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魚幽怨地瞅著趙譽城:他怎麽這麽討厭呢?會不會說話?什麽叫做他對自己沒信心?
他周魚魚說出來的話,那就是板上釘的釘,從無虛假!絕不氣餒!
趙譽城仿佛從他那小眼神裡瞧出了他的心思,慢悠悠開口道:“你知道本王當年是幾歲開始練武的?”
“幾歲?”古話說得好,練武不在早晚,是看天賦!
他覺著吧,自己還是很有天分的。嘿嘿嘿。
趙譽城瞧著不知想到了什麽,露出一抹癡漢笑的周良魚,嘴角抽了抽:“本王三歲開始學基本功,七歲進軍營,九歲上陣殺敵,十六歲歸來,之前每日練功八個時辰,你覺得自己確定能撐得住?”
“你說……幾個時辰來著?”周良魚像是沒聽清,難以置信地撓了撓耳朵。
趙譽城:“八個時辰,公主你沒有基礎功,所以,若是想短時間內得以自保,學有成效,還需要更多的時辰來練。”
周良魚瞪圓了眼,臥槽……八個時辰就是十六個小時,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特麽就剩八個小時了,出去吃喝別的事,這廝竟然!還說!要往上加……
周良魚吞了吞口水:“你別告訴我……你那會兒小不點的時候,每日除了睡覺就是練功了?”
趙譽城瞥了他一眼:想什麽呢?
周良魚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幸虧是他想多了。
結果,趙譽城接著道:“除了八個時辰練功,還有兩個時辰去先生那裡修習功課。”
周良魚徹底傻了眼,這……太殘忍了。每天三四個小時歇息,人乾事?
趙譽城挑眉:“還要學嗎?”
周良魚默默望著車頂:剛剛說要學的不是他,他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聽到。
趙譽城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很快就斂了去,正色道:“兩個時辰前,大荊國有消息傳來了。”
“嗯?”周良魚詫異看過去:“大荊國?傳來什麽消息了?”難道是……焦糖?
趙譽城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消息是傳到燕帝那裡的,他得到消息就帶人來了雲王府,先前本王被他召去書房,談的就是大荊國如今的局勢。情況……並不樂觀。”
“不樂觀是什麽意思?焦糖呢?玨太子呢?是不是出事了?”周良魚急了,他家焦糖不是這才去了幾個月,就、就……
“你先別急。大荊國雖然局勢不穩,但至少焦公子並無大礙。”趙譽城怕他著急,一口氣說完了:“兩個月前,老丞相過世,他手下的勢力都交給了焦公子手裡,焦公子是玨太子的人,自然相當於老丞相的那些心腹都支持了玨太子。
玨太子當時壓過了攝政王,也正式拉開了兩人之間的內戰。不過這攝政王到底老辣,有後招,手段陰狠,玨太子著了道,這場仗兩人都沒佔到便宜。
一個月前,玨太子大概看情況不對,秘密送走了焦公子,對方至此下落不明。不過焦公子失蹤找不到,卻也算是好消息。不過,如今我們這邊得到的關於玨太子的消息……不太好。”
“出什麽事了?玨太子是不是……”周良魚聽到焦糖沒事松了口氣,可再看趙譽城這表情,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玨太子也神秘失蹤了。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對攝政王極有利,不過玨太子失蹤之前,給攝政王也致命一擊,是以攝政王也元氣大傷,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可若玨太子長此以往不出現主持大局,怕是……撐不了多久。”趙譽城道。
“那燕帝是什麽意思?”燕帝這人竟然來找趙譽城,怕是心思不純。
果然,趙譽城皺眉道:“他想坐收漁翁之利,支持攝政王。”
“什麽?就那攝政王養出來的兒子都那樣,若是真的讓攝政王當權,大荊國還能好?燕帝腦子秀了吧?他就不怕以後攝政王反過來咬大燕一口?”周良魚就算對這些不太懂,也很清楚選一個好君主,可比一個小人強。
指不定小人對付完了玨太子,轉過頭就對付他了。
趙譽城道:“他想支持攝政王,卻還要經過本王同意。大燕一半兵權在本王手裡,所以他先前一直在極力說服本王。”不過很顯然燕帝打錯了如意算盤,就算他不認識玨太子,也絕不會支持那麽一位攝政王。
周良魚得到趙譽城肯定的答覆絕不會支持攝政王,才松了口氣。
怪不得先前拖延了那麽久,原來竟然是這樣。
燕帝還真是夠渣的,為了一己之力,完全不考慮百姓,讓大荊那麽一個當皇上,以後苦的還是大荊的子民,不過就燕帝這樣的,估計巴不得大荊出事,他好收了大荊國。
周良魚氣呼呼,等一抬頭,就看到趙譽城正不動聲色地瞧著他:“你怎麽這麽瞧著我?”
趙譽城一時間並未開口,他在思考。
周良魚期初讓他教他習武,如果周良魚是女子,他是不會教的,可周良魚不是。
而另一邊,他早晚都要與燕帝一戰,到時候周良魚這個前朝人,怕是位置會很尷尬,教會他一技之長,至少在逃命的時候,還是有用的。
趙譽城雖然表面上看不出區別,可隨著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對周良魚一開始的印象早就改觀了。
這人表面上瞧著極不靠譜,可內心卻未失本心,從禁地那次就能看出來。如果是別人看到他當時在禁地那副模樣,怕是早就……哪像他一樣,不僅沒趁著他陷入夢魘殺了反而還將自己的衣服給了他,護住了當時全身都是血痕的他。
周良魚被趙譽城盯得渾身毛毛的:“你、你有事說事,這麽瞧著我……怪、怪滲人的。”
趙譽城終於開了口:“本王也不瞞著你,早晚大燕也會有一場內戰,不會比如今大荊的局勢好,到時候你身為譽王妃,被燕帝針對的可能性最大,你考慮過以後嗎?”
周良魚搖頭:“……”他哪來得及考慮過?
“本王倒是覺得你先前的提議不錯,學點自保的本領,如果本王若是敗了,你若是不想給本王陪葬,那就只能跑,可你同樣就要面對永無止境的追殺,這世間,沒有誰能靠得住,到時候,除了你自己,無人能信。所以,有一技之長,對你有好處。但前提是,如果你若是想學,那就要成功,本王不會允許你半途而廢。而經由本王之手出來的,能撐得過去的,只有寥寥數人,公主還是考慮清楚的好。你若是同意,本王會成為一個嚴格的教導者,將本王所學都交給你,公主能學多少就是多少,但……就算你想退,本王都不會允許;可若是你覺得你不可能辦得到,你覺得自己不行,那就當本王這段話沒說過。”
周良魚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趙譽城說的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他若是想活得好好的,的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可中間趙譽城那句“嚴格”“不能退縮”讓他膽顫,能有多嚴格啊?
但是想想趙譽城自小經歷的那些,他就慫了,結果……就聽到了最後一句。
周良魚眼神幽幽瞅著他:“你說誰不行呢?我這輩子,就沒有不行過!”他堂堂周小魚是不行的人麽?
趙譽城挑眉:“公主這是同意了?”
周良魚血性一上來:“當然!”頭一仰,那叫一個硬氣。
趙譽城認真點頭:“好,本王知道了,那公主準備一下,明日,我們就開始。”
“嗯?”周良魚正處於激動中,聽到這句話一愣,“啥?明個兒就開始?”這麽快?
趙譽城挑眉:“嗯?”慫了?
周良魚梗著脖子:“明、明日就明日!”
但是隨著馬車越來越靠近譽王府,周良魚熱血涼下來,總覺得怪怪的……他怎覺得這麽不對勁兒呢?他這就、就要開始“苦練”生涯了?
趙譽城不動聲色地抬眼,余光瞥見他糾結的小表情,嘴角忍不住揚了揚,垂下眼時遮住了眼底的笑意:果然跟他想的一樣,經不起激。
而另一邊,燕帝早些時候得到大荊國那邊的消息,得知玨太子失蹤,立刻就坐不住了,大荊國越亂,局勢對他大燕來說越好。
他幾乎是得到消息的同時,就帶著幾位重臣去了雲王府,借著給雲王撐面子,讓譽王去了書房說明了來意。
結果他已經做好了肯定能說服對方的準備,趙譽城竟然油鹽不進,但他又不能直接上場,讓幾位大臣說服,偏偏無論說什麽都被擋了回去,最後不了了之。
氣得燕帝發了一大通的火,只能瞧著趙譽城以喜宴已經結束,他怕公主等急了就告辭了。
燕帝氣得說不出話來,揮手剛讓極為大臣先回去,明日早朝再行商議,結果……就傳來雲王被譽王直接一腳差點給踹廢了。
等他問清楚了來龍去脈,燕帝差點氣瘋了:他到底是怎麽生了這麽一個蠢貨?沒有女人會死是不是?
但這種事若是傳出去,勢必對燕雲崢的名譽有影響,燕帝立刻讓馮貴將消息壓了下來,去宮裡秘密召了禦醫過來,他則是去見了燕雲崢。
等他踏進燕雲崢暫時待著的廂房時,還未進去,就看到燕雲崢弓著身背對著他,疼得倒吸氣。
聽到動靜,燕雲崢怒吼:“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
“你連朕也不想見了嗎?”燕帝陰沉著臉,揮手讓馮貴退下了。
燕雲崢聽到聲音,渾身一僵,轉過頭看到燕帝,臉色變了變,想起身,可到底疼的太狠,乾脆破罐子破摔:“父皇……你來做什麽?”
“你瞧瞧你現在這是什麽樣子?你忘記今日是什麽日子了對不對?你個兒是你大婚的日子!不就是一個周良魚,一個女人而已,等你當了儲君,當了皇帝,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燕帝氣得快炸了,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沒有掐死他。
燕雲崢大概是這些時日被逼急了,忍了忍,沒忍住:“可那些女人又不是她!父皇,你還想讓我怎麽樣?小時候你讓我接近她,故意讓她喜歡上我,我聽你的這樣做了;是,她的確喜歡上我了,你呢?又利用這一點開始控制她毀了她的名聲,是,這一切我都忍了,那時候我對她的確沒什麽感情……可如今不一樣,父皇你已經讓她再也不能當娘親,可為什麽就不能將她賜給我?今個兒是大婚,可這些女人……是我想要的嗎?不是!你一次次說對我好……可如果連這麽一點想要的我都得不到,那我還當什麽儲君?父皇你想讓誰當就讓誰當去好了……”
燕雲崢怒吼出聲,等看到燕帝怔愣的表情,也愣住了,最後狠狠抹了一把臉,他當了這麽多年的傀儡,他真的受夠了!
以前他一直都聽父皇的,可他後悔了,直到周良魚真的對他不屑一顧了,真的成了別人的了,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既然話已經出口了,他從床榻上努力爬下來,跪在地上:“父皇你要是不解氣……就打吧,兒臣……真的很痛苦。”他垂著頭,額頭抵著地面,久久都未起身。
燕帝陰沉著臉,死死盯著燕雲崢,“好!好好!可真是好啊!”他猛地一甩手,大步走了出去……
門外守著的馮貴從聽到燕雲崢開口,就嚇得跪在了那裡,等燕帝氣衝衝出來了,他連忙爬起來跟了上去,心情忐忑,完了,這下子要糟糕了。
可誰知,馮貴跟著燕帝走了一步,不知走到何處,燕帝揮退身後悄悄跟著的侍衛,突然轉過身。
馮貴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了:“皇、皇上……您消消氣,雲王殿下不過是一時意氣用事……您……”
“朕倒是覺得挺好的。”燕帝突然詭異地說了這麽一句,嚇得馮貴傻了眼,“皇、皇上?”皇上莫不是氣瘋了吧?
“他不是不想當儲君嗎?朕偏讓他當,這些皇子中,表面上討好朕的,故意裝清高的,可他們其實骨子裡都想當皇帝,都想將朕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甚至雲王,朕一直說想讓他當這個儲君,可你知道……朕為何一直沒有立太子嗎?因為……朕不信。不信這些個皇子真的不想要這個位置。但……雲王,他是第一個真的說出來的。”燕帝彎下身湊近了,說完了,突然直起身哈哈哈大笑了起來,“起來吧,該回宮了。”
馮貴小心翼翼地起身,眼神卻是變來變去:皇上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他以前就知道皇上多疑,可沒想到竟然這麽多疑。
連雲王都懷疑嗎?這可真是……
如今雲王反而誤打誤撞,竟是讓皇上覺得對方並沒有覬覦他的皇位。
想到這一點……馮貴打了個哆嗦:皇上,可真可怕。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竟都未琢磨透皇上的心思。
相較於燕帝這邊心思詭譎,周良魚與趙譽城回了主院,他一直在糾結趙譽城的話,最後心存僥幸覺得趙譽城也許就是說說而已,所以忐忑又沒心沒肺的最後地睡著了。
只是,翌日天不亮他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像是被什麽推了推。
周良魚隨手擺了一下:“唔,不要鬧……美人讓我再多睡一丟丟……唔……就一丟丟……”
結果,直接一塊沁涼的濕帕子,就直接貼在了周良魚的臉上,周良魚瞬間透心涼,徹底清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臥槽,我掉冰窟窿了?”結果一轉頭,就看到趙譽城正雙手環胸站在一旁,手邊的矮幾上還放著一疊往下滴冷水的冰帕子。
周良魚瞧著外面還黑漆漆的,炸了:“你丫有病啊?這特麽天還沒亮呢?”
趙譽城鳳眸幽幽往他瞥了眼,那眼神太冷,太具有威懾力,周良魚抖了抖,但這能慫?他把身板繼續往上挺了挺。
趙譽城淡定瞥了眼:“公主你胸呢?這怎麽更平了?”
周良魚一聽,迅速低頭,瞧著衣襟因為睡覺的關系往下敞開的大了點,迅速捂嚴實了,低頭瞧見該鼓的沒鼓才松了口氣,弓著身,氣勢立刻弱了:“臭流氓!你往哪兒看呢?要不要臉?”
趙譽城挑眉,幽幽一笑:“要不本王親手幫公主寬衣解帶?讓公主明白什麽才叫做流氓?嗯?”
周良魚瞬間退了回去,這廝別是真的敢吧?這不就都暴露了?“算、算了……你大早上的嘛呢?”
“公主是不是忘了昨夜答應的事了?路是公主選的,本王不過是幫公主提前適應一下。”趙譽城揚起手裡的一根軟鞭:“還不趕緊起來?就你這樣的在軍營裡,本王一鞭子下去就廢了!”
大概是趙譽城這模樣太像煞神了,周良魚猛地站直了,等回過神,才咬著牙:“我……”
“想反悔?”趙譽城漫不經心瞥了眼,“……晚了。立刻穿衣洗漱好,先在主院內跑一百圈,隨後扎半個時辰馬步。”
周良魚:“……你還不如殺了我!”一百圈,他怎麽不上天呢?
趙譽城本來已經轉過身打算往外走,聽到這,腳下停了下來,並未回頭,只是手腕一抬,帶動手臂見肌肉鼓鼓,手裡的鞭子直接甩飛了出去,將不遠處的一張矮幾,愣是給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周良魚:“……”臥槽……
周慫慫秒慫的立刻邁著小碎步乖巧地去洗漱了。
只是對於周良魚這種四肢不勤的,加上穿到書中之後,更是當了這麽久的衣來張口飯來伸手,讓他跑一百圈,才不過二十圈,周良魚就已經變成了周慢慢,他拖著沉重的步子,朝著坐在正中央石桌上慢悠悠品茶的趙譽城,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
隨著一滴汗從額頭上滴下來,周良魚實在是跑不動了:“不、不行了……能不能就這些啊?”
趙譽城挑眉看他一眼:“你覺得呢?”
周良魚:“……”啊啊啊他到底為什麽要爭那一口氣?他為什麽要答應?
心力交瘁的周良魚撐到快五十圈的時候,實在是跑不動了,直接往地上一趟,打算打死都不起來了。
趙譽城站起身:“五十圈,第一天還可以。行了,去扎馬步吧。”
周良魚仰起頭渾身濕漉漉地瞅不遠處的人一眼:突然這麽好心,很不習慣啊?
趙譽城仿佛看清楚了他的目光,嘴角揚了揚:“哦,本來第一天就是五十圈,怕公主完不成,說了一百。”
周良魚:“……”他努力伸出發抖的手朝著趙譽城那個方向抓去,你、你給老子過來,老子……弄死你!
周良魚死活不肯起來,扎馬步?誰愛扎誰扎!
結果,趙譽城拍了拍手,讓暗衛將早就準備好的人形木樁給抬了上來,正是一個馬步的小人兒的形狀,直接手腳往木樁上一綁,人為……操練。
周良魚整個都懵逼了,軟著手腳:“你……你還是人嗎?”
趙譽城綁完了,瞧著成果,還不錯,最後直接讓人抬過來十來個花盆,從最開始的只有很小的一隻,到最後簡直千斤頂的模樣……先拿了最小的花盆放在了周良魚的頭上:“看好了,你摔一隻,本王就按照這個順序,一個個放到你頭頂,公主若是撐不住……本王念在‘一夜夫妻百夜恩’的份上,會給你買副好棺材的。”
周良魚:“啊啊你這個魔鬼,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趙譽城淡定:“公主還是不要說話了,本王瞧著……你再說三句,就掉了。”
周良魚不信邪:“趙譽城是性冷淡……趙譽城是周扒皮……趙譽城不要……額臉。”
周良魚默默瞅著啪嘰摔在地上的花盆,再仰起頭瞧著一臉無奈瞧著他但相當心狠手辣不留情的將大的花盆放到了他的頭頂,穩好了位置,嘴角揚了揚:“公主這次可要頂好了,覺得氣不順,就盡管繼續罵,本王請了三日的病假,有的是時間……幫公主換、盆。”
周良魚:“……”自己作的死,哭著也要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