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僵在原地,許久沒有從女子的話中回過神來。
有孕?
他怎麽可能有孕?
女子見他神色不對勁,擔憂問道:“公子?你怎麽了?”
白荼恍然回神:“沒、沒事。姑娘方才說我……有孕是真的麽?會不會是誤診?”
“公子說哪裡話,我們這醫館診治過不少雙兒,是不是喜脈還能看不出來麽?”
白荼一怔:“可我不是……”
女子:“我問你,你近來是否總覺得疲憊困倦,還時不時犯惡心?”
白荼低下頭,沒有回答。
“我一猜就有。”女子笑道,“公子別擔心,雙兒懷孕時反應的確會比尋常女子來得早,反應也會大一些。不過公子身體底子好,只要別太操勞,是不會有大礙的。”
“不過啊,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迷糊的雙兒,都懷孕這麽久了,怎麽自己一點也沒有察覺?”女子搖搖頭,自顧自道,“看公子衣著華貴,應當也是富貴人家。你家夫君也真是,竟然全沒有注意你的身子,還放任你昨夜睡在路邊,當真該打。”
女子正絮絮叨叨說著,外間有人喚了她一聲。女子應了聲“就來”,轉頭對白荼道:“公子再躺下歇會兒吧,一會兒派店裡的夥計送你回去。”
白荼心緒一時煩亂,還沒等他回答,女子已經掀開布簾出了門。
內間再次安靜下來,白荼坐在小床上,茫然地低頭看著平坦的小腹。
這怎麽可能呢,他明明不是……
白荼掌心凝結些許靈力,覆蓋在小腹上。靈力探入體內,他聽見了一個淺淺的,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仿若脈搏跳動的聲音。
咚、咚、咚……
白荼猛地將手收回來,胸口急促地起伏幾下。
他仰面倒回床上,僵滯了好一會兒,苦惱地呢喃開口:“怎麽……這樣啊。”
難怪這段時間他老覺得身體不適,這樣一來就全能說得通了。
只是……這下該怎麽辦呢。
這個世界部分男子可以懷孕,可那畢竟是少數,而且男子想要受孕並不容易。哪有像他這樣,一次就……
要命的是,那人還是他的徒弟。
白荼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起身出了內間。先前那女子正在醫館忙碌,見他出來,問:“公子要走了,可需要夥計送你回去?”
“不必。”白荼低聲道,“多謝姑娘,我自己離開就好。”
他說著,往門外走去。
還沒走出醫館,那女子忽然從身後叫住他:“公子。”
女子追出來,遞給他一把油傘:“外面下著雨呢,你把這個拿走。”
“不用……”
白荼正要拒絕,女子一把將油傘塞給他,笑道:“快拿著吧,公子現在不同往日,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腹中的小寶寶考慮啊。”
白荼怔愣一下,抿了抿唇:“多謝。”
雨幕連天,白荼撐著油傘,緩步走在長街之上。天上雨勢漸弱,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城中陷入、、一片煙雨朦朧。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仙尊!原來您在這裡。”
白荼轉過頭去。
景彥小跑兩步來到白荼面前,道:“仙尊,您一夜沒回來,雲師兄正到處找您呢。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去告訴雲師兄。”
“等等。”白荼叫住他,神情稍有遲疑,“先別告訴他我在這裡。”
“仙尊這是怎麽了?”景彥道,“昨夜雲師兄也直到下半夜才回來,一回來就到處找您。您……與雲師兄吵架了嗎?”
“沒事。”白荼並未解釋,囑咐道,“景彥,正事要緊。你們現在立刻回天衍宗,將在此處的發現告知掌門,讓他們早做防備。”
景彥疑惑道:“仙尊,您不與我們一道回去嗎?”
白荼:“我……先不了,你去吧。”
景彥張了張口,像是欲言又止。最終,他只是應了聲“是”,很快沿著來時的方向離開了。
白荼長舒一口氣,正打算繼續朝,余光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雲野正從長街的一頭朝這個方向走來,他沒有撐傘,頭髮稍稍被雨水濡濕,看上去頗有幾分狼狽。
白荼猛地收回目光,想也沒想,立即召出配劍,化作一道劍影消失在雨幕中。
感受到熟悉的劍意,雲野抬起頭來,眉頭微微皺了皺。
無涯谷。
陽光正好,悠悠琴音回蕩在山崖間。荀易半躺在山崖邊的涼亭裡,手執酒壺時不時喝上一口,眯著眼睛看向亭中獨自奏琴那人。
忽然,裴染手一頓,琴音暫歇。
荀易似有所感,轉頭看向身後,白荼站在涼亭外,朝他點點頭:“師兄。”
“可算想起過來看我了?”荀易勾唇一笑,正要再說什麽,卻見白荼朝前的腳步踉蹌一下,險些跌倒。
裴染快速閃身而出,扶穩了白荼。
裴染輕聲喚道:“仙尊?”
“我……”白荼張了張口,什麽也沒說出來。他禦空而來,飛得極快,此時落了地才覺得疲憊萬分。困意越發洶湧,白荼眼前一暗,很快失去了意識。
白荼這一覺睡得極沉,迷迷糊糊間,竟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他睜開眼,眼前卻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而是一間小竹屋。小屋內陳設簡單,乾淨整潔。白荼坐起身,隱隱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他起身開了門,一個小小身影撲到他的懷裡。
那是個看著還不到三歲的孩子,走路搖搖晃晃,膚色極白,軟軟乎乎,像個粉雕玉琢的白玉團子。
小團子開口,聲音脆生生的:“爹爹,你終於醒啦……”
白荼下意識抱住懷裡這白白軟軟的小團子,張了張口,還沒等他說什麽,那小小的身影忽然泛起一道白光,化作一隻軟絨絨的幼兔,躺在白荼的掌心裡。
幼兔長得與白荼的原形極像,只是渾身的絨毛變成了銀灰色,一雙眼睛黑曜石般明亮,懵懂地仰頭看著他。
可愛得要命。
白荼捏了捏幼兔的耳朵,幼兔舒服地在他手上打了個滾,露出柔軟的肚皮。
白荼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忽然,門外再次傳來響動。
一群幼兔蹦蹦跳跳地進了門,圍聚在白荼腳邊,躍躍欲試往他身上蹦,不少還扯著他的衣擺要往他身上爬。
“爹爹抱……爹爹抱抱……”
“等下,你們……”
白荼倉惶往後退了半步,手足無措地盯著腳邊這一窩毛團子。
房門再次被推開,一身粗布衣的雲野踏進來,將鋤頭往身上一扛,訓道:“小兔崽子都給我過來,你爹身子不好,別鬧他。”
一群毛團子乖乖從白荼身邊離開,雲野小心跨過幼兔,走到白荼身邊,無比溫柔又自然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雲野:“休息得好麽,師尊?”
白荼猛地坐起身,卻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上。此處是一間寢殿,殿內光線昏暗,桌案上燃著安神熏香,白荼閉上眼,眼前又浮現起夢中那間小竹屋。
“醒了?”荀易的聲音將白荼從思緒中拉出來。白荼轉頭看過去,荀易端著一碗湯藥走進殿內,將其放在床頭,“給你熬了些安神湯藥,一會兒喝了它。”
白荼道:“多謝師兄。”
荀易懶散地往床邊的椅子上一靠,問:“你這是怎麽回事?”
“我沒事……”
“沒事會忽然暈倒?沒事……”荀易停頓一下,揚眉看他,“你那耳朵都藏不住了?”
白荼怔愣一下,連忙伸手去摸。
一雙長長的兔耳從他發間伸出來,耳尖微微彎曲,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又白又軟的絨毛附著在兔耳上,隱約透著點粉色。
白荼閉上眼,試圖將耳朵收回去,卻毫無效用。他無意識地皺了皺眉,連帶著耳朵都低垂下來。
荀易輕笑:“你將我當做你那傻乎乎的小徒弟嗎,這麽好騙?”
“他也不好騙呐……”
白荼輕聲嘟囔一句,對荀易道:“我許是真氣外泄所致,休息一段時間就好,師兄不必擔心。”
荀易凝神看他,許久沒有開口。白荼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眼神躲閃開。
半晌,荀易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便叫人進來接你回去了?”
白荼抬頭:“什麽?”
荀易抬手一揮,一面光鏡出現在二人眼前。光鏡內映出的,是無涯谷谷口的光景。
一抹頎長挺拔的身影跪在谷口處,一動不動,像是已經在那裡待了許久。
荀易:“昨日你剛來沒多久,這小子就追過來了。說什麽也不肯進來,就這麽跪在外頭。你在我這兒睡了一整日,他也就跪了一整日。”
白荼低下頭,眉心微微蹙起,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荀易收了光鏡,道:“既然你沒事,我這就出去,叫他來見你。”
他說完便要離開,白荼連忙叫住他:“師兄,你別讓進來,我……我都告訴你。”
白荼嘴唇輕抿,簡略地將先前雲野心魔入體,他們發生肌膚之親,以及如今懷孕之事,全數告訴了荀易。
荀易聽完,許久沒有說話。
白荼心下忐忑,抬頭看他:“師兄?”
荀易:“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能瞞一時算一時吧。”白荼道,“此事雲野毫不知情,他如今剛得了太初,正是修煉的緊要關頭,不可因為這些事情分心。”
“我是問你。”荀易道,“你有什麽打算?”
“我……”白荼遲疑片刻,手下意識地放在小腹上,輕聲道,“雲野沒有錯,這個孩子也沒有錯,如今修真界還有些事務待我處理,等此間事了,我再尋一個無人之處,將這孩子生下來便好。”
說到這裡,白荼問:“師兄這裡可有什麽仙藥,能夠叫人暫時察覺不到這胎兒的存在?”
荀易並未驚訝:“你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吧。”
白荼輕輕點了點頭。
荀易思索一下,痛快答應:“有倒是有,只不過我需要幾日時間煉製,你就在谷中先等著吧。”
“多謝師兄。”
“這有什麽,你早承認了不就好,害我費這麽大氣力。”荀易擺擺手,笑道,“我去給你煉藥,這湯藥快涼了,趕緊趁熱喝。別擔心,這是安神保胎的仙藥,喝了對你有好處。”
白荼一怔:“這……”
荀易理直氣壯:“你暈倒在我面前,我幫你診個脈怎麽了,我也不是故意要發現你的秘密的。”
他說完,朝殿外走去。還沒走出殿門,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對白荼煞有其事囑咐道:“不許出去見你那徒弟,讓他在外面多跪幾天。害我師弟吃這種苦頭,他活該。”
白荼:“……”
作者有話要說: 雲野,慘。
看到昨天有小天使問可不可以生一窩,於是有了師尊夢裡那個橋段。但師尊不會真的生一窩,一窩也太辛苦了_(:з」∠)_不過呢……二胎是可以有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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