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然渾身一震,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無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 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真的嗎?你為什麽以前不告訴我?”
范倫丁伸手扶著他的肩膀, 沉聲道:“電梯綁架案後我也失憶了,不記得當時的經過, 也忘記了你。今天祖母遇到當年的一名知情人後想起這件事,然後告訴我,我才知道我們在年少時曾經有過交集。”
喬然眼睛裡又酸又熱,心裡既喜且憂,“這件事我也是上次回C市看望瑪麗奶奶的時候才知道的,我的精神體就是在那次事故之後不見了。當時我就想找到那名中學生詢問事發時的具體經過, 想著或許可以得知自己精神體消失的原因, 但卻不清楚他是什麽人,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原來就是你,可是連你也忘了當時的經過, 那怎麽辦……”
范倫丁把他抱進懷裡,輕輕拍撫他的後背,就像安慰一個傷心無措的孩子, “沒事的, 別難過, 我陪你一起去查找真相。無論結果是什麽, 從今以後我都會陪著你。”
喬然把頭埋在他堅實的胸膛前, 輕輕吸了吸鼻子, “好。”
第二天一早,兩人乘飛梭前往C市,然後直奔市警察局。
范倫丁直接向警察局長伯頓亮明自己的身份並提出查閱當年的檔案,對方不敢怠慢,一邊陪著他們倆去檔案室一邊解釋道:“十六年前的案子有點早了,當時的警長在兩年後因為心臟病突發去世,參與辦案的警員要麽已經退休要麽調到外地去了,所以這件案子我不大清楚,不過只要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
范倫丁說:“謝謝。”
到了檔案室,伯頓打開光腦,輸入高級密鑰,然後檢索十六年前的博物館電梯綁架案,很快這宗案件的全部資料就出來了。
喬然迅速瀏覽了一遍後不禁有些失望,卷宗裡的案件記錄跟他和范倫丁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差不多,並沒有什麽新的信息。
而當年綁架范倫丁的案犯羅奈德是一名B級哨兵,曾經在軍中服役,因品行不端屢教不改而被開除軍籍,之後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他在口供中聲稱見范倫丁穿戴不俗,猜測他出身於富貴人家,所以起了歹意,想要綁架他勒索一大筆錢財,於是在范倫丁乘坐電梯時破壞了博物館的供電設施,令電梯出現故障停在五樓,打算趁黑將范倫丁打暈帶走。
然而羅奈德低估了這名中學生的實力,也沒料到電梯裡除了范倫丁之外還有一個人,兩個人同時對他進行攻擊,反倒將他打個半死,醒來後已經被銬在警察局裡了。這段口供記錄比較簡單,有些地方語焉不詳。
根據卷宗的後續記載,羅奈德因為大額偷竊、搶劫傷人、擾亂社會治安及綁架未遂等惡劣行徑而數罪並罰,被判入獄16年,被關押在第5區的哨兵特殊監獄。
16年?那不是正好今年出獄?
范倫丁立即道:“警長先生,請幫我聯系監獄那邊,如果羅奈德還沒出獄,有些細節問題我想和他確認一下。”
伯頓十分配合,當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老兄,有個事想找你幫忙。替我查一個叫羅奈德的家夥,16年前因為C市博物館的電梯綁架案被抓的,現在出獄了沒有……什麽?已經死了?不會吧……嗯嗯,行,我知道了,謝了兄弟,改天請你吃飯。”
喬然心裡不由得一沉。
伯頓收了手機,愛莫能助地說:“三年前那座監獄有犯人策劃越獄而引發了一場暴、動,羅奈德也參與其中,被獄警給一槍擊斃了。”
這下可好,唯一的知情人和目擊者死了,線索也徹底斷了。
謝過伯頓,從警局出來以後,喬然歎了一口氣,當年的真相或許永遠都查不到了。
范倫丁攬著他的肩膀,親了親他的額頭,低聲道:“就算查不出來、找不回你的精神體也沒有關系,你有我,還有阿毛,我們命中注定會在十六年後重逢,並且結為伴侶。”
獅子之前一直安安靜靜地跟在兩人身邊,這時低低嗚咽著舔了舔喬然的手背。
喬然心裡湧起一股熱流,摸摸獅子的鬃毛,然後在C市的街頭回吻哨兵的唇角。
是的,自己並非一無所有,他有范倫丁,有阿毛,已經足以彌補所有的遺憾,知不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也不那麽重要了。
喬然突然就想開了,不再執著於那段陳年往事,心裡霎時輕松了許多。
隨後喬然買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帶著范倫丁去了C市公墓。
進了墓園,喬然把百合花放到瑪麗奶奶的墓前,小聲說:“瑪麗奶奶,您上次不是擔心我一個人太孤單嗎?現在我已經有伴侶了,他叫范倫丁·霍爾,祖籍C市,對我很好。”
范倫丁上前來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接著向墓碑鞠了一躬,“瑪麗奶奶,您放心,我會照顧好阿喬的。”
從墓園出來後,他們去商場買了許多小禮物,然後一起去向日葵孤兒院看望孩子們。
喬然一來,孩子們都很高興,爭先恐後地喊著“小喬老師”向他跑過來。緊接著他們就發現小喬老師身邊還站著一個十分高大的陌生人,雖然長得特別帥,但冷冰冰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可怕,於是孩子們紛紛遲疑著停下來,不敢離得太近。
范倫丁摸了摸鼻子,表情微微有點鬱悶。
喬然忍俊不禁,向孩子們介紹道:“這位是霍爾老師,他不怎麽喜歡笑,但人是很好很好的。你們看,院子裡的禮物都是他買來送給你們的哦。”
小家夥們轉頭一瞧,院子裡果然放著好幾個大箱子,裡面的玩具、點心和各種文具書籍堆得像幾座小山一樣,頓時開心得不得了,個個小嘴抹了蜜一樣搶著叫起“霍爾老師”。
范倫丁的表情並沒有太大變化,眸子裡的眼神卻柔和了不少,和喬然一起把禮物分發給孩子們。
院長布萊恩對於喬然和范倫丁的到來也有點意外,喬然有些不好意思卻鄭重地向他介紹了范倫丁,隨後道:“我們今天臨時回來辦點事,辦完之後順路來看望一下孩子們。”
喬然離開A市隨范倫丁一起前往帝都後曾經給布萊恩發過消息,當時他還只是後者的助手,現在一轉眼兩人結為侶伴,而范倫丁有多優秀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因此布萊恩驚訝之余十分欣慰,和范倫丁握了手,真誠道:“歡迎你們的到來。喬是個好孩子,你們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
范倫丁說:“謝謝。”
和孩子們一起度過了一個快樂的下午後,兩人當晚就返回了帝都。此行雖然沒有達成來時的目的,卻也有不少收獲。
生活沿著既定的軌道繼續向前。
兩個月時間一晃而過,這一學期到了期末,范倫丁以各項考評全部五星的優異表現完成了《理論與實戰》的授課任務,喬然也參加了所學十門課程的全部考試。
其實他只是個插班生,考不考都無所謂,不像正規在校生那樣有硬性規定,老師們對喬然聽進去了多少、考試能不能及格也不抱什麽期望。不過這名插班生在兩個月的上課期間學習態度比較端正,沒有給學院製造什麽麻煩,也沒有仗著自己的伴侶是霍爾少將而不可一世,老師和學生們對喬然的印象還算不錯,但僅僅也就是不錯而已。
既然喬然想考,那就考唄,成績出來不理想,不要找他家少將哭鼻子抱怨就好。
喬然參加的其中一場考試是朱利安他們系的《向導的精神力運用》,向導學生需要戴上一隻頭盔,然後調動自己的精神力對一個仿生機器人模擬哨兵狂躁症的大腦進行梳導和安撫。頭盔與一台精密儀器相連,會自動記錄考生的精神力波動范圍與強度等數據,老師再根據這些數據判定考生的成績。
那天早上,監考老師看到喬然走進考場,不由得十分驚訝,跟他確認:“喬老師,你真的要考這一門?”
別的考試也就算了,他實在想不出一個沒有精神體的半吊子向導有什麽必要參加這場考試,不怕自取其辱嗎?
喬然笑了笑,“是的,我想試試。”
監考老師也不忍心說什麽打擊他的話,就道:“那行,祝你好運!”
“謝謝。”
當晚,閱卷老師發現了一份數據非常特殊的試卷,吃驚之下立馬通報了系主任和幾名班級輔導員。
幾個人看了試卷後都很意外,等發現考生是喬然的時候,不禁一同陷入難以置信的沉思。
片刻後,一名輔導員說:“看數據分析結果,和一名A級向導的能力差不多了,可那個喬連精神體都沒有,據說部分腦神經已經壞死了,怎麽可能有這麽強的精神力?會不會是他用什麽特殊手段作弊了?”
另一人搖搖頭,“考試之前每名考生都經過全身掃描,作弊的可能性基本上等於零。而且,他有什麽必要作弊?光憑著‘霍爾少將的侶伴’這個頭銜就可以在家養尊處優吃香喝辣了。”
另三人猜測:“有沒有可能只是個巧合,他的腦神經在考試的時候發生了電波突變?”
其余人一起說:“這也太巧了吧!”
系主任抬起手,阻止幾名輔導員繼續爭論,“不管是作弊還是巧合,先不要聲張出去,免得學生們議論紛紛的影響不好。等考完試、野外訓練也結束了看看他的綜合成績怎麽樣,到時候我再看要不要向校領導匯報情況。”
幾名輔導員一起點頭,“行,就這麽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