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宮千夏做好了晚餐， 燒了什錦海鮮壽喜鍋，特意買了辣椒醬，給他的碗裡放了許多辣椒， 配著米飯， 食欲大開， 有種吃海鮮麻辣燙的感覺。

　“謝謝，今天的飯食味道超棒。”陳采星誇讚。

　人涼宮千夏很好， 可能從小生活環境造成， 性格自卑內斂很懂得察言觀色， 如果你和她是陌生人沒交集，會覺得對方很冷僻古怪， 但如果了解後， 給予對方一點善意溫暖， 對方就會回報溫暖。

　就像他第一天提及過喜歡重口味、面條，這兩天都吃到了。

　“您喜歡就好。”涼宮千夏低著頭吃飯， 過了好一會， 像是鼓起勇氣似得詢問：“元星君在學校生活順利嗎？”

　陳采星吃著東西，心道來了，知道涼宮想問英語補習的事情， 面上爽快一笑，說：“很好啊，大家都很熱情，老師、老師對我也——”爽快的笑變成了猶豫， 最後露出勉強笑容，說：“對我也很好， 沒事的。”

　涼宮千夏握筷子的手頓住了，抬頭看向陳采星， 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複雜。陳采星當沒看到，繼續吃著東西喝湯。

　直到飯用完，涼宮也沒開口，不過整個人充滿了矛盾。

　“啊好飽啊，我來收拾吧，涼宮同學休息會。”陳采星主動收拾碗筷，涼宮千夏現在被自己‘補習’事情鬧得整個人拉扯糾結，沒有第一時間站起來搶乾活。

　陳采星收拾完廚房，洗了蘋果，遞給涼宮千夏。對方握著蘋果，終於掙脫開什麽，認真望著陳采星的雙眼，說：“元星君，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喜歡補習英語，其實可以不去的，拒絕英語老師。”

　“啊？”陳采星茫然了下，片刻後低著脖子喃喃：“可以拒絕嗎？”

　涼宮千夏握著拳，打氣說：“當然可以了。元星君是位善良又正義的人，如果不喜歡一定要站出來拒絕，不要害怕的，我會支持你的。”

　不知不覺間，涼宮對陳采星的敬語都變成了你。

　陳采星豁然開朗似得露出堅定笑容，說：“涼宮同學，謝謝你，我知道了。”

　按照涼宮千夏的‘誤會補習’，能在晚餐後提醒他，說出不喜歡要拒絕這種話，那他之前猜想有一定的誤差了。涼宮千夏看起來是位很柔弱卑微隱忍的女孩，但骨子裡還是很堅強甚至帶著幾分血性的。

　“千夏，我是說。”陳采星面露猶豫，似乎很害怕，試探著問：“如果是你被人威脅，像是被老師拿學業威脅，你會怎麽做？”

　涼宮千夏想都不想說：“我拚死都不會被要挾。”

　可能是晚餐後陳采星用他‘脆弱的秘密’作為交談，涼宮千夏的心扉慢慢打開，緩緩說：“我很討厭那個酗酒的人，如果我離開出去，沒有錢只能做最底層的工作，拿微薄的薪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攢夠錢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永遠躲躲藏藏的像個怪物。可是我留在這裡讀完書，我想上大學，告訴自己再忍忍等畢業了去讀大學到了另一個城市就好了。”

　“元星君，你的母親是位什麽樣的人？”

　陳采星不假思索說：“很堅強獨立的一位女性，雖然也會嘮叨我。我的父親在我初中時去世，是她一直工作帶著我生活，我大學時，用我父親的賠償款替我買了房子，然後她重新有了家庭，是位有智慧熱愛生活的女人。”

　“真羨慕。”涼宮千夏目光望著遠處，有些失落說：“我一直在等我的母親回來，但是她不喜歡我，因為我是——”

　怪物。

　涼宮千夏沒說，陳采星也沒問因為什麽，他笑了下說：“其實每個人都是獨立了，千夏同學以後可以擁有自己的小家庭和幸福。好了，我回房間休息了。”

　“好。”

　陳采星上樓，感受到背後怨念的目光。

　以後可以擁有幸福，但涼宮千夏已經死了，沒有以後了。

　上了二樓，天已經晚了，憑借著月色隱約可見車軌那兒還有玩家與一輛綠皮火車堵著。

　這群人該不會要在那兒待一晚上？這可是靈異遊戲，夜晚的世界會是另一個世界。陳采星看了會還是沒動靜，便收回目光洗漱完換了衣服，萊斯特老師的手機突然響了下，陳采星打開一看，是那個小群匿名在發消息。

　【大秘密，我們學校有個女生有個很奇怪的身體。】

　【？？？】

　【誰啊什麽秘密？】

　最上面那條應該是澤野寬，後面都是追問，但澤野寬沒再回復，陳采星不信澤野寬這個渣滓會良心發現，對方現在回家，黑蛋也無法威脅，只有一種可能，對方私聊去了。

　深夜的時候，外頭飄來鬼哭狼嚎的叫聲，不過距離有點遠，聽得不真切。聲音越來越近，聽著是過了鐵軌，往坡上跑來，喊叫聲沒了只剩下哭泣和叫著快快快的聲。陳采星被吵醒，就聽到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翻箱倒櫃的聲。

　辣雞繼父回來了。

　對方似乎在找東西，應該是值錢的，但找了半天，什麽沒找到，脫了鞋子上樓梯，腳步聲很輕，不過還是被陳采星聽出。

　上了二樓，隔壁涼宮千夏的房間門被撬開的聲。

　“誰？”

　“千夏是我。”辣雞壓低的聲。

　涼宮千夏很戒備，但辣雞一把拉開門衝了進去，一手捂著涼宮千夏的嘴，說：“小聲點，你有錢嗎？給我錢，我沒錢花了，乖女兒給爸爸錢，我要買酒我要打牌我沒錢了。”

　“唔唔唔。”涼宮千夏掙扎的聲，伴隨著辣雞一聲叫疼：“媽的你咬我。”

　“你別過來，我沒有錢了。”

　“怎麽會沒錢，隔壁那小子看上去很有錢，你去陪他睡好了。”辣雞聲音癲狂，帶著酒氣不知道喝了多少，“不過也是，你這個怪物身體就是賣都沒有男人要，太髒——”

　玻璃砸碎的聲。

　“閉嘴閉嘴。”涼宮千夏被逼的崩潰憤怒聲。

　陳采星推開了門打開燈，隔壁狹小的房間一切暴露在燈光下。辣雞繼父捂著手，額角被玻璃杯砸的頭破血流，水杯濺落，涼宮千夏目光仇恨，渾身發抖，緊緊還拽著自己睡衣，她穿的是睡衣褲，不過領口被扯開了。

　“是你啊，我正手癢著你就出現了，知道我想打人特意送上門很好啊。”陳采星冷笑靠近，還活動了下手腕。

　“你、你別過來，你要幹什麽。”

　陳采星率先一步隨手拿著抹布堵住了辣雞的嘴，涼宮應該是不想別人知道她雙性的秘密的。地方小，陳采星單手拖著辣雞往樓下空間教訓，肥墩墩的辣雞被樓梯嗑的唔唔唔痛苦求饒，涼宮千夏緊跟著隨後。

　卸了辣雞一條胳膊，對方疼的冷汗直流，因為嘴被堵住，喊叫聲變成了嗚咽。

　“怎麽處理？要殺嗎？”陳采星拎著刀問涼宮千夏。

　他看到涼宮千夏的眼神露出虐殺意味，很快又回過神，似乎是鬼涼宮和作為人的涼宮拉扯，最終人的涼宮佔上風，搖頭說：“元星君，你沒必要為了這樣的人背上罪責。”

　做人的涼宮真的很想努力生活，哪怕受到侮辱暴力，也不想連累別人。

　“那總得讓他知道疼，不然老來騷擾你。”陳采星一刀扎進辣雞肥胖的大腿，置若罔聞對方痛苦，說：“以後走遠點，別讓我再看見你，我是真的會殺了你的，不要當做玩笑。”

　辣雞瘋狂點頭，陳采星一松手，對方大腿頂著一把水果刀踉踉蹌蹌的跑出去了。

　陳采星關上了門，回頭問：“出氣了嗎？”

　“什麽？”

　“你也說了，對待辣雞不要賠上自己的人生，出出氣就好了。”陳采星嫌棄自己剛按著辣雞的手，去洗了把手，說：“回去睡吧，還要上課。”

　涼宮千夏捂著胸口衣服，點了點頭。

　辣雞繼父應該是不會再出現了。

　剛才那些話，什麽‘你去賣身陪睡’，這樣的台詞應該是出現在高橋買通辣雞，暴力威脅涼宮的時候，或許還會加上一句‘你這樣怪物的身體難得有人花大價錢買’這樣的話。

　陳采星猜測的差不多。

　涼宮千夏倒在床上，整個人無聲無息的，瞳仁倒映著今晚的畫面，不過從始至終都沒有一位叫元星的人出現。

　‘他給了我好多錢，千夏，你去陪他睡啊，只要睡覺就有錢了。’

　‘給爸爸的買酒錢，難得有人不嫌棄你怪物的身體，同意啊。’

　‘千夏答應啊很多錢的爸爸有很多錢了。’

　‘滾啊滾啊。’

　涼宮千夏的睡衣被撕開，手裡握著玻璃水杯片，鋒利的玻璃刃劃破了手掌，鮮血滴落，尖銳處對著繼父，瘋狂的嘶吼發泄，額頭是傷痕，四肢有淤青，沒有元星的出現，涼宮千夏一直受著暴力對待毆打。

　這次是她憤怒的反抗，也是第一次反抗，因為‘繼父’踩到了她的界限。

　……

　陳采星睡得不踏實，總會做夢，夢裡他是涼宮千夏，也是今晚的狀況，不過更慘烈。辣雞的拳頭落在他的身上很疼，嘴角破了，最後是他玉石俱焚抱著一起死的決心嚇唬到了辣雞，不過辣雞走時放話說‘我已經把你賣給高橋了’。

　這個夢很糟糕，以至於陳采星第二天醒來心情很不好。

　涼宮千夏也差不多，陳采星不知道對方想到生前被威脅的場景，還是因為昨晚辣雞的出現。

　“別做飯了，早上去外面買著吃吧。我請千夏同學吃早飯。”

　“太麻煩元星君了，不好讓你破費。”

　“別客氣，我還每天麻煩你做飯，走吧耽擱下去要遲到了。”

　陳采星笑著，率先出門了。在雜貨鋪買了早餐三明治，順手遞給涼宮，袋子裡還裝著日元現金，今天涼宮沒做便當，中午兩人還是要在外頭吃，他直接給錢的話估計涼宮不會要。

　“我等等朋友，你先走吧。”

　涼宮千夏接過袋子，感激的鞠躬，說：“謝謝元星君了，那我先走了。”

　這一幕被優子和她的女性朋友看到，三人女孩酸溜溜的撞了下優子胳膊，說：“你還說涼宮好，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裝可憐騙男人的同情。”、“是啊優子你可別被她騙了。”

　“不會啦。涼宮她本來就比較可憐，繼父酗酒，母親也不管她。”優子說了句，不過臉上神色不對。

　另一個女孩說：“你就是太好心了，萬一高橋學長被涼宮千夏引誘。”

　“不會的。”優子語氣有點凶，“高橋學長才不會喜歡涼宮千夏。”

　三個女孩被嚇到，第一次見到可愛的優子生氣，優子也反應過來，打了個哈哈然後沉著臉看向前面涼宮千夏的背影。

　高橋學長才不會喜歡涼宮千夏這樣貧窮的。

　對。

　陳采星等了沒一會，朱綏林信就下來了。

　“哥，你看什麽呢？”

　“昨天被火車堵住的玩家回來了。”陳采星看兩人迷茫，將昨天火車事情說了。

　朱綏先是豎拇指，牛批了鬼都怕元哥。林信則說：“難怪後半夜外頭很吵。”

　“對對對，有人在外頭鬼哭狼嚎的。”朱綏道。

　昨天十三節台階死了一位，按道理說還有十位玩家，但今天路上數了下，連著他們只剩下七位了。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還是有人沒出門上學。很快陳采星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有玩家主動找到他，求合作，就是昨天在車軌那兒見過的一位老手，女玩家。

　也是十三節台階冷嘲薛浩的。

　女孩二十七八左右，短發，長得其實挺可愛的有酒窩，不過從眼神能看出經歷多了，人很沉穩。對方自我介紹，“我叫花叢，這是我升高級模式的世界，我本來想靠自己玩這次世界，但現在我沒自信了。”

　“我們合作怎麽樣？”花叢說著。

　陳采星問怎麽個合作。

　“我當你小弟。”花叢說：“你帶路，我打下手，分配的任務一定完成。”

　陳采星很佩服這位女玩家，能屈能伸，身上一股遊戲世界沒有性別只有實力的樣子，不像元姐婊裡婊氣的。於是沒想，直接點頭答應，笑說：“也不是小弟，大家一起過關。”

　“別說表面話，小弟也不是什麽侮辱的詞，強者能帶我們出遊戲，我聽話沒問題。”花叢說。

　陳采星：……

　這妹子很悍啊。

　說回昨晚發生了什麽。花叢是被鐵軌堵住的，“……後來參加社團的玩家都被堵在鐵軌一邊，學生們跟看不見一樣，很順利的穿過鐵軌。我們被堵住的有七個人。一直到天黑，沒人敢第一個過去，有人提議乾脆回學校湊合一晚上。”

　陳采星已經猜到會發生什麽了。

　“滿學校的鬼。”

　“你怎麽知道？”花叢吃驚道。

　朱綏：“元哥知道得多了，你繼續說，然後呢？”

　“白天的學生，包括我親眼看到穿過鐵軌的學生，到了夜晚全都被困在學校裡，成了鬼。不過好在這些鬼不是怨鬼，除了樓梯那兒和廁所的鬼有些棘手，廢了道具——”

　“你們沒傷害廁所的鬼吧？”陳采星打斷道。

　花叢：？？？

　“沒，那小女鬼還挺厲害的，有個玩家想鬥差點折進去。”

　陳采星變回淡定說：“沒事繼續。”

　花叢懵了下，如果元星不是玩家，她真的以為元星和那小女鬼有什麽關系了，這麽關心。

　“我們沒辦法在學校留著過夜，好不容易擺脫了小女鬼和裂開的成年女鬼，出了學校它們就無法追趕，不過路上有怪物，一直在追趕我們，有兩個玩家被怪物吃掉，路過鐵軌時，當時已經亂了，自顧不暇，有人被火車捉走了，剩下的人趕了回去。”

　“怪物？”

　花叢也很疑惑，仔細形容了下，“黑漆漆的很高大，爪子鋒利，四肢著地奔跑，速度很快，我借著光看到，那怪物長著人的臉，有一個就是四班的澤野寬，還有個應該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我沒見過。”

　應該是高橋和彥。

　這倆變成了畜生，挺好的。

　“被火車捉走的知道是誰嗎？”

　花叢搖頭，“當時太亂了，大家都在跑，還有尖叫，火車很快抓走人，分辨不出是誰。”

　陳采星讓朱綏講下火車和台階的生機。

　下車會被鬼圍著，如果你能全部解決掉鬼怪，上樓就是回來生機。如果著了鬼的道，就會變成鬼被困在車站。不下車會成鬼的替身傀儡，也是死。

　“……台階你知道了，要是踩中了，咱們都是小弟我拉你一把也行。”朱綏好心說。

　花叢好奇：“那廁所那隻呢？”

　“哦，元哥說了他每天跟廁所的黑蛋講正能量，沒什麽危險，別招惹。而且元哥對黑蛋跟對親閨女差不多，你別嚇著小孩了。”

　到底誰嚇誰？！！！

　花叢恍惚，露出複雜神色，這個小團體腦袋真的行嗎？

　“那小鬼還有名字？”

　“別小鬼小鬼的叫，蛋蛋還是挺可愛的，雖然我沒見過，不過元哥的閨女一定不差。”

　花叢：……

　這人比她還能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