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跟在趙懷仁身後進了套房， 進去後余笙站在他身邊淺聲道：“趙副總， 您剛剛不應該那麽說的。”

　趙懷仁側頭看她，俊秀的臉上帶著淺淡的微笑：“余秘書是介意了嗎？”

　余笙壓下心底淡淡的不舒服啟唇道：“趙副總，不是我介意， 而是您有沒有想過旁邊套房也許是艾菈定的？”

　“艾菈？”趙懷仁劍眉微皺：“你是說她定了兩個套房？”

　余笙點頭：“艾菈比較注重隱私，她定兩個套房完全是有可能的。”

　“如果她知道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肯定會影響這次合作的。”

　趙懷仁失笑：“余秘書，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縱然真的是艾菈定的又怎麽樣，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你沒有男友， 我也沒女朋友， 她怎麽會知道我們不是在談戀愛？”

　“可是……”

　趙懷仁打斷她的話：“別可是了，去買兩套泳衣過來。”

　余笙看著他遞過來錢包躊躇幾秒，低頭：“不用了， 我去買吧。”

　趙懷仁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唇角含著玩味的笑容，將錢包收回放在口袋裡， 隨手脫掉了外套，松了松領帶。

　他不認為自己說的有什麽問題。

　如果是艾菈定下的。

　那就再好不過。

　余笙在艾菈面前， 總不會駁了他的面子。

　這個假裝女友，她是做也得做， 不做， 也得做。

　趙懷仁看向套房門口的方向， 目光深邃。

　余笙出門後去了旁邊的泳衣店， 和昨天的稀疏幾人不同， 此刻店裡擁擠，全都是人，或在挑選泳衣，或在收銀台結帳，她不知道趙懷仁的衣服尺寸，更不可能打電話問他這麽私密的問題，乾脆選了件均碼的泳衣，給自己拿了件比昨天還保守的衣服，長衣長褲，造型寬松。

　她沒有閑逛的打算，拿了兩套衣服後就準備去付錢，收銀台旁邊擠滿了人，她擠了兩次沒擠進去，索性站在一旁等著結帳。

　剛站定，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拉扯，周圍人多，余笙以為是被人不小心碰到，等到又一次被拉扯時她低頭，見到有個小孩正拉著自己的裙擺。

　余笙怔了幾秒，左右看看，以為是哪家的孩子認錯人了。

　身邊的人正在低頭挑選泳衣，或三三兩兩的聊天，壓根沒人注意到她這邊的舉動，余笙皺起眉頭，彎腰說道：“小妹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女孩抬頭，睜著大眼睛，眨巴兩下怯生生說道：“我找不到她們了。”

　她眼裡閃爍豆大的淚珠，倒是沒哭，只是憋著嘴，要哭不哭的樣子。

　余笙笑：“他們在這裡面買衣服嗎？”

　女孩搖頭：“我不知道。”

　余笙沒轍，歎口氣：“知道他們電話號碼嗎？”

　“知道。”

　女孩怯生生的語氣，余笙愛憐摸了摸她頭髮，絨絨的觸感，她拿出手機道：“那姐姐幫你打給他們，好嗎？”

　周圍人擠人，她們談話聲音很快就被淹沒，余笙瞧著旁邊，索性拉著小女孩的手站在人少的地方，她將手機遞給女孩，女孩還沒撥通電話，就聽到有人喊道：“莎莎！”

　余笙和女孩轉頭，見到不遠處站著個中年婦女，她迅速走到余笙身邊，扯過女孩的手臂，低頭說道：“怎麽又亂跑了？”

　她普通話不是很標準，帶著口音，余笙笑了笑，抬頭：“她剛剛說和家裡人走散了，我剛準備給您打電話，這是您女兒嗎？”

　婦女警惕的看著她，搖頭：“不是。”

　余笙攏眉：“那您……”

　“發生什麽事了？”余笙的背後傳 來聲音，稍低，卻夾雜嚴厲，她轉頭，看到身後站了個女人，短發齊肩，淡妝，眉梢鋒利，厲眼，看人時有幾分審視的味道。

　她打量幾眼余笙，快步走過去，站定又問了一遍：“發生什麽事了？”

　“艾小姐。”中年婦女有些怕她的樣子。

　小女孩笑起來撲在女人懷中，喊道：“姑姑！”

　女人眉梢的鋒利稍稍藏起，摟著小女孩，轉頭看著余笙，問道：“你是？”

　余笙站直，想做個自我介紹，還沒開口就聽到小女孩清脆的聲音解釋道：“姑姑，剛剛我找不到陳媽，是這個姐姐帶我找到陳媽的。”

　女人的厲眼從她身上轉到旁邊中年婦女身上，目如刀刃，扎在人身上，中年婦女抖了下身體，低頭歉疚：“對不起艾小姐，剛剛我去了趟衛生間，讓莎莎在外面等我，出來就……”

　“你回去吧。”

　中年婦女臉一白：“艾小姐。”

　艾菈臉沉下來：“要我親自送你回去？”

　中年婦女忙搖頭：“不用了。”

　鬧劇結束。

　余笙從眼前的女人就是艾菈這件事中回神。

　她真沒想到會這麽巧，這女孩居然是艾菈的侄女，更沒想到，她本人看起來比照片上更不近人情一點。

　如果她知道自己和趙懷仁是在騙她，裝作男女朋友，以後別說見面，估計會直接把新淮拉入黑名單吧。

　余笙設想到這種情況咬著唇。

　艾菈看著中年婦女走後緩了緩表情，對余笙說道：“這位小姐，剛才謝謝你。”

　余笙淡笑：“舉手之勞。”

　艾菈衝她稍微點頭，見她手上還拎著袋子笑道：“我幫你付錢吧。”

　余笙忙搖頭：“不用了謝謝。”

　艾菈見她拒絕也沒再強求，只是點頭道：“那好，再見。”

　她說話簡短而果斷，看得出來平時生活中就是個說一不二的性格，余笙嗯了聲，目送艾菈牽著小女孩準備離開。

　小女孩倏地轉頭，小聲喊道：“姐姐，我叫艾莎，你呢？”

　余笙似乎沒料到她會轉頭問自己名字，她愣了幾秒，迅速看向艾菈，見到她表情淡然，不似剛剛的冷漠，唇角稍揚，還有淺淡笑意。

　應該是極寵這個孩子的。

　她小聲說道：“我叫余笙。”

　女孩的大眼忽閃兩下，也不知道是記住了還是沒記住，過了幾秒她笑：“姐姐名字真好聽。”

　余笙失笑。

　她若是此刻問艾莎她叫什麽。

　八成是不知道。

　但是她卻能說出這麽討人喜歡的話。

　小孩的聰明，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余笙和艾莎揮手之後她拿著泳衣去付款了，進套房的時候隔壁還沒有人，趙懷仁正在打電話，他站在落地窗前，穿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搭配上深色的領帶，金色領帶扣和袖扣，扣子閃閃發光。

　他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頭，見到余笙拎著袋子進門，他對電話那端的人說道：“我知道了。”

　“好的董事長。”

　“我會盡快和艾菈見面的。”

　“我明白。”

　斷斷續續的聊天聲傳到余笙這裡，她沒刻意去聽但也知道電話是董事長打來的。

　說來好笑。

　她跟在季木清身邊這麽久，不管是上次nu項目，還是出差，她都沒見過董事長親自打電話給季木清，也只是在回公司問下項目進展情況。

　並 不是很放在心上的那種，和他在辦公室表現出來希望季木清成長的急切，形成鮮明對比。

　之前她還有些疑惑，現在一切明朗。

　他其實，並不是很希望季木清成長。

　不僅不希望，甚至還在壓製她的成長。

　余笙聽著趙懷仁和董事長的電話，沒來由覺得諷刺。

　趙懷仁掛了電話之後瞥眼余笙的手上袋子，詢問道：“買好了？”

　余笙點頭：“嗯。”

　趙懷仁往她走了兩步，手機鈴聲又響起，他接起：“錢秘書。”

　余笙用余光瞥眼他，聽到他時不時嗯聲：“羅總怎麽說？”

　“沒空？”

　“查到什麽了嗎？”

　“是不是和其他公司簽了？”

　“沒有？”

　“你確定？”

　余笙坐在沙發上，聽著身後的聊天聲，她看眼腕表，一點半了。

　趙懷仁並沒有和錢秘書多聊，只是說了再聯絡之後就掛斷電話了，他折回沙發旁，將手機扔在茶幾上，眉宇間有些疲憊。

　余笙給他倒了杯茶，趙懷仁接過後偏頭說：“余秘書。”

　“之前萬葉的羅總，我記得你和季總陪他吃過飯？”

　余笙沒想到他現在還想著萬葉的項目，她這幾天沒聽錢秘書說到羅樹，還以為趙懷仁放棄了。

　此刻聽到他問起，余笙點頭：“有過一次吃飯。”

　趙懷仁星目眯起，端著杯子晃了兩下：“他和季總聊了什麽？”

　余笙思忖幾秒抬頭，神色如常，眼神清澈明亮：“沒什麽，就是吃個飯，然後羅總想簽合同，但是季副總覺得他價格低，沒談妥。”

　趙懷仁盯著她的側臉：“就這樣？”

　余笙點頭，一臉誠實的表情：“就是這樣。”

　趙懷仁放下杯子，吐口氣，眉頭悄悄皺起。

　時間輕擦而過，半小時後，隔壁套房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趙懷仁有些坐不住，他給傅總打了個電話，詢問他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余笙聽著他和傅利銘的談話低下頭，深思。

　就在掛了電話沒幾分鍾。

　隔壁有了動靜，余笙抬頭，和趙懷仁對看一眼，她走到落地窗的位置，並不能看到隔壁套房的景象，聲音都聽不到，她拉開落地窗走到溫泉附近，透過樹木縫隙，看到隔壁套房沒拉上窗簾的落地窗附近，有個小女孩正手舞足蹈，她認出，這是艾莎。

　余笙松口氣，返回套房，趙懷仁問道：“是艾菈？”

　“嗯。”

　趙懷仁松了松領帶，又問：“一個人嗎？”

　余笙搖頭：“不是。”

　趙懷仁偏頭看她：“還有誰？”

　余笙想了幾秒：“還有個小女孩。”

　“小女孩？”趙懷仁表情不解，余笙更不解，昨天季木清說的，她不是和剛結婚的丈夫一起來嗎？

　可剛剛。

　並沒有見到她丈夫的影子。

　她發出這個疑惑之後趙懷仁笑：“丈夫？”

　“艾菈又沒有結婚，哪來的丈夫？”

　余笙愕然，倏地想到昨天季木清說話時淡笑的表情，她抿抿唇。

　季木清是故意的。

　故意點那個情侶套餐。

　又故意說義正言辭的話讓她想歪。

　她低頭，眼神因為忿忿而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