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和裴依依離開醫院之後就回了自己的租房， 晚飯也沒吃兩口，手機屏幕亮著， 裴依依給她發來消息，告訴她到家了，余笙回她一個笑臉放下手機。

　暮色沉沉，余笙站在窗戶口， 抬頭看， 閃爍的繁星， 低頭，微弱的路燈，她捏著手機， 想了會找到季木清的名字。

　季副總在嗎？

　季副總我想和你說件事。

　季副總……

　余笙模擬了好幾套說辭，最後都被自己否決， 她關上窗戶， 連妝都沒卸就躺在床上，裴依依蒼白的臉微紅的眼從面前閃過， 她歎口氣， 還是給季木清發了消息。

　——季副總，您休息了嗎？

　手機那端遲遲沒有回應， 余笙看著這條消息抿唇，想撤回又發現過了時效， 十分鍾後， 手機滴的一聲響起， 余笙看向手機， 見到季木清的回復：有事？

　余笙指腹放在屏幕上，打了一大段的字，又一點一點刪掉，季木清就看著上方的正在輸入，又歸於安靜，最後收到兩個字：沒事。

　——剛剛想到和齊總的飯局想問您行程安排，打擾您了。

　季木清看著她字裡行間的疏遠，看著她中規中矩的聊天，想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想到她對裴依依的親密舉止，莫名其妙心頭賭口氣，悶悶的。

　她沒回復。

　余笙趴在床上盯著手機看半響，確定自己的消息發出去了。

　但是季木清沒回復她。

　也是。

　她還奢望得到什麽樣的回答？

　余笙搖頭，將手機擱在床邊櫃子上，床頭燈也沒關就閉眼睡覺，還以為白天的事情足夠心煩，會失眠，沒想到沾著枕頭沒多久她就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她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看到給她打電話的人是司豔她心頭咯噔下，右眼皮直跳。

　“司秘書。”余笙很快接起電話：“怎麽了？”

　司豔聲音鄭重：“余笙，你有沒有上網？出事了。”

　余笙掛了電話之後還沒上網就看到微博和新聞推送的消息。

　新淮nu香水造假，相關人員已經介入調查。

　她點進鏈接裡，看到留言的網友正在逐漸增加，各種質疑辱罵撲面而來。

　——我就知道香水有問題！昨天還說沒問題的人呢！水軍呢！

　——等下，我就想不通了，新淮這麽大個公司，怎麽還會做出這種事情？

　——要賺錢嘛，哪個公司不想賺黑心錢！

　——還說什麽純天然的原料，我看還不如人工香料，起碼人家是真的香料，這純天然，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做的了。

　——新淮的，害我瀟瀟沒法拍戲在醫院！

　余笙看到這只是網上的冰山一角，陳瀟瀟的微博下面更是喧囂，她的粉絲們鬧得起勁，還沒來得及深想，她就接到趙特助的電話，讓所有人提前半小時上班，要開會。

　她匆匆從床上爬起來，簡單的洗漱過後就爬上公交車，到公司門口的時候剛好遇到了羅秘書，等電梯的時候，何秘書和司豔也到了，往常看到兩人一起上班，羅秘書總是免不了要打趣幾句的，但是今天誰都沒有開玩笑的心情，電梯裡四個人都保持沉默，直到電梯到了辦公室門口，司豔才歎口氣：“走吧。”

　好似要赴刑場一樣的心情。

　余笙和羅秘書互相看眼，跟在司豔的身後出了電梯。

　辦公室裡其他人已經到了，裴依依正在打電話，她精神狀態看起來很差，估計是一夜未睡，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十分明顯，還有微腫的跡象，估計哭過了。

　余笙走到她身邊，低頭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裴依依還沒開口，錢秘書就說道：“不太好，之前陳瀟瀟的經紀人把我們產品帶去檢驗了，說檢查出來裡面有刺激性物質，現在已經有人去公司檢驗其他產品了。”

　“唯一的安慰是還沒上市。”

　沒上市，在市場上沒流通，所以不存在收回的情況，要不然，損失會更大。

　饒是如此，現在的局面也夠糟了。

　何秘書聽了她的話拍拍手掌：“準備一下，五分鍾之後去會議室。”

　眾人面面相覷，表情凝重。

　裴依依的電話始終打不進去，她氣惱的將手機扔在旁邊的櫃子上，雙手插進發絲裡，很煩躁的抓著頭髮，余笙見到她這樣扯住她的手：“依依，深呼吸。”

　羅秘書被響聲驚到，抬起頭也安慰道：“依依別著急，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

　裴依依深呼吸兩口氣，情緒穩定不少，她簡單的撥好長發，對何秘書說：“走吧，我們去會議室吧。”

　何秘書點頭：“走。”

　到會議室之後，余笙才發現不止是她們秘書室， 還有宣傳部也在，經理站在季秋文的面前，身體筆直。

　“給我解釋一下，產品出問題，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在產品裡會檢測到刺激性的物質？”

　宣傳部的經理低著頭，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董事長。”

　季秋文臉色陰沉：“對不起？你和我說對不起？你怎麽不和陳小姐去說？”

　宣傳部的每個人都戰戰兢兢，趙特助讓余笙她們進門之後走到季秋文的身邊說道：“董事長，秘書室的人來了。”

　季秋文陰鷙的雙目如鷹眼，掃過走進來的人，余笙被他看一眼覺得心驚肉跳，雙手握著站在一側。

　“裴秘書。”季秋文淡淡喊道，裴依依身體抖了下，慢慢走到他面前，低頭：“董事長。”

　季秋文眼如利刃扎在她身上，沉聲道：“你說這件事，該怎麽解決？”

　裴依依抿唇，手指捏著褲管，指甲發白，身體微顫：“董事長……”

　季秋文將桌面上的報紙狠狠砸向裴依依，嘩啦一聲，報紙在空中飛散，四周寂寂，沒人敢說話，鴉雀無聲時，會議室的門被打開，市場部和公關部也到會議室了。

　余笙頭次參加這麽多人的會議，隻覺得亂糟糟的，她們不像是在努力提意見，爭取怎麽處理這件事，反而都在推卸責任，推來推去，最後責任落在項目負責人——裴依依身上。

　裴依依的臉色越發蒼白。

　季秋文也沒興趣在聽他們在扯皮，冷聲道：“所以你們給不出我一個處理的方案，是這樣嗎？”

　剛剛還亂糟糟的會議室登時安靜下來，每個人都低著頭，犯錯的表情。

　季秋文看到這一幕氣惱的舉起水杯，重重砸在會議桌上，杯子頓時砰地一聲裂開，他手心被刺傷，豔紅的血止不住往外冒。

　趙特助站在他身後，擔憂道：“董事長？”

　他試圖用面紙擦拭季秋文的手掌，被季秋文推開，眾人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道：“吳經理，你說。”

　公關部的吳經理站起來，面對季秋文的鷹眼，他勉強鎮定道：“董事長，我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已經不是靠壓下去就能解決的，我們一直避而不談也不是長久之計，會讓新淮的客戶覺得我們在逃避，現在既然在我們產品裡檢測出刺激性物質，我們也沒辦法否決，那只能承認，並賠償陳小姐的損失，盡力挽回……”

　“挽回？”季秋文打斷他的話，嗤笑一聲：“怎麽挽回？”

　“nu不上市，我怎麽和那些董事交待？吳經理，你的這個方案真是愚蠢至極！”

　“你們給我聽好了，我要的是能讓nu順利上市的方案，不是讓你們來給我估算損失的。”

　吳經理被說的低下頭，季秋文緩了緩語氣，繼續說道：“另外，樣品是誰負責的？”

　余笙側目看著裴依依，見到她慢慢站起的身體：“董事長，是我。”

　季秋文漫不經心的睨她一眼：“樣品是你從研究所拿出來的？”

　裴依依點頭：“是的。”

　“有沒有經過其他人之手？”

　余笙聽到這話心頭一跳，她記得在開發布會之前，裴依依將樣品給了她，讓她送去宣傳部，她仰頭看了眼裴依依的側臉，剛想站起身，肩膀就被裴依依按住：“沒有。”

　“從研究所拿出來之後是我親自送到宣傳部的。”

　“並且在開發布會之前，還讓宣傳部送去檢驗了。”

　宣傳部的經理也站起身，說道：“董事長，裴秘書送去的時候我不在辦公室。”

　“有沒有二次檢驗？”

　經理低頭：“當時太忙了，我……”

　“有還是沒有！”

　經理閉了閉眼：“沒有。”

　季秋文看到他咬著牙根，狠狠道：“滾出去！”

　會議室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各自咽口水，誰都不敢幫經理說話，安靜的氣氛籠罩偌大的會議室，季秋文一動氣，手掌鮮血流竄的更歡快了，他皺起濃眉，說道：“下班之前，我希望能看到你們提交出來的方案。”

　趙特助看眼季秋文的臉色，說道：“散會吧。”

　眾人松口氣，忙不迭的走出辦公室，余笙和裴依依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季秋文喊道：“裴秘書。”

　“你留下。”

　余笙側目看到裴依依僵直的身體，還沒說話就聽到裴依依的聲音：“余笙，先走吧。”

　走出會議室的人很多，擠著余笙往外走，她轉頭看，裴依依已經站在季秋文的跟前了。

　余笙沒回辦公室，而是去了天台。

　她在天台上坐了很久，迎著風，亂糟糟的腦袋清醒不少，半個小時後，她還是給季木清發了消息。

　——季副總，我在天台，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