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獅周身的氣氛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愉悅。
對於情緒和氣氛極其敏銳的白露女士和保鏢先生幾乎是立刻發現了這一點。
白露女士仰頭看看樓獅,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小孩兒都離家出走了,這人怎麽還這麽高興?
這是什麽人間迷惑行為?
這獅子會不會養小孩啊,不跟出去就算了,竟然還在這邊高興?
她抖了抖耳朵,敲字:「我去追蹤了。」
樓獅聞言,很有把握:“倒也不必,他去不了幾個地方,現在多半是去了雲飛揚那裡。”
樓獅的聲音聽起來仍舊冷淡,但面上的神情卻十分輕快。
藪貓緩緩敲出一個問號。
“直線距離800米,出門往右,走大路1200米。”樓獅說完,頓了頓,感慨,“走得可真遠。”
藪貓:“……”
她一時竟分不清,樓獅這是嘲諷還是寵溺。
樓獅這形象,跟江湖傳聞之中的那個好戰分子、殺人不眨眼、殘暴狠戾的獅心頭領實在是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在之前的設想裡,如果這一次行動失敗,她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當場暴斃都是幸運的了,星盜們折磨人的手段五花八門,能夠立即死亡才是真正的萬幸。
但出人意料的,她活下來了。
不僅活下來了,還被樓獅招安。
雖然戴上了狗牌,但戴個狗牌換一條命,這筆生意簡直血賺。
尤其是,樓獅看起來是個比黑曼巴好上許多的頭領。
白露女士說不上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剛剛失去了她的孩子,卻又緊隨著撿回了一條命。
而且作為交易條件的保護對象,跟她的孩子一樣,也是一隻小貓崽。
只是她家孩子的覺醒體是隻還沒有長成的長毛藍白,而樓獅家的小孩白白小小軟軟的,天真得要命,還會鬧脾氣。
活蹦亂跳精力四射的,跟她家那隻乖巧安靜的貓崽子截然不同。
但小貓崽離家出走還特意發消息過來通知樓獅,緊接著出走到了隔壁鄰居家裡這種行為……
還……怪可愛的。
要是她的寶寶也是在正常的環境中長大的,大約也會這麽開朗活潑吧。
畢竟是貓,少有不愛玩的。
可惜。
藪貓女士目光微斂,無聲的歎了口氣,她再一次敲字:「我去找……」
她字敲到一半,卡住。
保鏢先生接上:“晨熙,清晨的晨,光明的那個熙。”
藪貓女士:「嗯,晨熙,我去找他了。」
樓獅點了點頭,然後在白露準備消失的瞬間,喊住了她。
他覺得這位女士十分靠譜,也許是女性在感情方面的認知和直覺比起男性來,的確是要更為明確和清晰。
而不幸的是,樓獅手底下能說得上一兩句話的,無一例外,全是男性。
而這一堆男性裡,只有一個脫離了單身,有家有室。
但那位艦隊長也是個徹頭徹尾星盜作風的人。
品品他之前的發言吧。
遇事不決滾床單,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一整晚。
樓獅打心眼裡覺得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但顯然,這並不適用於現在。
樓獅垂眼看向藪貓,沉默片刻,問道:“他這是在鬧脾氣?”
?
這是什麽奇怪的廢話。
都離家出走了還不是鬧脾氣?
白露迷惑:「當然是。」
樓獅想起之前艦隊長說過的話,又問:“那他特意通知我,是在撒嬌吧?”
???
啥玩意?
撒什麽?什麽嬌?
白露女士愣住。
她半晌沒能領會樓獅這個腦回路到底是怎麽接上的。
樓獅確信:“他撒嬌,希望我去找他。”
這麽說也沒錯……
白露想。
小孩子發脾氣,基本都是希望得到大人的關注,讓大人哄,這種行為的確是撒嬌沒有錯。
白露敲字:「是的,也是撒嬌的一種。」
但她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藪貓嚴肅著一張臉,思來想去,謹慎敲字:「姑且一問,晨熙跟你的關系是?」
“……”樓獅略一思考,然後慢吞吞地開口,“其實瑞比散發出去的消息也沒什麽錯。”
保鏢先生瞬間明白了樓獅是指的什麽,當場懵了。
白露也是一愣:「他是你孩子?隨對方姓嗎?」
這一排字敲完,白露心生佩服。
但讓她佩服的不是樓獅,而是降服了樓獅的那位不知道是先生還是女士的人。
這得是多愛,才會讓獨子跟對方姓啊。
白露想。
當代社會,因為福利到位,也有了人工孕囊,並不需要母體孕育,所以有條件的家庭,基本上很少是獨生子女了。
所以婚姻雙方關於子代的糾紛相當的少。
樓獅只有獨子,白露是沒想到的。
獨子沒跟樓獅姓,白露也是沒想到的。
了不得!
白露肅然起敬。
突然有了獨子的樓獅:“……”
看穿了一切的保鏢先生:“……”
“不。”樓獅糾正,“我的意思是,晨熙就是傳言裡那個對象。”
藪貓女士渾身一震。
她抬眼看向樓獅,紋路像極了獵豹的臉上露出了極其明顯的、看垃圾的眼神。
然後瞬間消失了身影。
這反應,八成是把樓獅當變態了。
保鏢先生看向他的頭領:“頭兒?”
“我們也過去。”樓獅說道,即便被誤會了也仍舊擋不住他的愉快,“去接貓。”
藪貓女士動作很快,秒秒鍾穿過了灌木叢,摸進了雲飛揚的院子。
她到的時候,這個庭院的主人正拿著根逗貓棒,站在樹下咪咪叫,試圖拿逗貓棒撩樹上的貓。
而貓根本沒有理他,小腦袋拱進了一個樹洞裡,原地自閉。
她聽到那個庭院主人說:“小樓熙,離家出走是為了快樂,你看你現在快樂嗎?”
貓崽子掛樹上一動不動。
樹下的人又說:“樹上有蟲你知道嗎?”
貓崽子四爪一抽。
雲飛揚左看看右看看,然後乾脆撩起袖子,開始嘗試爬樹。
晨熙頭塞樹洞裡,聽到通過樹乾傳導而來的窸窸窣窣的動靜,想到剛剛雲飛揚說的樹上有蟲,頓時感覺渾身上下都不得勁。
草,這聲響不會是什麽蟲子搞出來的吧!這動靜這麽大,莫不是什麽巨大無比的蟲!
晨熙越想越緊張,腦袋一拔,慌張四顧。
然後一顧就顧上了雲飛揚的視線。
憨狗對他露出個笑。
晨熙看著他傻了吧唧的笑臉,敲字:「你在幹嘛?」
“練習爬樹。”
晨熙聞言,看了一眼雲飛揚跟地面的距離。
哇!
你可真棒,還根本沒有離開地面呢!
晨熙目光掃過被雲飛揚放到一邊的逗貓棒,哪還不知道雲飛揚這是想跟他玩。
狗子畢竟是狗子,容易感到寂寞。而雲飛揚的莊園跟樓獅差不多,就他一個人住,服務他的全都是機器人。
也不知道這狗子這麽多年都怎麽過來的,怪不得一個甜品就跟著人跑了。
晨熙衝著雲飛揚“喵”一聲,跳下了樹,邁著小短腿噠噠噠的跑到了雲飛揚腳邊上。
唉,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熙熙就勉為其難的給你抱一抱好了。
雲飛揚見晨熙下樹了,兩眼一亮,一陣風似的刮進了屋裡,過了沒兩秒,一條大金毛又刮了出來,叼起逗貓棒,開始在院子裡放肆奔跑。
晨熙愣住。
晨熙看著叼著逗貓棒,圍著他瘋狂轉圈的大金毛,張嘴吐出一串省略號。
你看熙熙像是會陪你轉圈圈的弱智貓嗎?
晨熙不屑一顧,目光若有若無的跟著逗貓棒上的布偶小老鼠,下意識的跟著轉了好幾圈,然後在雲飛揚叼著逗貓棒衝出去的時候,後腿一蹬,緊跟著竄了出去。
白露女士躲藏在枯黃的灌木叢中,看著在院子裡撒歡的兩道閃電,目光柔軟得不像話。
多可愛的寶寶,樂觀開朗。
樓獅你這個人渣。
晨熙察覺到了一絲被注視的怪異感,停下腳步,警覺地抬頭四處探看,卻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大金毛放下逗貓棒,拿鼻子拱了拱停下來的貓崽子,發現貓崽子竟然非常輕易的被他拱起來之後,靈機一動,腦袋一甩,把貓往天上一拋!
????
晨熙突然上天,愣了兩秒,落在狗子腦袋上的瞬間回過了神,頓時伸出爪子,對準狗腦殼就是一頓猛捶!
你有病啊!吔屎啦你!
熙熙是球嗎你這麽拋!
沒接住你就是殺貓凶手我跟你說!
雲飛揚覺得貓貓拳爽死了,但嘴上“汪汪嗚嗚”可憐唧唧的哼哼著,好像真的被捶很痛。
晨熙聽到哼唧聲,爪子一頓,雲飛揚頓時哼得更可憐了。
貓崽子蹲在金毛腦袋上,也看不到狗子的表情。
他爪子停下,聽著狗子可憐唧唧的哼哼聲,遲疑了一下,給雲飛揚腦袋上被他捶亂的毛毛稍作梳理,又低下頭,準備稍作加工,給他舔順。
被熙熙舔了毛,就是熙熙的小弟了。
再勉強允許你兼任一下鏟屎官二號!
藪貓女士看著收小弟的小貓崽,心軟成了一灘水。
多可愛的寶寶啊,活蹦亂跳,開朗活潑,還會收小弟。
樓獅你這個人渣。
她心中再一次罵道。
人渣樓獅自信滿滿,慢吞吞地溜達到雲飛揚的院子外邊,按下了門鈴。
晨熙停下舔毛,爪子一拍腳底下的狗腦袋。
“喵!”
有客人來了,去開門!
鏟屎官二號衝阿——!
駕!
大金毛被舔得心麻腳軟,接收到信號,當即站起來,頂著頭上的貓,風馳電掣的衝了出去!
樓獅看著來開門的一貓一狗,面上神情一滯。
這才多久。
這一貓一狗,氣味怎麽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樓獅垂眼,心中的愉快瞬間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