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沉舟望著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大概是因為跳的時間太久， 眉下一雙眼睛就像是被水清洗過一般黑的發亮。

　面色未變，心中卻已經思量。

　她……過來做什麽？

　不需要讓大家多浪費那個腦細胞， 蘿蔓自己很快揭曉，她站在無數妹子男神面前， 臉不紅心不跳， 義正言辭的道。

　“十分鍾已經過去了， 說好十分鍾準時上課的。”

　“繆老師， 愛崗敬業了解一下，節目組花錢請你來節目， 可不是讓你拿工資跟妹子聊天的。”

　振聾發聵。

　那叫一個三好青年，社會主義接班人！

　仔細一聽這些話似曾相識……

　可不是似曾相識嘛！

　蘿蔓當時在舞台上的時候， 繆沉舟就是用“做藝人就要有藝德，愛崗敬業，你們既然想成為愛豆， 那在準備充沛之後再出現在舞台上。”

　“節目組請你們過來是劃水的嗎？”

　這樣的話來點評蘿蔓的。

　現在蘿蔓全部都反送給繆沉舟了。

　而且偏偏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畢竟繆沉舟是說十分鍾開課，現在已經過了十分鍾。

　……

　“蔓蔓， 我在跟繆老師講新歌， 是我耽誤繆老師了，不關他的事兒……”

　劉語嫣面色也不太好看，總覺得蘿蔓把繆沉舟撬走， 當著很多人的面被打臉。

　不過還是出口說了這麽一句。

　雖然事實上就是她拖著繆沉舟聊個不停。

　繆沉舟其實早就想走開了， 他沒忘記一會兒要教課， 只是劉語嫣纏的比較緊，再加上她作曲作詞確實不錯，繆沉舟看不到時間，這才一恍惚超過十分鍾了。

　他抬了抬手，製止還要再說些什麽的劉語嫣，抬步。

　“走吧，這次是我錯了。”

　有錯就承認，沒有什麽大不了，不需要誰幫他找借口。

　自始至終，劉語嫣都在這裡沒有姓名，蘿蔓甚至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蘿蔓：為什麽要多看她，看她好看？那還不如她自己照鏡子了。

　她過來不過是讓繆沉舟做一個有時間觀念的導師罷了。

　……

　繆沉舟回到F班之後還特地的給班裡的學員道了一聲歉。

　介於沒有看到外面發生的場景，大部分的妹子都是一臉懵X，連說沒關系。

　繆沉舟也沒有再去解釋，認認真真的繼續帶領大家分解動作，蘿蔓依舊站在角落，深藏功與名，繼續她的哢哢哢。

　繆沉舟：“……”

　眼皮跳的更快了。

　她功底差到這個地步嗎？

　他教與不教又有什麽區別。

　繆沉舟很少去主動關注誰，畢竟這種主動關注太累太麻煩了，而他好巧不巧是一個最怕麻煩的人，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成為一個優秀的愛豆。

　如果把這個說出來的話，那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承認他其實已經達成了。

　只是在繆沉舟看來這還遠遠不夠。

　而被隊友們吐槽心中只有他自己舞的人，卻時不時忍不住透過落地窗去看那個女人。

　一個人認不認真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很顯然蘿蔓很認真，認真的跟她糟糕的舞，僵硬的動作比起來反差就更大了。

　這要是不認真跳的這麽爛就算了，偏偏她認真了還跳的這麽爛。

　女人臉上漫不經心，身上卻帶著一股勁兒。

　形容不出來，卻能夠讓他目光黏在她身上。

　繆沉舟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其它學員身上，但意志就是很神奇的玩意兒，確實強製性讓它不要做，它偏要做。

　訓練的時間太長了，女人光潔的額前已經布滿了一層細碎的汗，她也沒有去擦，有的汗直接順著流暢的下顎骨流淌到修長如天鵝頸的脖間。

　衣服本來是比較寬松肥大的那種，不過大概為了跳起來更加方便，T恤被她從下半段給扭了起來，搞成正常的長度。

　正常長度是正常走路的正常長度，隨著一些抬手扭動的動作就自然而然的撩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腰身。

　……

　礙於導師的權威在那裡，再加上大家對主題舞不是很熟，因此基本上沒有人發現對著鏡子一臉冷漠的頂級流量動作慢了一小拍。

　蘿蔓發現了。

　她雖然跳舞舞不行，但是提前聽了好多遍主題歌，在節奏這方面卡的死死的。

　她小幅度的擰了擰眉，覺得這個導師真的不經誇，她前面還覺得小夥跳的不錯，這怎麽後面飄成這模樣呢。

　飄了的小夥.繆沉舟：他其實也想看看，這股勁兒，會帶來什麽變化嗎？

　小半天過去了，繆沉舟望著還在那裡繼續哢哢哢的蘿蔓，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多。

　有點自嘲的輕嗤一聲。

　也是。

　他應該更清楚，舞蹈是需要下苦功夫的，基礎這麽差，怎麽可能是一時的奮起就可以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更何況，這股勁兒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真的想學，在公司就應該已經練得很好了。

　“別偷懶，都繼續！”

　男人正了正神色，對著鏡子朝後面幾個明顯已經懶散下來的學員喝了一聲。

　原本大家還能保持著相對比較飽滿的態度，但幾個小時下來，就有人撐不住了，難免有別的小動作。

　一群漂漂亮亮的年輕女孩，在來節目之前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都屬於捧著的那種，就算面對著娛樂圈頂流，也覺得這也就是一個更帥氣的男人。

　應該會包容她們吧，撒撒嬌就過去了吧？

　事實告訴，撒嬌是不可能有用的，在大家嬌嬌軟軟的喊累的時候，男人只是站在那裡凝視著她們一言不發，配上冰封的眉眼。

　“……”

　……

　終於結束一天的課程，那些原本還衝著那張帥氣的臉有些別的旖旎想法的學員是徹底打消最後一點念頭了。

　看到繆沉舟還是會下意識地腿軟，不過這個腿軟跟粉絲們因為哥哥的氣質跟顏值腿軟完全不同，她們是被這超負荷的練習累的腿軟。_(:з」∠)_

　周引她們特地從別的班到F班來找蘿蔓吃飯，一行人稍微休息了一下，去餐廳吃了些東西。

　“我練得一般，一會兒還要去教室繼續練一會兒，你們誰要跟我一起？”

　周引一邊用叉子叉起一塊哈密瓜，一邊問向同公司的隊友。

　就算經過了這麽大的體力消耗，她們也不太敢大魚大肉的吃，維持身材，也是藝人的基本素養，雖然還沒出道她們也要注意起來。

　導師那麽忙，自然不可能完全跟她們一起訓練，能有半天教導就很不錯了，後面就完全看個人自覺性。

　反正訓練室是24小時開放的。

　只要願意，完全泡在裡面也無所謂。

　“蘿蔓，你跟我一起。”

　周引直接對蘿蔓下達了命令，沒聽一下蘿蔓的意見，她還對蘿蔓上台跳的舞被批的一文不值而耿耿於懷。

　蘿蔓夾起一塊糖醋排骨，“哦。”

　她本來也是打算練習的。

　在一片清淡當中蘿蔓這邊簡直可謂是豐盛，可惜沒辦法，這就是一個吃的再多也不長肉的怪物，大家只能嘴上罵咧咧，一邊吃沙拉。

　同公司沒有不去的，大家都是比較有規劃的那種。

　……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其余人也跟她們一樣，第一天晚上就少掉了五分之一的人，而且大多數居然是人最多的F班。

　沒有人說什麽，少一個就是少一個競爭對手，節目組對大家有沒有後續訓練並不是強製性的，也就是願意訓練是她們的選擇，不願意訓練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覺也是那些人的選擇。

　都沒有原則上的正確跟錯誤。

　大家要一起練，就索性待在F班了，周引先讓蘿蔓自己來了一段。

　蘿蔓：這可不是她主動要求的。

　當蘿蔓結束之後，周引都要懷疑人生了。

　“不是……你以前在公司裡不是這樣的啊，你這妥妥跟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蘿蔓實力也一般，但好歹也過得去，現在就像是個新人。

　蘿蔓給出了解釋，“可能突然得了四肢不協調的病吧。”

　一本正經的開玩笑，周引她們甚至要信以為真了，下一秒就要把她給送到醫院去。

　旁邊也在練習的F班學員，其實想說——

　蘿蔓已經比下午跳的好多了，下午跳的那才叫清奇。

　不過介於人家都是一個公司的，要是把話說出來被當成嘲笑，那就尷尬了。

　所以還是忍住沒說。

　……

　不管怎麽樣，還是要硬著頭皮聯系，蘿蔓自己跳的不好卻可以看出來別人好壞。

　公司其余人實力參差不齊，基本上符合她們班級劃分，其中實力最強的還是要數周引，她在前面帶著她們這個小隊。

　一遍一遍的放著主題歌，一遍一遍的對著鏡子跳著，時間也飛快的流逝。

　她原本是擔心蘿蔓堅持不下來，畢竟看來初次亮相，最後被打到F班的打擊可能對她太大了，大到連一點舞蹈基礎都沒了……

　然而蘿蔓自始至終沒有抱怨一句，對著鏡子不斷的調整著動作。

　就是，周引怎麽覺得蘿蔓揮手的瞬間好像下一秒會有一把大刀飛過來似的，忍不住縮縮脖子。

　……

　原本佔了大半個屋子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只剩一半了，再減半，減半……

　跟蘿蔓同公司的幾個學員也陸陸續續表示練夠了，打算回寢室休息了。

　周引讓她們先走，她跟蘿蔓繼續練。

　再到後來，整個屋子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而現在時針已經指向了一點，連攝像都離開了，只有固定鏡頭放在這裡。

　大概後面也不會把這些給剪輯到正片去。

　周引氣喘籲籲，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走了蘿蔓，回去休息。”

　蘿蔓重新扎了一遍頭髮，跳的幅度太大太久，頭繩都松下來了，烏黑順直的發絲在失去頭繩固定之後，就像是瀑布一般，流淌在纖白的手指間，她用手隨便抓了兩把，再次扎起來，平複著呼吸。

　“你先回去吧，我再練一小會兒。”

　周引，“行，但是你早點回去睡，差不多就行了，明天一早還要起來呢。”

　為了明天的狀態，她就算再想練也要回去睡了。

　“嗯。”

　原本熱鬧偌大的練習室，現在空蕩蕩的只剩下了蘿蔓一個人。

　而嘴上答應很快就回去的蘿蔓卻始終在鏡子前。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汗把衣服打濕，又風乾，不斷的重複著這個過程。

　地板有一片在燈光下被照的亮晶晶的。

　那是從她身上留下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