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佚昨天在秘密基地留紙條要我和她見面商討大事,閱後即焚。
我先把頭髮好好梳了一下,又洗了臉,抹了油,確保我不會醜到她之後,踏上了去平都市的大巴。
見面,我還沒坐穩,商佚把咖啡杯往前一推,探頭看了一眼暗處的老女孩確保她在崗位上之後,指尖摩挲著杯沿問:“你是不是早戀了?”
我腿軟地險些呲溜到凳子底下。
早戀這可真是個稀奇的詞兒,我雖然是個小學生,但我已經十五歲了,古時候我這麽大的姑娘已經當了人家媽在家裡奶孩子了,戀愛肯定不算早,但戀沒戀這也是個問題,我絞盡腦汁地編排自己的感情史,企圖營造出我其實是個老江湖的幻覺。
“沒有。”
就算我已經十五歲了也確實沒什麽感情史,只有一段夭折的暗戀。
商佚頓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是覺著這個答案出人意料還是情理之中。
我今天特意抹了很香的青蛙王子潤膚霜,看見商佚臉上很漂亮的妝容,我一時沒見外,把手湊過去:“我今天可香了。”
商佚點點頭:“是比平時乾淨。”
得到誇獎,我坐直了。對面,商佚點了咖啡不喝,摸著杯沿仿佛要給它拋光似的,一圈一圈搓,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在打碟。
我沒喝過咖啡,感覺是大人世界的東西,商佚給我點了一杯,我慢慢抿了一口,回味大都市的味道,商佚摸出手機回復消息,仿佛忘了我,等過了一會兒,她猛地抬頭:“你最近有沒有覺著身邊多了幾個男生?”
“沒有。”
自從和李招娣和好之後,我和男生們關系淡了很多,畢竟站在李招娣的視角看,他們一群人都是行走的汙染物,讓我離得遠一點,以免傳染不上進的毛病。她不知道不上進三個字就已經寫在我基因裡了。
“那老師有沒有對你更好一點?”
“自從你來了老師們就是會多誇獎我啊,我上個星期還當了紅旗手呢。”
商佚捂住了臉:“行吧。”
我沒理解她的意思,難道她覺得我身邊應該有幾個男生?老師作為園丁應該都簇擁在我這朵花兒眼前?
她在培養我做一個交際花?
有點兒難為我吧。
我面露難色,也不敢再喝。
咖啡涼了,商佚又回復了大概兩百條消息,之後把手虛按:“你記一下我的號碼,我不能再待在平都了。”
“你去哪兒?”
“全國各地。”商佚一手捏包一手捏手機,一根手指按屏幕也按出了幾百根手指的效果,回復過後抬頭,“那有沒有什麽,女生突然靠得比較近?”
“李招娣。”我說。
商佚的臉色我很難形容,像吃了很大一坨黃連後又被人逼進二兩內蒙燒刀子。總之當時一片車水馬龍之間,商佚從咖啡館出來被那些小飾品劈頭蓋臉地打了臉,悶不作聲,帶著老女孩一頭撞上一輛電動車,電動車登時就像被她非禮了一樣發出尖叫的警報聲。
然後她原地右轉彎去尋覓自己的車,結果撞在我身上。
“商佚……”我很擔憂她的情況。
難道她很不高興我和李招娣交朋友嗎?那是誰不容反對地讓我道歉?
老女孩喊了一聲:“姐!”
商佚回神,鄭重地扶我的肩膀:“具體說說,李招娣是怎麽原諒你的?”
對待商佚我不敢保留,把風箏事件也跟著一說。
她匆匆給我寫了她的號碼,和老女孩轉頭就走。
走出兩三步,她忽然回頭:“來,上車,說說這幾天的事兒。”
從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覺,我把每天的事□□無巨細地告訴商佚,我又不會講故事,聽得老女孩連連打哈欠,險些發生交通事故,商佚倒是一邊聽一邊點頭,不愧是大佬,就是有這點耐心能聽我把雞毛蒜皮說完。
時間太長了,也不知道我是為了蹭頓飯還是真的有這麽多事兒,總之商佚請我吃了飯,我又講了半下午終於說完,收藏商佚的號碼滾回縣城等待發落。
發生什麽了?我有那麽一點兒操心,但是天塌下來商佚能頂著,而且我只是個無辜的被魂穿小學生,應該和我沒關系,所以我就輕松把這件事忘了。
第三天,我同桌說我第二天很奇怪,上午對她很好,下午又變得冷冰冰的。
商佚可能心情不好。
第五天,我同桌說我第四天很奇怪,上午對她很溫柔,下午又凶巴巴的,隔一天就正常了。
……
商佚有意對我同桌不好嗎?
晚上我戰戰兢兢地撥通了商佚的電話號碼,生怕佔線時間長打擾她的事業,所以言簡意賅地問:“我同桌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那頭是短促的笑:“沒,我來月經,心情不好。”
我急忙問候了兩句就掛斷電話,這個我能理解,來月經確實心情不好。
我把這件事情講給我的同桌,我就說我來月經心情不好。
“什麽是月經?就是你日記本上那個?”
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生活的閱歷太少,還不懂得這痛苦的滋味,就是不知道她媽媽是怎麽瞞著她換衛生巾的,竟然沒一點概念。
“不我沒寫月經的日記……”
“那就是一個月寫一次的月記了?”
“不,不是寫的東西,是身體的變化,我已經到青春期了,身體會變化。”
“怎麽變?變凶嗎?”
“不是,是要流血的!”我直指要害,“所以有人就很凶,有人就不高興,這個自己也不能控制。”
我同桌的臉白了白,想了一會兒:“我知道了。”
又隔了一天,我在手機上看到了商佚的短信:李招娣說明天要給你帶紅糖。
“……”謝謝你。
緊接著又是一條:
沒用,建議你把那條破洞褲換了,貼個暖寶寶。以及,應該剛來完月經,你需不需要去醫院。
不,我只是解釋,不是說我來了月經啊!
算了。
我套了一件厚外套去李招娣她家,叮囑她別給我帶紅糖。
她從大門出來,我在門口的石頭上蹲著。
“你怎麽來了?”
“你,不用給我帶紅糖,我沒來……我不用那個,我有。”
“我都偷出來啦,不用白不用。”
我們兩個像暗中交易什麽不得見人的東西似的,左右環顧無人偷看,她摸出半包塑料袋裝的紅糖,成色不大好,都結了塊,看起來很潮濕,塞進了我外套口袋裡。
李招娣居然偷她家紅糖?我對她產生了格外的敬意。
好學生也能當家賊麽?我忍不住問:“那你被發現了怎麽辦?”
“沒關系,我攢了兩天,每天就多挖一杓,我媽發現不了。”
“你媽媽不讓你喝紅糖嗎?”
“我媽媽說對牙不好,所以我,我不吃糖。”
李招娣挺胸抬頭的樣子就像一隻大公雞。
我十分感激,我們兩個貓在她家門後的小巷裡說話,過了一會兒一群小男生像土炮仗一樣轟轟地炸過眼前再到別處鬧騰。
她弟弟啃著棒棒糖跑得很快樂。
我其實不認識她弟弟,但是她弟弟和她長得很像。
我摸摸兜裡,還有幾顆硬水果糖,給她兩顆,自己留了兩顆。
“童童——”我同桌把小男孩喊過來,遞給他一顆糖。
我多看了一眼這小男孩,不知道為什麽,他渾身一哆嗦,好像被我看就像被冷風吹似的,急急忙忙從兜裡拽出兩根棒棒糖,給了他姐姐一根,幾乎是用扔的,撇給我一根棒棒糖,拿走我同桌手裡的水果糖,馬不停蹄地跑開了。
“他怕你呀。”我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是姐姐,我比他大,他怕我欺負他。”我同桌又露出了驕傲的大公雞的神態,也不知道有個弟弟有什麽可驕傲的。
“那你為什麽想到要欺負他呀?”我不懂就問。
她茫然地看了我一下,又把頭揚得高高的:“你怎麽什麽都問呀。”
好吧。
我既不知道商佚什麽情況,也不知道她和徐菀卿發生什麽矛盾,也不知道我同桌為什麽要欺負她弟弟。
但是我覺得我同桌對她弟弟那麽好,應該不會欺負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商佚/李招娣:you kown nothing!
張·什麽都不知道·緒 最近沉迷權遊,無心碼字。
故事進入後半段了,一直到結局前,商佚都不會再和張緒碰面了(同理,也就不會和十六歲的徐菀卿再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