情麽?”

 她嚇了一跳,往後一退,荷葉中鑽出個人,一身濕透了,竟然趴在葉子上看她,歪著腦袋打量她:“哦!他們說,你是這家的主母,你或許知道仙丹的事情。”

 “你是誰?”

 “你知道仙丹的事情麽?”

 “你是誰?”

 她抓起池邊的石頭,對準水中那顆腦袋扔了過去。

 “啊呀,疼!我昨個聽說你手握槍頭很是英勇,現在一瞧真是那麽回事。那文人的集會,你也參與了吧?”

 “我不過在簾子後面寫書罷了。”

 “你寫什麽書?”

 “寫些不入流的小說,編排人是非。”

 “《金瓶梅》是你寫的?”

 “不是。”

 “哦,《空對月》也不是?”

 “這個是。”

 那人從水中遊過來,定睛一瞧不過是個大男孩的模樣。看起來像和張緒廝鬧的那年紀的男孩,穿了一身玄青色長袍,趴在池邊,濕淋淋地甩甩黑發:“很好看。”

 “你是誰?”

 “我誰也不是,你是誰?你叫徐菀卿,字亦久。”

 這話不知如何接,徐菀卿便不接茬,她低頭凝視這少年:“在我以前來的女子們如何處置了?”

 “自然是殺了,誰都不能知道仙丹的事兒。如今新皇登基,若是知道了仙丹,怕又要荼毒百姓了。”

 徐菀卿隻覺渾身一冷。

 殺了?說得這樣輕巧麽?

 少年搭在池邊的手細長白皙,她猛地過去踩了一腳。

 少年被她踹進池子裡,咕嘟嘟,水面上冒出氣泡來。她又後怕自己那不知道哪裡來的狠戾,急忙躬身去拽那少年,少年兩手一抓,身子失去平衡,她一頭跌進池子裡去。

 等她摔進去,她才發覺池子中的水不過胸口高。

 少年突然探出頭,嘻嘻一笑:“你可真是狠毒,來人,殺——”

 “若你一直查不到仙丹呢?”

 “就都殺了!”

 “仙丹在我這兒,”徐菀卿把心一橫,“剩下的人不知始末,放了吧。”

 “你說在你那兒就在你那兒,你哄我?”少年眯起眼來,抬手屏退正衝進來的帶刀的守衛們。

 “那你便殺了吧,殺光了這院子的女子,就讓秘密永遠藏著。”

 “上刑。”

 她高估自己,她被拽入漆黑的密室中,被架上鐵籠時,尚且沒有做好準備。

 等鐵針穿入指尖,她終於意識到,無論說與不說,那一個院子的女人終於都逃不過命運。

 她們早在員外家中的院子時便死了,逃不過,遲早的事。

 她不知自己能否熬到明日,等夜裡子時,她靈魂逃逸到張緒身上,尚且有辦法再見商佚一面。

 給她套上鐵蒺藜的人正笑著說:“你這雙腳裹得真好。”

 她在疼痛中咂摸少年話裡的意思。新皇登基……又……

 少年是先皇的人?或是先皇的仇人?

 地下的囚牢中傳出女子淒厲的慘叫聲,她想,再嫁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她真的很想再見商佚一面再去死。

 胸口的平安符被血浸透了,緊貼心口。施刑的人拽著看了看平安符,一把扯下來拋在一張木桌上:“你還真能熬,把耗子拿過來!等會兒呢,我們把耗子放進鐵箱子裡,再燒紅了它,它疼得亂跑,就會把你這對三寸金蓮哦,咬成爛泥巴!”

 “在家裡。”她說。

 “什麽?”

 “在我臥房。”

 “哪裡?”

 “不大記得了,一個龍紋盒子,就在我臥房。”

 “去,稟告國師,她招了,派一隊人去找,把耗子拿過來,我們幫她想想。”

 果然,她沒辦法拖延時間等到晚上了。

 “照理說我們都搜遍了,她說在她臥房,會不會是怎呼我們呢?”

 “先去搜,搜不到就宰了她!”

 又煎熬半日,身上每塊肉都不大好了,酷刑當前,她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感覺時間極慢。

 那少年不知何時到了地下室,扔在她腳前一個東西。

 龍紋盒子。

 “空的,裡面的仙丹呢?”

 “我並不知曉,那人只是給了我這個盒子。”她勉強道,頭腦昏沉,一陣眩暈,再睜開眼,身上的疼痛仿佛是昨日舊夢,溫軟的床鋪和陌生的枕頭。

 掙扎起身,耳畔的電話卻響了。

 她不太會用這個東西,隻好等它響著,突然,招娣衝過來抓起電話:“嗯?您是!您是商佚……阿姨,啊好的,張緒在的,張緒!”

 她還不太能領會怎麽就和商佚說起話了,但那奇形怪狀的東西放在耳畔,她默默點頭。

 招娣把奇怪的東西遞給她之後就走了,耳畔突然傳來很奇怪,但很容易聽出是屬於商佚的聲音:“徐菀卿!”

 “商……妹……?”

 她想她可以去死了。

 “我知道現在跟你說會很莫名其妙,又有一點作弊嫌疑……”

 商佚在說什麽啊……

 “商妹……?”

 “聽我說啊,以後呢,可能要過好多好多年,你可能會再遇到我吧,我可能會說一些傻話,但是,但是,一定記住,不要離開我啊!”

 她不明所以。

 “我不知道你在哪兒……阿不是,我知道你在哪兒,啊我也不知道我知不知道,總之,不管你怎麽生我的氣,都記得回來找我!聽見沒?”

 我該如何去找你?

 徐菀卿隻感覺彷徨,她是將死的人了,如何能夠回去找商佚呢?和商佚短短幾次見面珍貴難得,她不敢再奢求太多。

 “聽見了,不過,我或許不能夠……”

 “你能!不管走多遠你記得回來啊!就算過五百年也給我記得!”

 商佚怎麽這樣蠻不講理?

 雖然依舊茫然,不過她還是輕聲應下了,管他能不能實現。

 是商佚說的呀。

 “若我不能夠找到商妹呢……”

 “那就不要亂跑,等我去找你。”

 徐菀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商佚可能會挖她的墳,找她的屍骨,這麽見面就無趣了吧?不過被人這樣念想,她心裡一片光亮。

 “好。”

 “行,不打擾你了,拜!我去找人!”

 商佚在說什麽呀……又是風風火火又蠻橫不講理又十分自由帥氣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可以去死了,被疲倦侵襲,身體的痛苦仿佛傳遞到靈魂中,被繼承了一身濕淋淋的疲倦。她倒頭便睡,睡夢中,似乎是招娣過來低聲說了句:“啊呀,怎麽這麽能睡的……”

 被子被扯上肩頭溫暖身體,她覺得很累很疼,覺得自己的生活仿佛一場夢,到這未來也是一場幻夢。

 隨處漂泊不能自主選擇,人來選她,人來抉擇她生死。

 不過浮萍而已,她再睜開眼,已經躺在床上了。

 “你竟會靈魂出竅?”少年饒有興趣地撐臉看著,“是個有仙緣的人呐,哎我問你,你真不知道仙丹下落?”

 她合了眼,假裝夢還沒醒。

 身上的疼痛卻還是把她叫醒了,屋子裡一股藥香,仔細看,渾身上下都上了藥包扎好了,那被人叫做國師的少年蹲在床邊。

 “魂魄離體時,去的是哪裡?”少年竟然掏出紙筆來預備記下。

 “海市蜃樓……吧。”

 “糊弄人。”

 喜怒無定的國師蹲在床邊,徐菀卿卻已然坐不起來,她隻茫然地和少年對話,少年真的沒再找人折磨她了。

 即使她沒說仙丹的事情。

 仙丹當然在她家啦,在她臥房啦。

 但是誰告訴他們,她家就一定是夫家呢。

 她接到丹藥後覺得不對勁,就分開,盒子藏在夫家,丹藥放回娘家。

 國師……就是煉丹的那位麽……

 她還是困,合了眼,少年哼哼唧唧幾聲:“沒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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