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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大佬重生以後》第190章 辭舊迎新
魔族環伺,虎視眈眈,仙門反而越加團結,更加清明。

 散修成立自己的聯盟,有了合理制度,不再如以往一般無序。紀戍率領人族士兵,清理戰場上殘余的低級魔物,獻上自己的一分力。

 魔兵數次攻來,都被仙門一一擊退。

 好幾次的反擊勝利,讓眾人信心大增,準備重新打回故土,收復家園。

 青銅鍾悠悠響起,冷風颯颯,菩提葉從枝頭飄零。

 原來的敲鍾小院已經多了三四個人。霽月放下書卷,宣布下課,那些好學的少年仍戀戀不舍。

 她盤坐在樹下,翻開書卷,一片枯黃的樹葉落在紙上。

 一個面目稚嫩的少女跪坐在桌案前,手裡執著墨筆,抬頭忽然冷不丁問了句:“先生,值得嗎?”

 霽月:“什麽?”

 那少女道:“先生如此殫精竭慮,說道亦是精妙無比,可世人隻專於實用之學,對虛無縹緲的道法禮義充耳不聞,過了大半年,來聽課的也只有我們寥寥幾人。以先生的天賦,如果努力修煉,應當早已更近一層了吧,為了我們幾個人,耽誤您的修行,值得嗎?”

 霽月披著素袍,長發未束,潑墨般散在兩側,氣質沉澱下來,有幾分淵風的模樣。

 她聞言,輕輕笑了下,抬手揉揉他的頭,“別想這麽多。”

 少女趴在桌上,悶悶不樂地說:“我只是替先生不服!”

 霽月以那枚落葉做書簽,把書卷合上,望著前方,眼神虛渺,“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總歸是在修行的,只不過是方式不同,有什麽值不值得呢?”

 少女苦惱道:“先生,我不明白。”

 霽月笑著說:“你先把功課做完。”

 少女噘嘴:“嗯。”她寫著,身子稍稍弓起,被一戒尺打在背上。

 霽月見她臉上染有未乾的墨痕,像一只花貓般,心中好笑,強板著臉道:“坐直一點!”

 “哼,坐直就坐直嘛。”

 又過一陣,滄海特地派一隻魚妖沿著江流逆流而上,趕至佛土,說道在海中看見神兵晉級的光芒,光中影影綽綽有一個金甲少女的身影,還催促讓夫人早點回家,四海之主思念成疾,快成為一條廢龍。

 霽月得知遊煙翠尚在人世,微微一笑,跟佩玉說,我要去找一個人。

 隨後飄然遠去,獨自踏上黃沙荒丘。

 形單影隻,若雲間孤雁,天地一行人。

 春去秋來,不知不覺,天氣漸涼,寒風吹起,天上飄起片片雪花。

 馬蹄陣陣,塵土飛揚,一列鐵騎絕塵而來,謝春秋候在門口,黑袍獵獵。

 紀戍勒馬,解下覆面黑巾,笑道:“春秋,你在這做什麽?”

 謝春秋道:“到年關了,請你去喝酒。”

 紀戍哈哈大笑,把魔物頭顱往旁一擲,“走!”

 一進城,歡慶的年味便撲面而來。

 黑瓦白牆,高高的紅燈籠掛在屋簷上,迎風擺動。

 紀戍呵出一口白汽,搓手道:“這麽熱鬧啊。”

 謝春秋聽見遠處舞樂聲,笑著說:“畢竟是年關。”

 一道流光劃過,紀戍抬頭看了眼,忍不住樂了,捧著肚子大笑。

 謝春秋看不見,問:“何事?”

 紀戍道:“哈哈哈那個人,他在禦糖葫蘆!”

 用一串巨大糖葫蘆做坐騎的修士從空中折返,拱手笑道:“新春快樂。”

 紀戍笑著招手,“新春快樂!”

 鑼鼓聲響,舞獅的隊伍在人群穿梭,引起陣陣喝彩。

 街道上小鋪林立,前方圍著許多的孩子,紀戍心裡好奇,拉著謝春秋擠過去。

 一個俊雅青年手執紫毫筆,筆尖蘸了些糖漿,落筆成畫,一氣呵成,在糖漿凝固前做出數副糖畫。

 小孩紛紛拍手喝彩:“哥哥好厲害!”

 青年把糖畫分給他們,溫聲問:“你們還想看我畫什麽?”

 小孩紛紛舉手:“我要大狼!”

 “我要龍!”

 “我要看蝴蝶!”

 謝春秋辨得青年聲音,詫異道:“洛仙長?”

 洛秋聲聞言,笑著說:“春秋,新春快樂。”

 謝春秋:“新春快樂,你怎麽在此,我們已備好酒菜,一起去嗎?”

 洛秋聲搖頭,望著孩子熱切的笑臉,“我在這裡畫糖畫,請替我同諸位說一聲問候。”

 謝春秋點頭,拱手一拜,與紀戍轉了個彎,拐入一條小巷裡。

 滿街誘人的香味勾起將軍肚中饞蟲,紀戍忍不住問:“到底是哪呀,這麽神神秘秘的。”

 “有點耐心,馬上到了。”謝春秋閉上眼睛,鼻翼翕動,笑道:“到了。”

 面前是一家極不顯眼的店鋪,沒有招牌,沒有吆喝的小二,只有一株枇杷樹亭亭迎客。

 紀戍的失落顯而易見,“就這?”

 寒風吹起碎花藍布門簾,香氣撲鼻,她立馬改口:“好香啊!”說著,迫不及待掀開布簾,門裡門外仿佛分成兩個世界,屋裡熱氣騰騰,像是一下子到了春天。

 最外的火盆前坐著藍衫青年,正低頭給懷中小獸捋毛。他左邊一點,余尺素湊過來,伸手想戳一戳雪白的小獸。盛濟連忙側身避開,護好懷中紅蕪獸。

 余尺素氣道:“摸一摸怎麽了?這是你媳婦嗎?”

 盛濟:“你是摸嗎?你是想把它擼禿!”

 紅蕪獸睜著黑葡萄般眼,無辜叫喚一聲:“嚶。”

 往裡一些,朝雨半抱琵琶,玉指如蝴蝶在弦上翻飛,琵琶聲嘈嘈切切,像玉珠滴答落冰盤。

 一曲末,白衣少年連忙誇獎,“好聽。”

 剪雲砂看沈知水不順眼,冷哼一聲,“不錯。”

 朝雨甜甜笑起來,接過沈知水剝好的葡萄,轉身放到佩玉那一桌去。

 佩玉嘴角微勾,金色的小碟盛著晶瑩剔透猶如水晶的葡萄,看上去十分誘人。

 “師尊,你嘗嘗,剛從儲靈匣中拿出。”她拿起一顆,傾身遞過去。

 懷柏啟唇,咬住她喂來的葡萄,甜甜的汁水在口中爆開。

 “甜嗎?”

 懷柏微笑:“甜。”

 趙簡一看著她們,心癢難耐,瞟了眼身邊的紅衣少女,偷偷牽住她放在桌下的手。

 明英“啪嗒”一聲,把他打開。

 趙簡一委屈又難過,嘴往下撇,但沒過多久,他的手被一隻纖柔細膩的小手握住。明英低垂著頭,面色緋紅,半羞半怒。

 角落裡,趙橫雲和沐川鬥酒正酣,一邊行著酒令——

 “兩相好啊;三星高照;四季發財;五子登科;六六順;七巧巧;八馬圖吉;九逢喜呀;滿堂紅!”

 氣氛和諧溫情。

 直到紀戍掀開布簾,大吼一聲:“今兒個這天可真冷啊!”

 所有人都望向了她,紀戍後退一步:“打擾了,告辭!”

 謝春秋忍俊不禁,拖住了她:“怎麽又出來了?”

 紀戍語無倫次:“你你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麽!這是你們仙人的地方,剛剛我一嗓子,那麽多大能看著我,我不!”她抱住門柱,“我不進去!”

 謝春秋笑著,暗用巧勁,把她拽了下來,一路拖進了門。

 懷柏已經站起來,迎接道:“紀將軍一路掃清荒漠殘存魔物,辛苦了,請坐。”

 紀戍一瞬變得人模人樣,拱手:“仙長客氣了,這本是我應當做的。”

 這時有人匆匆來報,結界外出現一對來歷不明的軍隊。

 懷柏讓眾人繼續喝酒,與佩玉一起禦劍,來到被冰雪覆蓋的荒原。

 血霧迷蒙,綠色的鬼火幽幽閃爍,鬼氣森森的陰兵手握兵器,秩序井然,旌旗蔽空。

 螢秋站在隊列前,朝懷柏笑道:“年關了,來給仙長拜個年。”

 夏紫煙繼續說:“順便送點小禮物,請仙長務必收下。”

 懷柏瞥了眼她身後的'小禮物',有點哭笑不得。

 螢秋遞過來一面陰旗,“只要拿著這個,就能指揮它們了。”

 黑色的旗子微微一晃,那列陰兵漸漸動了,躍馬揚鞭,浩浩湯湯奔來,化作一道灰紅色的長虹,收入旗子之中。

 螢秋身子微彎,雙手奉上,“請仙長收下。”

 懷柏小心接過,“感激不盡。”她輕笑,“算作回禮,我請你們喝一杯如何?”

 螢秋:“我們皆非生人,不便進城。”

 佩玉與懷柏相視一笑,“這又如何?宴席上還有兩個大魔呢!”

 她們帶著兩位女鬼進入飯館,大家紛紛熱情歡迎,慶祝小小一家店把仙魔人鬼妖全給湊齊了。

 薛老板喊一聲祝福,把熱菜端上桌,鴛鴦兩色鍋底咕嚕咕嚕冒著熱氣,麻辣鮮香的味道隨著鞭炮聲傳開。氣氛逐漸熱烈,眾人舉杯交盞,紛紛暢想以後回到故土該如何。

 有人酒已微醺,也許想起故人,邊哭邊笑,埋頭飲酒。

 火光融融中,天漸漸暗下。

 懷柏拉起佩玉的手,偷偷溜出了宴席,來到小巷裡。

 屋外白雪如絨,長風凜冽。

 “你看,”懷柏掏出一串鞭炮,“我們放這個!”

 她把長長的鞭炮擺好,手裡拿著火把,畏畏縮縮不敢去點。佩玉笑了下,握住她的手,彎腰一同點燃鞭炮,而後兩人迅速轉身,捂住耳朵躥出十幾步。

 劈劈啪啪的聲音像聲聲雷鳴,天花散落,螢火飛濺。

 炮竹炸起一地的碎玉瓊瑤,飛雪紛紛揚起,好似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懷柏捂住耳朵,兩眼彎成弦月,笑得眉眼彎彎。

 佩玉偏頭,看著師尊如花笑靨,輕輕牽住了她的手。

 辭舊迎新,一切都會更好的,她們想。

 ……

 天地銀裝素裹,薄雪飛揚,一輪明月自海上升起。

 柳環顧負手,望著明月和翻飛的雪花,眉緊緊皺著,忽地轉身往門外走,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

 洞庭臥在暖裘上,形容散漫,“你已經來來回回幾十次,我眼睛都花了。”

 柳環顧:“不用你管。”

 洞庭笑道:“你真不去見她?”

 柳環顧攥緊雙手,“相見爭如不見。”

 洞庭晃了晃酒杯,深紅的酒水瀲灩,“哦?人家可是站了三天,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她來的路上有沒有受傷……”

 聲音還沒落,紫衣少女猛地轉身,留給她一個瘦削倔強的背影。

 洞庭歎氣,輕抿一口酒,晶石爐嫋嫋冒著香氣,熏得房中春意融融。

 “人,真是奇怪的種族。”

 師姐瘦了很多。

 再次見到霽月時,柳環顧這樣想。

 霽月確實清減不少,像一隻孤鶴立在雪中,手裡拎著壇酒。

 天寒地凍,酒壇早已裂開,酒水也已凍成冰。

 柳環顧看著她,腳步放輕,低聲問:“何必來此?”

 隔了很久,霽月才抬起頭,看見柳環顧的瞬間,晦暗的眸中瞬間光芒。她眨了眨眼睛,像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低聲喚道:“師妹,是你嗎?”

 柳環顧咬緊牙關,沒有說話,在這時,她甚至有轉身離開馬上逃離的念頭。

 霽月的目光依舊溫柔而包容,坦坦蕩蕩,沒有一點陰影,也沒有憎恨。像是天邊無暇月,像是從前一樣。她從前並未因柳環顧的身份怪罪過柳環顧,現在也不會。

 大風刮起,白雪飛揚,她與霽月站在聖人莊舊址上,相對無言。

 過去的光景一幕幕從眼前掠過,到如今,盡化作一片冰雪般的死寂荒涼。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霽月往前一步,長風灌滿她的衣袍。

 她走得很慢,似乎精力不濟,腳步虛浮,忽地踩上寒冰腳下一滑,柳環顧想也沒有想,立馬上前扶住了她,望著她憔悴的臉,“師姐,何必……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霽月眼前一陣昏黑,緩了一會,才低聲說:“過年了,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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