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木清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余笙明顯有話要說的樣子。

　她知道余笙肯定看到是誰給她打電話了。

　只不過糾結於問和不問之間。

　問了， 她會坦陳相告。

　不問，她們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切繼續，順其自然。

　季木清明白余笙的猶豫， 知道她這短短幾天已經被迫接受了太多消息， 還都是她給予的，也曾想一步一步慢慢來。

　但是余笙太聰慧， 聞一知十。

　她根本瞞不住的。

　況且，她也不想再瞞著她。

　余笙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 她只是站在季木清的面前， 看她換了一套淡色長裙， 無袖， 露出的雙臂白皙透粉，手腕處還帶著鑲刻鑽石的金表， 迎著休息室裡的水晶燈，閃閃發亮。

　她低頭，季木清淡淡開口：“你下班吧， 今晚我還有事，不用送我回去了。”

　季木清說完坐在桌前開始描眉畫眼，她五官本就立體， 上了脂粉，更顯精致， 余笙站在她身後咬唇問道：“季副總晚上約了人？”

　“嗯。”季木清抹著口紅， 色澤豔麗：“有個飯局。”

　余笙想到剛剛沒接通的電話， 心頭有些微不舒服：“需要我陪您去嗎？”

　季木清偏頭，從鏡子裡看到她擰眉不高興的神色，啟唇：“不用了，你早些回去吧。”

　余笙雙手垂在身側，握了握，用余光瞄著季木清，她很少有私人飯局，往常的飯局都是她陪著去的。

　所以現在為什麽不需要了？

　是因為約的人是陳瀟瀟？

　可她現在都知道季木清和陳瀟瀟認識了，為什麽還避著自己？

　難道她們之間還有別的關系嗎？

　余笙皺眉，有沒有別的關系，關她什麽事啊？

　她只是季木清的秘書，遵從命令就好了，管那麽多做什麽。

　余笙在心裡狠狠唾棄自己，將心頭漫上的淡淡不舒服壓下去，見到季木清還在化妝，她低頭道：“那季副總，我先出去了。”

　季木清抹好口紅，歪頭：“等下。”

　余笙站定，心頭泛起絲絲異樣的感覺。

　季木清叫住她，是想帶她去參加飯局嗎？

　她轉頭，神色清明：“季副總還有事？”

　季木清點頭：“過來看看我這妝，有沒有問題。”

　余笙：……

　五分鍾之後，余笙冷著臉說道：“沒問題。”

　季木清笑了笑：“那就好，明天見。”

　余笙抿抿唇：“明天見。”

　她離開休息室的時候轉頭看著季木清，見到她正在挑選衣服。

　至於嗎，不就是吃個飯，搞得這麽隆重。

　余笙隨手關上門，砰地一聲，她站在外面都被嚇了一跳。

　出辦公室的時候，秘書室只剩錢秘書在了，她這幾天每晚都加班，余笙聽說她正常半夜才能回去。

　“余笙，還沒下班呢？”

　余笙回到位置上收拾東西：“嗯，準備走了，你呢？”

　錢秘書抬頭，看向面前半頭高的資料：“苦命的加班。”

　她說完揉著肩膀：“余笙你是不是要走了？能不能順便幫我把這個送去給趙副總？我現在是真的不想動了。”

　余笙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好，我送去吧。”

　n bs 余笙接過她遞來的文件，錢秘書歎氣：“真羨慕你們，準時下班。”

　“之前羅秘書還說她要做趙副總的秘書呢，現在看到我這樣，跑得比兔子還快，嘖……”

　余笙回想之前羅秘書急切要應聘趙副總秘書的表情，笑意加深：“那我幫你送去就下班了，明天見。”

　錢秘書：“明天見，路上小心。”

　“好。”

　余笙應下後捧著資料拎包走向趙懷仁辦公室，站在門口，敲門。

　“進來。”聽到趙懷仁的聲音後，余笙打開門進去，趙懷仁正低頭看文件，以為進來的是錢秘書，他頭也不抬的說道：“肖氏的項目盡快給我答覆，另外把樓氏……”

　話還沒說完就抬頭，見到是余笙，他話音消失，余笙裝作沒聽到他剛剛提到的樓氏，揚唇道：“趙副總，這是錢秘書讓我送進來的資料。”

　趙懷仁星目看著余笙，接過她的文件：“錢秘書呢？”

　余笙遲疑幾秒：“錢秘書肚子不太舒服，去廁所了，怕耽誤您事情，所以托我給您送過來。”

　趙懷仁嗯了聲，余笙見狀道：“那沒什麽問題我就先走了。”

　“下班嗎？”趙懷仁放下文件，站起身：“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

　余笙忙拒絕：“不用了。”

　趙懷仁星目盯著她：“余秘書怎麽這麽見外，好歹我當了回司機，讓余秘書請頓飯不為過吧？”

　余笙淡笑：“確實不為過，是我之前疏忽了，下次聚餐的時候我一定叫上趙副總，不過等會我還有點事，對不起。”

　趙懷仁雙手環著靠在辦公桌前，眼裡閃過精光：“有事？”

　“季副總最近不是沒什麽項目嗎？”

　余笙笑了笑：“私事。”

　趙懷仁松開雙手：“ok，那余秘書可要記得，欠我一頓飯。”

　余笙點頭：“一定記得。”

　趙懷仁俊顏帶著微笑，目光余笙離開。

　剛出辦公室，余笙斂起笑容。

　她剛剛進去的時候，趙懷仁提到了樓氏。

　可樓氏的項目，一直都是由季木清負責的，難道趙懷仁又想和上次一樣，搶項目？

　有必要嗎？

　他手上的項目，自己都忙不過來了，為什麽還要一直盯著季木清手上所剩無幾的項目。

　真的是因為搶項目，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還有他對自己的態度。

　細細回想，確實和對其他秘書的態度不同。

　真的只是因為想讓她做自己的秘書嗎？

　亦或者，是有什麽其他原因？

　余笙發現這個公司的每個人都充滿神秘，季木清是的，趙懷仁是的，會不會連董事長——如若不然季木清做那些事情的原因是什麽？

　她搖搖頭，吐出一口氣，腦子裡亂糟糟的。

　余笙下樓之後站在公車站牌等車，之前她把所有東西還給了季木清，包括車鑰匙，雖然最後被強塞了一段想不起來的記憶，但是季木清倒沒有再強迫她開車。

　隻除了最近每次出去都讓她做司機外。

　不過現在好了。

　她連司機都不用做了。

　明明給她更多的自由時間，她卻高興不起來，胸口悶悶的，烏雲蓋日的感覺。

　余笙靠在站牌旁，沒一會車來了，她上了車坐在靠窗的位置，沒注意到後面一輛黑色轎車跟在公交車後面。

　鄧遷邊開車邊問道：“季副總，確定不去老地方嗎？”

　季木清搖頭：“不用了，就在醫院附近吧。”

　“和傅利銘談過我還要去醫院一趟，等會到地方你就先走吧，不用等我。”

　鄧遷：“好的。”

　余笙還是老規矩，先回了租房，然後再去醫院裡，李阿姨還沒走，見到她過來笑眯眯喊道：“余笙。”

　“李阿姨。”余笙遞上保溫盒：“還沒吃晚飯吧？”

　李阿姨坐在椅子上：“我等會回去吃就好了。”

　余笙忙笑道：“不用，我晚飯做得多，一起吃。”

　李阿姨想了想點頭：“好。”

　兩人邊吃飯邊閑聊，李阿姨頻頻看向余笙，余笙察覺到她異常的目光笑著問道：“李阿姨，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李阿姨吃了口菜問道：“余笙啊，我看你這幾天下班特別早，是不是公司效益不好啊？”

　原來是擔心她工作問題，余笙失笑：“公司……”

　剛想說公司挺好的，轉頭一想自己就快要辭職了，她改口道：“公司確實效益不是很好，我正想著換工作呢。”

　李阿姨一聽這話笑出聲：“那好啊！”

　余笙用詫異目光看著她，李阿姨輕咳聲：“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一親戚，他公司最近在招人，你要是想換工作，那正好過去？”

　“李阿姨，那公司是做什麽的啊？”

　李阿姨被問得愣住，片刻後她笑道：“嗨瞧我這記性，前兩天才和我說過，我又給忘了，余笙啊，你要是想換工作可以親自去看看，覺得合適就再說。”

　余笙點頭，淡笑：“好。”

　李阿姨聽到她乖巧的聲音遞了張名片給她：“諾，就是這個公司。”

　余笙接過名片，看眼上面的公司名稱，又轉頭看眼李阿姨，眨了幾下眼睛，沒說話。

　李阿姨還在邊吃飯邊碎碎念，沒注意到余笙遞來的目光。

　飯後李阿姨離開了，余笙收拾好了碗筷，坐在凳子上，拿起名片看了好幾眼，最後將名片放在床邊的抽屜裡。

　她起身走到窗戶邊，看向外面，墨色沉沉。

　時間不早了，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季木清飯局結束了沒？

　余笙想到這裡抿唇，季木清喝酒沒數，會不會又喝醉？

　萬一她喝醉了，還和陳瀟瀟在一起……

　余笙心頭浮上淡淡的不舒服，她返回床頭櫃，拿起手機，左思右想，找到季木清的聊天框，編輯一個又一個問題，最後又刪掉。

　不發信息過去又不放心。

　發信息過去又覺得突兀。

　余笙捏著手機，有些為難。

　手機上的時間一分一秒的擦過，余笙盯著季木清熟悉的頭像看，咬咬牙，還是編輯消息。

　編輯好之後她靠在櫃子旁，手心出了汗，心跳略微快了些，面上也起了燥熱，手指點在發送兩字上，表情糾結。

　病房門倏地被敲響，余笙一激靈，消息發了出去。

　門外。

　季木清的手機響起。

　她拿起來看眼，見到余笙發來的消息。

　——季副總，你喝酒了嗎？需要我去接你嗎？

　季木清眉梢帶悅，迅速回她：不用，我來找你。

　余笙接到信息的時候季木清正推開門，兩人四目相對，余笙臉上的燥熱沒散去，雙頰添了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