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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大佬重生以後》第83章 千寒宮主
懷柏似有所感,回過頭去,一柄寶劍凌空飛來。

 前些日子她把雲中放在飛羽峰,請寧宵代為修繕,如今看來,寶劍重現光芒,風采不輸當初。

 “來!”她喝道。

 雲中呼嘯著飛到她面前,劍身不住顫動,嗡嗡作響,好似歡呼。

 懷柏握住雲中,劍尖劃破浮雲,她長笑一聲,跳下偃甲,禦劍在雲中穿梭,衣帶翻飛,佩玉見了,忙跟過去,雲海浩渺,二人的身形在白雲間穿梭。

 佩玉緊緊盯著天際那縷湛湛青色,像一彎碧水如鏡,十裡春色朦朧,翠羽拂動,冷劍寒光。

 劍是雲中劍,人是天上人。

 懷柏徑直飛回守閑峰練劍坪。她興衝衝地喊:“老爺子,你看這是什麽?!”

 老樹歎口氣,睜開惺忪睡眼,“又怎麽……雲中?”

 雲中不停顫動。

 懷柏拿著雲中在老樹面前顯擺一圈後,又轉身朝佩玉道:“徒弟,你過來,我們來比比,看看你的無雙厲害,還是我的雲中厲害!”

 佩玉鮮少看見師尊這般少年意氣的模樣,像極了三百年前那眸光生動的少女。

 她心中又酸又澀,嘴角卻勾了起來,握住無雙。

 懷柏道:“來啦!”

 懶得做虛禮,長劍如白蛇刺來,冷光一閃,佩玉執刀迎上,一聲巨響,星火迸濺。

 懷柏笑道:“好!”

 眨眼之間,雲中無雙相撞三次,坪地刀鋒劍痕縱橫交錯,老樹被戰意波及,震得樹葉簌簌落下,很快就堆積一指厚,它卻沒出聲,只是笑眯眯地看著這兩人交手。

 懷柏的劍快,劍隨意動,毫無章法,如遊魚得水,飛鳥展翼,萬般自在逍遙。

 佩玉的刀穩,雲中如狂風,她就似風中勁草,一招一式皆順著懷柏的心意來,與其說在切磋,不如說是在一臉寵溺地陪她對招。

 直到紅日西斜,暮色殘陽照在天地間。

 二人皆已力竭,盤坐樹下,相視而笑。懷柏手撐著地面,仰望斜陽,隻覺酣暢淋漓,幾百年未有這樣縱情肆意之時,忍不住快活笑出聲,驚起幾隻歸巢的倦鳥。

 老樹道:“這些鳥都不認識你了。”

 懷柏感慨:“是啊,都三百多年過去,”她一抬頭,驚聲問:“老爺子,你怎麽禿了?”

 老樹:“……”

 懷柏沒在這個問題糾結太久,興致勃勃地對佩玉說:“看到無雙時,我便在想如若它和雲中對上會怎樣,今朝總算如願以償!”她曾經練劍成癡,看見神兵總躍躍欲試,暗自同自家寶劍比較。

 懷柏道:“這世間唯有雲中同無雙相配。”

 佩玉本一直在安安靜靜地看她說話,聽到這句時,微微睜大了眼,極輕地笑了一下。笑容浸在夕陽裡,雪膚朱唇,眉目如畫,如同從畫上走來。

 懷柏看怔了。

 心被什麽東西輕輕撓了一下。

 “這世上,”佩玉心想,“唯有師尊與我,最是般配。”

 趙簡一趕到練劍坪時,一時沒認出來。

 這兒滿地狼藉,斷枝殘葉堆疊,地上縱橫交錯數道深長痕跡,老樹枝乾上光禿禿的,不複從前遮天盛景。

 “師尊、師妹,”他眼尖瞥見兩人,顧不得詢問發生什麽,道:“你們不是下山了嗎?怎麽突然回頭?教我們好找。”

 懷柏問:“怎麽?”

 趙簡一道:“先前的時候,飛羽峰就來了人,讓我喚你們過去,只是……”他想到什麽,臉紅了下,略過此事,“你們快去吧,他們等候許久了。”

 懷柏撓撓頭,“什麽事?你們不知用水雲螺或是紙鶴傳聲嗎?怎麽這麽傻親自來找。”

 趙簡一歎氣:“師尊,這兩樣你們都沒帶。”

 懷柏四下摸摸,咳嗽幾聲,“好、好,馬上就走,對了簡一,你知道是發生何事嗎?”

 趙簡一道:“聽說是來了個大人物。”

 大人物?

 懷柏摸不著頭腦,拍拍身上草葉,與佩玉一同禦劍往飛羽峰行去。

 寧宵早候在丹霞宮外,讓佩玉先進去,見懷柏也跟著走,伸手攔下來,道:“讓她單獨進去,裡面有人在等她。”

 懷柏問:“是誰?”

 寧宵隻笑不語。

 丹霞宮高台上站著個人,背對佩玉,從身形上可以分辨出是個高挑嫋娜的女子,身著繁複華服,銀白的長裙如流水,旖旎垂至階下。

 佩玉意識到懷柏並未進來,眉頭輕輕皺起。

 那女子沒有轉過身,空蕩的大殿響起她的聲音,聲音幽冷,如冰落玉盤。

 聽到她說話時,佩玉身子一僵,瞳孔緊縮。

 那人見她許久不回答,小指微動,元嬰後期的修為如山般壓下。

 佩玉面白如紙,嘴抿成一個倔強的幅度,身形如松,雖承千鈞之力,不肯彎腰半分。

 那人冷聲:“要我重複嗎?那塊紅鯉佩,你是在哪見到?”

 佩玉依舊沒有說話。冷汗大顆大顆從額頭滾落,身體緊緊繃著,手撫上了無雙。

 巨大的威壓逼著她下跪,她卻依舊直直站在原地,甚至有反抗之力。

 那人“哦”一聲,有些好奇地轉過身,露出一張華美至極的臉來。

 佩玉毫無畏懼地與她直視,眼底是壓抑著的恨意,無雙感受到她的情緒,刀身上的紅線交纏,越發豔麗。

 千寒宮主剪雲砂是豔麗的,姿容玉耀,長發委地,像一株極華麗的牡丹,單單只是立著,便可稱天姿國色,無情亦動人。

 可佩玉看著那張美人面,只是感到一陣惡心,仇恨像毒蛇噬咬著她的心,許久未燃起的暴戾與殺心像火一般騰騰,越燒越旺,她自知不敵,還是想握住刀,想用血霧、用無雙,用她的血肉白骨、所有一切,再殺掉這個人,咬住她的脖子,剜出她的心。

 向她索命。

 前生她唯一一次見到剪雲砂是在天道宗。

 剪雲砂施展迷心時,只是動了下手指,如同碾壓一隻螻蟻,她們甚至沒有見面,佩玉便被控制,一步一步走向毀滅。而在天道宗前,她攜萬魔復仇時,剪雲砂依舊擋在她面前。

 剪雲砂說,歲寒是她要用生命相護的人。

 她知道歲寒用迷心害人,知道孤山因她毀滅,知道那人罪行累累,血債滔天,還是擋在她身前,說,歲寒是她要用生命相護的人。

 前世佩玉將剪雲砂抽骨剝皮,寸寸碾碎她的魂魄。

 鮮血飆出,濺在她的臉上,她大笑,問:“原來你的血也是熱的嗎?”

 她剜出剪雲砂的心,問:“原來你的心也是紅的嗎?”

 剪雲砂死了,她便抽出她的魂魄,笑著聽呻吟慘叫,道:“原來你的魂,也會知道痛嗎?”

 她用這麽慘烈的手段複了仇。

 可她還是恨。

 那一天夜雨滂沱,佩玉為迷心所惑,從此便如行屍走肉,萬般身不由己。

 她意識到這點時,馬上拿出無雙,想自刎於世。

 刀艱難地移至脖頸,劃開一個小傷口,鮮血緩緩淌出,很快便被雨水衝刷不見。她再也下不去手,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從此生死不由己,直至孤山覆滅。

 雨水落在身上,徹骨寒涼。

 那夜,佩玉便已經死了。

 從前那個善良溫柔,堅信世上萬事皆有公理之人早已死去。

 她想問問這個人,憑什麽?

 憑什麽明明知道這是錯的,還要放任,把孤山趕上絕路。

 這世上的公理呢?正義呢?

 你不是堂堂千寒宮主嗎?怎麽以一己之私這般胡作非為,憑什麽啊?

 剪雲砂沉浸在震驚中,沒發覺少女冰涼的殺意,她望著那張與記憶裡愛徒容貌相似的臉,喃喃:“朝雨?”

 這個稱呼像一場冷雨澆在佩玉身上,她好像又回到那場夜雨中,渾身冰冷如墜寒窟,萬事不由己,無助又絕望。

 佩玉艱難地松開無雙,轉身往外走去。

 “慢著,”剪雲砂在後慌忙問:“你是朝雨的孩子?那塊紅鯉佩,是她留給你的嗎?她在哪兒,還在世上嗎?”

 佩玉腳步一頓,從懷中取出紅鯉佩,隨手往外擲去。

 剪雲砂接過玉佩,摩挲著暖玉,“果然……這是你娘親的東西,你怎能這般輕慢?”

 佩玉回頭冷冷看她一眼,眸子被仇恨燒得通紅。

 剪雲砂早猜到朝雨不在世,緊緊握住玉佩,看向佩玉的眼神愈發憐惜,“你叫什麽名字?我帶你回千寒宮。”

 佩玉冷笑,聲音喑啞,如果可以她願化身厲鬼,把這人拉下地獄,讓她也受受噬心之苦,但……師尊還在外面。

 不能讓師尊看到這樣不堪的自己。

 剪雲砂聲音溫柔,“你想要什麽?宮主之位?千寒秘法?還是我的所有寶器,不管什麽,只要你想要,我都會給你。”

 “都會給我?”佩玉嘶啞著聲音問。

 剪雲砂道:“是,無論何物,便是天上星、水中月,我也能為你摘到。”

 佩玉露出抹嘲諷的笑。

 當年剪雲砂也是和歲寒說這樣的話吧,那時紅鯉佩還在歲寒手中。

 剪雲砂在乎的只是一塊玉佩,或者一個身份而已,這世上,除卻師尊,還有誰會真心在乎憐惜著佩玉呢?

 佩玉沉默著轉過身,一步一步往前走。

 除了師尊,還有誰會在乎她?

 她這樣的人,生來便處在黑暗之中,被人欺凌、踐踏,除了師尊,沒人向她伸出手,好不容易到了人間,又被重新推入地獄。

 在她嘗盡苦難後,這群罪魁禍首竟要回頭補償,說她原是落難的公主,說她本不該屬於地獄,說要為她摘天上的星、撈水中的月。

 可她稀罕嗎?

 “你別走,”剪雲砂不顧儀表,跟著追過來,“我什麽都可以給你,別走。”

 佩玉猛地回頭,眼中翻騰的恨意有如實質射來,讓剪雲砂一愣,呆呆站住。

 佩玉說:“我稀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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