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的酒量並不好,兩杯紅酒下去後,腦袋有點小暈。
不過看到蘇雲哲的瞬間,他還是立刻意識到,這是個跟金主爸爸解釋的好機會,於是快步走上前,笑著打招呼:“蘇總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蘇雲哲舒展著身體靠坐著,佔據了長椅的大半,聽到沈言的聲音也沒有說話,而是按滅了隻抽了兩口煙,隨手一拋,丟進了三米開外的垃圾桶中,這才看向沈言,語氣淺淺淡淡,“抽根煙。”
說完,他長身而起,跟沈言擺了擺手,打算進去。
沈言吹了風後,酒意加重,思緒變的有些不靈光,目光隨著煙頭拋出的弧線落在垃圾桶上發愣,腦子裡冒出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念頭:蘇雲哲這家夥居然還挺紳士。
然後等他反應過來時,紳士的蘇雲哲已經走遠了。
沈言連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對方的胳膊,好似怕對方跑了,語氣有些急切:“蘇總,等等,我有事兒跟您說。”
酒氣讓他的聲音染上了淡淡的鼻音,聽起來竟軟軟乎乎的。
他自己沒留意,蘇雲哲卻聽的一清二楚,略有些詫異的回頭看著他,這才注意到他的臉比平時要紅,眼底也似乎多了層霧氣。
醉了?
蘇雲哲有些意外,他還從來沒在這種場合看到有人喝醉過,而且沈言的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看起來清清爽爽乾乾淨淨,沒有一點醉酒的樣子。
不過他還是回轉身,順勢拿開沈言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牽住,另一隻手去扶他的肩膀,打算送他回去。
沈言卻滿腦子都是抓住機會跟金主爸爸解釋,並沒有留意蘇雲哲的舉動,自顧自的接道:“蘇總,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段揚。只是段揚好歹是個大明星,主動過來跟我說話,我總不好表現的太冷淡,顯得好像不給他面子,所以才稍微熱情了點。您別誤會,我真不是他粉絲,我其實連他演過什麽都不知道。”
沈言並沒有醉,只是反應有點遲緩,但思維還沒有亂。
蘇雲哲不明白沈言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隻覺得對方可能是喝醉了在胡說八道,也沒往心裡去,隨口接了句:“知道了。”態度頗有些敷衍。
沈言連忙抓住他的衣服,語氣鄭重的強調:“真的,蘇總您要信我,我發誓,我要是段揚的粉絲,我出門兩百碼被車撞死!”
酒意讓沈言失去了對金主爸爸的敬畏之心,此時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讓蘇雲哲相信他,他不想被蘇雲哲這種人記仇報復。
所以死死的抓著蘇雲哲的衣服,大有一種蘇雲哲不信他,他不絕撒手的架勢。
蘇雲哲扭頭,見沈言神色無比鄭重嚴肅,一雙染著水汽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透著希翼期盼和隱隱的緊張,似乎很怕他會不相信。
蘇雲哲眼底閃過一抹疑惑,隨即不知想起了什麽,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松開沈言的肩膀,轉身與沈言對面而立,嘴角彎了彎,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難道是我忘了,我們簽的是……包養合同?”
包養合同這幾個字被他故意加重,尾音上揚,透著股淡淡的調笑。
沈言此時反應慢的很,腦子轉不過彎,一時想不明白為什麽話題又扯到了包養上。他疑惑的眨了眨眼,正要開口問,蘇雲哲卻已經低頭湊在他的耳邊,輕聲笑道:“放心,就算真是包養合同,我也只要身不要心。”
因為喝酒的關系,沈言全身都在發熱,蘇雲哲說話的時候,氣息全部噴薄在他的耳畔,更讓他有種耳朵快燒起來的錯覺,他的身體不受控的顫了顫,下意識想把人推開,蘇雲哲卻已經快一步退後了一步,聲音恢復了平常的淺淡,“走了,送你回去。”然後拉著人往外走去。
沈言的耳朵癢,忍不住撓了撓,大腦後知後覺的運轉起來,半晌才理解了蘇雲哲話中的意思——你喜歡誰關我屁事?別自作多情了!
沈言愣了愣,隨後不由咧嘴笑了起來,雖然金主爸爸態度不怎麽友善,但這個結果還是很和他心意的。
此時人工湖的對岸,段揚也早就從會場出來,站在這裡等人。
不一會兒他的經紀人余林一路小跑著趕過來,“查到了,叫沈顏,顏色的顏,是蘇雲哲新招的特別助理。”
“顏色的顏?你確定?”段揚蹙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讓余林去調查,也不過是奇怪沈言跟蘇雲哲到底是什麽關系,壓根兒就沒想過那個女人不是沈言。
結果余林的調查結果,是沈顏,不是沈言。
余林點頭:“確定,人事部確認合同上就是這個名字。而且她不太可能是沈言,我是說你家丟的那個沈言。”
“為什麽?”
余林道:“據說,那個沈顏雖然掛著特別助理的職務,卻什麽實質性的工作都不用做,隻拿工資不乾活。而且跟蘇雲哲的關系挺奇怪的。總裁室的人都猜測她可能是蘇雲哲包養的情人。你再看看這個,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碰巧在對面看到了這一幕。”
余林把手機相冊打開,遞到段揚的跟前。
上面拍的是剛才蘇雲哲低頭湊在沈言耳邊說話的場景,從余林的角度看過去,兩個人不像是在說話,倒像是抱在一起。
“蘇雲哲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帶過女伴,今晚是破天荒頭一遭。別說是情人,說她是蘇雲哲的女朋友我都信。所以不可能是沈言!”余林接道。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段揚掃了一眼照片把手機還給他,對余林篤定的態度並不認同:“就算真是蘇雲哲的情人,也未必就不是沈言。雖然那家夥一無是處,但臉還能看。說他被人包養,我也不覺得奇怪。”
余林眼底卻閃過一絲詫異,“你是在開玩笑吧。那可是蘇雲哲,他怎麽可能包養男人?”
段揚看著他,靜待下文。
余林見他是真的不知道,便解釋說:“蘇雲哲很討厭同性戀的。他大學的時候,有男生跟他表白,差點被他打死,最後還因為懼怕他,不得不退學。據我所知,蘇雲哲是個徹頭徹尾的異性戀。他的情人,絕對不可能是男人!”
這個段揚還真不知道,但是他清楚,余林這麽說了,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如此說來,如果這個沈顏真的跟蘇雲哲是那種關系,那是沈言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可是這未免也太巧了吧?長的那麽像,連名字都差不多。”段揚搖頭,對這件事情多少還是持懷疑態度。
余林笑了笑:“確實不可思議,不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前陣子東南亞不是有新聞報道,有人在朋友的婚禮上遇到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摸一樣的人嗎?他們本身也毫無關系。所以說,這種事情少是少,但未必沒有。”
余林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我知道你現在著急,怕老爺子那邊知道了不好交代。不過你信我,這個沈顏肯定不是你要找的那個。而且,她跟蘇雲哲的關系擺在那裡,咱們還是盡量別招惹的好。至於沈言那邊……”
余林頓了頓,試探性的提議道:“要不報警試試?讓沈家去報……”
“不行!”余林話沒說完,就被段揚冷聲打斷了。
段揚似乎對這個提議很反感,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徑直走了。
余林碰了一鼻子灰,無奈的聳肩。
其實開口之前他就能猜到段揚的態度,段揚在某些方面小心過頭了。
段揚現在處在上升期,雖說被捧成實力派,可是他如今的高人氣更多還是來自於那張臉,如果他英年早婚的消息爆出來,對他的人氣肯定有影響。
所以他跟沈言是隱婚。
段揚很擔心這件事情會泄露,嚴格控制著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數,以至於沈言出逃後,他甚至不敢去報警。
余林的意思是,他不能出面,就讓沈家出面,沈言好歹是沈家的人,人家兒子丟了,爸爸去報警不是合情合理?
但段揚顯然是擔心警察那邊問細了把他給牽扯出來,所以堅決不答應。
這就讓原本簡單的事情變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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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點多的時候,沈言醒了。
剛睡醒的他還有些迷糊,翻身靠在床上四下打量了好一會兒,腦子裡才浮現了一個問號——這是哪兒?
軟軟乎乎的床,巨大的落地窗,還有窗外一覽無余的海景。
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回到自己家了。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身上還穿著昨晚的禮服。
禮服是修身的,腰線是貼合著腰圍設計的,一毫米的空隙都舍不得多出來,這樣穿著雖然顯身材,可實在是不舒服。何況他穿著這種衣服睡了一夜,睡著了沒什麽感覺,可醒了立刻就感覺到腰別勒的難受。
加上他昨天晚上顯然是沒洗澡,身上粘粘乎乎的,特別惡心。
所以他一秒沒耽誤就衝進了洗手間洗澡去了,洗澡的過程中順便整理了一下思緒。
沈言昨天晚上並沒有喝醉,所以不存在斷片,他記得自己是被蘇雲哲拉出了會場,然後上了蘇雲哲的車,再然後……他似乎睡著了。
呵!
沈言覺得自己的心是真大,居然能在一個只見過兩次的男人的車上睡過去了,那男人還是第一次見他就因為垂涎他的美色要包養他的人。
這會兒他還能完好無損的躺在浴缸裡泡澡,也不知道是該感謝蘇雲哲有節操,還是該慶幸他自己運氣好。
不過他還挺意外的,他以為就蘇雲哲那種啥事都是“我沒興趣”的性子,發現他睡著叫不醒後,把他一個人丟在車裡不管的可能性更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