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到了初二這天。
喻懷寧乾脆利落地收拾了一番, 帶著請柬和壽禮來到了皇聖大酒店。這家酒店歷史悠久, 前後接待過不少名人, 在柳市的知名度很高, 是當地人心目中唯一僅有的‘皇家’酒店。
喻老爺子將壽宴擺在這裡,拿出了最高級別的規模邀請各路名流,足以顯出他的權勢和財富。
接待賓客的服務生看見喻懷寧, 以及他遞來的邀請函,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位不是喻老爺子的親孫子嗎?怎麽還得拿請柬才能入場?另外一位喻家大少爺來去自如,這一對比, 待遇果真是天差地別。
“我可以進去了嗎?”喻懷寧忽略了對方眼裡的疑惑和輕嘲,淡問。
“可以,喻小少爺您請。”
喻懷寧微微頷首,徑直步入宴會廳, 他來得比較遲, 廳內已經聚集了不少受邀前來的權貴名流。喻懷寧仔細環視了一圈,卻沒發現時錚的身影, 心裡感到一陣輕微的失落。
自從男人回到A國後, 兩人間就徹底沒了聯系。別說是前者了, 就連鄭容也在隔天前往了A國……人和人之間的關系, 偶爾真是薄弱得可怕。
喻懷寧想到這點, 心緒有些莫名的煩躁。
木伯是最先注意到青年的, 規規矩矩喊了一聲,“小少爺。”
喻懷寧聞聲抬眸,瞧見不遠處的喻老爺子, 收斂起這點心思快步走了上去。
喻羨正陪在喻老爺子的身邊逗趣,看見來人後,斜長的雙眸裡頃刻湧出了厭惡。要不是看在老爺子在場的份上,恐怕他又要忍不住脾氣當場開懟了。
“……爺爺。”喻懷寧低喊,冷淡的語氣裡聽不出多少真切感情。
喻老爺子頷首,看向他的眼中也沒多少歡喜,隻板著臉點頭,“……怎麽來得這麽遲?”
喻羨辨認出老人家的態度,含著冷笑數落了一通,“堂弟作為喻家的一份子,不來幫忙招呼賓客也就算了,這還姍姍來遲的?要是落到別人的眼中,還以為你和爺爺鬧了矛盾不想來呢?畢竟,當年小叔叔就是……”
“小羨!”喻老爺子蹙眉,沉聲製止。他對故去小兒子的不悅,連帶到了小孫子的身上。
喻羨頓時噤聲,垂眸打量著喻老爺子的神色。後者的眉眼間匯聚了濃重的不悅,可這份情緒似乎並不是針對自己?
喻懷寧對上喻老爺子的怒容,不由在心裡冷笑。這差別待遇,是不是太明顯了一點?明明是喻羨挑起的頭,可這不悅的情緒卻對著自己撒?完全偏心到了極點!
“爺爺,我來遲是有原因的。”喻懷寧揣出一副少有的委屈模樣,將手中的賀禮盒子遞了過去。喻老爺子看了一眼,示意身側的木管家。後者領意,接過盒子在他跟前打開。
盒子裡是三尊栩栩如生的神仙翡翠雕,分別是福祿壽,寓意著幸福、吉利、長壽。雕刻的紋路很流暢,甚至還根據翡翠原石的特點加以利用、修改。可以看得出來雕刻者技藝精絕,絕不是市場機械化出來的快產品。
“這是托人給您趕出來的,我起了個大早在雕刻師傅的家中守著,一完工就揣著東西趕來了。”喻懷寧刻意加上一句,他沒想著討好喻老爺子,可也沒打算讓喻羨獨自一人仗著寵愛逞威風。
喻老爺子是喜歡翡翠玉石的,老一輩的人上了年紀,多少也染上了迷信的心理。這件賀禮貴重又妥帖,顯然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有心了。”喻老爺子的嚴肅神色總算舒緩了一些。
喻懷寧聞言,饒有深意瞥了喻羨一眼,說道,“這賀禮還得多謝堂哥。”
“什麽?”喻羨聽見從未有過‘堂哥’兩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蹙起眉頭,總覺得青年沒安好心。
“多謝小羨?”
喻老爺子不解,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回。他一直都清楚,這堂兄弟從小接觸不多,感情並不好。上次在K館發生的賭/局,他也了解,原以為這兩小輩的關系陷入冰點……怎麽時至今日,喻懷寧會說出‘感謝’之類的字眼?
“前段時間我們兩人在玉石市場偶遇了。”喻懷寧主動提及,眼見喻羨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玉石市場?”喻老爺子眯了眯眼,反問道,“小羨,我怎麽沒聽見你提起過?”
喻羨心虛地移了移視線,難得有些結巴,“爺爺,我、我就是去瞎逛逛……”
他在K館輸錢的事情還沒過去多久,又在玉石行業虧了幾百萬,這事要是傳到喻老爺子的耳中,絕對少不了一頓怒罵。所以他選擇將這事掩蓋了下來,回家後對喻老爺子隻字不提,就連壽辰賀禮也換成了其他的物件。
喻懷寧聽見他的這聲辯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實在喊不出第二聲‘堂哥’,但又不想輕易放過喻羨,繼續‘乖巧’坦白道,“就在上月中旬,喻羨去競拍了一塊天價的翡翠原石,後來才知道他是買來給您做壽禮,所以我也學著買了塊翡翠原石……”
今日喻羨送給他的壽禮,可不是青年口中的翡翠原石。喻老爺子人老卻不糊塗,立刻察覺出裡面的蹊蹺,“……天價?”
“是啊,不多不少一千萬呢。”喻懷寧順嘴接上一句,笑得無害。
“喻懷寧!你給我閉嘴!我什麽時候……”
“你再給我撒謊試試?!”喻老爺子猛地一拍酒水桌子,胸口因為怒氣起伏得厲害。喻羨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對方什麽脾性他還能不知道?就他現在這故作強勢的心虛反應,恰恰證明了青年這番話的真實性。
喻羨嚇得一哆嗦,瞬間低頭不語了。
“老爺子,在場賓客看著呢,你先別急著動氣罵大少爺,平白給外人看了笑話。”木管家攙扶住他,溫聲提醒。
“我怎麽能不氣?喻羨,你跟我去休息室解釋清楚!”喻老爺子壓著聲音,顯然還在氣頭上。就衝喻羨這隔三差五的巨大開銷,喻家就算是由再厚的家底也要給他敗光!
“……是。”喻羨向來不敢忤逆對方的任何意思,眼看著紙要包不住火了,只能乖乖順從跟在後側,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
喻懷寧挑眉,愉悅地吹了聲口哨,臉上是明顯坦然的幸災樂禍。對方幾次三番不讓他好過,他自然也可以壞心思反套路一回。
畢竟,他可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正人君子。
……
喻懷寧端起酒桌上的香檳,朝著一處角落走去。他原本就對這場壽宴沒多少興趣,再加上最期待見面的男人又沒出現,越發覺得意興闌珊。
只是等他走到角落時,卻意外碰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對方撞上他的目光後,第一時間朝他走來,“喻先生?”
“南川?”喻懷寧詫異地打量了他一眼。
今天的南川換上了一聲純黑色的西裝,高挺的身材立刻顯露了出來,再加上特意擺弄過的妝發,看上去像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不愧是原書世界裡的男主,隨便打扮一下,就能顯露出迷人氣質。
南川面對他的打量,從容微笑,沉穩得沒有半點第一次參加酒宴的拘謹,“說起來也是托了喻先生的大單子,作為嘉獎,艾瑞總監才帶我來見見世面。”
“客氣了,是你自己努力求上進,才得到了公司的看中。”喻懷寧客套了一句,四顧著發問,“艾瑞總監人呢?”
“哦,她臨時有事沒來。”
喻懷寧剛打算點頭,腦海內就傳來了系統的提示聲。
【——宿主請注意!已經進入原書世界的關鍵時間點,請宿主熟讀原定情節後,遵循故事線、避免出現違規舉動。】
喻懷寧眸色微凝,將系統傳來的內容仔細看了一遍,這才反應過來——在原書中,作為男主的南川參加了這次的壽宴,卻遭遇了一場惡意的刁難。就是因為這場刁難,他和喻羨的身世之謎,才有了松動、揭露的跡象。
南川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圍繞他的故事線不可以大改。系統怕喻懷寧和南川、喻羨的複雜關系,會間接性地影響了整體的走向,才出聲溫馨提醒。
【放心吧,我心裡有分寸。】
“喻小少爺,你怎麽了?”南川想起這是喻老爺子的壽宴場合,主動改了對青年的稱呼。
“沒事。”喻懷寧舉起手中的香檳,簡單示意,“說白了,這種宴會場合就是用來寒暄客套、結識人脈的,你可得把握住機會。”
他頓了頓,玩笑般地加上一句話,“當然,這是個巨大的名利場。你要是覺得不自在,也可以像我一樣躲在角落裡休息。”
畢竟,南川早晚都會回歸喻家,變回天之驕子,到時候會有一大堆的人趕著巴結他,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拿著公司小職員的身份去接收旁人的不屑和冷眼。
“喻小少爺年輕有為,自然是等著別人來結識你。”南川從容舉杯和青年相碰,笑了笑,“……我很珍惜這次的機會,所以先失陪了。”
無論身在什麽處境,都要努力抓住每一個機遇,果然是逆襲文裡的男主人設。
喻懷寧輕笑,偏了偏頭,“請便。”
……
南川離去得乾脆,喻懷寧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忽然間,他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還沒等他回身,耳畔就響起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磁性嗓音,“這才多久沒見,喻小少爺倒結識了不少新朋友?”
喻懷寧宛如琉璃的瞳孔中霎時迸裂出驚喜,他半側過身,眼尾有情似無情地挑看了過去,“比不得時總人在A國,忙到半點聲響都沒有。”
時錚藏在鏡片後的雙眸閃出輕微笑意,從後面貼近了青年一些,“私人助理管得挺寬的?”
喻懷寧轉過身,趁著四下無人注意,伸手假裝給男人理了理西裝領帶,微涼的指腹似有若無地擦過性感的喉結,惹出一片星星點點的欲/火,“作為私人助理,當然要關心老板的行蹤。萬一時總在外沾花惹草了,情/人追來要你負責,我也得想辦法給你擋回去,你說是不是?”
“別鬧。”時錚總覺得自己拿這隻刁鑽狡猾的小狐狸沒辦法,只能選擇性地後撤一步,免得當眾失態,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
可喻懷寧偏偏不依不饒地跟了上去,“你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見你和別人聊得開心,就沒急著上來。”時錚實話實話。
喻懷寧聽見這話,輕笑一聲,不由自主地撇清關系,“面上客套罷了,你哪隻眼睛見我和別人聊得開心?能讓我聊得開心的人,從始至終只有時總。”
才多久沒見?小狐狸的野性和誘力似乎更明目張膽了一些。
“是嗎?”時錚眸底掠過了一絲暗芒,聽似漫不經心地反問。實際上,卻在心裡盤算著,該在什麽時候把這隻小狐狸吃摸乾淨。
反正是在沒有人關注的角落,喻懷寧無畏地繼續貼近,語氣是近乎直白的挑/逗,“時總,你欠我的大餐,準備什麽時候還?”
話音剛落,宴會廳內突然顯然了一片黑暗。
長年累月堆積起來的危機感,讓時錚在第一時間就湧出了凌厲的氣場。他發自本能地摟住了青年,將他帶入自己的懷中,警惕地辨別著周圍的動靜。
慌亂聲四溢。
沒多久,就有人在黑暗中大聲喊道,“請各位賓客不要驚慌!應該是電路跳閘了,我是酒店經理,已經派專人去查看了,請大家稍安勿躁!”
時錚聞聲,緊繃的身子微微放松,下一秒,他就聽見懷中的青年吐氣低喃,“時總,我們趁機吃個餐前點?”
黑暗中,時錚察覺到對方的呼吸聲越靠越近,直到他的唇上沾染上了一片溫軟。
早已經埋下的瘋狂的芯子瞬間被點燃,他摟著青年的手臂驟然箍緊,臉上的溫潤偽裝悉數褪去,取代的是暴風雨欲來的強勢壓迫。
喻懷寧只打算趁機調戲一下男人,雙唇相觸後,是淺嘗輒止的離去。可沒想到男人一把扣住了他的後腦杓,追著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帶有傾略性的吻,唇齒間的溫度燙得驚人。
男人身上縹緲的的雪松香調,忽然變得強烈而濃鬱,夾雜在兩人的呼吸之間,令喻懷寧頭暈目眩。
心裡泛起波瀾,是一種想要逃離卻又忍不住靠近的矛盾感。可手上的動作快於理智的思考,他勾住了男人的臂膀,加深了這個渴望已久的親吻。
幸虧於這一片黑暗,在場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個角落裡正在發生的繾/綣。
……
啪嗒。
四周的燈光明明滅滅,幾秒後,回歸於光芒。
喻懷寧半抵在閑置的酒桌上,小幅度喘氣,手中端著的香檳早已經灑了個一乾二淨,不少酒液落在了男人的外套上。
一向潔癖的時錚絲毫沒為這點酒漬感到煩惱,反倒是伸手摩挲著青年含著水光的紅唇。他緩緩靠近,唇側淺淡地擦過青年的耳畔,分為愉悅地落下一句,“味道不錯,是可以期待大餐了。”
喻懷寧推開他,掩住心頭的悸動。他從沒想過,對方的親吻居然能讓他震蕩到這種地步,是險些失控的服軟。
正當兩人視線對峙之時,外側的酒廳裡忽然響起一道慌亂的喊聲。
“我的鑽石項鏈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食魚夫夫kiss成功!
最近嚴查,阿肆只能被迫限制了夫夫兩人的‘吻技’[無奈攤手JPG] 否則按照以前,我能寫出八百字吻戲啦[睜眼說瞎話JPG]
--
【感謝】雨冉*2、輕漣不語、Meatball和葉籽笙的營養液~~本章評論隨機抽取紅包~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