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跟著季木清上車， 車開出溫泉館不久，她歎口氣， 歪過頭看著窗外。

　霓虹燈閃爍，夜生活剛開始。

　季木清偏頭看眼她，問道：“怎麽了？”

　余笙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打開一點車窗， 暖風吹進來，夾雜入夏的熱意。

　“沒事。”她低頭垂眼：“艾菈說ygr已經選了合作夥伴了。”

　季木清單手握方向盤， 偏頭：“韓家？”

　余笙抬頭：“你知道？”

　季木清抿唇：“猜到一點。”

　畢竟艾菈這次來z國哪個公司都不見面，這於情於理都不符，想必是因為和韓家沒談妥。

　余笙嗯了聲：“艾菈說總公司那邊屬意韓氏。”

　“但是有點很奇怪。”

　余笙說到這裡看著季木清，路燈下， 她側臉溫軟， 不似平時緊繃的樣子。

　“哪點？”季木清卡著紅綠燈關口轉頭， 余笙接著說：“如果艾菈真的已經和韓氏在談合作， 為什麽還會告訴我消息？”

　她可不會天真的相信艾菈說的那句話。

　因為莎莎喜歡她，所以多嘴說一句。

　艾菈在國外多年，應該知曉她一句話能帶來的影響， 她那句話絕不是多嘴之言，反而像是在向她傳遞某種信息。

　季木清還沒開口， 身後喇叭聲響不停，她踩下油門， 黑色轎車在路上劃出弧度， 緩緩離開。

　會是什麽樣的消息呢？

　余笙直到快要到租房附近， 都沒有想明白，她想問季木清，但是又怕打擾她開車，就這麽琢磨著，車穩穩當當停在她小區下面。

　“下車吧。”季木清說：“吃過晚飯再想。”

　余笙蹙眉：“你還沒吃嗎？”

　季木清點頭：“等你呢。”

　語氣態度非常自然，好像她們已經在一起生活很久，余笙聽到這句話，竟然一時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嗯聲：“家裡沒菜，我要去買點。”

　季木清搖頭：“別麻煩了，就在外面隨便吃點。”

　余笙沒反駁，她也沒什麽精力做飯，現在光是想ygr的事情就夠頭疼的了。

　最後兩人選了個面館，快九點多了，附近的店鋪基本上都關門了，余笙和季木清進去後依舊點的肉絲面，不要香菜，季木清笑，淡棕色的眸子閃爍溫暖的光。

　余笙和她選了個靠近窗邊的位置，外面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在走動，這個地方不算繁華，但是靠著醫院，所以偶爾還是能看到人來回走動。

　季木清坐下之後從旁邊抽了兩雙筷子，用面紙擦拭乾淨後才遞了一雙給余笙，開口說道：“所以ygr公司總部，是想找韓家合作。”

　余笙點頭：“是的。”

　“但是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

　余笙秀眉攏在一起：“因為條件沒談妥？”

　季木清將擦乾淨的筷子放在旁邊，搖頭：“不盡然。”

　“韓家那麽迫切想和ygr合作，條件再苛刻，他們也不會多說什麽。”

　“艾菈過來z國這麽久，不僅沒有消息說她和韓氏合作，反而有了ygr要選合作對象的消息，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

　“問題出在艾菈身上。”

　余笙不懂：“為什麽？”

　季木清撥了撥長發，笑的溫柔：“因為她不想合作。”

　余笙怔了幾秒，眼睛微亮，她笑：“我明白了。”

　所以艾菈最後才會留下那句話。

　那兩年前，為什麽沒能和韓氏順利簽合同，恐怕也不是因為搶男朋友這麽簡單。

　又或許，兩年前真的就是那麽簡單，所以艾菈這次才不想韓家合作。

　余笙想，不管原因如何，也不管艾菈和韓家到底有什麽樣的過節，目前為止，她只知道，艾菈是不想和韓家簽合同的。

　但是ygr的總部，是想和韓家合作。

　艾菈最後說的那句也許吧，實際上在暗示她，如果不想ygr簽合同，可以另外找辦法，圍著她打轉是沒有用的。

　余笙將自己的這些想法說給季木清聽，季木清眉頭舒展，點頭：“和我想的一樣。”

　她說完又加了句：“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新淮沒辦法去ygr面前刷存在感，讓他們和自己合作，但是韓家的黑料她手上也有幾個的，前陣子韓家剛因為韓悠悠的事情股票大跌，名譽受損，這次她若是再幫一把，讓韓家二次出風頭，再加上艾菈有心推波助瀾，這次能不能順利簽約。

　真的是未知數。

　兩人談完，季木清見余笙眉頭還沒舒展開，她伸手放在余笙的眉宇中間，余笙一愣，抬頭，對上季木清淡棕色的眼睛。

　“別苦著臉。”季木清笑：“不好看。”

　她指腹溫熱，點在余笙的肌膚上，宛如火苗，躥進她身體裡，開始一點一點燃燒，余笙面微紅，她低頭：“知道了。”

　聲音稍低，神色有平時不見的羞赧，季木清收回手指，沒再開口，低頭吃麵條。

　半小時後，兩人吃完了晚飯相攜回去。

　快上樓的時候余笙問道：“季副總今晚還回去嗎？”

　問出口後她咬著舌尖，表情懊惱。

　季木清站在她身邊，笑道：“我回不回去，當然是看余秘書準不準我進房了。”

　余笙聽到她似是而非的話扭頭看她一眼，倏地想起來她之前騙自己艾菈有丈夫這件事，她淺聲道：“那你就回去吧。”

　季木清：……

　晚上季木清真的回去了，倒不是因為余笙的話，而是她有陣子沒回去了，再不回去季秋文就要問她最近晚上幹什麽。

　雖然她之前也爛醉不回家，但那時候和現在畢竟情況不一樣。

　想起來。

　她已經很久沒裝醉了。

　季木清將車開到季家大院，管家過來打開車門，恭敬喊道：“季小姐。”

　“二叔回來了嗎？”季木清轉頭問管家。

　管家點頭：“季先生在客廳。”

　季木清將車鑰匙遞給管家，踩著高跟鞋進客廳。

　不只是季秋文在，季木陽也在看報紙，聽到高跟鞋的聲音他嗤笑：“你還知道回來？”

　季木清聳肩：“怎麽了？”

　態度非常無所謂，壓根沒把季木陽放在眼裡。

　她和季木陽從小就不對盤，進了公司頭兩月更是天天吵架，後來季木陽看到她就冷哼離開，這麽主動打招呼，還真是難得。

　季木清走進去，站在季秋文面前，喊道：“二叔。”

　季秋文有事就和她套近乎，沒事就擺著家長的架子，臉沉著，不高興的說道：“去哪了？”

　季木清坐在沙發邊，倒了杯茶水：“下班無聊，隨便逛逛。”

　她坐姿隨意，季秋文哼一聲：“女孩子家家的，下班就回來，別整天在外面亂玩，我們季家也不是小門小戶，還是有很多雙眼睛盯著我們的，做事得有分寸。”

　他老生常談的話題，季木清掏掏耳朵：“知道了二叔。”

　她說完抿口茶，又說：“二叔，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季秋文眼底劃過暗色：“你說。”

　季木清歎氣：“我想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

　季木清嗯聲：“這裡離公司好遠啊，我不想住在這裡，我想住爺爺買的那個公寓。”

　季秋文聽到她的話沒吭聲，另一邊季木陽煽風點火：“爸你就讓她去唄。”

　反正家裡這麽多年都沒有季木清，他都習慣了。

　前陣子他還想著用什麽理由趕走季木清呢，沒想到她自己要搬出去，多好，多識趣啊。

　季秋文瞪了眼季木陽：“你就這麽說你妹妹？”

　季木陽憋口氣。

　季木清走到季秋文身邊，晃著他手臂撒嬌：“二叔，你就同意了吧。”

　季秋文搖頭：“不行，你爺爺讓我特別看住你，不準你亂來。”

　季木清晃了晃他手臂：“怎麽是亂來呢，二叔，我只是想獨立，你不也說了，我缺少獨立的機會？”

　季秋文似乎有點被她說動 ：“可是……”

　“別可是，就這麽說定了。”

　“二叔你真好！”

　季木清眉開眼笑的站起身，對季秋文說道：“謝謝二叔！”

　季秋文似乎無可奈何的搖頭，在她離開客廳之後臉色沉下來。

　季木陽不解：“爸，你不高興嗎？”

　“那死丫頭走了，不是很好嗎？”

　“反正我也要攆走她。”

　季秋文轉頭，聲音稍冷：“那能一樣嗎？”

　季木陽不高興被訓了，看眼季木清房間方向，問道：“爸，你什麽時候才能把她股份要回來？”

　“這事急的來嗎？”季秋文精明的眼裡閃光：“你以為我不想拿回來？”

　別看季木清什麽都不懂，但是一旦說到股份這事她就推三阻四，之前時他因為幫忙代理，所以沒交給她，眼看快到約定好的時間了，他比誰都著急。

　季木清現在在公司的表現，不足為患，就算她真的有所作為，也不可能撼動他在董事會的位置，但是這股份沒拿回來，他怎麽都不能安心。

　當初老爺子死前將遺產平分三份，所以季木清手上的也有很大比例。

　原本他是想季木清回國，用計讓季木清把股權轉給自己，再隨便弄個由頭，送季木清出國。

　但是現在她的股份，她還死捏在手上，他好幾次想提，都被打岔了。

　季秋文雖然對季木清的行為存疑，但是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她知道以前的事情，所以他就聽之任之。

　現在她要搬走了。

　季秋文又開始琢磨別的心思了。

　季木陽看他愁眉不展的樣子提議：“爸，如果ygr的合作順利談下來，公司有變動，我們是不是可以……”

　季秋文聽到他的話深思幾秒，點頭：“你說的，倒也是個辦法。”

　季木陽扯了扯嘴角，對季木清的房間露出一個嘲諷笑容。

　季木清正在收拾行李，她衣服不多，一大半已經運到公寓那邊了，原本回國的時候她就沒打算在季家長住，離開，是遲早的。

　現在不過把這個時間提前了。

　正忙碌著，手機傳來清脆鈴聲，她手機一般都是靜音，鮮少設置鈴聲，今天是怕不能及時收到余笙的消息，才設置的鈴聲。

　打開手機。

　果然是余笙發來的消息。

　——季副總，你生氣了嗎？

　季木清原擠壓在胸口的悶氣瞬間消散，她抱著手機打字：嗯，生氣了。

　余笙在床上翻滾，收到消息怔了幾秒。

　——真的生氣了？

　季木清回：真的。

　余笙茫然的眨眨眼睛。

　她和季木清認識這麽久，除了那些必要的生氣，她好像從沒有因為私事生氣過。

　季木清也不收拾衣服了，乾脆看著手機，想余笙會怎麽回復。

　心頭泛起一絲甜蜜，季木清雙手握著手機，看到微信上方的長時間對方正在輸入，卻愣是一條消息都沒發過來。

　余笙盯著手機看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求助別人。

　她打開司豔的聊天框，發消息。

　——司秘書，方便嗎？

　司豔很快就回她：妹妹啊，怎麽啦？

　余笙輕咳，面微紅：你和何秘書，有吵過架嗎？

　司豔發了個笑臉：經常啊，我們隔三差五就吵架。

　余笙臉更紅了：那你們怎麽和好啊？

　司豔發了個賤兮兮的表情包：滿足她啊！

　——等等，妹妹，你這是有情況啊。

　余笙吐口氣：沒有，我就挺好奇你們平時怎麽相處的。

　司豔：當然是和普通的情侶一樣，正常相處。

　余笙手指捏著手機，往上翻了翻，落在滿足她啊。

　幾分鍾後，她編輯好微信，給季木清發過去。

　——季副總，要不然您明晚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