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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第21章 春意滿┃三月中下旬,無雨
盛昱龍除了當年在部隊上不得已,其他時候從來沒自己洗過衣服,他沒那麽講究,什麽衣服都直接往洗衣機裡扔。

 飯自然也是沒做過的,都是在外頭吃。單身漢的生活是什麽樣的,他就是什麽樣的。

 如今托陶然的福氣,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周強來他們家的時候問說:“是不是再等幾天進你們家都得脫鞋了?”

 地拖的那麽乾淨,他那髒鞋都不好意思往上踩。

 “都是陶陶收拾的,他愛乾淨。”盛昱龍說,“我要的東西帶來了麽?”

 周強就把剛托人蓋好章的文件交給了他:“可費了不少事,其實直接找你家老爺子多好,多省事。”

 “關他什麽事。”盛昱龍叼著煙,坐下來一條一條地看上頭的條款。周強朝家裡看了一圈,問:“陶然呢?”

 “房裡看書呢。”

 “乖乖,可真用功,周末也不休息。”他說著就去了陶然房間,隔著上半層玻璃模糊看到陶然坐在窗前看書,腰板挺的筆直。

 他回來笑著說:“你別說,還真像陶大哥的兒子,那身板挺的,跟當兵的似的。”

 陶然身上也就這點像陶建國了。

 《傲慢與偏見》比《飄》讀起來更輕松愉悅,字裡行間全是戀愛的味道,完全是言情小說的套路。陶然一整個周末都用來看這本小說了,作業都是周日晚上趕的。寫完忍不住又看,本來打算看半小時就睡,結果一看就上了癮,一直看到凌晨兩點多看到完結才睡下。第二天掙扎起來,好歹沒晚了上學,只是一上午都沒精打采的,數學課上還睡著了。

 柳依依問:“你昨天沒睡覺麽,怎麽那麽困?”

 “我看小說呢。”他說。

 柳依依跟他同齡,但是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而且柳依依家庭氛圍更為開明,她初中的時候就讀過這些外國名著了,陶然說的《飄》和《傲慢與偏見》她都看過。

 “我也特別喜歡簡奧斯汀,”柳依依說,“她的傲慢與偏見,與伊麗莎白的南方與北方,是我最喜歡的外國愛情小說了。我家還有傲慢與偏見的光碟呢,你要麽?”

 “電影麽?”

 “電視劇,但是不長,跟電影差不多,BBC拍的,很好看,你要看等放學了,跟我去我家裡拿。”

 下了晚自習之後,他回去的時候就順便去了一趟柳依依家裡。柳依依的爸媽都在家,他們是中學老師,兩個人都戴著眼鏡,看著極為和藹,還請他一起去吃宵夜。

 陶然當然不肯,拿著光碟從柳家出來,柳媽媽似乎對他很滿意,笑著對柳依依說:“小夥子長的真精神。”

 陶然自己買了份鹵面當夜宵吃。買的時候又看到了紅旗影院大門口貼著的海報,這一回他走過去看了一眼,見上頭寫著“泰坦尼克號,好萊塢巨片”等字樣,不過海報的內容卻換了,他上一次見到還是男女主依偎在一起的照片,這一次改成了男主從背後抱著女主,倆人要親非親的,旁邊一行字,說即將上映。

 那就是還沒上映。

 雖然片子還沒上映,但他們班裡已經有人提起這個電影了,說是報紙上都登了,國家領導人都對這部電影讚賞有加,還在中南海放映了呢,就等確定了內地上映日期了。

 陶然回到家裡就看起了《傲慢與偏見》,他特別愛歐洲那個時代的故事,清清冷冷又透著欣欣向榮,紳士優雅又充滿人間煙火氣。他一看就入了迷,直看了兩集,要不是盛昱龍回來,他能看通宵。

 “還沒睡?”盛昱龍有些意外。

 “就準備睡了。”陶然關了電視,說,“這個也是外國名著改編的。”

 盛昱龍其實根本不管他這些,他要去廣州幾天,這一次特地跟陶然說了一聲:“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是有事,就找你強叔。”

 陶然笑著說:“你又不是頭一回出門。”

 他來長海市這麽久,盛昱龍不在家的日子遠比在家的日子要多,幾天不見人也是常事,而且從不告訴他,他都習以為常了,如今突然事先通知他一聲,他倒有些不習慣,想了想說:“六叔你也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

 盛昱龍點點頭,沒多說什麽。第二天早晨陶然醒來,發現他床頭多了幾百塊錢。

 以前盛昱龍雖然也常不在家,但他什麽時候走的陶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陶然也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不在家,陶然也沒能完全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感覺,這一回知道盛昱龍出差的時間,感覺特別爽。

 天氣漸漸地開始暖和,暖氣卻還沒有停,陶然有時候洗了澡就穿個內褲短袖的在家裡晃蕩,每天晚上幾點睡都可以,也不怕睡晚了有人知道,更不怕打擾到人,總之就是身心自在。

 周末的時候陶然和柳依依他們去東河公園春遊。

 天氣轉暖之後的周末,公園裡人非常多,黃嵐見很多人都在坐遊船,提議他們也去:“這天河上的風也不冷了。”

 他們就買票上了船,從背包裡掏出麵包瓜子和汽水,一邊吃東西一邊聊著天。陶然發現黃嵐總是挨著自己坐,便一直側身朝外坐著,看著遠處不遠的遊船,結果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余和平,穿著橙色的救生衣,坐在幾米外的一個遊船上,對面坐著的是余歡和一個中年男人。

 兩艘船越來越近,陶然見對方也看了過來,不得不打招呼,於是便笑著打了個招呼:“余阿姨。”

 余歡愣了一下,隨即便笑靨如花,仿佛他主動打了個招呼,對她來說就是不敢奢望的驚喜一樣:“你是陶然吧,怎麽這麽巧,你也在這啊!”

 “我跟同學出來玩。”

 陶然話音剛落,黃嵐就從陶然身後探出頭來,聲音清脆地也喊了一聲阿姨。

 余歡就更高興了,但好像也不知道說什麽,隻滿臉笑容地對梁成東說:“這是我們鄰居家孩子。”

 梁成東便朝陶然笑了笑,陶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便沒有叫他。目光移到余和平臉上,余和平看著他,嘴角居然咧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余和平變化好大,原本一直遮著眼睛的劉海也剪短了,整張臉都露了出來,一雙眼睛仿佛春光瀲灩的東河水,在一個大院裡一起住了那麽久,這還是他頭一回這麽清楚地看到余和平的全貌,隻覺得那雙眼睛好看,眼尾微微上揚,有種勾人的驕矜。

 可是驕矜這東西,正是余和平身上最沒有的。他對於余和平最深刻的印象,不過是去年夏天,在一個小巷裡頭,兩個混混圍著余和平打,還是他拉來了兩個朋友,把那兩個混混嚇走了。余和平抱著書包蜷縮在地上,不等他拉他起來,猛地抬起頭,頭髮半遮著眼睛,嘴角紅腫,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愣了一下,訕訕地收回手來,余和平就自己爬起來抱著書包跑了。

 他同學哂笑說:“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這個娘娘腔啊。肯定那個惡棍問他要錢,他不肯給,挨揍了,我上次就碰見了。”

 他們這時常會有校外的流氓混混來搶錢,美名曰保護費,他們每次都是有備而來,專挑學校收這費那費的時候,但是大部分隻敢搶初中和小學生,他們高中的男生,他們大多是不敢的,一則都大了,二則他們大多三三兩兩結伴而行,那些人要硬搶,也未必能討的便宜。

 他們敢搶余和平,大概因為余和平都是獨來獨往,身體又瘦弱的緣故。

 他聽劉娟說,余和平比他還大一歲,那時候已經十八歲了,可是看起來那麽瘦弱,單薄,一點不像已經成年的人。

 他和同學告別,往大院裡走,走到胡同門口的時候,忽然看到余和平停在一戶人家的玻璃窗外頭,對著玻璃窗整理衣服。

 他把書包上的泥拍掉,把扯皺的衣服拉平,又撥了撥頭髮,扣好扣子,才繼續往大院裡頭走。

 出於好奇,他走到那戶人家窗戶那的時候也停住看了一下,發現那戶人家的窗戶裡頭是什麽都看不見的,像個鏡子。

 他繼續往裡走,看到余和平正好進家門,他穿過院子,上了二樓,忽然聽見從樓下傳來余歡的罵聲。他好奇地扒著欄杆朝樓下看了一眼,就聽見咣當當幾聲,余和平被人從家裡推了出來。余歡穿著睡衣,指著他恨恨地罵道:“這麽大的男人了,一點錢都看不住,看你那點出息!滾滾滾,別叫我再看見你!還吃什麽飯,沒錢吃飯了,喝西北風去吧!”

 余和平也不說話,垂著頭站在陽光底下。

 那就是余和平給他的感覺,沉默的,陰翳的,再好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也暖不了他。

 可是現在的余和平,好像隨著這個春天的花草一起複蘇了,雖然身上依舊有那種陰翳的氣息,但人活過來了。

 “剛才那個男生是誰啊?”黃嵐問。

 陶然說:“我鄰居。”

 “他長的真好看,你鄰居也那麽帥。”

 陶然沒說話,遠遠地又朝余和平一家看了一眼。

 余和平他們已經準備上岸了,上岸的時候余歡的高跟鞋滑了一跤,差點摔倒了,多虧梁成東扶住了她。她不算矮,但是在梁成東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嬌小,看得出梁成東是個穩重可靠的人,果真如他媽劉娟說的那樣,這一回走了運,找了個好男人。

 將余歡放下之後,梁成東又去接余和平,笑著問他:“要不要梁叔叔抱你下來?”

 余和平竟然紅了臉,搖搖頭。梁成東便抓著他的手,他一個跳躍便跳到了岸上,梁成東松開他的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陶然替余和平高興。他是會同情心泛濫的那種人,雖然不喜歡余歡,但是對余和平卻和大院裡的人一樣同情。他爹陶建國說過,也不能完全怪余歡心壞,一個未婚女人獨自拉扯孩子也不容易,余家並不富裕,余和平能上到高中,說明她還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母親,高中在他們縣城真不算低學歷了。只是她也不容易,難免脾氣壞些。要有個好男人幫襯著,估計脾氣會好很多。都是窮鬧的。

 陶然這樣自在的日子也沒過幾天,就開始又擔心起盛昱龍來了。

 盛昱龍說大概要去四五天,但十來天過去了,也沒見他回來,電話也都沒有一個。

 陶然一開始主要是擔心他何時會突然回來,後來就擔心他到底為什麽沒能回來了,有些胡思亂想,越來越懸心。盛昱龍原來在電話機旁留了手機號,那張卡片卻找不到了,估計是他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當廢紙一起扔了。他讓龐麗英的侄子去問周強,結果第二天的時候龐麗英親自過來了,說周強也去廣州了,還沒回來。

 “他前兩天去的,說是那邊的廠子出事了,得去一趟。”

 “出什麽事了?”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聽他說了個大概。好像是當地一個工廠好多工人下崗了,那些下崗工人覺得是龍哥他們辦的新廠影響了他們廠子的生意,他們這才下了崗,所以鬧起來了。”

 “那我六叔呢,他沒事吧?”

 “應該是沒事的。你強叔不是已經去了麽,我昨天還跟他通過電話,說兩三日就回來了。”

 陶然還是不放心,擔心盛昱龍會出事。想著他隨時可能回來,每天都會給盛昱龍曬被子。這樣一直到周六放學,他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了盛昱龍的車子。

 陶然大喜過望,趕緊追上去喊道:“六叔,六叔!”

 盛昱龍沒聽見,車子直接朝小區裡頭開,並不是回家的方向。陶然喘著氣停了下來,背著包朝家裡走,走到樓下的時候忽然又停住了,站在那裡等盛昱龍。

 大概等了十幾分鍾,就看到盛昱龍的車子開了過來。這一回陶然沒有那麽激動了,隻背著包微笑著朝盛昱龍揮了揮手。

 盛昱龍從車裡下來,說:“你怎麽在外頭站著,知道我要回來?”

 “剛你進大門的時候我看到了!”陶然興奮地說。

 他幫著盛昱龍往下拿行李。盛昱龍卻隻讓他提了個紙袋子,其他的自己拎著。陶然說:“六叔,你瘦了好多。”

 不止瘦了,還黑了一點,胡子拉碴的。

 盛昱龍說:“看到我回來,高興不?”

 陶然很興奮地說:“高興。”

 他平日裡有些驕矜和冷淡,難得看他這麽激動。盛昱龍就接著問說:“想我了麽?”

 “想了。這幾天一直擔心你,問了龐阿姨,說你沒事,可惜我們倆都沒你的電話,不然就給你打一個了。”

 盛昱龍聽他這麽說很高興的樣子,摸了一下他的頭,又拍了拍他的肩。

 盛昱龍大概是真的累得不輕,回來洗了個澡就睡了,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並一晚上。陶然看書到晚上十點多,也沒見盛昱龍醒來。他不敢叫醒盛昱龍,卻又擔心他勞累過度,小心翼翼地去盛昱龍的房間看了他一眼。燈都不敢開,借著薄薄的月光,模糊看到盛昱龍躺在床上的身形,聽到他略有些重的呼吸聲。

 陶然頭一回意識到盛昱龍的辛苦。盛昱龍是他幾個叔叔裡頭出身最好的,因為素日裡一向出手大方,大家都覺得他生活安樂享受,陶然也這樣覺得。如今看到他這麽辛苦,陶然想,原來盛昱龍也不容易。

 十八歲的人,沒經歷過半分社會的浸染,被保護的很好,又生在和美家庭,自然心地良善,容易愛心泛濫。原先盛昱龍在他心裡就是天之驕子,人生肆意灑脫,於他而言就是個人生幸運但很多地方又與他格格不入的公子哥,只有讓人羨慕妒忌的份,沒有讓人關心和愛憐的地方。如今看到盛昱龍的另一面,難免讓他生出許多愛心來,好像人生頭一回知道,即便如他六叔一般的男人,也有讓人心軟的一面。

 這一下子拉近了他和盛昱龍的距離,人生許多轉折口,都是在微妙之間,何況第二日盛昱龍就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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