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比起之前的那一次遠超十倍不止,就連埋伏在較遠區域的其余精英隊員都被翻飛的土石所波及。
糊了一臉,很是狼狽。
唐嘉澤已經找到了樊州等人,此時正藏身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等待路景寧他們前來會合。
在這樣的場面下,臉色頓時很是難看。
這顆荒星上面會跟蟲族對上的,除了路景寧跟聞星塵之外,他實在做不出第二個猜想。
樊州被嗆得連連咳嗽,到最後,咳得眼睛裡都多了一抹水漬:“這該不會是……”
“沒確定的事不要妄下定論!”唐嘉澤聲色嚴厲地組織了他往下說去,但看了一眼這次爆炸的范圍,考慮到剩下人的安全,只能狠心咬了咬牙道,“登艦,返航!”
有人哽咽:“那路景寧他們……”
唐嘉澤:“這是命令!”
周圍陷入了一片凝重的沉默,最後,有人開始陸續邁開了腳步,朝著他們僅存的那艘戰艦走去。
就當最後一批精英隊員終於準備撤離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已經以身殉國的某人,在一片昏暗當中睜開了眼睛。
這是,掛了嗎?
路景寧的腦海中首先浮現的是這樣的一個念頭。
直到嘗試性地動了動身子,感受到身上那沉重的壓力時才反應過來。
他沒死!
意識到這點後,他迅速地把身上的石塊逐一推開,終於坐了起來。
視線慢慢地習慣了周圍的昏暗,這讓他看到了旁邊的那人。
聞星塵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雙目緊閉,沒有聲息,就像……
路景寧下意識地控制了自己不要再往下面想下去。
他在一瞬間感到有些發涼,幾乎完全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努力去回想之前特訓期間學到的急救操作。
明明是一下又一下按在聞星塵的胸腔上,他隻感到好像同時有一隻巨錘,在重重地敲落在心頭。
路景寧感到自己體內的血液也在跟著一點一點的凝固,眼見始終沒有得到半點成效,再也冷靜不下來了,睜著猩紅的眼,朝著那張嘴俯下了身去。
他第一次後悔自己平日裡這樣吊兒郎當不思進取,要不然,在這種重要關頭也不至於束手無策地只知道人工呼吸。
一口氣渡入,隨後又一口氣……
路景寧也不知道到底經過了多久。
此時唯一的念頭就是,不管代價是什麽,聞星塵必須活。
不知不覺間,汗水在額間的發梢凝聚,悄無聲息地滴落了下來。
路景寧恍惚下並沒有留意到跟前那人微微顫抖了一下的眼睫。
就當又一次抬頭呼氣的時候,有一隻手猝不及防地從後頭攬過,將他一把撈到了胸前。
唇上柔軟的觸覺,在這一刻顯得有些不太真實。
路景寧不由地愣了一下,隻感到乾燥的唇角帶過一抹有些粗糙的摩擦感。
聞星塵的聲音也是低啞地很,卻是似笑非笑地帶點調侃:“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凶,嘴唇都要被你咬破皮了。”
路景寧抬了抬眼睫,對上了一雙溫柔如水又似有些無奈的眸子。
指尖微微地動了一下,感覺原本昏暗的環境在這一瞬間似乎終於開始明亮了起來。
他忍不住朝著那個胸口捶了一下,又不敢太過用力:“醒了還在那裝死!”
聞星塵勾了勾嘴角:“剛醒。”
等具體檢查完傷口後,路景寧才發現聞星塵因為護著他的關系,整個後背都受到了爆炸的波及。
血肉模糊一片,很是觸目驚心。
這讓他不由地感到一陣心疼,但是眼下他們所處的這個空間畢竟昏暗且狹窄,剛才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現在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兩人強撐著一口氣,開始互相攙扶著朝這個洞穴的深處摸索。
路景寧的衣袖也被血染透了一片,但是比起聞星塵來,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傷員。
隨便走一步就是撕心裂肺的疼,聞星塵找著話題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們怎麽到這裡的?”
路景寧搖頭:“我也不知道,醒來就在這了。”
聞星塵眉心微擰:“白辰製造的這次爆炸極強,怎麽會……”
路景寧聽他這麽一說似乎想起來了:“對了,我當時,好像看到地面在發光。”
當時的角度,他正好是面朝著白辰的。
在萬分緊要的關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信息素毫無保留地鎮壓過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觸及白辰周圍,周圍的地面卻是有些不堪才重負地出現了裂縫,一抹淡綠色的光束就從地裡漏了出來。
路景寧努力地回想著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畫面,這時候視線無意中一瞥,原本一片昏暗的洞穴盡頭恰好出現了一個光點。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就是,這個光!”
……
隨著走近,那道光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當他們終於從這個深邃的洞穴走出的時候,看著跟前的情景,兩人的臉上都不由露出了一抹震驚。
按照之前的推斷,他們應該是因為某種原因進入到了這個荒星的地底,但是眼前的一切,卻又再次顛覆了認知。
在正常觀念當中,地底應該是黑暗死寂的。
但這裡,放眼看去所有的植被鬱鬱蔥蔥,比起地面上的荒蕪顯然要更加生機盎然。
滿眼都是繽紛的落英,在一片幽綠色的光芒籠罩下,顯得如夢似幻。
路景寧感受到聞星塵輕輕地握上了他的手,然後,小心翼翼地跳上了這片土地,朝著那綠光的來源走去。
他們的出現並沒有打破這裡的平靜,又仿佛,連他們的呼吸也一並融入了其中。
每走近一步,路景寧可以感受到那柔和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身邊,仿佛一隻輕柔無比的手溫和地安撫著因為傷口帶來的煩躁。
與此同時,本該陣陣泛上的痛感,也在悄無聲息中一點點消散。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來形容這樣的感覺,仿佛是,上蒼的治愈。
路景寧在這樣過分夢幻的環境下不由有些走神,直到聽到了聞星塵的聲音:“傷口愈合了。”
他下意識地朝著自己的手臂看去。
外面的血漬依舊,但是透過破碎的衣袖,可以發現手臂上的肌膚凝如白脂,哪裡還有那傷口猙獰的痕跡。
與此同時,他們也終於看清了散發光芒的到底是什麽。
一塊通體幽綠,清澈通透的,晶石。
路景寧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不足一握的小東西:“這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能源石了吧,是它救了我們。”
聞星塵垂眸看著自己身上已經被修複的傷口:“治愈系?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他抬頭對上路景寧的視線:“我好像知道白辰自爆的原因了。”
路景寧:“我也是……”
以白辰那死變態的性格,不管怎麽想,打都不打直接選擇自爆的這種方式,就算是奔著要拉他們同歸於盡來的,也未免太詭異了一點。
現在看來,唯一的一點可能性只能是——在來進行任務之前,他就已經接到了死命令,若是無法得到,那就只能不計後果地毀掉它。
難怪白辰的隊伍中有那麽多強於他的高手,現在想來,那些蟲族士兵不過是用來試探實力的,以此來考量自爆的必要性。
蟲族,顯然不想讓人類知道這種治愈系能源的存在。
其實也不難理解,畢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悄無聲息地完成毒夜之晶的修複,並在人類疏忽大意的時候,攻打個措手不及。
不管平日裡多麽的變態,關鍵時刻還是選擇了無條件執行命令。
路景寧第一次意識到,白辰確實是一名軍人。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最後頗是感慨地唏噓道:“好像真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你說,我們是不是一不小心立了個不得了的戰功?”
聞星塵輕輕一笑:“是啊,特別了不起。”
……
蟲族在發現地面上的爆炸後顯然也猜到發生了什麽。
分布在荒星周圍的戰艦在第二軍團的圍攻下本就處於劣勢,這時候也不再死撐,退了個一乾二淨。
蔣權時刻關注著荒星上的救援工作,然而在最後歸來的人員當中並沒有看到路景寧跟聞星塵,眸底的神色微微一暗:“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話音剛落,旁邊有個人站了出來,聲色堅定地道:“長官,我申請再次前往凱多斯星!”
蔣權抬眸看去。
封沛對上他審視的視線,背脊下意識地一直,咬了咬牙再次說道:“請長官批準!”
言和彬也站了出來:“請長官批準!”
“請長官批準!”
“請長官批準!”
轉眼間,星望隊的其他人也陸續站了出來。
蔣權看著這一張張青澀的臉龐,早就已經習慣了生離死別的心頭微微地跳了一下。
雖然知道很可能只不過是讓他們再次失望一遍,話到了嘴邊,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去吧,去吧。”
第二軍團統一集合在附近,已經在鄔鹿的指令下對荒星進行了全面的搜查。
確定毫無所獲下,眼見星望隊眾人依舊不願放棄地選擇留下,也都沒有說什麽,操作著軍團的搜查艦陸續離開了。
最後,凱多斯星上僅存的半面土地上,隻留下了一架孤零零的小型艦艇,和零星坐在篝火旁邊的幾個身影。
封沛在一片空曠的土壤上插了三支香,神色悲戚。
連日的尋找讓他的臉上也透著濃烈的疲憊,黑圓圈深深地陷入,嗓子因為乾燥有些沙啞:“路景寧,聞星塵,雖然我一開始對你們確實有意見,但實際上你們也算是個好人,除了平日裡妝模作樣有點惹人討厭之外,還是可以忍的。現在你們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以後,我有機會就會來這裡為你們燒香,希望你們一路走好。”
旁邊的岑俊風聲音哽咽,幾乎哭成了傻逼。
言和彬眼眶微紅,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連日來收集到的消息讓他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唇角微微壓低了幾分,正想說些什麽,借著火光,忽然看到了旁邊的地面隱約地動了一下。
封沛聽其他人一直不說話,有些不悅地道:“你們不是自詡是那倆的好朋友嗎,現在人都沒了,也不知道來說些……”
他的話音未落,原本一陣一陣滾動的地面忽然“嘭”地炸開了一片土壤。
緊接著,一個蓬頭垢面的腦袋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跟前。
封沛心頭一跳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等依稀看清幾分那張臉時,他呼吸不由地停止了幾秒,一聲尖叫聲直上雲霄:“鬼啊——!!!”
好不容易從地底下打洞回歸地面的路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