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維維覺得新奇， 他沒怎麽近距離接觸過漢字。

　現下見到了這麽一個慢吞吞的大烏龜， 似乎自己的本來混雜著激動和滿足， 總是想著現在死去也是值得的心情，也變得平和起來。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圖維維這樣能極快的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圖維維這樣將圖書館出現後的所有事情都看明白、看透徹。

　人們沒有圖維維的閱歷和判斷，人們也沒有圖維維一下子就能從圖書館裡帶出來一隻大烏龜，幫著解答所有的疑惑。

　能在第一次進入圖書館的時候， 就把書帶出來的，就已經是很厲害的存在了。

　海特就是從圖書館中拿了書出來的人。

　海特今年七八歲的樣子，是海西西家的一個孩子， 但是和海西西並沒有什麽直接的血緣關系。

　這小男孩一直是寡言內向的。但是他的精神力天賦奇高。

　本來在圖書館篩選精神力的時候，年紀太小的孩子是不能直接進圖書館的。

　精神力不穩的話對孩子不是一件好事情。讓家長幫忙把書借出來看也是一樣的。

　但是海特精神力天賦很高， 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 手裡就拎著一本基礎識字知識的書。

　他爸爸見到他的時候還一愣。

　“你也進去了？”爸爸表示很不可思議。

　說是這麽說， 但是爸爸心裡面對著自己的兒子還是有數的。

　這孩子精神力的天賦特別好，而且非常喜歡看書。

　市面上簡單的兒童讀物他手裡全有， 早就已經翻爛了。市面上盛行的文明風的作品他還看不太懂， 就讓AI讀給自己聽。

　反反覆複看來看去，面對著那些東西的時候， 內向的孩子唇角也充滿了滿足的笑意。

　海特嗯了一聲， 把書抱在懷裡， 從爸爸身邊走過。他一向很少說話，這次卻主動和爸爸搭話。

　“爸爸。”他喚了一聲，然後問， “漢字是什麽？”

　海特是真的不明白。他今天去了漢字寫就的圖書館，看到了許多漢字寫的書。

　漢字究竟是什麽？漢字怎麽那麽厲害？怎麽它有那麽多的書？

　他最喜歡的作者打死不喝營養劑，現在在《遠方》做總編的那位桑溫，最開始的時候也是用漢字寫作的。

　漢字是什麽？漢字怎麽讓這麽多人喜歡？

　他爸爸愣了一下。

　也是難得的有些低沉下來。

　海西西的家族不屬於華國，從古地球時代到帝國時代再到星際聯邦的時代，整個家族和華國是沒有什麽關系的。

　根源不同，面對著現在的局勢，一面為漢字高興的時候，一面也缺少了那種一母同胞同心的自豪感。

　爸爸還是打起精神為海特解釋：“漢字是華國的傳統文字，雖然華國曾經在星際時代剛剛開始的時候將它們廢除了，不過現在它們已經找回來了。”

　其實海特的小腦瓜，一直糾結的才不是漢字。他只是糾結那些漢字寫出來的書。

　真的好多的書啊。

　望不到邊際的書，即便裡面有一半是那些無趣的數據創作，剩下的也是自己這輩子都看不完的。

　“華國的書真多，漢字的書真多。”海特抱緊了自己懷裡的書。

　他懷裡的這本，是紙質的基礎識字書，封面上有一隻白乎乎的動物，站在那裡，手裡捧著一塊板子，毛絨絨的臉上能看出來擬人的表情。

　這動物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海特最開始的也好高興好高興！但是後來發現了自己完全看不懂圖書館裡面的書之後，他又沮喪又自卑，由心底難過極了。

　又是難過，又是覺得自己應該興奮。小孩子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複雜的情緒，隻覺得嘴巴裡面都是苦澀的。

　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垂下眼睛：“只有漢字有這麽多書嗎？”

　他眼神有一些倔強，望著爸爸：“我們的文字沒有嗎？”

　爸爸站了一會兒，還是坦誠的對著海特搖了搖頭。

　漢字活過來之後，在所有華國人對著曾經廢除漢字的決議後悔的同時，那些不是華國人的聯邦群眾心中的情緒，就是像海特和他爸爸這樣五味雜陳的。

　恨自己不會漢字看不懂這些書，又對著自己的文字感慨。

　爸爸最終還是說：“現在聯邦成立了文字研究機構，已經在對全部現存文字和消失文字去做研究了。”

　“如果文字都是有生命的……未能醒來的，或許只差漫長的時間吧。”他看著兒子手中的書，一邊這麽說，一邊摸了摸兒子毛乎乎的小腦袋。

　桑溫也這麽想過。

　不過目前為止更重要的事情是趕緊讓圖書館發揮自己的作用。不然圖書館放在那裡，和只能看不能吃的米糕沒什麽差別。

　“明天我去一下漢字學習模式的討論會。”桑溫靠在床上，看著光腦上的資料。

　“幾千年的失傳，漢字早已經只有著淺顯的書面文字的作用了。

　語言就是語言，必須趕緊恢復語言的功能。看看抓幾隻漢字來做老師，把這些……”

　“……什麽呀。”

　元滄看著桑溫一直在和人發著光腦消息聯絡，又是看資料的樣子，深深的歎口氣，呢喃一聲。

　桑溫聽見了他的嘀咕，抬起頭，發出了一聲疑問：“嗯？”

　這個刹那，元滄傾身上前。

　他本就是坐在床邊的，向著桑溫的方向傾過來之後，更是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不能更近。

　桑溫靠著，看著他的逼近，能看見他的眼眸和嫣紅的唇，就在呼吸間可觸的地方。

　是該說些什麽。桑溫的喉結滾了一下。現在應該說些什麽，不然事情似乎會走向和自己的想象完全相反的局面。

　而他尚未開口的時候，元滄卻搶先開口，思考也沒有思考，更沒有猶豫，將滿心的熱和滾燙，剖開送到桑溫面前。

　“哥哥。”

　先是一聲喃喃，再是一聲：“……哥哥。”

　“今晚，別關心歷史，別關心文學……”

　元滄的手撐著床面，上身探近，湊在桑溫的耳邊：“也別關心時代，別關心什麽討論會了……今晚、今晚請隻關心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勾上了幾絲纏綿，是愛，大概也是欲。

　元滄總是清冷的，此刻卻粘膩而溫潤，他整個人就像是一顆寒意沁人的冰珠子，這一瞬間在誰的鎖骨處化開，成溫水、成熱淚。

　桑溫沒回答。

　太近了。他鼻尖隻快抵上元滄纖長的睫毛。

　這時候他應該頭腦一片空白，可他腦中仍清晰。甚至可以清晰的想起，少年時候的元滄，精致的眉眼。

　於是他抬起手，一把握住了元滄的後頸。

　就這樣使力，將他向自己的方向重重的拉來。

　是沉默的落在唇角的吻，安靜而淡漠。

　呼吸交融之間，誰都沒有閉上眼睛。彼此直直的看著對方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複雜的眼神。

　而後炙熱在呼吸節奏的加快中充斥開來，也便將落點從唇角改到正中。

　元滄一直的順服的、乖巧的，在整個的過程當中，伸出手，輕輕的拽住了桑溫的袖口。

　就像很久之前那樣，依賴而相信。

　他是熱的。桑溫意識到這點。無論他面上怎麽清冷，他的唇也是溫的、熱的。

　親吻的時候，桑溫的握著元滄後頸處的手調轉了方向。他的拇指劃過元滄的下顎線，推起他的下巴，手腕處落在了他咽喉的位置。

　脆弱的咽喉。元滄吞咽了一下，桑溫能感覺得到喉結的滑動。

　“為什麽喜歡我？”

　他離開他的唇，鼻尖挨著他的鼻尖，問。

　元滄得到呼吸的權利，急促的呼吸幾下，頭腦正是一片空白。

　半晌，才朦朧模糊的反應過來了桑溫的問題。

　“為什麽，不、不喜歡你……”

　他嘶了一聲，嘴角有一點小小的傷：“沒有為什麽，我就是喜歡你的。”

　“萬事萬物總是有理由的。”桑溫溫柔卻不容置疑的，轉過元滄的脖子，讓他看向窗外。

　抵著他的臉頰，說：“夜為什麽深下去，因為不久後就是黎明。山巒被滄海替代，因為時間可以將一切改變。”

　他抱著元滄。

　他沒有怎麽抱過元滄。

　將一切和桑溫說明白之後，元滄總是想過，他會抱他。但是沒有想到這一刻會來的這麽快。

　在火焰中心對視的時候，他就應該意識到，桑溫在那時候已經變了眼神了。

　桑溫說：“你最懂我。”

　是啊。整個星際時代，元滄是最懂他的，元滄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他的元滄。

　“我最信任你。在你向我提及愛情之前，我從未想過愛情。

　那麽在你和我提過愛情之後，我也從未想過與你無關的愛情。”

　他神色中流露出來幾分不解。

　提起筆能寫出百般愛情，落下筆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卻咬不準愛情。

　不該在這時候說什麽理論的愛情。

　元滄憋屈的一吭聲。

　也隻好偏頭，直勾勾的看著桑溫。

　“我是帶著對你的思念，撐過了幾千年虛無空寂的。從我那時候第一次想念你的時候，我就想著這一天。”

　“你非要一個理由的話，不要問我。你要麽去問幾千年前的那個人……要麽，就再親我一下。”

　他像是撒嬌，又像是耍賴：“親我。”

　桑溫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和元滄錯開目光：“……你把我腿壓麻了。”

　元滄不依不饒：“親我。”

　“小男孩兒。”桑溫一臉正直，“你要知道，不可以這麽和老男人說話。會吃虧的。”

　元滄一噎。

　“……我才是老男人！我年紀好大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元滄：啵啵啵。

　元滄：啾啾啾。

　元滄：吧唧吧唧。

　元滄：麽麽麽。

　元滄：…（卡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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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唧營養液！一傾風月一流年 8瓶；麽麽噠 3瓶；飄零玖 2瓶；筱晨 1瓶！謝謝小可愛的投喂！咕嚕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