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後, 荊傲雪扶著沈綠曼回房休息,柳兒三人收拾了碗筷,用清潔咒將其清潔乾淨,閑來無事,便用從集市上買回來的東西,裝飾起屋子來。
孟景明和溫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 唯一知情的柳兒又任由他們布置, 二人便大著膽子按著自己的喜好裝飾起來。
荊傲雪看了一眼屋外, 關上房門笑道:“這些孩子倒是喜歡過年的。”
沈綠曼艱難的坐在床上, 荊傲雪忙走上前幫她按摩起身體來, 她垂著眼眸笑道:“孩子都是喜歡熱鬧的。”
她的手, 不自覺的落在了腹部上, 歎息道:“只是世道不太平,讓他們過早的成熟了。”
其實,她的童年要更為不幸, 所以才想給子女更好的生活, 不想讓她們像自己小時候那邊辛苦。
可惜柳兒出生之後, 原來的荊傲雪……現在好不容易兩情相悅, 這個孩子又將活在魔十三的陰影之下……
荊傲雪手上動作一頓,道:“不用擔心,有我在呢,至少會給孩子們留下美好的回憶。”
她抬頭看著沈綠曼的眼睛,撫平她的憂慮,道:“都快過年了, 別想過去那些不好的事情了,你側躺下吧,我給你按按腰。”
沈綠曼乖順的躺下,在荊傲雪時輕時重的按摩中,舒服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荊傲雪沒別的事,在天光放明之時,便給依舊熟睡中的沈綠曼掖了被角,悄無聲息的開門走了出去。
宅院跟昨日相比,已經大變了模樣。
荊傲雪好整以暇的繞著宅院走了一圈,整個宅院從之前的古樸陳舊,變成了熱鬧紅火,紅色的各種窗花貼的到處都是,宅院外面的牆上,還黏了紅色的小燈籠,看上去喜氣非凡。
荊傲雪不禁笑了起來,她能分辨出這些布置,都是出自誰的手筆。
製作最精美的,自然是柳兒的作品,她自小跟著沈綠曼學習,在這方面的審美跟沈綠曼一脈相承。
而相對狂放些的,就是溫軟製作的了,最顯眼的是放在宅院外的兩樽紅色的紙獅子,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樣的,只是表情如同門神一般凶悍。
外表看來跟溫軟這個漂亮小姑娘不相似,但是卻很搭溫軟的性格,她是純正的劍修,心無旁騖,繼承了溫鐵新的部分劍道,在修煉上一往無前,無所畏懼,隨著年紀的增長,在這方面她必然更加張狂。
荊傲雪看好溫軟的潛力,相處這麽些日子,也將她視作了半個女兒,自然希望她將來越來越好。
至於……眼前像是紙糊成的……大概是狗,又像是熊的紙團造物,不用多說,自然是孟景明的作品。
荊傲雪嘴角一抽,孟景明製作的東西都是可愛的小動物,倒是童真童趣。
她忍不住大笑出聲,神識感應了下三個孩子的位置,發現他們就在宅院外不遠處的對決,便好奇的前去觀望。
此時,柳兒正和孟景明對決,柳兒向來走的穩妥路線,而孟景明出手更輕柔,這一戰沒有多少觀賞性。
荊傲雪之前也察覺到孩子們偶爾會在宅院外比鬥,雖然他們用陣法隔絕了動靜,但是她偶爾從青木鼎空間出來時,第一件事便是尋找他們的蹤跡。
但是,在一側從頭到尾的旁觀,倒是頭一次,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發現了幾人身上的缺點。
在柳兒等人都戰鬥過一輪之後,荊傲雪突然出聲,道:“柳兒,接下來跟我比鬥一番。”
柳兒愣了一下,倒是孟景明和溫軟嚇了一跳,他們之前完全沉浸在比鬥之中,完全沒有意識到荊傲雪的到來。
柳兒倒是在荊傲雪現身的片刻,就察覺到了,聽到荊傲雪所說的話,她點點頭道:“也好,母親,那我們點到即止。”
荊傲雪笑了笑,越過防禦陣法進入其中,道:“那是自然,開始吧。”
恰在此時,荊傲雪感應到兩股熟悉的氣息靠近,因為認出了來人,她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柳兒也隱約察覺到了什麽,二人對視一眼,荊傲雪衝柳兒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攻上來。
柳兒雖然是全方面的道修,但是在劍道方面上,修煉的更為出色,此次自然便持劍出招了。
她的招式比之跟孟景明對決時更為迅猛,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那一劍夾帶著凌然的劍氣,就刺向了荊傲雪的身上。
荊傲雪動作沒她快,她側身微微避開,手指尖捏著幾張符篆,扔到了自己的腳下。
一陣青黑色的煙霧擴散開來,遮掩了所有人的視線,待到煙霧微微散去,場上只剩下柳兒一個人的身影,沒人知道荊傲雪去了何處。
柳兒也怔愣了許久,她警惕著周圍的動靜,神識和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比鬥場上。
突然,耳邊捕捉到“劈啪”兩聲微弱的脆響,她揮劍,數十道劍影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襲去。
孟景明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柳兒下手也太狠了吧,不是說點到即止啊,這凶狠的勁,可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啊!”
溫軟用胳膊搗孟景明的肚子,讓孟景明嗚咽了一聲,溫軟沒好氣的解釋道:“你覺得荊伯母的修為跟你一樣啊!荊伯母的修為早就進入築基後期,原本修為就在我們之上,又見多識廣,即便是柳兒出全力,估計也傷不到伯母分毫,反倒是伯母此次跟柳兒比鬥的意義,我估計是考察柳兒的真實水平。”
孟景明遲鈍的奧了一聲,定睛看著柳兒劍氣刺向的地方,那裡並沒有人,但是一株株血色的藤蔓,避開了劍氣,在整個比鬥場上快速的蔓延開來,沒多長時間,就將柳兒整個包圍了起來。
柳兒心道不好,那藤蔓鋪陳開來後,一朵朵稚嫩的綠色花骨朵,就迅速發芽開來,一朵朵淺紅色的花在藤蔓上盛放,緊接著一股淡黃色的煙霧彌漫開來。
孟景明捂住了嘴巴,含糊道:“哇,這煙霧看上去好危險。”
溫軟皺緊了眉頭,心道:果然不愧是荊伯母,比鬥方式跟他們截然不同,她向來喜歡直來直往,跟柳兒這半個劍修比鬥起來酣暢淋漓,反倒是遇到荊伯母這樣的修士,就一頭霧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她盯著柳兒,想看看她該怎麽解決。
柳兒知道這藤蔓是娘親身上的,與娘親一脈相連,某種程度上她還能跟藤蔓交流。
她知道這藤蔓並不致命,吸食多了靈氣會被藤蔓吞噬,修士會渾身無力,最後任人宰割。
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她垂眸思索了片刻,指尖燃起了幽暗的紅色火焰,她打了個響指,火焰分散開去,落在周圍的藤蔓上。
這是小灰……跟她簽訂契約之後,她慢慢擁有的火焰,雖然比不上純正的鳳凰火焰,可以焚盡天下,不過對付一片藤蔓卻是足夠的。
她眯起眼睛,凌然的劍氣包裹住全身,周圍的火焰和煙霧繚繞,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只能靠著神識來查看。
母親是木火雙靈根,最擅長的就是煉丹一道,這藤蔓是她的禦敵手段之一,除此之外,還有符篆……
一道氣息襲來,打斷了她的氣息,她閃身躲過,不同的氣息又襲了過來,一道又一道,逐漸形成包圍之勢。
柳兒頭疼不已,她剛才解決掉藤蔓的包圍圈,就又被不同的氣息所包圍。
若是她感應的沒有錯的話,這應該是符篆製成的半分身,這些東西靠著母親的靈氣供給,所以雖然數量眾多,但是只要找到靈氣供給的相交之處,那母親就隱藏在那裡。
柳兒眼前一亮,快速躲開這些具有一定攻擊力的符篆傀儡,花了些功夫找到控制符篆的方向,朝那邊飛快的襲擊而去。
讓她失望的是,那裡居然只有一個深綠色藤蔓纏繞成的假人。
繞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也就是柳兒性子好,能沉得住氣,換做溫軟跟荊傲雪比鬥,早就被這個煙霧啊,藤蔓啊,符篆啊,搞得不耐煩了。
柳兒冷靜下來,越是這樣的環境,她的大腦就越是清醒。
像是母親這樣的對手極為罕見,柳兒原本就沒想過自己能獲勝,但是被母親的小把戲玩的團團轉,讓她也免不了失落無語。
她抿了抿嘴唇,幾劍將藤蔓傀儡砍成碎片,將它的根莖連根拔起。
場上的氣息頓時消失無蹤,經過這一輪一輪的摧殘,比鬥場上的草地都禿了,只剩下一片焦黑色的土地。
孟景明揉著自己的腦袋,道:“荊傲雪到底跑哪去了,我怎麽看不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他這事才發現,自己對荊傲雪的了解並不深,他最初隻以為荊傲雪是個值得信任的好人,可能有些本事,但是……
這些招式每一個他都對付不了,這已經不是有點本事的范疇了吧!
荊傲雪實在太厲害了,他都沒想過修士比鬥的時候,還能通過這種方式,差點以為都跟溫軟和柳兒一樣,拿著劍直來直往呢。
荊傲雪這樣的修士,真是太可怕了。
孟景明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卻也被激起了鬥志,原本他只是想待在逍遙盟內,在爹爹去東華群山跟魔修作戰的時候,不給他添亂,乖乖地待在一個地方等爹爹回來。
但是,親眼看到荊傲雪和柳兒這對母女的比鬥,讓他突然意識到了修仙界的殘酷,他知道柳兒和荊傲雪並沒有置對方於死地的想法,但是光是比鬥就已經夠嚇人的了。
換位思考,如果他遇到了……肯定只有挨打的份了。
而荊傲雪只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明明都是築基期,卻如此可怕……那修仙界高手如雲,該有多危險。
他也要好好修煉,增強自己的實力才行,不然不僅幫不了爹爹的忙,治理不了清港仙城,還會給爹爹拖後腿。
在他身側站著的溫軟,也有這樣的考慮,她之前習慣了爺爺和柳兒這樣的劍修高手,倒是荊伯母這類的對手極其罕見。
溫軟修煉之後,也跟著爺爺去了很多地方,像荊伯母這類的修士,將其他手段玩的讓人毫無招架之力的修士並不多。
她之前隻以為劍修嘛,只要有強大的實力,只要速度夠快,讓人來不及出手就斃命,就足矣成為強大的修士。
但是看了這一場比鬥,柳兒比自己實力更強大,對決的時候都一頭霧水只能被動防守,換做她,肯定輸的更慘。
看來,她也要調整心態,不光要跟劍修比鬥,還要跟其他修士對決。
劍修一往無前,遇到困難就解決困難,她下定決心,要修煉到更快更強,也要多了解其他修士的手段,做到無所畏懼。
在場的,並不止他們二人。
安然吃驚的道:“沒想到荊傲雪不光煉丹厲害,在對決這方面也是花樣繁多,即便我金丹期的修為,都看不透她的位置,反而只能被她一輪一輪的招式,打的措手不及,哥哥,你說該怎麽對付她才好呢?”
安清原本並不想來壬丹宮的,他平日裡公務繁忙,要籠絡擴大自己的勢力。
閑暇下來,還要晝夜不停地修煉,畢竟修為強大了,才能最快的達成目的。
但是,修煉和公務,都比不上弟弟的請求來的重要。
所以在安然提議他們去看望荊傲雪的時候,他猶豫了片刻就擱置公務,一同前往了。
因為荊傲雪煉製出轉靈丹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他現在就是金丹後期,距離進階元嬰只有一步之遙,但是卻有無數的金丹修士,倒在了這最後一步上。
修士都會服用丹藥,或是出於修煉,或是出於養傷的目的,而凡是丹藥,就必然存在丹毒。
他現在就陷入了體內丹毒的泥潭中,若是不想辦法祛除體內多年來,日積月累的丹毒,他的修為就永遠沒辦法更進一步,更別說吸收更多的靈氣,成為元嬰大能了。
他苦惱了多年,也曾經跟古往今來,無數的金丹修士一樣,在整個修仙界尋找良方。
快速的解決丹毒的辦法幾乎沒有,即便有,也不是他這等沒多少依靠的人能得到的。
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一點點的化解,所以進階元嬰期這一事,被他放在了第二位置上,因為急不得,也急不來,按照他的估計,至少還需要上百年的時間。
他等不了那麽久了,只能想辦法在逍遙盟擴展自己的勢力。
而為了讓自己的修為增長,他就算明知道丹藥有毒,有些時刻逼不得已,也只能繼續服下丹藥。
這道難題幾乎無解,但是荊傲雪煉製出來最適合金丹後期服用的轉靈丹時,他立刻看到了一點希望的曙光。
所以,這一次被弟弟拉著來到荊傲雪的住處,他心裡也存了自己的心思。
在來到壬丹宮後,感應到荊傲雪在跟自己的女兒對決的時候,他就立刻帶著弟弟在半空中站定,決定先研究一下荊傲雪的實力再說。
就如弟弟之前所說的一樣,他也一樣吃了一驚。
他原本以為荊傲雪在煉丹一道上,比弟弟的天分和實力更加出眾,對於築基後期的她來說已經足夠難得,卻沒想到她在對戰之中,也如此出色。
弟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他的修為更高,雖然想到了不少對付荊傲雪的手段,但是荊傲雪的能力也著實驚訝到了他,算是一個棘手的對手。
若是等她繼續成長下去,修為更為精深,即便是他都沒把握能對付的了此人。
荊傲雪,果然是個可怕的女亞人,他心裡又一次慶幸,沒有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跟對方結下了梁子,不然就雪上加霜了。
他深了一口氣,沒有說明如何對付荊傲雪,而是對弟弟道:“且看著吧,馬上就要分出勝負了。”
安然點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了,這小丫頭的體力和靈氣都有些不足了,再繼續拖下去,肯定是穩輸的結局。”
但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柳兒下一刻就開口道:“母親,我輸了,你出來吧。”
一個碩大的藤蔓纏繞成的圓球從地底鑽了出來,藤蔓失去生機散落在地上,荊傲雪從圓球之中走出,身上纖塵不染,跟渾身髒兮兮,臉上流著汗的柳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柳兒歎息一聲,道:“母親果然躲在地下,我之前就猜到了,只是一時間想不到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荊傲雪笑了笑,給柳兒身上下了一個清潔咒,將她身上的髒汙一掃而光。
她目光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安然和安清的方向,道:“這的確不好對付,我躲在地底極深的地方,靈氣充裕,拖延下去,吃虧的就是你,你認輸也是斟酌後得出的結果。”
柳兒又歎了一口氣,道:“母親,我感覺身上不太舒服,我回房洗個澡,順便思索下對付這一招式的辦法。”
她說著,便朝著屋內走去,孟景明和溫軟對視一眼後,二人一起走上前來,道:“我也想比鬥試試。”
荊傲雪無奈的攤開手,道:“改天吧,你們也回房收拾一下,別忘了今晚上就是大年三十了,該去為過年做最後的準備了。”
溫軟和孟景明這才想起來,明天就要過年了,跟荊傲雪比鬥相比,自然是過年更值得期待一些,於是他們紛紛點頭,忙回去了各自的房間收拾打扮。
荊傲雪見他們離開了,才抬頭看著安清和安然的方向,笑著道:“既然來了,便進來坐坐吧。”
安然摸了摸鼻子,拉著哥哥朝宅院飛去。
安清心道:看來不光是能力出眾,在神識方面也極為強悍,居然在比鬥中還能分神出來,察覺到他們的到來和所在。
他和安然落在地上,被荊傲雪請進了屋裡,路上安然好奇的看著紅彤彤的院落,跟上一次截然不同,他不由問道:“這是怎麽了?布置的這麽喜慶,有什麽值得慶祝的好事嗎?”
就算是練出了轉靈丹,也不用這麽誇張的慶祝吧。
安清淡淡的解答他的疑惑,道:“因為明天要過年了,凡人界的凡人們對新年極為看重,每逢年關便會布置屋子,一家人齊聚在一起度過這一天。”
他順便解釋了過年這一詞的含義,和度過的方式。
安然從小在修仙界長大,加上家族位於深山之中避開了城鎮和坊市,所以並不了解。
安清歲數大些,曾經跟隨爹爹去往修仙界的很多地方,也去過凡人界一次,所以了解頗深。
他看著荊傲雪,荊傲雪臉上帶著笑意,偶爾讚同的點點頭。
安然恍然大悟,道:“那荊傲雪,你是凡人界來的嗎?”
荊傲雪點點頭,道:“我和妻子曾經在凡人界住過些年月,柳兒又是從小在凡人界長大,加上明日是她的生日,所以到了壬丹宮,也忍不住想要過一次新年。”
安然眼前一亮,道:“那我,我也想過年,我可以待在這裡,跟你們一起過年嘛!”
安清忙呵斥道:“安然,不可無禮,這是家人在一起度過的節日,你別給荊傲雪添亂。”
荊傲雪笑道:“可以啊,只要你們不嫌無聊,那留在這裡大家一起熱鬧點也好。”
安清一愣,見安然已經歡呼起來,他無奈的點了點頭,對荊傲雪道:“如此,那便麻煩你了。”
荊傲雪擺擺手,道:“不麻煩,人多熱鬧啊,不過你們前來我這兒並不光是為了探望吧,若是有什麽事情可以現在就明說。”
安然坐不住,原本就是來看望荊傲雪的,所以直白的道:“我就是想來看看你,順便恭喜你煉製出了轉靈丹,哥哥的話,是我看他公務繁忙都沒時間休息,就拽他出來散散心。”
他說著說著,注意力就被屋外的宅院所吸引了,對安清露出了個眼神之後,安清就無奈的讓他出去了。
屋裡少了安然,溫度都下降了幾度。
荊傲雪盡地主之誼,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了安清。
安清道了謝抿了一口,溫潤的靈泉水滋潤了他的喉嚨,緩解了他的疲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隻覺得之前被丹毒侵襲的沉重的身體,都舒緩了下來。
他緩緩睜開眼,讚歎的看著杯中的茶水,道:“這茶水不錯,不知是用什麽靈茶泡的?”
他原本沒有喝茶的習慣,喝了這口茶之後,卻覺得培養一個喝茶的愛好也挺好。
荊傲雪笑了笑,道:“是我之前在清港仙城隨意種植的靈草泡的,不值一提,你若是喜歡,之後走的時候可以帶一些回去,等什麽時候喝完了,可以差遣人過來問我要。”
安清忙道了一聲謝,他這一生幾百年的歲月,經歷過了大風大浪,也見過了不少的的修士和凡人,但是荊傲雪此人,還是他極少數看不透的人。
他又抿了一口茶水,猶豫了片刻後,道:“我聽說你煉製出了轉靈丹?”
荊傲雪心道:果然對方的目的跟轉靈丹有關嗎?畢竟是金丹後期的修士,這批轉靈丹之後有重用,幾乎大部分都要送到東華群山的戰場上去,供那些個出力的金丹後期修士服用,極少數的丹藥,也要留在壬丹宮內部。
安清的身份是主城的管事,但是主城那邊競爭激烈,要想得到轉靈丹,即便對他來說也並不容易。
荊傲雪了然的看了他一眼,道:“是的,我之前僥幸煉製出了幾爐。”
安清聞言嘴角一抽,說是僥幸也只能騙騙外行人,他雖然是劍修,但是弟弟是丹修,所以他對煉丹一道比其他劍修都了解更深。
他很清楚煉製轉靈丹有多困難,絕對不是僥幸就能煉製成功的,弟弟安然也是三品煉丹師,但是從來沒有成功煉製出轉靈丹,由此就能看出荊傲雪的煉丹實力在安然之上。
加上她最後的量詞,煉製出來了“幾爐”,就更是胡說八道了。
煉丹師煉丹倒是可以一次性煉製幾爐,但是這種難度極高的丹藥,都需要煉丹師專心致志的煉製的,也就是說要分批次的煉製一爐,成功之後再煉製下一爐。
荊傲雪領取這個任務的時間,到完成任務,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按照煉製一爐轉靈丹,至少也需要幾天時間,也就是說她幾乎隻失敗了一次,甚至是一次都沒有失敗……
那就太可怕了!
同時,也太誘人了!
安清眼中閃過一抹幽光,道:“實不相瞞,我年輕的時候為了提升修為,在修仙界佔據一席之地,服用過不少丹藥,其中有些丹藥會對身體和修為造成極大地損傷。我知道我的行為是飲鴆止渴,但是情勢如此,沒有辦法。”
他歎息一聲,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幾天安生日子,但是丹毒卻如何也擺脫不掉,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如今……”
他苦笑一聲,道:“我也不祈求能夠祛除體內的丹毒,能夠不加重我的丹毒,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荊傲雪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同情神色,安清心裡無語了半響,嘴上還要繼續打悲情牌。
說了好半天,說的自己都要被感動的時候,荊傲雪才緩緩道:“哎,難為你了,安然也算是我的好友,在前往逍遙盟的這一路上,也承蒙你的關照,那些個修士才沒有找我的麻煩,此事原本我也想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你……”
安清心裡一動,心裡開始準備起作為回報的籌碼了。
荊傲雪頓了頓,繼續道:“如今你遇到了麻煩,恰好我有點能力,雖然不敢大言不慚說,我煉製的丹藥絕對沒有丹毒,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幫忙煉製轉靈丹這類的,對金丹後期修士有幫助的丹藥給你,不知你……”
安清忙道:“如此甚好,我心中感激,都不知該怎麽感謝你才好了。”
荊傲雪大度的擺擺手,道:“你是安然的哥哥,也相當於我的半個朋友,就不用道謝那麽俗氣了,你準備好煉製丹藥所需的靈草給我,我有空就給你煉製出來。”
她這麽好說話,還如此大方,不需要謝禮,反而讓安清心中不安。
他忙說了些好話,又說道了回報的事情,荊傲雪卻都拒絕了,再繼續說下去,臉上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安清便住了嘴,這機會已經極為難得,他就算知道荊傲雪眼下不要謝禮,心裡必然有更大的圖謀,就像是與虎謀皮一般,但是他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讓他厚著臉皮接受這份好意,他自問也做不到。
他心裡只能歎息一聲,只希望荊傲雪將來不要提出讓他為難的回報。
荊傲雪見狀,心中越發滿意,她原本就看重安清的手段,想將此人拉攏過來,為她所用,對方能力和實力兼備,讓他委身做比自己修為更低的人的下屬,他肯定不會同意。
所以,荊傲雪沒在一開始就獅子大開口,而是打算暫且積攢著,等到日後再幫安清一把,讓他主動投靠到自己門下。
有了安清的幫助,對方手底下的那些勢力,就能為她所用。
荊傲雪是個單打獨鬥比較厲害,但是指揮別人就不擅長的人,所以為了對抗魔十三,擴大自己的勢力,親力親為反而落於下乘,還浪費時間。
籠絡管理人才,讓其死心塌地的給自己辦事,才是最好的辦法。
之前的溫鐵新,清港仙城城主孟華皓,包括眼前的安清,將來都是自己對抗魔十三的一大助力。
且魔十三本來就是整個修仙界的敵人,她只是提前將這些人和勢力,拉到自己這邊幫忙部署而已。
她心裡毫無負擔,安清也調整好情緒,接下來便商量要煉製的丹藥了。
安清提出的第一種丹藥,便是荊傲雪之前煉製成功的轉靈丹,荊傲雪自然答應了,道:“那你準備好煉製轉靈丹的靈草,到時候送到我的宅院來,我抽時間會幫你煉製出來。”
安清忙點了點頭,二人相視一笑,繼續悠哉喝茶。
等到傍晚的時候,荊傲雪用傀儡人去廚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一行人坐在桌子邊開始愉快的度過大年三十。
氣氛感染人,安然和孟景明又開始了孩子氣的鬥嘴;溫軟給柳兒夾了一塊肉,柳兒也夾了一塊給她;荊傲雪和沈綠曼溫馨甜蜜。
即便是最狀況外的安清,也被這歡樂溫暖的氣氛所感染,平日裡面無表情的臉上,都露出了一個真切的笑容。
這一年,多事之秋,不過總算是平安無事的度過了。
吃過晚飯,荊傲雪給每一個人都發了紅包,就連安清都收到了,他還愣了一下推拒了一下,見荊傲雪堅持,弟弟安然起哄,才遲疑著接下了。
等到快要子時跨年之時,柳兒點燃了宅院外的煙火,在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中,無數的煙花在宅院上空綻放。
荊傲雪緊緊的牽著沈綠曼的手,想起自己穿越過來異世界的前塵舊事,眼眶都熱了起來。
沈綠曼安撫的用手指勾著她的手心,用口型說道:“傲雪,新年快樂。”
荊傲雪眨了眨眼睛,笑容燦爛的抱著沈綠曼,在她耳邊道:“新年快樂,媳婦兒。”
“我真的很愛你!”
那一句話說的很小聲,但是修士耳聰目明,沈綠曼還是聽到了,臉上緋紅一片,熱的幾乎可以攤雞蛋了。
柳兒看了一眼感情深厚的母親和娘親,臉上露出了笑容,教孟景明、溫軟,還有走過來的安然閉上眼睛,許下新年的願望。
安清怔怔的看著這一切,被許完願的弟弟一把抱住,他心裡猛地顫動,百般思緒湧上心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年啊,還真是奇妙的一天。
這一天熱鬧的度過,新年第一天宅院內的眾人都在休息,安清也擱置了公務,留在宅院內跟安然度過,雖然只是無聊的下棋打牌。
但是,過年的記憶,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過完年後,大家的日子又回到了正軌,荊傲雪先煉製出了轉靈丹給安清送去,之後便去壬丹宮任務堂領取了新的,難度更高的任務。
即便是魏行等人刻意挑釁找茬,荊傲雪是視而不見,倒是讓魏行很是意外。
他也沒有做的太過分,畢竟荊傲雪的身份地位在那擺著。
荊傲雪為了熬過這段時間,也打算暫且忍讓著,再過一兩個月,就是沈綠曼懷胎十月的時候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差不多要生產了,荊傲雪不想在這種緊要關頭惹出事端來。
加上魏行等人並不太過分的舉動,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爆發一次,讓對方知道她不是沒脾氣的泥人,其他時候就隨意了。
然而,一個月過去了,沈綠曼沒有生產,荊傲雪表示理解,畢竟懷胎十月嘛,總要在肚子裡面待夠十個月,生出來的寶寶才更健康。
兩個月過去了,荊傲雪渾身緊繃,整個人處於瀕臨爆炸的狀態,魏行等人看到她都怵,自然不會主動過去找茬,生怕荊傲雪真的爆炸了。
這一日,荊傲雪煉製了丹藥,兌換了積分後,連任務都沒有領取,直接回了宅院內,魏行原本有事找她,結果一回頭對方就不見了蹤影。
他前不久得知荊傲雪的媳婦兒快要生產了,知道對方緊張不安,便就此作罷。
荊傲雪回到家裡,見沈綠曼還在床上沉睡,這狀態跟兩個月之前並沒有多少差別。
她松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坐在了床沿上,手輕柔的落在沈綠曼的腹部上,小聲道:“你這個壞寶寶,都十個月了,怎麽還不出來!”
耳邊傳來“噗嗤”的笑聲,她抬眸,就見沈綠曼笑道:“別急,總會出生的。”
荊傲雪沒了脾氣,扶著她從床上坐起來,道:“我這不是擔心嘛,總覺得應該就這幾天了,偏偏你這一點動靜都沒有。”
沈綠曼垂眸摸著肚子,道:“放心,如果她想出來時,會告訴我的。”
荊傲雪:“……”
所以還要等多久啊?一般不都是懷胎十月嗎?
沈綠曼又安慰了她幾句,她無奈的點點頭,想著等這個月過去,就不信孩子還不出生。
然而,整整十個月都過去了,沈綠曼的肚子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管怎麽說,都太異常了!
就連沈綠曼都有些納悶起來,更別說荊傲雪和柳兒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