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譽城抱著昏迷的周良魚飛掠出去, 遠離那個廢苑後, 才停了下來。面不改色地回頭等了一會兒, 才看到虞煜臨扛著那陶公子趕了過來。在此期間,趙譽城面不改色地將周良魚好好從上到下抹了一把, 過了手癮才停下來。
剛好, 虞煜臨扛著人過來了:“譽王,這裡可是安全了?”他對燕京城的地形不怎麽了解,直覺相信趙譽城。
大概是剛來的時候,對方用銀針幫俞小子治過病,在他的認知裡,一個肯學治病救人的人大多不會是個壞人。更何況, 他雖在大虞, 卻也是聽過這譽王的名聲的, 至少是個正直的人。兩相加一塊, 虞煜臨很信任對方。
趙譽城道:“在這裡等一會兒, 本王來之前沿途留了信號,很快有人會送來馬車。”
趙譽城為了防止虞煜臨懷疑,雖舍不得, 還是將一直抱著沒松開手的周良魚放了下來, 才挑眉看向還扛著陶青林的虞煜臨:“臨王不將人放下來?”
虞煜臨倒是沒覺得沉,這陶小公子沒什麽重量, 剛想放下來,就聽到一道呻吟聲,看來這陶小公子要醒了。
趙譽城將面具重新遮上, 在陶青林意識恢復之前,深深看了虞煜臨一眼:“臨王,本王不希望今晚上出現的事被第三人知曉,包括你的手下。”
虞煜臨上一次就被囑咐過了,倒是理解,頜首:“本王知道。”
趙譽城瞧著這陶公子眼睫已經開始顫動:“稍後會有人送來馬車,該怎麽說相信王爺也清楚。後會有期。”說罷,動作極輕地將半攬著的周良魚動作極輕柔地放在了一旁的樹旁,歪躺下的同時,伸手動作極快地點了周良魚的穴道。
趙譽城在周良魚意識恢復的那一瞬間,縱身一掠,消失的無影無蹤。
虞煜臨扛著人,望著譽王消失的身影,終於想起來到底哪裡不對了,誒,譽王這是點了俞小子的穴道?為何?怕暴露身份?這念頭一閃而過,他仔細想了想,大概是不想讓人知曉營救這陶公子還有第三個人。
周良魚覺得仿佛睡了很沉很久的一覺,他揉了揉後頸,揉了兩下,突然想到昏迷前他在幹嘛,頓時睜開眼:臥槽,他不是也被抓了吧?
只是一抬頭,就對上了虞煜臨擔憂的目光,頓時松了口氣,只是余光往上再一瞥,剛好看到了暈乎乎睜開眼的陶小公子。
陶公子茫然地眨了兩下眼,就對上了一張胡子拉渣特別有流氓氣息的男子,再低下頭,就看到他自己一身樂姬的裝扮,還被人!扛著!
陶公子僵硬著脖子,慢慢扭過頭,看向也睨過來的男子,對方一條結實的手臂正緊緊攬在他的腰上,他不僅穿著女裝,還躺在對方的肩膀上,大有一副像戲文裡一樣被搶上山的小媳婦兒,憋了一口氣,頓時:“啊,變態啊——”
黑夜裡群鳥亂飛,下一瞬,被周良魚以極快的速度直接一個手刀,將人給砍暈了。
這陶小公子別看細皮嫩肉瘦瘦弱弱的,這喊起來簡直讓周良魚想揍人。
一個時辰後,周良魚一行人順利回了別館,來接他們的馬車被虞煜臨以他沿途留了信號給手下的人,雖然來得那兩個車夫有點眼生,周良魚隻當是虞煜臨的暗衛平日不出來。
至於他為何暈了,虞煜臨糊弄了過去,說是這兩個暗衛以為他偷偷摸摸是壞人,不小心給敲暈了。
周良魚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過隨後注意力都在這陶小公子身上,也就沒多想了。
等這陶公子被重新弄醒了,聽周良魚解釋完來龍去脈,頓時尷尬了:“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是我冤枉你們了。”
周良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望著少年蔫蔫的腦袋,低咳一聲:“你可是要回去?不過這沒證據,你這嫡兄是不會承認的。”
周良魚說綁他的人是他的嫡兄,用的理由就是偷偷聽到的。
虞煜臨多看了他一眼:俞小子何時進去過了?偷聽到?他怎麽不知道?不過他沒多問,一開始他就感覺俞小子在瞞著什麽。
“可為什麽啊,我不想跟他爭什麽的,他想要陶家就給他好了啊,他是我的兄長啊……怎麽能……”陶小公子大概是第一次知曉面善的嫡兄面具下,竟是一顆想殺他的心,難受的紅了眼圈。他穿著寬大的衣袍,是虞煜臨的一套衣服,他前衣服被換成了樂姬的女裝,回來之後,自然是不能再穿了。
周良魚看這陶小公子還不怎麽死心,覺得自己兄長不是這樣的人,歎息一聲:“你這樣想,可他不這樣想啊,你若是這次回去之後,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你?這次若不是我與王爺剛好路過,看不過去跟了過去,你知道你會是什麽下場嗎?”
陶小公子茫然地抬頭:“什麽下場?”
周良魚歎息一聲:“經受非人的折磨,最後……將你弄殘,如此一來,一個沒什麽本事還殘廢了的小公子,他這才會相信你沒有了任何威脅力。可你想失去雙腿或者雙手嗎?”
周良魚瞳仁深了下來,不說狠一些,怕是這傻白甜還覺得自己還身處一個蜜罐呢。
以前那嫡兄也許還顧忌著什麽,如今他被救了,更會懷疑這陶小公子暗地裡有勢力,直接會撕破臉了。
虞煜臨斂下的眸光底,聽完周良魚的話更是詫異不已,他怎麽知道當時那廢苑裡有很多刑具?當時他趕過去救人的時候,再晚一步,當時那些賊子正拿著一個鐵錘打算廢了這小公子的雙腿。
陶小公子是真的被嚇到了:“不、不會吧?”
周良魚直接看向虞煜臨:“不信你問王爺,他堂堂一個王爺,跟你也沒什麽牽扯,是不會騙你的。”
虞煜臨面容凝重,深深看了陶青林一眼:“俞小子說得不錯,本王當時去救你的時候,綁了你的兩個賊子,正拿著鐵錘……打算廢了你的。”
陶青林一張臉雪白如玉,顯然嚇得不輕。
周良魚雖然猜到了,沒想到這陶家的這位心竟然這麽著急,一來就來這麽重口的。
好歹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至於這麽心狠手辣麽?動手是陶家嫡長子,不過是前妻所生,早些年病逝了,陶青林是後來娶進來的嫡妻所出。
周良魚看出陶青林被嚇到了,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段時日,你先住在別館,無人知曉。對方有心害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暫時先別回陶家了。”這陶小公子如今這模樣,還真的難以與書中後來那麽手段毒辣黑心無情的人聯想到一起,怕是若是真沒救出來,所受的折磨是非人的。能將一個人活生生逼成那樣,周良魚是無法想象的。
周良魚與虞煜臨出了房間,回頭看了一眼,等再看過去,就對上了虞煜臨睨著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周良魚一陣心虛:“王爺,你怎麽這麽瞧著我?”
“你不是大虞國的人吧,是大燕國的?你並非第一次來燕京城?”虞煜臨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那語氣明顯是肯定了他自己的猜測。
周良魚更加心虛了:“怎……怎麽會?哈,哈哈……王爺你在說什麽。”只是抬眼,對上沉默不語但明顯在等他說的虞煜臨,頭疼了:“好吧好吧,我的確是來過大燕,王爺怎麽看出來的?”
虞煜臨隨周良魚去了他的房間。
虞煜臨這才道:“剛開始並未懷疑,你一來目標就鎖定了這陶家小公子身上,你解釋了是受人所托,本王雖然奇怪,但也沒多想。不過剛剛你說出那個廢苑裡的刑具,以及將要對那陶小公子用刑太準了,即使隨便猜一猜,但猜得也太準了。聯系到先前,自然讓本王懷疑了。”
周良魚垂下眼:“王爺你信我嗎?”
虞煜臨深深看他一眼,歎息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呢?你救了思菱,就算你真的帶有目的,只要你肯留在這裡一日,本王就護你一日。你若是不想說,本王絕不多問。”他只有那一個妹妹,對方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恩人,更何況,幾個月的相處,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周良魚眼底有光閃動:“王爺謝謝你,不過你放心,我做的事與大虞無關,我只是……想幫一個人。”不想讓他像書中那般走得這條復仇路太難。
虞煜臨心思一動,不知為何,周良魚說想幫一個人的時候,他腦海裡莫名閃過一道身影。先前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傳言那人為人低調冷清,可自從來到這大燕,再三遇到對方,且都是危機時刻。
先前對方點了俞小子的穴道,他以為對方是不想暴露自己,可如今知曉俞小子也是大燕的人,那麽……為何這麽巧,每次都是俞小子遇到危險的時候,對方才“碰巧”出現?先前沒注意到的細節,此刻都一一呈現出來。
堂堂一個王爺,帶一個男子用輕功跑,最快最省力的姿勢,難道不應該像他那樣,直接扛著?可今晚上譽王似乎一直都是抱著的?怪不得他一直覺得哪裡怪怪的。
虞煜臨的視線落在周良魚身上:“俞小子你……罷了,本王不問了,不過若是需要幫得到的地方,盡管開口。”他想了想,心底的懷疑還是等再確認了之後再說吧,譽王既然不肯讓俞小子知曉,俞小子要幫的那個人還不確定到底是不是譽王,還是……再等等好了。
不過虞煜臨沒想到,他不過翌日就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翌日一早,虞煜臨與思菱公主用早膳的時候,就看到周良魚穿著短褂出來了,不過邊走邊摸了摸衣襟下方,等坐下來,抬眼,就對上了虞煜臨深深看過來的目光,周良魚被看得奇怪:“王爺?”
虞煜臨的視線一瞥,卻還是看到了周良魚衣襟掩蓋下的地方,又多了一個紅痕,舊的痕跡因為塗抹了薄荷油,顏色已經淡的幾乎看不出來了,所以,那新的痕跡愈發清晰。
虞煜臨若有所思,先前還以為真的是蟲子,可若是蟲子,為何專專隻咬俞小子?不管是不是譽王,還是證實一下的好,雖然俞小子長得粗獷了些,難保萬一有那些愛這一口的變態覬覦俞小子,這可就不要怪他了。
不過如果是俞小子認識的……
虞煜臨眯了眯眼,等早膳快結束時,不動聲色的對周良魚道:“我們來燕京城也幾日了,一直沒好好慶祝過,先前在宮裡喝得也不痛快,剛好昨日得了幾壇好久,俞小子陪本王喝幾杯?”
周良魚眼睛一亮,他是愛酒的,以前覺得自己千杯不醉,奈何這身體不給力,自從先前醉酒之後不知發生了什麽,他就不敢多喝了。不過這裡是別館,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周良魚與虞煜臨一拍即合,加上一個思菱公主,三人入夜之後,在別館外的石桌上擺了一桌,最後大概是聞到了酒香,那在房間裡當鵪鶉窩了兩日的陶小公子也探出頭,蹭了過來,吸了吸鼻子,紅著眼啞著嗓子道:“我能不能也喝幾杯?”
周良魚看向虞煜臨,這是他的主場,王爺說能自然是沒問題的。
虞煜臨也不缺那兩口酒,也看出這陶小公子心情不好,看來是打算借酒澆愁,他先前已經在周良魚的酒杯裡放了醒酒丹,他選的這酒水看著烈,其實後勁兒並不強,即使剛開始醉醺醺的,也不會真的醉。
他懷疑譽王每次來,應該都是點的俞小子的穴道,看譽王先前在樹林裡解穴的手法這麽熟練,怎麽看都覺得兩人的關系太過微妙?
可打探了兩日,卻又找不到任何兩人可能有牽扯的地方,更何況,這譽王據說剛死了王妃,怎麽回事?
周良魚並未懷疑,四人除了思菱公主,將那兩壇子酒水都灌了下去,周良魚喝得小臉泛紅,好在有胡渣擋著,倒是也不明顯。但那陶小公子就不行了,不知是不是一杯倒,從喝第二杯開始,就開始紅著眼,到了最後,扯著虞煜臨的衣袖,當成了自己那嫡兄,控訴為何要害他?他真的把他當成好兄長的,他雖然沒什麽本事,他也是個人啊,被傷害了,心裡還是會難過的啊?
周良魚被陶小公子那少年還尖細的嗓子吵嚷得的頭疼,乾脆站起身,晃悠悠去洗漱了之後,就打算歇了。
等回了房間,四周徹底清淨了,周良魚閉著眼,腦袋放得空空的,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走,只要稍後說服了陶小公子,肯拿來陶家的那些把柄,他就能替趙譽城那廝搞定陶家了。
就算是拿不到,陶小公子如今也不是黑心瓜娃子了,拿到帳本也容易。
他可是辦了一件大事,可惜趙譽城那廝……根本!不知道!
他竟敢送他走……他敢嫌棄他是個累贅!
他周魚魚一定要好好打打他的臉。
周良魚攤開四肢就那麽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涼風吹進來,醒酒丹徹底將酒性解了,周良魚這才想起來忘了熄燈了,只是還未睜開眼,耳朵極尖地聽到了一絲細微的聲響,極輕,若非此時是半夜,房間裡又太靜,他還真聽不出來。
不會是哪個小毛賊,敢偷到爺這裡了吧?周良魚將呼吸調平穩綿長,這幾個月跟著臨王,可是學了不少闖江湖有用的東西。
隨著來人一步步靠近,周良魚放在錦被上的手已經迅速摸到枕頭後,打算來個突擊,只是那人到了床榻前,卻是站定不動了。周良魚狐疑:這廝想幹嘛?
這個念頭還未熄滅,對方的手掌就直接摸上了!他的!臉!
周良魚:臥槽……遇到了一個變態口味重的色魔!
臉龐被指腹摩擦了一下的時候,周良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直接趁著對方俯身的時候,猛地拽著對方的衣襟,手臂一扯一拉,天旋地轉時,直接將對方給遏製在了身下,另一隻手握著的匕首直接居高臨下的刀尖對著對方:“大膽,竟然色到爺頭上來了?看爺不來個生擒!沒想到爺是裝睡吧?驚不驚喜,意不意……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