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地點是約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臨湖而建， 天邊擦黑， 湖邊兩旁的樹上霓虹燈閃爍不停， 剛過完年不久，還有不少紅色的燈籠掛在上面，遠遠看去， 像是花燈節一般，煞是好看。

　余笙很少出門， 雖然待在天泉時間挺長，但她每天就是公司和醫院來回跑， 根本無暇顧及周圍的風景， 此刻坐在四樓的落地窗前往下看， 眼底倒映下面一團團紅色，她唇角微微揚起。

　“還沒到？”

　相較於她坐在位置上欣賞景色，旁邊的季木清顯的很不耐煩的樣子， 她蹙眉看著面前的鄧遷：“我時間看起來很多？”

　鄧遷被她訓斥的頭低著，面帶歉意：“季副總，堵車，再稍等一會。”

　季木清不陰不陽的哼了聲， 鄧遷忙小跑了出去，看樣子是去打電話了。

　余笙坐在她身邊，聯系客戶這些理應都是她應該做的， 但是這個項目一直是鄧遷在負責， 所以她沒敢越俎代庖。

　等人的過程是漫長的， 季木清又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幾分鍾後她就想甩袖子走人，余笙想到她目前負責所剩無幾的項目，大著膽子站起身道：“季副總。”

　季木清轉頭看她，挑眉，漂亮的臉蛋上有幾分不解，余笙對上她明眸，態度不卑不亢的說：“再等等吧。”

　飯桌上有片刻的安靜，季木清看了她好幾秒才收回視線，坐下：“好，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江河負責人終於出現了，他們一來就衝季木清打招呼：“對不起對不起，季副總，讓你久等了。”

　季木清站起身，笑了笑，絲毫不客氣道：“確實久等了。”

　這話說的余下幾個人都愣了半刻，鄧遷抹了下額頭上的細汗，似乎無可奈何。

　余笙之前都是跟著季木清吃喝玩樂，現在終於理解秘書室的眾人，說季木清談生意是什麽樣的了。

　這根本就沒抱著要談生意的打算啊。

　余笙看氣氛有些尷尬，笑著解圍：“各位抱歉，季副總平時最喜歡開玩笑，其實我們剛到沒多久。”

　江河項目的幾個負責人順著余笙的台階往下走：“半個月不見，季副總還是那麽有趣，愛開玩笑。”

　余下幾個人也跟著附和，余笙招呼眾人落座，她看向站著的季木清，扯了下她的袖子，季木清側目看她纖細的手指抓著自己的衣擺，想用力又不敢，她淺淺歎口氣，也跟著坐下。

　“這位是？”坐下後，坐在季木清旁邊的男人看向余笙問，余笙對他笑道：“您好，我是季副總的秘書，余笙。”

　“原來是余秘書，幸會。”

　余笙站起身和他握手：“幸會。”

　認識了一圈後，飯桌上這才聊開，季木清招了招手，服務員立刻走上前，她淺聲道：“上菜。”

　服務員彎腰低頭：“好的，請稍等。”

　等到服務員走後，余笙身邊的男人看著她問道：“余小姐，是新秘書嗎？”

　“上次好像不是你。”

　余笙記得剛剛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他說過，自己姓陸。

　她抿了口茶，點頭：“陸先生記性真好，我是剛任職。”

　陸長林往她身邊坐了點，說話時噴吐的氣息灑在余笙耳邊：“還習慣嗎？我聽說季副總脾氣不大好。”

　余笙故意撥弄長發，往旁邊挪了點位置，笑的不動聲色：“季副總人挺好的。”

　兩人正聊著，開始上菜了，隨後又上了兩瓶紅酒，余笙不太懂酒，但也看出來價格不菲。

　季木清還在和旁邊的負責人聊項目的事情，她臉色不是很好看，想必是聊得並不愉快，余笙真怕她再隨口說出個什麽噎死人的話，時刻注意著她。

　“季副總，不是我們不想快點，是上面審批下不來。”

　“您也知道，最近這些項目政府卡的有多嚴。”

　“我們就是想，能不能新淮那邊和上面通融點關系。”

　季木清端著杯子，明豔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明眸半眯，似乎正在思考他的話，余笙用余光看著她，和別人一樣，正在等她的回答，季木清思忖半響轉頭問：“何部長，這通融關系的事情，不應該是你們去嗎？”

　何部長聽到她這麽說，臉色微變，似乎有兩分不高興，不過他也沒太明顯的表現出來，只是說道：“季副總，我們也想通融，可我們能力有限，沒那麽大本事，根本打點不到上面的人。”

　季木清晃了晃杯子，沉默不語。

　何部長和其他幾個人相互看眼，繼續說：“季副總，您應該也知道，我們對這個項目很重視，但是如果上面不批，我們也沒辦法繼續。”

　余笙在旁邊算是聽明白了，何部長明著是在請季木清幫忙，暗地放狠話，不幫忙，項目就泡湯。

　她之前並沒有跟這個項目，所以不知道究竟到那個環節了，現在也隻得坐在季木清身邊，乾著急。

　季木清深想了幾秒，看向何部長，半響後點頭：“我回去和二叔問問吧。”

　何部長頓時笑開了臉：“那就麻煩季副總了。”

　“來來來，給季副總倒酒。”

　飯桌上重新恢復熱鬧的氣氛，何部長這次帶了五個人過來，加上余笙，飯桌上坐了七個人，其實位置空的很大，但是余笙身邊的陸長林始終在往她這邊擠。

　余笙眼底劃過幾分不高興。

　“余秘書，初次相逢，敬你一杯。”

　余笙看向何部長，淺笑站起身，接過酒，仰頭喝下。

　其實她不勝酒力，但是剛剛季木清和何部長交談還算愉快，這樣的推杯換盞以後也避免不了，只要她還坐在秘書這個職位上，總得習慣，所以余笙並沒有推辭，接連喝了好幾杯。

　“余秘書真的好酒量，再來一杯。”

　陸長林端起杯子，笑的一臉無害，余笙抿抿唇，又喝了一杯。

　季木清看到她的舉動只是輕微蹙眉，倒是沒說什麽，一旁的何部長端起杯子對她道：“季副總，我敬您一杯，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季木清端著紅酒杯晃了晃，豔紅的色澤蕩在杯壁上，飄散淡淡的酒香。

　整個包廂氣氛和諧，其樂融融，鄧遷順著上菜員打開的半扇門往裡看，皺了皺眉頭，他看向季木清，正對上季木清清亮的眸子，兩人視線一觸即分，季木清別開視線。

　旁邊的余笙接連被灌了好幾杯，她頭有點暈，桌上的其他人還在鬧著喝酒，她轉頭看向季木清道：“季副總。”

　季木清側過頭看她，喝了酒的余笙雙頰微紅，明眸點水，眼睛裡有燈光的倒影，如星光墜在裡面。

　她一笑，眼睛彎成月牙狀。

　“季副總。”

　余笙見季木清沒吭聲，又喊了句，季木清回神，聲音淺淺道：“什麽事？”

　“如果我等會喝醉了，麻煩季副總讓鄧助理送我回去，可以嗎？”余笙來之前就做好要幫季木清擋酒的準備，所以被灌酒並沒有意外，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季木清聽到她這個問題抿抿唇，回她：“那就別喝了。”

　余笙大概是喝上頭了，聽到她的話，立刻回道：“可是不喝你這個項目不就泡湯了嗎？”

　季木清被她這個邏輯逗笑，想到她在喝醉的情況下還關心自己的項目，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偏頭看了她一眼。

　“季副總，項目上的事情，還麻煩您多上心點。”何部長見季木清長時間沒說話，端著杯子又敬了一杯酒過來。

　季木清明豔的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明顯心情愉悅，她舉起杯子：“好說。”

　兩人碰杯之後，何秘書見她心情不錯，建議玩酒桌遊戲，時間尚早，季木清也沒反對，她同意，余笙就更沒有意見了，何部長他們開始商量玩什麽遊戲。

　陸長林早就盯著余笙這塊肉了，此刻聽到玩遊戲，立刻建議道：“玩牌吧。”

　何部長聽到他的話瞥眼季木清狠狠瞪了陸長林一眼，玩牌是他們平時找小姐的時候玩的遊戲，他要是這個時候玩這個，沒人敢給季木清傳牌不說，就是有人敢傳，也分分鍾被季木清踢出這個包廂。

　“不如247？”

　“那個太難了，擲骰子吧。”

　何部長一聽這個提議不錯，詢問季木清的意見，季木清稍稍點頭：“可以。”

　擲骰子是最近飯桌新流行起來的遊戲，點數最小的人是輸家，輸一次喝酒，輸兩次真心話，輸三次完成任務，頭兩圈一直是何部長輸，他最後被要求現場給一個男士公主抱的時候，他也毫不猶豫抱起身邊的男人，飯桌上氣氛逐漸熱烈，何部長似乎輸急了，也喝多了，眼睛猩紅，目光盯著骰子。

　第三圈是季木清輸了，被要求喝了杯紅酒，眾人起哄溜須拍馬，余笙也仰頭看著季木清。

　季木清喝酒的時候喉嚨微動，修長的脖頸揚起，有幾根碎發垂在鎖骨處，極致的白和黑搭配，現場的男人們不自覺的咽了口水，口乾舌燥。

　到第四圈的時候，就輪到余笙了。

　余笙運氣沒那麽好，一圈下來，輸掉了三次，她喝了酒之後又被問出真心話，最後一個環節，又輸掉了，早就對她虎視眈眈的陸長林立刻用手臂碰了下骰子最大的那個人，衝他眨了眨眼睛。

　那個人立刻會意，對余笙道：“任務是——和旁邊的人接吻！”

　“嗷！”

　包廂裡傳出口哨聲還有笑鬧聲不斷。

　余笙畢竟只是個秘書，這樣的場合帶秘書來，就是為了活躍氣氛的，所以眾人並沒有將這個要求放在心上，甚至還在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眾人沒發現，季木清的臉色已經慢慢冷下來了。

　余笙之前就喝了不少，剛剛輸了又被灌了酒，此刻頭微暈，聽到任務時愣了下。

　眾人都拍著手掌起哄：“余秘書，願賭服輸，親一個！”

　“親一個啊親一個！”

　親一個？

　余笙回想剛剛聽到的任務是親身邊的人，她左右看看，左邊坐著的是陸長林，正笑眯眯的看著她，一臉的不懷好意，似乎正等著她過去親他，她沒好氣的別開眼。右邊坐著的是季木清，低著頭，她只能看到發頂的漩渦，看不清楚季木清的表情，余笙遲疑了幾秒，彎下腰去。

　季木清被起哄的手緊緊握起，下頜繃緊，唇瓣抿直，剛舉起手，眼看就要重重拍在飯桌上，臉倏地被人捧住，余笙低頭就對上她的唇瓣，一片柔軟。

　季木清半舉著的手還僵在空氣裡，四周安靜的可怕，何部長和余下的五個人一臉懵逼的看著面前這幕，誰都沒敢說話。

　“好軟。”

　親了人的余笙頭一歪睡在季木清身上，何部長他們回過神來，立刻就想拉起余笙，季木清目光掃過他們，薄唇輕啟：“滾！”

　看起來氣的不輕。

　何部長和其他幾個人相互看眼，立刻收拾自己的東西，馬不停蹄的——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