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坤並不是一個熱衷於在床上胡亂說喜歡和愛的人。他對於感情有一種近乎偏執的信念感和儀式感，而能讓他克制不住開口的時候，通常是他無法壓抑情緒和所受壓力太強的時候。

　程夏心疼的有些厲害了，結束後他伸長胳膊把李澤坤整個人都攬在懷裡，一下一下撫過他的脊背：“沒事……切都是很好……

　都是很好……己回來了，時隔四年，兩個人又同床共枕擁在一起。其實如果想開一些，李澤坤愛上的下一個人也是自己，說起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有話想跟你說。”程夏輕聲開口，他不想再因為自己缺失的一點安全感而讓李澤坤這麽辛苦。

　李澤坤已經很疲憊了，他細密的眼睫控制不住地往下撲，強打著精神應了聲：……？”

　程夏低低歎了口氣，嘴張了又合：“你睡吧，明天再說。”

　一般沉重的話都是越思考推敲就越難開口，程夏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怕打擾李澤坤，自己就背過身跟他拉開了點距離。

　他感覺自己只是才睡著就聽見床頭櫃上手機鈴聲震著響起來，然後就是身旁的男人翻身起來？穿衣服的聲音。程夏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被李澤坤把手握住了。

　李澤坤俯身下來摸了摸程夏的頭髮，幫他掖好被角：“你乖乖睡覺，我有事。”

　“幾點了？”程夏睜了睜眼，但臥室的遮光窗簾一掩，屋子裡還是黑黢黢的。

　李澤坤摁亮了一下手機屏幕：“快五點了。你再睡一會兒。我有點事。”

　在黑暗中，程夏借著那一絲微弱的手機光線看不清李澤坤的臉。但只是那一個大概的輪廓，程夏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無與倫比的寶藏。他安心地合上眼，聽到防盜門關上的聲音，等著不管多晚都一定會回到自己身邊的人。

　昨晚李澤坤回來之後程夏就放下了一顆心，他總覺得最難熬的一天過去，人只要都回來了，再大的困境也只能一天比一天解決的更好。

　於是程夏的糾結又變成怎麽跟李澤坤開口講自己換了個殼子的事情，總覺得帶著些略微的驚悚意味，正常人聽著誰都很難相信。

　他早上睡到七點就醒來，開著電視去洗漱。出來後他突然想起來把手機充上電，閑的沒事輸出李澤坤之前的微信號搜了搜。讓程夏很意外，李澤坤的頭像竟然是與他自身氣質完全不相稱的動漫圖。

　是湯姆。孤零零坐在鐵軌上的一隻貓，沒有傑瑞。

　程夏的心裡有一些難以言喻的酸澀，他登錄上自己曾經的微信號，頭像是程夏很宣告主權的設成了李澤坤照片。但是帳號裡所有的聊天記錄都因為換完手機後沒了痕跡。就像一個人如果離開了，很快他的痕跡就會消失掉。

　昨夜的飯菜程夏沒舍得倒掉，熱了熱之後自己簡單吃了一點。味道其實還真的不錯，程夏想，要是李澤坤今天能回來吃飯，自己肯定舍得把它們都倒掉然後再做一份新的。

　他一頓早飯還沒吃完，就聽見門鎖被轉動的細微聲音，程夏有點驚喜，李澤坤回來的太快了。可令程夏沒想到的是，進來的竟然是宋宇。

　宋宇拿的是李澤坤那副鑰匙。他臉色有點不大好，那張習慣性掛著雲淡風輕的臉上凝了層很肅穆的神情。他大步邁過來一把扯住程夏手腕：“跟我走。”

　程夏愣在那沒動，被扯了一個趔趄：“發生什麽了？李澤坤呢？”

　宋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你要是不想連死都沒點動靜，最好跟我走。”

　程夏知道宋宇不會拿狠話來騙人，當時身上就僵冷了：“是不是李澤坤出事了？”

　宋宇沒接話，程夏咬了咬牙，他掙開宋宇環著他腕子的手：“我拿上手機就走。”

　宋宇直接把程夏帶回了家，這目前看算是最安穩妥帖的辦法了。

　程夏進門的時候被熱氣轟了一下，屋內空調溫度打的很高。

　“回來了？”樓上傳下來一聲男音，接著有人噠噠噠地順著樓梯下來。

　“回來了，你吃飯了嗎？”宋宇應和著回了一句。

　“沒呢，等你們一起回來吃呢。”簡淼懷裡抱著一隻不大點的奶貓，那隻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程夏。

　程夏在看簡淼，個子並不高，長得不是很精致的一張臉，只是眼睛又大又亮，跟隻貓一樣。程夏都不知道宋宇竟然喜歡這種類型的。宋宇以前喜歡腿長的，沒脾氣的，現在好像口味變了。

　簡淼順著程夏的目光看回去，衝他笑了笑。

　宋宇看了眼手表：“你們在家，我不吃了，有點事先出去一趟。你們盡量別出門了。”

　程夏知道如果是李澤坤出了什麽事情的話，宋宇一定是出去打點找人的。所以盡管已經心急如焚，但還是一句話都沒問。

　屋子實在有些熱了，尤其是宋宇關緊門出去之後。

　簡淼把貓放在窗台上洗完手去盛粥，回來時注意到程夏額角已經出了些汗，忙去把空調關了。

　“我有點怕冷。”簡淼跟他解釋一句。

　程夏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沒搭話。

　“你不用擔心。”簡淼把幾碟小菜擺了擺，坐下先動了筷：“第九巡查組Z治組的組長是李澤坤爺爺的學生。如果他們去查，光是面子都不好意思深挖。”

　程夏目光微動：“你怎麽知道？”

　簡淼神色自然且平緩：“唔，那是我爸。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程夏一時語塞，稍微安心一些後湧上來更多的是一種自己對愛人所處困境無能為力的難過和微弱的自卑。以李澤坤的條件，無論找什麽樣的伴侶，出事時每一個也許都比他有用許多。

　程夏沒吃太多，只是不好意思拒絕才陪簡淼吃完了早飯。兩個人把餐桌簡單收拾乾淨。簡淼一邊摟著貓一邊玩平板。

　程夏坐下來走神，全身有些虛脫一樣的發軟。他按亮手機屏幕給李澤坤打了個電話，不出意外的沒有接通。

　“誒，正榮的老總死了？”簡淼刷新聞的手指頓了頓低聲喟歎道。

　程夏聽起來耳熟，但實在分不清企業名稱：“哪一位？”

　“蔣文旭。”簡淼皺了皺眉：“我上個月還見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