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坤的傷口重新處理的時候程夏就站他身邊,這會兒倒是沒在哭了,只是眼睛裡還凝著好厚的淚膜,汪汪的含著,讓李澤坤說不出的難受。
“行了,別委屈了,”李澤坤處理完傷口和程夏一起出去,想抬手摸摸他眼睛,但胳膊一動就疼的受不了:……的錯,再生氣都不該對你動手。”
程夏用食指虛虛勾在李澤坤的小指頭上,試探一樣輕輕磨蹭了兩下:“你不要生氣,是我錯了。”
李澤坤直接把他的手攥緊了,聲音中有一點微微的無奈:“你能回來已經是我修了不知道幾輩子的福氣,腦子清醒之後怎麽能真舍得生你的氣。”
病房裡的窗戶被護工開了半扇換換氣,程夏買回來的糖葫蘆還在櫃子上的牛皮紙袋上放著,時間長了點,糖衣稍微融了一些,看起來惡惡心心的黏膩。程夏快步過去打算趕快丟掉收拾一下,卻被李澤坤叫住了。
“好長時間沒吃過糖葫蘆了。”
程夏手裡拿著賣相已經不好看的糖葫蘆,犯錯的孩子一樣:“我再給你買一支好的。”
“這個挺好的,小夏。”
這一聲很平緩自然的昵稱出來,程夏整個人都頓了頓,表情從最開始的無措、木然、卑微,慢慢染上了些不同的色彩,他慢慢笑起來,很可愛的那種笑,笑到鼻子山根處皺成一團。他的語氣終於輕松下來,帶著最開始時很熟稔的撒嬌味道:“哼,不好你也不敢說嫌棄。來,我喂你。”
李澤坤目光柔柔的放在他身上,吃了七顆糖葫蘆,沒有籽兒,很幸福的一件事。
李澤坤面上不露太多情緒,可程夏還是能敏銳的察覺,李澤坤更勝自己的不安全感,自己只是沒打招呼的出門打點熱水,回來時就見李澤坤在門口慌亂張望。
李澤坤的眼睛其實很純淨又透徹,還是少年的樣子,真正的慌亂藏不住,連著他柔軟的心全都暴露出來。
程夏趕快過去,放下東西,給了他一個安撫的擁抱。
“出去跟我說一聲。”李澤坤有點別扭,微微偏過頭。
“你睡著……
“我只是在閉著眼睛。”他開始有些不講理。程夏卻覺得可愛,不敢笑話他,一本正經的答應了。
“再也不離開……程夏咬咬嘴唇:“我都想被根鏈子拴在你身邊。”
李澤坤竟然還思索了一下,是當了真的神情:“我可以把你鎖在家裡。”
程夏切了一聲,眼珠動了動,湊李澤坤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極短的一句,兩個人耳朵全紅了。
——“你把我鎖床上啊。”
李澤坤可能是心裡踏實了,傷養的格外快。大概隻一周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他看著程夏忙來忙去收拾零碎的東西和藥,很突然的問道:“要跟我回家嗎?”
程夏的身體動作直接暫停了,他保持著一個彎著腰收拾東西的動作久久沒動,大概十五秒才出了聲音:“你不帶我回去,你還想帶誰回去?”,故作平穩輕松的聲線,李澤坤不想戳穿程夏尾音中帶著的那點哽咽。
這孩子離家的日子,過的實在是苦。
回的是他和程夏兩個人的家,之前李澤坤酒醉時帶陶然回來那一處。
“歡迎回家。”
屋子不像程夏幾個月前來那次,屋子一股灰塵味,一看就好久沒人收拾。看樣子是有人提前打掃過的,陽光亮堂堂撒了一客廳,茶幾上的綠植葉子都擦乾淨了,透著股清爽勁。
從前程夏不在,李澤坤連這房子都不願踏足,說到底只是因為這屋子是不可以少了另一位主人的。
程夏輕車熟路的從鞋櫃拿出兩雙拖鞋,自己率先提提踏踏穿上一雙就挨個屋跑過去巡視了一圈。
臥室換了乾淨的床單,是程夏最喜歡的湖藍色,冰綢面兒,舒服的程夏用臉頰從枕頭上蹭了一會兒。這幾天病房睡的程夏身子骨都軟了。
程夏真是回了自己家,毫無形象的膩了會兒,李澤坤也不找他。程夏從床上翻身起來,去側臥的床頭櫃翻了翻,不出所料抱著一遝碟片出來了。
他把費了半天勁才弄好DVD,碟片放了太久,有些卡了,程夏突然莫名的難過,抱著膝窩在沙發裡不出聲。
“我已經托人給你買一套全新的了。”李澤坤走過去,揉了揉程夏頭髮,他的胳膊總算能抬起來了。
程夏就著這個姿勢很自然而然的偎進了李澤坤的懷裡,用臉頰乖乖巧巧地蹭了蹭李澤坤的脖頸。
微癢,是心頭癢。像小貓爪子一下下的撩撥,每一下都正正好好碰在最最柔軟那一處。
“我感覺自己錯過了很多。”程夏的聲音穿出來。DVD還在播放,有卡碟的地方,音頻變調出來,就像在哭。
“不,來得及,一切還來得及。”李澤坤一下一下撫著程夏的脊椎。他面對著自己的寶貝,怎麽會說,怎麽能說,如果再早一年拿到程夏的骨灰,自己可能已經撐不到現在了。沒有程夏的日子,是人間煉獄。
……程夏心裡很亂,一開始在意的東西,直到現在依然纏繞在他的心上。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李澤坤拍了拍程夏的腰側就起身去開門。他定的外賣,家裡還沒置辦齊東西,先將就一下。
李澤坤吃的不多,程夏也食不知味。外賣的一大好處就是不用為刷碗犯愁,程夏把垃圾歸攏了一下放在門邊,等明天出門順手扔出去就好了。
現在大概晚上七點半,天已經很黑了。程夏去拿保鮮膜幫李澤坤纏了幾下肩膀,大致先幫他衝完了澡。
程夏不知道怎麽,他似乎覺得李澤坤有心事。他大腦本能的飛速思考起來,按理說誤會和心結解開,總不至於是李澤坤這樣一副明顯心裡有事的臉。
程夏心慌,在浴室磨蹭了足有一個小時。他實在想不出什麽才走了出去。
李澤坤在臥室,靠著床頭拿著手機似乎在發什麽消息,床頭燈隻開了一側的,是一種很暖的微黃燈光。打在李澤坤側臉上,連睫毛都鍍上金光。只是他的表情有點過於嚴肅,但確確實實是迷了程夏兩輩子的面孔。
“李澤坤,我想跟你做.愛。”程夏吸了口氣,聲音清晰。
李澤坤卻微皺了眉:“我現在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