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的包廂定在蘇喬住的酒店樓上,偌大的紅木圓桌, 上頭墜著水晶燈, 周圍的牆上掛著山水字畫, 環境文雅。
金總監四十來歲,穿著一身人模人樣的西裝, 微腆著啤酒肚,臉上寫滿了精明。
“金總, 您看看, 這是我們的男主和女主,今晚陪您喝酒。”徐導笑呵呵的介紹。
蘇喬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飯局, 陪人喝酒, 逗人開心這件事,他真學不會, 做不好,骨子裡他還是那個高不可攀的貴公子,供人取樂他不屑於做。
出於禮貌,他朝著金總監敷衍的笑了笑, 拉開凳子坐下來,金總監錯愕的看著他, 目瞪口呆, 有種不明的慌張。
蘇喬不明所以,金總監頭皮發麻, 瞧見蘇喬比看見鍾馗還要驚恐, 屁股和針扎一樣, 李總就摸了蘇喬一下,大半年了手上的骨頭還沒長好,拿什麽東西都哆嗦,和帕金森犯了似的。
他敢讓蘇喬陪他喝酒,今晚還不得叫救護車?
金總監乾笑,扯了幾張紙,擦擦頭上的汗,“這就不用了,我不喝酒。”
“那我們喝茶也行!”徐導衝著服務員打個眼色,站起身,“我帶了上好的西湖龍井,金總今天得嘗嘗!”
不用喝酒,蘇喬很高興,賀知瑾還在這間酒店呢,他可不敢喝酒。
金總監側目,悄無聲息的打量著他,以前光在照片和視頻裡見過這位,現在看看,的確有能把他們**oss迷住的本錢,娛樂圈俊男美女多了去了,能長成蘇喬這樣的,沒幾個。
倒不是好看的天下無雙,只是眉目裡裹挾的那股周正清淨的少年氣息,單純凝練,整個人脫穎而出,卓絕與群。
包廂的座椅沙發柔軟,周圍一圈人疲憊一整天,坐著沒個正形,只有他和顆挺拔小白楊一樣,端端正正,一看就是富裕家庭教養出來的孩子。
金總監心裡點點頭,和他們boss挺配的,他站起身,出去打自家boss打個電話,保住自己的“頂戴花翎”。
茶水冒著嫋嫋的熱氣,倘佯在青瓷的茶盞裡,裹著旗袍的服務員呈上紅木托盤,徐導一盞一盞的分給大家,到蘇喬身邊時,他的手空中轉了個彎,拿起托盤角落裡的茶盞,“來,蘇喬,嘗嘗這茶。”
蘇喬不懂茶文化,端著杯子勉強的抿了一口,嗓音啞啞,“謝謝徐導。”
徐導直勾勾看著他沾著水的下唇,“喝一口可嘗不出來香,你全喝完。”
蘇喬一口咕咚咕咚的喝完了,什麽香都嘗不才出來,杯底乾乾淨淨,一滴不剩,徐導笑著點頭,心滿意足,坐在了蘇喬旁邊,“蘇喬啊……”
“徐導。”
“今天拍戲辛苦了。”徐導和長輩一樣拍拍他的肩膀。
蘇喬捏捏沙啞的喉嚨,“不辛苦。”只是不知道到底什麽惹徐導不高興,拖著一大幫人和他們一起NG。
徐導眯著眼看他,“小蘇啊,我看你這孩子挺聰明,有些體己話想和你說說。”
蘇喬好奇的看著他。
徐導清清嗓子,“在咱們這一行你想混的開,拋開業務水平,你得有背景,沒有背景你這輩子就只能這樣了。”
蘇喬一聽是這個,左耳進右耳出,和徐導這樣的中年男人接觸的少,至今隻拍過兩部戲,前面兩個導演雖然能力不一樣,但人品都很正直,對待晚輩很關照,從來沒有想過潛規則這種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何況他長的可不像男人喜歡的那種又白又嫩的男孩,身高腿長,完全不符合老男人的審美。
“我很看好你。”徐導在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張房卡,放在了桌上,一臉“你懂吧”的樣子看著蘇喬。
蘇喬完全沒聽進去,眼前的畫面如同水波,這種感覺很奇怪,他晃了晃腦袋,掌心支著桌沿站起來,扶著額頭朝門外走去,打算去透透氣。
徐導看著他的背影,搓搓手,跟了上去。
桌上的人目光鄙夷的看著他,蘇喬那個步履不穩的樣子,一看就是中招了,徐導為老不尊,真夠下流的,同情歸同情,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製止。
誰也不願意得罪導演。
露台上冷風吹的蘇喬打個激靈,一股子燥熱從四肢百骸竄上來,他扶著欄杆才能站穩腳跟,噴薄出的呼吸炙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溫燙溫燙,像發燒了一樣。
他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麽,徐導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從頭把他看到腳,“藥效發作的挺快啊?”
“什麽?”蘇喬血液裡有什麽東西燃燒著,眼神迷茫,費力的聚焦在徐導身上。
徐導走近他,舔了舔嘴唇,“我花一千八買的藥,勁很大,你能撐得住嗎?”
像是一頭冷水從頭上潑下來,直沁到心口,蘇喬深呼吸一口氣,一把抓起旁邊欄杆沿上的空啤酒瓶,不知道那個沒公德的喝完酒扔這裡的,現在卻成了他防身的利器。
“嘭!”
一聲巨響。
四散的綠色酒瓶碎片玻璃飛舞。
徐導嚎叫一聲,雙手抱著頭蹲了下去,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看蘇喬在片場的樣子很乖巧,沒想到是朵帶刺的玫瑰。
蘇喬扔了手裡的酒瓶柄,強撐著發軟的身體,向露台敞開的門走去,這種老癟三,敢肖想他。
“你敢走!”到嘴的鴨子那能飛了,徐導顧不上劇痛,竄起來,扯住他帽衫的帽子,把他往自個兒懷裡帶。
就在此時,一道雄厚寬闊的嗓音高高響起,“你在幹什麽!”
金總監喊完這句,瞠目結舌的站在門口,嚇的魂不附體,他的身後站了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穿著隨意的休閑的襯衣,鼻梁上架著書卷氣的無框眼鏡,那雙眼鏡的後面,眼神凌厲寒冷,透著深切的凶殘。
賀知瑾幾個大步跨了上來,徐導腦袋疼的暈暈乎乎,看著眼前的男人斯文矜貴,那能想到下手那麽狠,手工淺色的皮鞋踢在膝蓋窩裡,直接給他摔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
蘇喬靠在了賀知瑾身上,影影綽綽的看見他的下顎,心裡繃著的那根弦一下松了,整個人的意識也如同水流無法聚集,全身的重量交給了賀知瑾。
賀知瑾托住他的背,一手抄過他的膝蓋,將他抱了起來,蘇喬太高了,這個姿勢怪異滑稽,蘇喬腦袋乖乖貼在他的胸口,白的清透的臉頰升騰不正常的紅暈,嘴唇微張,眼神茫然無措。
“你給他下藥了?”賀知瑾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隨著急促的呼吸,一鼓一張。
徐導被這一聲怒吼震的打了個哆嗦,分辨不清眼前的狀況,金總監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著:“徐導,快說!”
“是他先打我的。”徐導隱約覺得惹了禍,語無倫次的為自己辯解。
賀知瑾全身的肌肉繃緊,死死的盯著他,眼神要能化為實質,徐導已經被千刀萬剮了,“你給他下藥了?”
徐導心裡一驚,恐懼往骨頭裡滲,木木的點的點頭。
賀知瑾停頓了一秒,一腳狠狠的踹在他肚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徐導慘叫一聲,捂著肚子止不住哀嚎,賀知瑾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寒冷,一字一頓的說:“你他媽找死。”
金總監懷疑恐懼到極點幻聽了,那個男人還會講髒話?
“把他先摁住了。”
賀知瑾深呼吸一口氣,撂了一句,抱著蘇喬朝外面走去,蘇喬全身上下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燥熱難耐,聲音低小,黏黏糊糊,“我好難受。”
“一會就好了。”賀知瑾低下頭,下顎在他潮紅的臉頰蹭了蹭,緊緊的摟著他,嗅著蘇喬身上的氣息,托在蘇喬背後的手抖的厲害。
如果金總監沒有打那通電話,會怎麽樣?
一旦想到那個可能,他的理智煙消雲散,只剩下滿腔的憤怒憎恨,他怎麽能讓蘇喬陷入到這個地步?
蘇喬額頭在他肩膀蹭來蹭去,鼻息濃重,感覺像發燒了一樣,機械的重複,“我好難受。”
賀知瑾的聲音低不可聞,“乖,一會就好。”
醫生團隊來的及時,嘩啦啦的十幾個人擠滿了酒店的房間,身上的白大褂都沒來得及換下來,將蘇喬房間柔軟的圓床圍的嚴嚴實實。
大家分工明確,寫治療方案,檢查身體,測量心跳,配藥,有條不絮的進行。
年齡稍大的醫生抱著夾子,小心翼翼的說:“賀先生,他喝的是γ-羥基丁酸的混合物,我們會打一針,再配上吊瓶輸液,預計到凌晨可以解決這位先生的問題。”
賀知瑾點點下顎,化學上聽過,慶幸可以新陳代謝,不會給蘇喬留下後遺症。
負責打針的醫生調製好針管,掀起一角柔軟的被子,身後一道低沉的聲音說道:“除了他以外,你們轉過身去。”
眾人交換一下眼神,乖乖的轉過身,不看不該看的。
蘇喬從小怕打針,迷迷瞪瞪屁股上挨一針,臉頰埋在枕頭裡哼哼唧唧,“好疼……”
賀知瑾一手拿著白色的小毛巾,輕柔的擦了擦他臉上細密的汗,“不疼。”
“疼。”
“不疼。”
蘇喬睜開眼睛,往後踹了踹被子,兩隻沒有力氣的手臂虛軟抱住他削瘦的腰,“爸爸,我疼。”
迷的都糊塗了。
賀知瑾手掌摸了摸他柔潤的微彎曲的頭髮,像安撫貓咪一樣順著毛,才從方才想殺人的心情裡冷靜下來,他拿出手機,隨意敲下一行字。
[換個導演來導。]
蘇喬花了那麽多心思的戲,不能黃在畜生的手上。
至於徐導,死了是便宜他,半死不活是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發33個紅包。
雖然傳統是需要醬醬釀釀才能解決,其實醫生也可以解決問題,更安全更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