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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偵檔案》第31章
陸司語和宋文兩個人從小飯館出來, 依然是原路返回,他們買的車票是下午一點半的, 趕去城裡還要一段時間, 時間相當緊迫,如果不想再闖車站,也就留下十分鍾左右的時間。

 宋文到了樓下, 還專門看了看那老太太還在不,這是午休時間,居民區越發安靜,兩個人仍是爬上了四樓,敲著林綰綰家的房門, 過了好幾分鍾,裡面才傳出來聲音, 然後門被打開, 王文顏隔著一道鐵門,抬頭看著他們有些驚訝:“你們,你們怎麽又回來了?”

 宋文道:“阿姨,我們還有幾個問題剛才忘了問, 想問下你。”

 王文顏看著他,不像第一次他們來時那麽淡然, “我能告訴的都告訴你們了。”她說著話, 完全沒有開門的意思。

 陸司語在後面聽了微微皺了眉,這話不能細想,什麽叫做是能告訴的?那不能告訴的又有哪些呢?

 宋文抓緊時間, 直說了主題:“我們想問下三年前煤氣中毒那件事。”

 王文顏的眼睛動了動,像是忽然被人點住了穴道,聲音有點發抖:“你們是從哪裡聽說的?那件事情和現在綰綰寢室裡的事沒關系啊。而且,那件事早就過去了,沒有人出事。”

 陸司語在一旁低聲提醒:“阿姨,你希望我們在樓道裡討論這件事嗎?”

 此時他們隔了一道防盜的鐵門對著話,宋文和陸司語站在樓道裡,王文顏站在門內。這樣的站位,只要有人上樓就能看到,有的鄰居也有可能聽到。

 王文顏猶豫了一下,她不想再讓他們進來,可是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警察找上門畢竟是不太光彩的事情。特別是,現在這件事還關乎於她的女兒,林綰綰。

 宋文用手支了那鐵門,微微低了頭俯視她,一副不進門誓不罷休的樣子:“我們隻問幾句話,問完了就走。”

 王文顏這才低下了頭,一陣門鎖響動之後開了門,這一次,她的態度冷淡了很多,茶幾上擺著剛吃完的剩飯剩菜,一菜一飯,節儉而樸素,等宋文和陸司語進入以後她沒讓他們坐,更沒倒水。

 宋文單刀直入:“我想問一下,三年前的煤氣中毒事件。當時,綰綰不在家嗎?”

 王文顏雙手抱臂嗯了一聲,“她有平時去圖書館學習的習慣,早上六點多就出去了。”

 “你們中毒的情況是幾點被發現的?”

 “十點多吧。我們家有個通向走廊的換氣窗,當時漏得樓道裡都是煤氣味,就有人打了報警電話。” 被記憶封存的事忽然被人翻了出來,王文顏回答得有點慢。

 宋文又問:“一般你們早上幾點起床?”

 “七點半到八點。”顯然是因為煤氣中毒,所以他們沒能按時醒來。

 陸司語在一旁一邊記錄一邊抬起頭來問:“林綰綰在放假的時候,都是這麽早去圖書館嗎?就我所知,圖書館這麽早可是不會開門的。”他剛剛查過了這裡到圖書館的距離,整個鎮子不大,坐車的話十五分鍾,就算是步行,三十多分鍾也可以到了。一般的圖書館八點半才會開門,就算是早點去,七點出門也足夠了,還可以順路吃個早點。

 王文顏明顯愣了一下,不知是真的不清楚還是這個問題她沒有細想過:“我……我不知道。一般我起床時她就不在家裡了。”

 宋文繼續問:“那天,煤氣上的水是怎麽回事?”

 王文顏臉色變了一變,低垂了頭,小聲說:“是……是我糊塗,我早上去廁所的時候想喝水,發現家裡沒有開水了,就燒了水,忘記關了。”這是她後來重複過無數次的說辭,她的頭越來越低,如果有個地縫,恨不得鑽進去。

 宋文俯視著眼前的女人,能夠感受到王文顏身上的內疚,看起來她把自己當成了罪人:“真的是嗎?你為什麽大早上的時候去燒水呢?你以前有做過這種事嗎?”

 王文顏抿了唇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她站在那裡習慣性地搓著手,像是忽然被老師責問,交不出作業的學生,整個人都有些局促不安。

 “那之後,林綰綰和你經常提起這件事嗎?”陸司語插進去問了一句。

 “她……提起過,怪我健忘。”王文顏低了頭,往後退了半步,自責兩個字仿佛鑲嵌在她的臉上的每一道皺紋裡。

 一般的家庭,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情,都會有所回避,不願提起,可是林綰綰卻把這當作了要挾自己母親的把柄,反覆提及。她對這件事,對這個結果,完全不後怕。也不介意提起它會進一步刺激自己的母親。

 陸司語和宋文對視了一眼,這事果然不簡單。

 宋文考慮了一下,開口問:“我這裡拿到的資料,最初有人來問話的時候,你不是這麽說的。你說那水不是你點燃的。”之前那老太太說的含糊。他只能連猜帶詐了。

 陸司語在一旁想了想,看出了王文顏的猶豫,“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三年,沒有人會因此獲罪,但是我們想要了解其中的情況。”他的聲音平靜,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根針刺入王文顏的心,“如果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真的想要背著曾經險些殺死自己一家人的罪名繼續過下去嗎?如果你現在不說,那可能所有人都不會知道真相了。”

 王文顏的眸子晃動了一下,似是被陸司語的話所打動,這三年來,她受到過家人的懷疑和指責,也受過外人的指指點點。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有害怕,有懷疑,仿佛她是一個殺人未遂的凶手。可是她愣了兩秒,仍是堅持了剛才的說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麽那火會是燃著的,我沒有印象。”

 陸司語繼續,他往前走了一步,“那麽你女兒林綰綰呢,她是幾點走的?火是在她起床之前點燃的,還是她起床之後點燃的。林綰綰是被誰通知的,那時候她在哪裡?她在你們獲救之後是怎麽解釋的?”

 陸司語的問題問得很快,給王文顏帶來了一絲壓迫感,被這麽逼問著,她幾乎來不及思考,搖著頭給予否認:“不……不是綰綰,不可能是她的,我的女兒我很清楚……綰綰說她那天……”話到這裡,她忽地一頓,眼眸顫了顫,抿住了嘴唇。

 陸司語道:“我沒有說是她做的,只是問火點燃的時間。”

 女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無助地看向他們,沉默了幾秒,小聲說:“綰綰說……她沒注意那灶上有沒有火……”

 宋文的眼睛微微一眯,配合著給面前的女人施壓:“你現在的這個反應,倒像是在說,當年的事情,你也懷疑過自己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那一瞬間,王文顏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家中,那個普通的清晨,她聽到了綰綰出去關門的聲音,後來她躺在床上,明明已經醒了,想要睜開眼睛,可是身體一動也動不了,仿佛是被鬼壓床了一般,鼻子裡聞到的是一種怪味,開始還能分辨出刺鼻,後來連那種感覺都不存在了。她好像一直在一條路上走著,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裡,可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再往前走,就是生死的鬼門關。

 在那之後很久,她都在失眠,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出現那燃燒的火焰,咕嚕咕嚕開著的水,睡夢裡有人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是個凶手。

 是誰在爐子上點燃的火呢?是她自己嗎?還是……還是……

 她不敢想象那個可能,她給自己想了無數的理由,綰綰的記性好,她不可能忘記的,綰綰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不可能把火點燃的……可是,除了她還有誰呢……她真的懷疑過自己的女兒嗎?

 不!

 王文顏睜大了眼睛,腦子裡否認了那個想法,那是她自己的女兒,是她曾經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幼小的她曾經摟著她的肩膀說:“媽媽,爸爸不要你了沒關系,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那是她生命裡的天使,是她活下來熬過來的希望。就算是她錯了,她也不會錯。

 所以一定,必須是她自己忘記了,只有是她忘記了,綰綰才會笑著指責她,“媽,你怎麽又忘了?”

 也必須是她忘記了,這個家才會存在。

 王文顏摸了摸臉頰,她抬起頭,擺著手,強打精神:“沒有,我沒有……都是我忘記的,是我不好,我記性差,總是出岔子,放的好好的東西都找不到,出門會忘記鎖門。這一切和綰綰無關,和你們查的案子也無關,求你們別再問了,你們不要再逼我了。”她的眼神滿是祈求,聲音帶了哭音。

 陸司語沒有繼續追問,女人的反應已經給了他答案,他咬了一下筆繼續問:“你覺得,這次宿舍的事,有可能是綰綰做的嗎?”

 王文顏繼續否認:“和……和綰綰沒有關系……”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安,嘴裡卻還堅持著,似乎只要自己否認下去,就能夠被放過,女兒就能沒事,這個家就會沒事。這一切就像是當時那件事一樣,像是一個夢,夢醒來,一切就好了,這個家所有人都在,平平安的。那些無辜的女孩,綰綰的同學,事情的真相,這些她已經管不了了。

 “你都不了解她們寢室案件的具體情況,是你女兒讓你這麽說的嗎?”宋文緊追著她不放, “你是否在昨晚的電話通知前,就知道警察會來?”

 “沒……沒有……”王文顏快要哭出來了。

 綰綰是打來電話過,那時候她還在醫院,據說借的護士的手機,她說:“媽,我寢室裡有同學吃錯了東西,進了醫院,我這裡沒事,你們不用過來,可能會有警察來問問情況,回頭他們如果問你們也別緊張,知道什麽直說就好。”

 剛接到學校電話的時候,王文顏是惶恐的,後來接到了林綰綰的電話,女兒的坦然仿佛是她的定心骨,可是越了解情況,她就越惶恐,這幾天她幾乎夜不能寐,總是一睜眼,就覺得有人站在床頭。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原本應該是和她最親密無間的女兒,忽然一夜之間長大了,而且冷得像是一塊冰,電話少了,問候少了,有時候她看向她那張陌生的臉,竟然會有些害怕,那還是她的女兒嗎?王文顏忽然覺得胸口像是塞進去了什麽東西,讓她有些呼吸不暢。

 她覺得自己懦弱,孤僻,對男人十分依賴,一直過得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對女兒有著殷切的希望,常常說,你媽媽太笨了,你千萬不要像你媽媽一樣,走你媽媽的路,你要自私一點,不要學媽媽,總是為了別人活著。於是女兒聰明,堅強,獨立,人人都說她溫柔,討人喜歡,她終於成為她所希望的樣子,比她自己強上百倍千倍。可是她知道,她的女兒哪裡是不對的。

 似乎是初中以後,林綰綰就對生物很有興趣,她還曾經在她的屋子裡,看到過死去的鳥,那隻鳥的爪子緊緊蜷縮著,眼睛睜著,烏黑烏黑的,身體已經完全僵硬……

 “她的同學中毒,藥是下在巧克力裡面的。”陸司語說出這個真相,盯著王文顏看著,面前女人的淡定早已不複存在。

 王文顏瞬間就想到了女兒房間裡堆放巧克力糖紙的盒子,綰綰最喜歡吃的巧克力。她每次取得好成績能夠領到的嘉獎,怪不得之前這兩位警察看向那東西的時候眼神那麽怪異。她還記得,綰綰曾經笑嘻嘻地說過:“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把巧克力作為最後的晚餐,因為這世界上,再沒比它好吃的東西了。”那時候的她慌忙說:“快呸掉,小小年紀說的什麽話。”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王文顏像是一隻受傷的鹿,被獵人逼到了絕境,受了傷,鮮血流了一地,發出了絕望的嗚咽。

 一瞬間,仿佛有人劃過了一根火柴,橙紅色的火苗一躥,被扔進了那滿是煤氣的房間。嘭的一聲巨響,王文顏好像覺得腦子裡有什麽東西被炸掉了,烈焰灼燒著她的血肉,火光衝天之中,一切都燃燒殆盡,所有的都不存在了,再也不能重來。

 王文顏的一雙手抖得如同篩子,眼角終於滑出淚水,她不停重複著,“都是我不好……”似乎不管事情誰對誰錯,孰是孰非,只要重複著這句話,只要攬在自己的身上,就可以解決了。

 面對著崩潰的王文顏,宋文沒有再繼續問,擺出了一個職業性的微笑:“阿姨,感謝您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再不回去就趕不上火車了。”說完這句話他對陸司語使了個眼色,從門裡出來,留下了痛哭的王文顏。

 兩人下了樓,用打車軟件打了輛出租,上了車坐在後座,宋文小聲道:“王文顏說的一句話沒錯,她的女兒她很清楚。或許林綰綰早就打過電話,讓他們什麽也不要和警方說。她也可能考慮過,她的女兒是凶手的那個可能。我們第一次去的時候,她做好了準備,緊繃而小心翼翼,我們第二次回去時,她沒有料到我們再來,非常慌張,漏了馬腳。”

 陸司語看向宋文:“你聽說過煤氣燈效應嗎?”

 宋文搖搖頭。

 陸司語解釋:“這個詞是個心理學上的用語,是一種情感暴力和操控的方法。最早源於一部電影,名字就是《gaslight》。影片裡的丈夫,不停地對自己的妻子灌輸你有精神病,你的記憶力不好的信息。他故意把妻子放著的東西偷走,然後指責妻子記錯了位置,妻子呢就一步一步被自己丈夫的謊言和操控折磨至瘋。這種控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日常生活裡,慢慢形成,操縱者會用不停地否定,以及扭曲事實,把錯誤信息灌輸給對方,對對方進行精神折磨。”

 宋文問:“這是一種精神操控嗎?”

 “是一種慢性的精神摧殘,很多人身在其中卻不自知。”陸司語看向宋文,“我覺得王文顏的狀態有點像。”

 宋文皺眉:“你是通過李子辰的指責還有王文顏的表現進行的推斷?”他學過一些犯罪心理的課程,知道心理操控聽起來玄奧,但是其實具有可操控性。

 陸司語點點頭,健忘,沒用,姐姐因此不回家,這些態度自然不可能是李子辰生來就有的,這些童言無忌的隻言片語勾連起來,可以看出林綰綰對自己母親一貫的態度。而王文顏那迷茫而脆弱的狀態,有些非常態。

 林綰綰對這個母親,對這個家庭是沒有感情,王文顏健忘,懦弱,把自己的姿態擺得很低,她對自己的女兒有所虧欠,這種性格和心理如果加以操控,她會是一個不知反抗的木偶。可能她開始確實是有一些健忘,但是她不斷地受到家人的指責和欺壓,眼中和心中的事實被不斷扭曲,無疑加重了這些。

 她的生活中,像是有人點了一盞煤氣燈,忽明忽暗著。

 王文顏是否真的那天早上去點燃了煤氣呢?

 恐怕在她自己的記憶裡這一點都是模糊不清的。也許她點了,也許她沒有點。也許那時候林綰綰看到了那燃燒著的水,也許那壺水根本就是林綰綰放在了爐灶上。也或許她真的無辜,完全不知情。事情發生在三年前,沒有人因此死亡,這件事情的真相已經完全不可查。

 這家中,在之前對王文顏施行操控的,自然不可能是常年不在家的丈夫,不是她尚未成年的兒子,隻可能是之前住在家中的女兒,陸司語越發確認,林綰綰是控制型人格,只是這種操控,隨著女兒的住校有所減弱了。

 陽光照在陸司語雪白的臉上,他黑色的眼眸輕輕一動,開口又說:“我認為每個犯罪者,犯罪的原因,過程,都和他的成長經歷密不可分的。大部分殺人者,都是有一些征兆和行為升級的,比如虐殺動物,傷害他人,如果那天忘記關煤氣的確實不是她的母親,那麽這可能是一次嘗試。”

 在那個早晨,那個女孩,可能就站在樓下不遠處,緊緊盯著那個窗口,等待著煤氣吞噬她親人的生命,她擦去了指紋,想好了托詞,可惜自己的家人被救了。這麽久,她從來沒有對這件事表現出任何後悔與後怕。

 陸司語現在說的話只是推測,卻比之前的更為大膽。

 那麽,林綰綰的嫌疑,又重了一分。只是,她為什麽要殺掉那些同寢的同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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