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坤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耳朵裡都是嗡嗡的雜音,他沉著步子走出去,眼睛先落在電視上,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這幾年,根本就一點長進都沒有。
陶然被碗碎的聲音嚇了一跳,看李澤坤明顯狀態不對的出來,手忙腳亂的就按了關機鍵。屏幕一下子就黑下去。
“小夏”李澤坤低低的呢喃出聲。
陶然沒聽清,卻看出了什麽端倪,但他不敢問,下意識的把身子往沙發裡躲了躲。
李澤坤沒再說什麽,他轉身去把碎碗收拾乾淨,很沉默,高大的身軀仿佛一瞬間就單薄蒼老下來。他平日裡再強勢冷漠,也不過就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也怕疼,會因為突然上來的情緒沉默。
“吃飯了。”過了很久,李澤坤才從廚房裡端了碗白粥出來。
陶然吃了半碗,嗓子可能有些發炎,吞咽都很費力。李澤坤沒注意到他,徑自去衣帽間換了衣服。陶然慢吞吞把碗收拾好,把自己那身校服套上坐在客廳等。
李澤坤出來的時候已經平靜下來了,他去換鞋,手裡握著兩把鑰匙。
上車的時候李澤坤把其中一把遞給陶然,聲音有一些微微的嘶啞:“裝鎖的時候師傅跟我說指紋鎖不安全,我就給你換了普通的。以後自己住的時候小心點。”
陶然把鎖握在手心裡,仰臉看他:“我以後自己嗎?”
“接下來幾個月我特別忙,還要回英國,你踏實上學,我回來就會去找你。”
陶然低下頭擺弄手裡的鑰匙,每一寸都細細地摩挲下來。
李澤坤等了很久都沒聽見陶然應聲,他倒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沉默。陶然的性子其實是很活潑的,也愛帶著撒嬌的語氣說話,跟條小狗一樣黏在人腳邊打轉。現在卻突然把自己生往黑暗的地方藏,被嚇壞了一樣。
李澤坤想了一想,才發覺自己好像真的給陶然留下了一點不好的回憶。
他還沒想好怎麽做就已經伸出了一隻手,陶然的手很軟,很涼,握起來很舒服。自從見陶然到現在,他第一次出聲叫這孩子的名字:“然然。”
陶然鼻子一酸,緊緊扣住了李澤坤的手掌:“求你了以後別欺負我好不好?我可喜歡你了”
李澤坤愣住了,他把手抽了回來。他可以對陶然好,多好都行,但他舍不得。這一輩子也就是程夏了,等他找到程夏就會離開。到那時陶然該怎麽辦?捧得越高摔得才越疼。
陶然的手慢慢的垂下來,有點怨恨自己的記吃不記打。不再開口。
李澤坤給陶然裝出的房子在南三環,離學校非常近,步行二十分鍾就能到。是老小區的步梯樓,外觀有些破舊。但推開門,裡面裝修的非常好。
兩室一廳,朝陽的房子,壁布的顏色都是花了功夫選的。
“喜歡嗎?”李澤坤問陶然:“哪兒不合適再改。”
“喜歡,謝謝李少。”陶然在隔斷櫃的小台子上看到了包裝家具拆下來的藍色細繩,拿過來系在了自己的鑰匙上。他從小就愛丟鑰匙,出門的時候習慣了要掛脖子上的。
“今天晚自習別去了。”李澤坤撫了一把他的頭髮:“我明天的機票,晚上陪我吃頓飯好嗎?”
陶然點點頭。
陶然本以為李澤坤訂了外面的餐館吃晚飯,卻不想他是要在新房子裡開火,說給新房子添些人氣。李澤坤打電話要的新鮮海貨,揩著汗顛杓。
“然然,把豆豉醬拿給我。”李澤坤在炒蟶子,本來想做香辣,突然想起陶然胃不好,晚上還得吃藥。一想又覺得不對,吃中藥不能吃海鮮的吧?
李澤坤最後還是打電話要了幾個菜,素炒的,還有藥膳和山藥粥。
“我不在的時候晚上會找老汪接你,跟同學出去玩要先給我打電話。”李澤坤扒拉了口米飯,下巴衝裡屋一揚:“新手機和卡在書桌上,自己有空把卡裝上。”
“要很久不回來嗎?”
“一個多月吧。”他去英國之前還要先去趟香港,喬銘是不可能在這兒跟他談生意的。
“我”陶然有一些猶疑:“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李澤坤沉默了一下:“沒什麽要緊事,少打。”
陶然低低的嗯了一聲,沒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