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性第一戰,以虫族落荒而逃告終。
不過這顯然不是重點。
對於這樣注定漫長種族戰爭來說,開局並不重要,只要你能苟,逆風翻盤情況隨時可能發生,最重要,還是要看誰可以笑到最後。
唯一值得慶幸是,帝國和聯邦對於這次戰爭準備還算充分。
雖然國民內部有些動亂,但是這樣躁動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在掌權者雷厲風行手段下被徹底地安撫了下來。
都已經開打了,再不情願,日子還是得照常過。
只不過,可能比以前要來得提心吊膽一些罷了。
相比起來,影響最大還是軍部那些軍人們。
和長期和平年代不同,戰爭一旦開啟,就注定到了要讓他們拋頭顱灑熱血時候。
聽起來似乎足以讓人熱血沸騰,但是當看到戰友們那一具具冰冷屍體時,現實彷彿一盆冷水,讓所有人徹底地清醒了過來。
殘忍,才是戰爭真諦。
想要發揚那些歷史書籍上振奮人心英雄主義,首先,還是得先活下去。
在軍部當中,將生死存亡看得最透,無疑是醫療部門了。
不管是帝國還是聯邦,聯盟陣線一旦形成,以往天天蹲在實驗室裡醫學精銳們,紛紛自告奮勇地前往了前線進行醫護支援。
這裡,是眾多醫療站中一個。
如果從天際往下投去視線,可以看到營地周圍擱滿擔架,密密麻麻,多得讓人心驚。
在戰爭中受傷士兵們數量實在太多,醫療站內放不下,只好委屈他們留在戶外接受治療。
但即使如此,可以有幸被送回來診治士兵,已經稱得上是備受幸運女神眷顧。
B區3號醫療室內,充斥著濃烈消毒藥水味道。
一個清瘦身影坐在病床前,沾了血衣袖輕輕挽起,露出了手臂處看起來有些猙獰傷口。
雖然血已經被止住,當鑷子夾著消毒球輕輕地從上面擦拭過時,因為刺痛,言和彬眉心依舊忍不住微微地擰了起來。
蘇遷動作已經放到了最輕,留意到他忍耐,語調徐緩地說道:“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就好,非要去逞英雄,現在還知道疼?”
明明是醫生對患者叮囑口吻,在這樣環境下卻是帶著一絲別樣感覺。
言和彬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蘇遷替他將傷口清洗乾淨,轉身從櫃子裡取出一卷繃帶來,微微一頓,還是說道:“心太軟,對軍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話語中並沒有什麼責怪意思,言和彬卻是垂了垂眼睫,沉默未語。
室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直到蘇遷將最後一截繃帶剪斷,才輕輕地嘆了口氣:“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躺在那些人當中。”
言和彬當然知道他口中“那些人”指是誰。
最近,幾乎每天都有運輸艦將戰死士兵運回來,有些人得以被認領回鄉,但更多人卻是原地埋葬在了這荒無人煙無名星球之上,連名字都沒人知道。
蘇遷沒有繼續這個沉重話題。
他忽然摸了一個精緻盒子出來,遞了過去,嘴角微微浮起:“看看喜歡嗎?”
言和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打開後發現是一個精緻水滴狀吊墜。
他眼底眸色微微晃了晃,難得地閃過一絲錯愕。
很顯然,對這個禮物出現確實有些驚喜。
蘇遷留意到他神色間變化,眉目間笑意也柔軟了起來:“時機不太好,剛好開戰了,要不然,本來應該給你準備一件更像樣生日禮物才對。”
言和彬搖了搖頭,由衷道:“謝謝,我很喜歡。”
眼下戰局初始,全人類均處在生死存亡時刻。
在這樣歷史性日子裡,他們每一個人都顯得無比渺小,如果不是蘇遷,誰又有能記得他這樣一個普通士兵微不足道生日呢?
這顆吊墜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裡面似乎有水狀物質在流動,偶爾有一縷光落上,就可以看到隱隱流轉炫目色澤,精緻又獨特。
很顯然是經過了精心挑選。
言和彬心裡一軟,伸手想要取出,但是稍微一動就牽扯到了手臂上傷口,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我來吧。”
蘇遷笑著從盒子裡取出吊墜,繞到了言和彬身後,小心翼翼地替他戴上。
醫生常年拿手術刀手指纖細且修長,指尖上有著一層薄薄繭子,從肌.膚間掠過時候,有著一種特殊觸.感。
這樣觸.感從腺體旁邊若有若無地劃過,有一種電流般酥麻感一瞬間蔓延開去,讓面對敵軍都無所畏懼言和彬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他不自覺地將頭低下了幾分,沒有讓對方看到那有些發燙臉頰。
這時候,言和彬有些慶幸蘇遷是一個Beta,感受不到此時室內那若有若無地漂浮著淺淺Omega信息素味道。
要不然,他實在很想挖個地洞,將如此經不住撩.撥自己原地埋藏進去。
從相識到現在,他們兩人依舊處在一種淺淺曖昧階段,最後那層窗戶紙,默契地誰都沒有選擇捅破。
言和彬知道這是自己問題。
父親失踪始終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頭,讓他一心地想要往高處爬,而下意識地想要遠離一切容易讓人分心感情關係。
可是卻在這個時候,偏偏讓他認識了蘇遷。
他出現了不該有動搖。
“怎麼樣,好看嗎?”
男人溫柔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
言和彬回過神來,抬頭時候,只見蘇遷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了一面鏡子,正放在他跟前。
此時吊墜正掛在他胸前,身後男人視線透過鏡面落在他身上,眼底滿滿都是柔和笑意。
蘇遷笑容永遠這樣溫柔和煦,這讓言和彬在面對他時,都能奇蹟似地平靜下來。
他視線沒有看向吊墜,而是不由地落在蘇遷臉上。
兩人藉著鏡面這樣對視著,然後又從對方眼底看到了自己影子。
蘇遷留意到他走神,忍不住笑著問道:“怎麼了?”
言和彬久久地看著他,最後彷佛下定決心般,打破了這份沉默:“等這場仗結束之後,介意再送我一件禮物嗎?”
這種強行討要禮物做法顯然不是他風格,要安在路景寧身上,倒還合適些。
不過蘇遷只是微微一愣,就好脾氣地答應道:“當然可以,想要什麼?”
言和彬唇角微微抿緊,將鏡子收了起來,轉身看去:“這次不想要吊墜了,我想要,戴在手指上東西。”
訂婚也好,結婚也罷,總之只要可以牢牢地鎖在一起,什麼都好。
他到底不像路景寧那麼習慣這種過分厚臉皮操作,說完之後臉上頓時又躥上了一團火,卻又努力繃著,讓自己保持住了面無表情樣子。
過了許久,蘇遷才反應過來這話中含義。
他一眼就看到了跟前那人紅得過分醒目耳根,忍住了嘴角浮上笑意,柔聲道:“好,到時候,順便把我自己也一起送給你。”
這樣話從燒紅耳邊掠過,言和彬終於繃不住了,低下頭避開了那似水目光,從病床邊站了起來:“我先歸隊了。”
蘇遷看著那個身影飛也似地開門離開,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雖然這一天讓他等了很久,但是在這樣戰爭年代,這似乎,已經是他收到最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