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森林並非一馬平川, 而是坐落在一片起起伏伏的山丘地帶上,給徒步增加了不少難度,有的地方需要手腳並用才能爬過去。不過最開始學生們的精力比較充沛, 雖然隊裡有將近三分之一的學生是向導,但平時大家上體能課都很刻苦,所以基本上都能跟上進度, 行進速度比較快。偶爾有人出現磕碰擦傷, 其他學生也會幫著上藥包扎。
余風雷並沒有一味催促學生們急行軍,而是每過五公裡讓大家原地休整五分鍾,補充食水, 恢復體能。
第一次停下來休整的時候,余風雷從隊伍最前面巡視過來,最後才和喬然說上話:“昨天臨時被指派了這個任務,沒想到這麽巧遇上了。”
喬然笑道:“是啊雷哥,還好我報名參加了這次拉練, 不然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碰上你呢。”
余風雷將他打量一番, 讚道:“不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上次見面還是一根弱不禁風的豆芽菜,這回看著結實多了, 有點軍人的樣子了。”
喬然不禁有點小得意, “我訓練很刻苦的!”
獅子在余風雷過來的時候就豎起鬃毛, 暗紅色的獸瞳緊緊盯著半空中的金雕, 在那隻飛禽試圖降落下來靠近喬然的時候立即釋放出強大的威壓。
金雕受到震懾, 遲疑著拔高了一些。
余風雷立即感應到了,問道:“小喬,你帶著霍爾少將的獅子精神體嗎?”
喬然安撫性地摸摸獅子的鬃毛,說:“是啊,它叫阿毛。”
他和范倫丁公開成為伴侶後,就發消息告訴了比較親近的朋友,所以余風雷早就知道了。
余風雷帶著兩分敬佩道:“久仰霍爾少將的大名,本來我還有點擔心你和他在一起會不會受欺負,現在看來是多慮了,你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拉練,他都願意讓自己的精神體跟著你。”
精神體和哨兵一般不會距離太遠,霍爾少將卻讓自己的獅子跟著喬然來到帝都以外一百公裡的地方,除了說明他實力強悍,也側面證明了他和喬然感情深厚,即使獅子離主人很遠,也不會出現精神異常不受控制的情況。
喬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他對我很好。”
這時,金雕又被另一隻精神體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隻漂亮優雅的羚羊,正在林間的草叢中漫步。
金雕的瞳孔中現出一抹興奮之色,伸出一雙利雙從空中直撲下來。
羚羊警覺地抬起頭,緊接著不服輸地擺出迎戰之勢,豎起一對羊角朝向來勢洶洶的猛禽。
西瑞爾本來正在喝水,見狀瞬間變色,倏然站起身來。
喬然也看到了,趕緊道:“雷哥,你的金雕和西瑞爾的羚羊要打起來了!”
余風雷馬上喝了一聲:“停!”
金雕隻得在離羚羊只剩一尺的地方來了個急刹車,繼而滑翔開去,在余風雷身邊落了下來。
余風雷瞪了自己的精神體一眼,隨即向西瑞爾道歉:“同學,很抱歉,是我約束不當,回頭我會懲罰它的。”
“沒事,我的羚羊並沒有受到驚嚇和傷害。”西瑞爾下頜微揚,帶著兩分矜傲道,“另外,我叫西瑞爾。”
余風雷點點頭,低聲道:“好的,西瑞爾。”
隨後他看看腕表上的時間,撮指吹了一聲口哨,“休息結束,繼續前進!”
學生們馬上從地上起身,整隊出發。
喬然走在隊伍靠後的位置,無意中聽到附近幾名學生在小聲議論自己。
“看到沒有,剛才余教官專門過來和喬老師說話,神態看上去還挺親密的樣子。”
“是啊,他們倆不會有什麽吧?”
“哼,不就是看霍爾少將今天沒跟著一起來嗎。”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惡了,霍爾少將對他那麽好,他怎麽可以這樣!”
平時被學生們背地裡嘲諷幾句也就罷了,喬然都可以左耳進右耳出,現在這幾個家夥居然質疑他對范倫丁的感情,那絕對不能忍。
他剛想出聲反駁,在他前面兩步的西瑞爾已經先一步冷冷道:“在他人背後論長短可不是一名軍人應有的作風,你們敢當著霍爾少將的面說這種話嗎?”
那幾名學生臉上頓時有點不好看,訕訕道:“西瑞爾,我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千萬別告訴霍爾少將啊。”
西瑞爾哼了一聲,“那你們以後就不要再無憑無據地惡意揣測別人了,否則和那些市井小人有什麽區別。”
幾名學生一來不想跟西瑞爾鬧僵,二來也著實懼怕會被霍爾少將追究責任,於是喏喏連聲地答應了,然後灰溜溜地走到前面去了。
喬然追上西瑞爾,感激道:“謝謝你替我分辯。”
西瑞爾說:“不客氣,有些同學實在是無聊,說話都不經過大腦的。”
喬然無奈地笑了笑,還好范倫丁沒來,不然肯定不好收拾。
森林裡的生態環境比較原始,草深林密,還有各種野生動物出沒,小到野兔野雞,大到凶猛的豺狼虎豹,應有盡有。不過學生們平時和各種精神體打交道多了,見到**猛獸都不會太害怕,能避則避,避不開的就嘗試著指揮自己的精神體將其驅走,所以一路上還算比較順利。
穿越三十公裡後,有幾名向導學生的體力有點跟不上了,行進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余風雷向那幾名學生鼓勵了一番,把自己的食物分了一半給他們,並讓體力好的哨兵學生帶著他們一起走。
喬然感覺還好,只是腿腳稍微有些酸,這在兩個月前是絕對不敢想的事。
到了傍晚六點鍾的時候,三號小分隊已經走了四十五公裡。這時日光星落到西山下,森林裡的光線霎時暗了許多,學生們紛紛打開了軍帽上的頭燈。
余風雷正要讓大家最後休整一次,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樹後突然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響,他立即做了個手勢,讓身後的學生們提高警惕,同時另一隻手從軍靴中抽出一把軍刀。
兩秒鍾後,大樹後走出來三個人,卻是拜爾德和兩名學院的警衛。
余風雷松了一口氣,把軍刀插回靴子,問道:“拜爾德先生,你怎麽在這裡?”
“我有個臨時任務要通知大家。”拜爾德說著朝學生們高聲道:“接下來同學們要接受本次野外拉練的最後一關考驗,最後這五公裡大家要和各自精神體分開一公裡的距離來完成,從而鍛煉主寵之間的感應和控制能力。”
學生們頓時紛紛苦了臉。和精神體在一起時主人的精神力也會足一些,要是分開了就會打折扣了,這會兒大家正累得慌,最後這十公裡就會更辛苦了。
拜爾德接著說:“大家加油,只剩最後五公裡了,你們目前在五支隊伍裡名列前茅,堅持就是勝利!”
學生們這才振作了一些,喬然本來也覺得有點累了,聞言同樣增添了幾分信心。
余風雷疑惑道:“拜爾德先生,為什麽出發前我沒有得到這個通知?”
拜爾德朝他揚了揚手裡的一台微型信號接收器,嚴肅地說:“這是系裡臨時做的安排,目的就是為了更加全面地考核學生們的能力。以往學院做野外訓練,也會根據情況臨時設置關卡。余教官,你和學生們一樣,也要和自己的精神體隔離開。”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余風雷就不再說什麽,吩咐學生們依言行動。
大家隻好向各自精神體下令,讓它們退到一公裡的范圍之外。
獅子對這個指令嗤之以鼻,仗著自己是隱身狀態誰都看不見,就站在喬然身邊紋絲不動。
拜爾德向喬然走過來,在一米開外處又識趣地停下來,一臉為難地說:“喬,霍爾少將的獅子你也不能帶哦,不然我這個監督員就失職了,你們小分隊也會因為違規而取消成績。”
喬然當然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人而連累其他學生,讓大家白白辛苦一場,因此道:“好的,我會照辦的。”
隨後他就軟語安撫不太高興的獅子:“阿毛,你和其他精神體一樣退到一公裡之外吧,我自己走完剩下的五公裡沒問題的,一個小時後我們就可以又見面了,乖。”
獅子舔了舔他的手,不情不願而又聽話地離開了。
精神體全都退開以後,學生們再次出發,準備一股作氣走完最後五公裡。
森林裡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頭燈在黑暗中劃出道道光柱,周圍不時亮起點點綠熒熒的幽光,那是野生動物在旁窺視的獸瞳。
余風雷在隊伍前後不停地跑動著,大聲道:“大家注意自己的腳下,慢慢來!有困難及時出聲求援,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掉隊!”
話音剛落,西瑞爾一腳踏空,掉進一個表面覆蓋著藤蔓枝葉、底下足有一人多深的坑裡。
周圍的同學驚叫起來,紛紛詢問西瑞爾的情況。
余風雷迅速趕過來,蹲在坑邊有些著急道:“西瑞爾同學,你怎麽樣?能站起來嗎?”
西瑞爾試著扶著洞壁站起身,然後說:“我還好,腿沒摔傷。”
余風雷心中稍安,向他伸出手臂,“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來。”
喬然正想過去幫忙,混亂中頸側突然感覺到一下細微的刺痛,仿佛被什麽東西扎了一下。他晃了一晃,意識瞬間變得模糊,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緊接著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當即站立不穩地摔了一跤。
他所在之處是一道山脊,一邊地勢較高,另一側是一道深達上百米的陡坡,他這一摔就順著坡滾了下去。
朱利安離喬然不遠,本來正注意著西瑞爾那邊的情況,等余風雷把人拉上來了,他就轉頭跟喬然說:“剛才我也差點掉進一個坑裡去了,還好我看到樹葉底下有什麽東西在動,怕是一條蛇,就繞過去了……咦,喬呢?不會吧,這個時候還有力氣玩躲貓貓啊!”
無人應答,只有山風刮過樹梢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