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來， 從床上爬坐起來的時候有些懵，呆了好幾秒才看向身側， 沒人。

　季木清不在房間裡。

　她拿起手機看眼，已經十二點多了，好多個未接電話，都是裴依依打的。

　余笙心頭一跳，立刻回撥電話。

　嘟嘟兩聲，電話接通了， 裴依依著急問道：“余笙你在哪？”

　余笙：“我在酒店，怎麽了？”

　裴依依聲音壓低：“出事了。”

　余笙匆匆換了衣服就往研究所跑， 途中還不忘給季木清打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掛斷了，余笙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大。

　到研究所之後她直接跑上三樓，看到很多人圍在一個辦公室的門口。

　“發生什麽事了？”

　“成品被掉包了。”

　“什麽？怎麽可能？是誰做的？”

　“正在查呢。”

　余笙站在他們身後， 聽到幾個人的討論聲攏起秀眉， 開口道：“麻煩讓一下。”

　前面幾個人頓時讓開距離，都看向余笙。

　余笙徑直往裡走， 深呼吸一口氣推開門，裡面已經站了不少的人， 何部長和好幾個負責人站在一起， 頭抵著， 季木清坐在辦公桌前， 陰沉著臉。

　另一邊站著好幾個不認識的男人， 還有裴依依。

　“余笙， 你來了。”裴依依見到余笙走向她身邊。

　余笙被她拉到一側，小聲道：“怎麽回事？”

　剛剛在電話裡，她根本來不及詳細問，此刻到了這邊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裴依依瞥眼季木清和正在做匯報的何部長，悄悄將原因和她說了一遍。

　早上她聯系不到余笙，便獨自來了研究所，想到余笙說的成品可能有問題，她就多留了心，直接到成品區，到了才知道，分公司通知將成品提前送過去量產，但是她作為季木清這次跟來的秘書，負責這次成品的監管，居然完全沒被通知，情況更加可疑，偏偏余笙也聯系不上，她一咬牙，要獨自做最後確認。

　偏偏做最後確認又需要季木清的同意，她聯系不到季木清，直接給季木陽打了電話，這個項目原本就是季木陽負責的，所以他開口，成品區的負責人，也就是陸長林才敢點頭。

　檢查結果讓人大吃一驚。

　成品被掉包了。

　雖然香水的顏色，香氣都和之前他們研發的香水相差無幾，但是檢查結果出來，成分大不相同，他們的成分是用天然原料，而掉包後的產品，全部都是人工香料。

　不難想象，若思這樣的產品送去量產，上市，公司將會面臨什麽。

　虛假廣告！欺詐消費！

　隨之而來就是巨額賠償，還有公司的聲譽，也會被直接影響。

　余笙經由裴依依一點就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還好在研究所被發現了，還好沒量產。

　她松口氣的同時看向季木清，正巧她也看過來，神色嚴肅，明眸凌厲，下頜緊緊繃著。

　整個房間只聽到何部長正在解釋，但是他說話磕磕巴巴，在季木清銳利的目光下越來越難說出隻言片語。

　“季，季副總。”

　“一天時間。”

　“何部長，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處理這件事，處理不好，你就等著收法院傳票吧。”

　何部長霎時呆若木雞，慘白一張臉，喊道：“季副總！”

　季木清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站起身，踩著細高跟鞋往外走，路過余笙的時候她偏頭看著余笙，垂眸。

　余笙往後退一步，低下頭。

　季木清走後，整個辦公室都亂糟糟的，余笙左右看看，沒見到張偉，她問了裴依依，才知道張偉今天請了病假。

　請了病假？

　在這個時間點請假？

　余笙真的很難放棄對這個張偉的懷疑，奈何今天人都不在這裡，想懷疑都沒證據，整個辦公室都亂糟糟的，季木清走之後，幾個項目負責人都爭論不休，開始推卸責任，但是在研究所發現成品被調換，想不承擔責任是不可能的。

　陸長林一張臉比何部長好看不到哪去，因為成品區，是他負責的。

　余笙站在一旁欣賞幾個人的變臉，和亂糟糟的辦公室，有些心煩，她對裴依依道：“我們出去吧。”

　裴依依點頭：“走吧。”

　除了研究所之後，余笙看到季木清的車正停在外面，她坐在車上，側顏冷漠。

　她準備小跑過去，沒想到還沒走到車旁，季木清就緩緩升起車窗，冷冷道：“開車。”

　黑色轎車頓時揚長而去，留下一陣灰煙。

　余笙站在原地，表情有幾分茫然。

　季木清從後車鏡看到余笙的表情，抿直唇，一言不發。

　“季副總，您還好嗎？”鄧遷從後車鏡看到她的表情，面露擔憂。

　季木清單手撐在車窗上，神色淡淡然，再開口，語氣恢復平靜：“沒事。”

　話剛說完，手機屏幕亮起，她看眼，是傅利銘給她發的消息。

　——計劃有變。

　季木清回他：靜觀其變。

　傅利銘：好。

　季木清盯著手機看了好幾分鍾收起手機，真沒想到，會臨門一腳，欠了東風。

　昨晚上穩住了余笙。

　卻忘了還有個裴依依。

　季木清捏了捏泛疼的太陽穴，表情凝重，陷入沉思。

　余笙回到酒店之後一直等到晚上，季木清都沒有回來，她想到今天在研究所看到的季木清，對她態度非常冷淡。

　雖然她平時對她也談不上和顏悅色，但是假裝凶狠和真的冷漠，她還是會區分的。

　聯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她是想要換秘書了嗎？

　余笙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蜷縮著身體，手機滴滴滴響個不停，她看眼屏幕，是群裡正在發消息。

　何秘書：我聽季少說江河的事情了，可以啊依依，你是怎麽知道有問題的？

　顧秘書：什麽事啊？

　司豔：發生了什麽事情！

　何秘書：就是江河的項目，成品被掉包了，還好被依依發現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趙秘書：居然是這樣，我就說今天江河的負責人怎麽來公司了。

　司豔：江河的項目嗎？不是季副總在做監管嗎？她沒發現這件事？

　羅秘書：你還指望她能發現問題？要我說就是給她慣的，什麽本事沒有，進公司就當上副總，要不是因為董事長宅心仁厚，早把她攆出去了。

　顧秘書：是啊，她總是這樣，犯錯了一點懲罰都沒有，合同也談不成，項目也做不好，董事長是真的對她極好了，她怎麽就不曉得收斂呢。

　司豔：這次項目發現問題，董事長該誇她了，總算是做好一件事。

　顧秘書：那也不是她發現的啊。

　司豔：你傻啊，不是季副總發現，但是是她的項目，她是負責人，你說有功勞，她還會讓給你？

　群裡有幾分鍾沒人說話，余笙看著群裡討論的話題，每次說到季木清，她們總是會用這樣言辭評論，她看著心頭有些不舒服，乾脆將手機扔在一邊，盤腿坐在沙發上。

　季木清不知道去哪了，余笙也不敢打她電話，整個房間沒開燈，一片暗黑，余笙乾坐在沙發上，回想最後看到季木清的側臉，她歎聲氣，頭擱在膝蓋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的門口傳來動靜，季木清推開門打開燈，見到沙發上的余笙她愣了下，三兩步走到沙發前，喊道：“余笙。”

　沒人應她。

　余笙睡著了。

　季木清將房卡放在茶幾上，坐在余笙旁邊，剛剛做好的決定在此刻面對余笙時又開始動搖，她垂下眼瞼，伸手摸了摸余笙的臉龐。

　余笙動了下身體，一陣酸疼，她擰著眉睜開眼，季木清忙收回手，坐的端正。

　“季副總。”

　“您回來了。”

　余笙連忙放下雙腿，端正坐姿，但因為她維持這個姿勢時間過長，導致腿肚又麻又痛，她低下頭，咬了咬唇。

　“怎麽不上床睡？”季木清語氣淡然，神色自若。

　余笙抬眸，看眼她，回道：“忘了。”

　還以為自己睡不著。

　沒想到趴著趴著就睡了。

　季木清聽到她的回答只是側目看著她，她棕色的眸子顯得深邃，淡淡開口：“回屋去睡吧。”

　余笙見她說完話就站起身，她也跟著站起來，沒料到雙腿還酸麻著，使不上力氣，剛站又跌坐在沙發上，還順便拉了季木清的手腕。

　季木清被她連帶也坐在沙發上。

　兩人一時無聲，余笙收回手，蜷縮起手指，低頭道：“季副總。”

　季木清淺淺的嗯了聲。

　余笙繼續說道：“您可以不要辭掉我嗎？”

　“我知道我很多地方做的不夠好，我會努力學的，您可以說我罵我，我都能接受。”

　“但是能不能，不要辭掉我。”

　“我需要這份工作。”

　季木清聽到余笙的話合了合眸子，握起手，再睜開眼，眼底清明，她輕笑聲，說道：“誰說要辭退你了？”

　余笙愣住：“您不是……”

　“整天有的沒的亂想，我看你是真的沒事做了。”

　余笙身體一松，懸了半天的心終於慢慢放回肚子裡，季木清瞥見她表情站起身，開始脫風衣，見余笙沒動她呵斥道：“還坐著幹什麽？跟我進來。”

　余笙從沙發上站起來，跟在季木清的身後，接過她風衣問道：“季副總，您晚飯吃過了嗎？要不要我幫您做一份？或者我給您放……”

　“閉嘴。”季木清淡淡打斷她的話，指著不遠處的床鋪道：“去睡覺。”

　余笙：……

　被迫上床的余笙看向另一邊已經走進衛生間的季木清，聽著嘩啦啦的水聲，莫名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