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嚶。
晨熙努力睜著幾乎被擠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吸著鼻子,無比委屈的看著樓獅。
說實話,樓獅真的有被震驚到。
前星盜頭子見多識廣,能讓他失態的事件少之又少。
如果說這世上能讓他感到驚訝的東西共一石,那晨熙鐵定獨佔八鬥。
簡直每天都能給他不一樣的新鮮體驗。
怎麽說。
這每個月萬把塊花得挺值,甚至血賺。
樓獅打量著病床上並排坐著的一貓一狗,掃了一眼醫療機器人上的指示燈。
醫療機器人連綠色的指示燈都沒亮。
它給兩個幼稚鬼拔完了蜂針上完了藥,就轉頭直接往電源口上一站,迅速進入了休眠模式。
這是這一貓一狗的情況,連急救程度都配不上的意思。
非常安全。
樓獅收回視線,抬腳走進了醫務室,往一貓一狗面前一坐,把晨熙的終端放到了他面前。
他本意是來找貓,順便給終端的來著。
可誰能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情況。
樓獅的目光落在了雲飛揚身上。
晨熙雖然總是釀造一些奇奇怪怪的意外,但向來是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但雲飛揚就不同了。
這個人早就習慣了進醫院,從他第一次約晨熙出去吃甜品那件事就看得出來。
點單,吃甜品,算劑量,提前給醫院打電話付帳單。
根據晨熙形容,這邊雲飛揚剛倒,那邊醫生就過來了。
由此可知,其熟練程度完全精確到了秒。
所以晨熙進醫務室,肯定是雲飛揚作的。
腫了兩圈的狗子打了個噴嚏,看了一眼樓獅,然後慫了吧唧的避開了對方視線。
他也沒想到。
他是真的沒想到。
因為他也是第一次在野外這麽玩,晨熙那麽自信的樣子,簡直就是給了雲飛揚一個“隨便作”的訊號。
雲飛揚對晨熙相當信任。
所以他就真的隨便作了。
誰知道會這樣呢!
雲飛揚覺得自己巨冤!
晨熙柔弱的咪嗚了一聲。
覺醒體不好交流,但沒關系,樓獅仍舊可以自己尋找事情的起因。
樓獅當著這一貓一狗的面,慢吞吞地打開了監控投影,把時間拉回了兩個小時之前。
事情是這樣的。
晨熙驚覺雲飛揚對樹上掛著的蜂窩有想法的時候,也顧不得雲飛揚身上又髒又臭的泥了,直接跳下樹,一腳蹬在了金毛的腦門上。
金毛被蹬得一個趔趄,踉蹌幾步,好巧不巧的,就撞上了掛著蜂窩的那棵樹。
在這裡,我們需要再強調一次。
海城並不處於熱帶。
所以那些高聳健壯的熱帶常綠喬木,除了被特殊照顧的訓練區之外,自然風景區裡是不存在的。
自然風景區除了海濱的紅樹林之外,主體都是落葉闊葉植被。
就比如,被金毛過於扎實的身軀撞得搖搖晃晃的那棵年紀輕輕的歪脖子白樺。
那棵白樺看起來十分年輕,主乾很細,被枝條上的蜂窩拉扯著都長歪了不少。
它被金毛撞得晃了晃。
枝條就那麽輕易的不堪重負,“哢”的一聲,直接連枝條帶蜂窩一起,把那個巨大的生物炸彈給投了下來。
晨熙被套著恥辱圈,面無表情的看著投影裡狼狽逃竄的一貓一狗。
本身,渾身被泥覆蓋的狗是用不著跑的。
但雲飛揚哪裡懂泥巴可以防蟄的道理。
晨熙跑了,於是他馬上也跟著跑了,還跑得特別帶勁。
然後——
然後,樓獅就看著金毛跑到半道像是想到了什麽,一口咬住貓崽子的後頸,叼著貓就直接跳進了水裡。
這一跳,直接把他身上的泥跳沒了一半。
晨熙看到這裡,眼神都死了。
你媽的。
傻逼雲飛揚!
被蜜蜂追了,跳進水裡去躲避的思路是沒有錯的。
但那是全身都在水裡的前提下!
你狗游泳的時候,腦袋要在水面上呼吸的,對吧?
畢竟你鼻子是長在腦袋上的,對吧?
但你的嘴,是長在鼻子下面的,對吧?
而你,嘴裡還叼著一隻貓,對吧?
所以整隻貓,一半都會在水面以上,對吧???
你媽的!!
雲飛揚你媽的!!
雲飛揚一開始被蟄的還只有腦袋,但被他叼著的晨熙,直接被全方位無死角的攻擊了個遍。
雲飛揚!
傻逼雲飛揚!
晨熙看著投影裡弱小無助喵喵大叫的可憐的自己,越看越氣,越看越氣!
他反手就給了旁邊的傻狗一爪子。
金毛被糊了一爪子,愣了兩秒,委委屈屈的嗚咽了一聲。
晨熙深吸口氣,看著被剃了毛的狗子,又艱難的低頭,透過半透明的恥辱圈看了看同樣被剃了毛的自己。
為了方便上藥,防止感染,兩只動物身上的毛毛都被剪得只剩下了薄薄一層,被蟄得厲害的地方更是直接被小心的剃乾淨了。
塗了藥,疼倒是沒覺得疼了,但醜卻醜得十分真實。
不應當。
我只是一隻柔弱的小貓貓。
不應當。
快樂而放縱的假期,不應當是這樣!
晨熙腫了兩圈的爪子啪啪拍著屁股底下柔軟的被褥,仰頭看著樓獅,開始告狀。
喵喵叫著的聲音奶軟奶軟的,配上被蟄之後的倒霉相,讓樓獅沉默了片刻,然後挪開了視線。
再不調整一下心情,他恐怕會直接笑出聲。
但哪怕他把視線移開了,晨熙仍舊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幾分笑意。
晨熙:???
晨熙不敢置信。
你竟然笑?
你竟然還笑??
老板你變了,你以前很關心我的!
這事擱以前,你會直接要做狗肉火鍋的!
你變了!
晨熙心中大慟,無比委屈的低下了頭。
樓獅抬手,伸出一根手指來,輕輕揉了揉貓崽子的腦袋。
“想吃什麽口味的狗肉火鍋?”他問。
在一邊裝死的雲飛揚倏然抬頭,無比警覺。
樓獅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著他的貓,目光輕飄飄的掃過雲飛揚。
他若有所思:“剃毛的工作都能省下一部分了。”
雲飛揚:???
你想幹嘛??
鯊人是犯法的我跟你說!
比起感覺自己狗命不保的雲飛揚,晨熙是實打實的被安慰到了。
好。
我的老板還是那個老板。
他扒拉了兩下回到他手上的終端,委屈唧唧地敲字:「要吃麻辣的。」
樓獅說好。
雲飛揚開始思考現在報警還來不來得及。
晨熙又敲字:「我好醜了。」
樓獅:“你不醜,醜的只有這隻狗。”
晨熙聞言,轉頭看了一眼雲飛揚。
然後點了點頭。
雲飛揚:???
過分了!
我真的感覺有被冒犯到!
晨熙吸了吸鼻子:「我感覺我跟雲飛揚八字不合。」
樓獅:“早跟你說不要跟他混在一起了。”
雲飛揚感覺自己遭受到了一萬點精神攻擊。
晨熙想起之前樓獅的告誡,哽咽:「是我太膨脹了。」
熙熙只是一隻小貓貓。
誰給熙熙的勇氣去遛大型犬的呢?
晨熙略一思考,覺得這必然是雲漣漪給他的錯覺!
進入了雲飛揚戀愛線之後,只要是個雲漣漪,誰不誇雲飛揚可愛呢!
可愛!
這個形容詞,你品,你細品。
能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的男孩子,那必然是莫得攻擊性、柔軟又甜蜜、甚至還香香的,還會撒嬌的人設。
誰他媽知道,竟然是個憨批。
擦,這麽一想,熙熙這麽倒霉,都得怪雲漣漪謊報軍情!
晨熙迅速找到了推卸責任的目標,把自己從中摘得乾乾淨淨。
他幽幽地歎了口氣,看著腫脹的爪子,委委屈屈:「我一個星期沒吃肉了。」
這話晨熙不說,樓獅都要忘了。
“你離開訓練區之後,怎麽不先來找我?”樓獅問。
?
你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那當然是在跟你冷戰!
晨熙想到這裡,覺得不對,怎麽樓獅好像並沒有明白他為什麽在訓練區裡一蹲就是一個星期。
貓崽子仰頭看向樓獅。
樓獅面上帶著些許不愉快。
“你努力訓練,沒空回來,這沒關系。”他說,“但你訓練結束了,卻先去找雲飛揚。”
晨熙張了張嘴:“……”
您這是……吃醋呢?
晨熙被自己的想法劈了一下。
旁邊的雲飛揚也感覺被劈了一下。
他看著樓獅和晨熙,酸不拉幾的羨慕這兄弟兩個感情真好。
如果不把他夾在中間當炮灰,那就更好了。
雲飛揚覺得自己在這個場景裡十分多余。
他晃了晃尾巴,乾脆跳下床,奔向了健身房。
晨熙只是轉頭看了一眼,想起被蜜蜂蜇的事就怒從心中起,懶得管他。
樓獅也沒攔他。
雲飛揚保住一條狗命,溜溜達達的走了。
晨熙觀察了一會兒樓獅的神情,發現他老板好像是真的沒有get到他冷戰的意思。
晨熙:……
這就離譜!
難不成熙熙就一個人生了這麽久的氣!
晨熙哽住,敲字:「因為我在生氣!」
樓獅眉頭一跳:“你生什麽氣?”
晨熙:「你威脅我!」
樓獅沉吟片刻:“什麽時候?”
晨熙瞪圓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樓獅。
樓獅竟然不記得!
熙熙這麽生氣,還硬生生憋了一個星期莫有吃肉,犧牲如此之巨,樓獅竟然沒往心裡去!
草!
更生氣了!
現在的消腫消炎藥見效真的非常快。
樓獅漫不經心的想。
才這麽點時間過去,都已經能看清楚貓眼的形狀了——之前還是條縫來著。
晨熙深吸口氣,怒氣衝衝:「你強買強賣!」
樓獅仔細回憶了一下,否認:“我只是實事求是。”
晨熙哽住,仔細一想,還真就是實事求是。
晨熙這個人秘密不多。
而樓獅,除了還不知道那個論壇的存在之外,幾乎掌握了所有晨熙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貓崽子頓時像是打了敗仗,蔫噠噠的垂下頭來。
這腦袋一低,就看到了禿禿的爪子。
晨熙微怔,抬起禿禿的爪爪,摸了摸禿禿的身上,悚然一驚。
禿禿的貓爪子哆嗦著敲字:「老板,我能變回人了來著。」
本來這事準備先告訴雲飛揚,以表達自己對樓獅的氣憤的。
不過晨熙想起雲飛揚還當自己是樓熙,就把這個打算給咽了回去。
樓獅本來還在思考怎樣安撫生氣了卻沒得到回應的貓崽。
結果這小朋友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一眨眼就將他生氣一周沒吃肉的委屈給拋之腦後了。
樓獅掃了一眼那排字,點頭:“嗯。”
晨熙敲字的爪子微微顫抖:「我剃了毛……」
樓獅:“?”
晨熙小心翼翼地問:「那我變回人之後,不會也……?」
樓獅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晨熙套在恥辱圈中間的腦袋,拉長了音調:“嗯……”
晨熙心吊起來。
樓獅慢吞吞地:“你腦袋上的毛這不還好好的麽?”
晨熙大大松了口氣。
樓獅伸手,把貓抱起來。
哪怕是剃了毛,貓崽子身上剩余的淺層毛毛也非常柔軟,並不扎手。
樓獅順手揉了兩把,想起這種生物被人爭相捕捉帶回去當寵物的記載,越想越覺得這種情況理所應當。
“回去吃肉。”樓獅說道。
晨熙摸摸自己的小肚皮,咪嗚了一聲。
他算算時間,無比膨脹的打開了社交號。
彩虹屁指揮中心(4)
晨熙熙:「兒子們!爸爸神功大成!出關了!」
一周之前他發話要閉關一周練功來著。
以前他也經常這麽乾,這種情況大多出現在考試之前,需要臨時抱佛腳的時候。
葉朗朗:「老四終於考完試了?」
沈深深:「當小管家還要考試也太慘了叭!」
任航航:「恭喜熙熙絕育歸來![禮花]」
晨熙熙:「?」
葉朗朗:「?」
沈深深:「?」
任航航:「?怎麽?難道不需要自宮的神功也配叫神功?」
晨熙熙:「既如此,我指定航航當我的繼承人,爸爸回頭就給你閹了,以絕後患!」
任航航:「免了,退下!」
晨熙熙:「今天周四,咱們湊活湊活,提前一天恰飯?周六周日兩天,四頓,咱們一人請一頓搞起來!」
周末兩天只有四頓,這非常科學。
反正周末早上從來是起不來床的。
晨熙把這行字發出去,得到熱切回應之後,就關掉了聊天窗,開始認認真真的搜索有沒有什麽中端餐飲消費場所。
現在兜兜裡有錢了,作為寢室的散夥飯,稍微隆重一點也不算亂花錢。
誰知道以後再想要四個人湊在一起,會是什麽時候呢。
晨熙這麽一想,就找得更認真了。
一直到肉上了桌,晨熙還在搜。
他一邊搜索,一邊敲字:「老板,這周末我請兩天假哦?」
樓獅一頓:“兩天?”
晨熙點頭:「跟朋友去吃飯,順便睡就睡宿舍啦,來回麻煩。」
這個要求很合理。
老黃牛一年都只需要乾兩個季度的活呢,讓一個員工全年高強度待機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
何況晨熙是個人類。
他有自己的社交,有他自己的朋友,還有家庭和親人。
樓獅仿佛此時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垂眼,看著興致勃勃翻找著餐廳的晨熙,心裡倏然湧起了一股獵物被他人掠走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