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綠曼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 可荊傲雪沉浸在賺錢的喜悅之中,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白眼。
沈綠曼歎了一口氣,索性不理她了。
等吃過飯後,荊傲雪看著滿桌子的空盤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畢竟沈綠曼和柳兒只是每樣菜嘗了幾口,絕大部分都是她一個人吃完的。
說實話, 味道著實不錯, 對得起這高昂的價格。
只不過沈綠曼方才提到修仙界的美食比這更加美味, 她心中不由越發期待在修仙界的生活了。
這麽想著, 她便打算去跟秦亦舒告個別, 順便解決賭坊管事張宏遠的事情, 就立刻前往修仙界。
店小二進來結帳, 荊傲雪心情好,就賞了他幾兩銀子,對方樂的合不攏嘴, 連連道客官下次再來。
荊傲雪擺擺手離開了, 柳兒注意到店小二眼中的驚歎, 估計對方也沒想到僅她們三人, 居然真的解決了這一大桌子的飯菜吧。
她忍不住笑了笑,動身跟荊傲雪和沈綠曼一起,前往京城最大的百草堂。
百草堂在凡人界聲譽極高,她們詢問了幾個路人,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百草堂的位置。
在京城內有三處分堂,最大的一處在鬧市街內, 周圍生活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臨近下午,街道上行人不少。
荊傲雪看道路兩邊開了不少的小吃店,就乾脆買了些時不時給沈綠曼喂一口,沈綠曼不挑食,對於她遞過來的東西來者不拒。
等到了地方,荊傲雪注意到整個圍牆內都是百草堂的范圍,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著實了不得。
最難得的地方在於,雖然裡面看病的人不少,可秩序井然有序。
她唔了一聲,走入其中拉著一個學徒道:“你好,我來這裡拜訪顧小姐,請問顧小姐現在在何處?”
學徒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眼,笑著道:“顧小姐是大忙人,不在店裡,你改天再來吧。”
荊傲雪皺眉,總覺得對方的態度不太對勁。
恰好一個管事走上前來,禮貌的詢問發生了何事。
荊傲雪看學徒小聲跟管事說了些什麽,管事眯起眼睛道:“不知閣下是……”
她緩了緩神色,認真道:“實不相瞞,我們是顧小姐在多寶村認識的朋友,之前先去了秦府尋找秦將軍,那下人說秦將軍住在顧小姐府上,所以我才冒昧尋來,我並非尋釁滋事,我名喚荊傲雪,你將這名字跟顧小姐提一下,她自然會出來見我。”
學徒的態度也平和下來,臉上帶著一抹歉意。
管事聽說過荊傲雪這個名字,頓時眼前一亮,道:“原來是你們啊,實在是抱歉啊,這些天自從秦將軍回來京城後,就時不時的有人來百草堂找茬,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雖然對外聲稱小姐在府上,實際上她卻住在北街上,你是顧小姐的熟人,便去那兒尋吧,街尾有兩顆古樹的院子,就是小姐居住的院落。”
荊傲雪聞言道了聲謝,沈綠曼轉身就要往外走,卻被荊傲雪拉住了。
沈綠曼不解的看著她,荊傲雪解釋道:“難得來醫館一趟,不如讓大夫看看你的身體?”
她也想了解下該怎麽照顧一個孕婦,雖然沈綠曼是金丹修士,本身極為強大,但是懷孕的女人總是不容易的,她也想多體貼她一些。
沈綠曼拒絕道:“不必,我身體很好。”
她見荊傲雪很堅持,不經上前低聲道:“我的脈象如今與凡人不同,大夫也看不出我身上是否有毛病的,不用多此一舉了。”
她說完,見荊傲雪神情低落下來,不由好笑的道:“不用擔心,若是我真的不舒服,會立刻告訴你的。”
荊傲雪這才應了一聲,三人朝著北街走去。
北街是京城內不上不下的街道,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這條街並不算是特別的繁華,街道附近居住的居民,也大多是尋常百姓人家。
不過這裡居住的學子挺多,三四月份才剛考完科舉,還有不少的學子在京城內逗留著。
一路走過來,荊傲雪已經遇到了幾批穿著儒雅的讀書人了。
其中不乏年紀大的中老年人,科舉畢竟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她還記得以前學過的課文《范進中舉》,聯想到年紀輕輕的韓有為,頓時覺得諷刺起來。
許是人真的是不能念的,她才剛想起韓有為,就看到韓有為在諸多學子的簇擁之中迎面走了過來。
他此刻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意,認真的聽身邊的人手舞足蹈的說著什麽。
其他人的目光落在韓有為身上,眼中飽含著儒慕和欽佩。
荊傲雪冷笑一聲,與這群人錯身經過,韓有為一開始沒看到她,直到其中一個年輕學子感歎道:“剛才路過那一家人,長得都很漂亮。”
其他學子嗤笑了一聲,道:“你一天到晚盡想著美人的事,科舉前兩夜還在青樓給妓子繪畫美人圖,也難怪幾次科舉都考不中了!”
剛才的年輕學子臉色通紅,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別說你們不喜歡美人,我只不過比你們坦誠罷了!”
另外一個聲音呸道:“誰像你一樣了,你看人家大狀元就跟你不一樣!”
說著,二人齊刷刷的看著韓有為,卻見對方眯著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荊傲雪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抹冷光。
他們頓時啞然,韓有為反應過來,笑道:“方才路過那幾位是我在村子裡認識的朋友,我見到她們覺得奇怪才多看了幾眼。”
其他人松了一口氣,好奇道:“既然是你的朋友,怎麽剛才沒跟她們打招呼,莫非是許久不見不認識了?”
韓有為隨意的笑了笑,眼含深意的道:“是有過節的朋友,等之後再登門拜訪吧。”
他如今有這個能力來報復荊傲雪了!
學子們嬉笑幾聲,很快就又聊起了其他話題,紛紛走遠了。
荊傲雪她們已經來到了北街的街尾,她的目光在門口的兩棵古樹上掃了一眼,喃喃道:“就是這裡了吧。”
她走上前敲了敲門,房門內傳來熟悉的聲音,問道:“誰啊?”
“是我,荊傲雪。”
房門內頓了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對方打開房門,驚喜的道:“是你們啊,你們終於來京城了!”
荊傲雪看著吳志安,道:“是啊,我猜你們也跟秦亦舒一家子住在一起,倒是省去了再找人的麻煩了。”
吳志安笑了笑,道:“是啊,當初便是秦將軍堅持要離開,還讓我們呢也跟著一起,我大哥當時就答應了,所以一家子人都來了京城。這京城就是不得了,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來這麽繁榮的地方,上一次還看到了……”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直到他媳婦兒見他這麽久還沒回來,便出門來尋他的時候,才發現對方將荊傲雪一行人堵在門口,自顧自的滔滔不絕起來。
她哭笑不得,走上前瞪了吳志安一眼,笑著對荊傲雪三人道:“你們來了,進來坐吧。”
吳志安這才反應過來,憨憨的摸著自己的後腦杓。
荊傲雪等人走進院子內,才發現這院子表面上看起來不顯,內部卻極為廣闊,光是一個院子,就比之前在多寶村的院落大上幾倍。
她走入其中,吳志安媳婦兒簡單給她介紹了下布局,道:“如今我和公婆,哥哥,還有家裡的小子住在後面的院子裡,秦將軍和秦夫人住在側院,裡面進去還有一個帶池塘的小花園。現在盛開了各種各樣的花,無雙很喜歡在院子裡玩呢,只不過時不時的就要念叨柳兒姐姐幾句,柳兒來了,無雙肯定會很高興……”
荊傲雪笑著聽她絮叨,許是真的很久沒見面,她和吳志安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等到了對方口中所說的花園的時候,荊傲雪眼尖,立刻就看到了在池塘邊蹲馬步的秦無雙。
只不過一段時日沒見,秦無雙看起來黑了不少。
京城坐落於北方,白天陽光強烈,秦無雙又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會曬黑也不奇怪。
待她們走上前的時候,秦無雙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柳兒。
她也顧不上繼續蹲馬步了,連忙站直了身體朝她們跑了過來。
然後撞在了柳兒的腿上,抱著她的腿不肯撒手,黏糊糊的撒嬌道:“柳兒姐姐,是真的柳兒姐姐嗎?嗚嗚嗚,姐姐,我好久沒見你了,母親總不說你在哪兒,我也出門去找了,可周圍都是陌生人,嗚嗚嗚,現在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柳兒勾起一抹淺笑,蹲下將她抱在懷裡,道:“無雙妹妹,許久沒見,你看起來長大些了。”
秦無雙對自己的身高很是介懷,聞言眼前一亮,忙道:“真的嗎?我真的長高了嗎?”
柳兒點點頭,以她的眼力,可以看到秦無雙身上最微小的變化。
秦無雙驚喜不已,咧開嘴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似是想到了什麽,忙抓著柳兒的手道:“我帶你去看弟弟,弟弟現在像個大饅頭一樣可愛,軟軟白白的,就是咬起來味道不好,娘親也不準我咬。”
她說著皺了皺眉,到底是個幾歲大的孩子,對於嬰兒了解不多。
柳兒看了一眼荊傲雪,見對方點頭應了,才順從的被秦無雙拉走了。
她們這些大人走到花園裡的涼亭坐下,說了下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荊傲雪也終於得知她們之所以會來京城的原因。
吳志安媳婦兒還說道,吳志勇跟隨秦亦舒一起,今天一大早就被皇上招入了皇宮,秦亦舒沒有暴露自己身體已好的事實,所以皇上也不會太難為她。
顧白薇也不在家中,她將孩子留在府上讓乳母照顧著,自己跟顧老爺回家露面,約摸到了晚上才會回來。
他們還說到了來京城路上的趣聞,以及這段時間在京城的生活。
等交代完之後,荊傲雪感歎道:“京城的確是個好地方,對春哥兒將來的學業也有很大的幫助。”
吳志安笑道:“是啊,這還是多虧了沈老先生,若不是他將春哥兒介紹給了那些個大儒,春哥兒也不會得到更好的教育,如今春哥兒下學回來,雖然每天學習辛苦,可我看得出他是開心的。”
荊傲雪原本特地過來京城,便想看看這些老朋友都過得如何,如今見他們各個都生活的不錯,她心底也就放心下來。
等到傍晚時分,顧白薇終於回來了,和她一同過來的還有顧清老大夫。
他們看到荊傲雪也是驚喜不已,聊了一會兒後,天色都黯淡了,秦亦舒和吳志勇還沒回家,顧白薇才面露擔憂的神色。
荊傲雪見狀,道:“不如我去皇宮看看吧。”
顧白薇愣了一下,為難的道:“這樣,不太好吧,畢竟是皇宮,戒備森嚴,我怕……”
荊傲雪擺擺手,站起身道:“我如今是修士,凡人界的戒備於我而言形同虛設,皇帝本來就是個氣量狹小之人,即便秦亦舒裝出行動不便的樣子,對方依舊不可能完全放心,說不定他認為殺了秦亦舒,才是最好的選擇,如此一來就麻煩了,我還失去親眼看看吧。”
她這麽說著,沈綠曼也站起身,看樣子是要跟她一起去。
被荊傲雪連忙製住了,她無奈道:“不過是去看看罷了,你如今身體不適,還是在家裡待著等我的消息吧。”
沈綠曼還想再說些什麽,可荊傲雪已經拿出了寶劍,禦劍飛行離開了。
顧白薇嚇了一跳,她之前已經在劉府見識過修士的本領,這些年來也知道荊傲雪一家子人都是修士,可是這麽近距離,又是熟悉的人直接消失在她面前,她還是有些驚訝。
好在她見多識廣,很快就收拾好情緒,走上前道:“荊傲雪之前說你身體不適?到底怎麽了,我讓清爺爺幫你診脈看看吧。”
沈綠曼臉頰一紅,道:“沒什麽,只不過是懷孕罷了,她就愛小題大做,我身體很好。”
顧白薇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那是她體貼心疼你,我羨慕還來不及呢。”
雖然秦亦舒對她也很好,可對方面上總是極為冷淡,若不是偶爾展現出的愛意,她還真的要懷疑來懷疑去了。
她上前牽著沈綠曼的手,道:“哎呀,咱們也許久不見了,聊聊天吧。”
沈綠曼笑著應了一聲,下人端了水果點心上來,她們便邊吃邊聊了起來。
荊傲雪徑直飛向皇宮,可在半路上突然遇到了阻礙,就像是整個人陷入了泥潭之中,越是掙扎就陷的越深。
這使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落在了空無一人的小巷內。
她皺眉走出小巷,看著經過的院落,發現這院子極為華麗,比之秦府更甚幾分。
她心中隱約有了猜測,路過院門的時候,隨意的瞥了一眼,果真驗證了她的猜測。
這個院子,是屬於國師大人的。
她冷笑了一聲,國師的身體早就被魔十三佔據,以對方的性子,趕忙去修仙界搬弄是非才是正道,才不會惦記凡人界的國師職位。
所以國師是不會再回來京城的,如今最大的障礙已經消失,只要秦亦舒運作得當,或許今年就可以拿下這個王朝。
她心中樂見其成,既然國師之前在路上設置了陣法,阻礙修仙者從上飛過,她便乾脆用腳走過這段距離。
結果好巧不巧的,居然又遇到了韓有為。
對方此刻正在跟馬車上的人說話,態度極為端正恭敬,荊傲雪眯起眼睛細看,分辨出馬車內的人是劉文耀。
她知道劉文耀不是個好人,韓有為能有如今的機遇,也是對方一手提拔起來的。
如今皇帝早已不管政事,即便是科舉結果,也是劉文耀在一手操控。
如今國師不在,他在京城可謂是隻手遮天。
荊傲雪心想:只可惜啊,這些人得意不了太久了。
她目不斜視的從韓有為身邊錯身經過,韓有為眼神一暗,直接繞到她面前攔路道:“你怎麽敢出現在京城?”
荊傲雪沒想到走在路上都會被瘋狗攔路,她面無表情的道:“滾開!”
韓有為這幾年一直被人端著供著,驟然聽到人這麽跟他說話,立刻冷笑了一聲,揮了揮手,身邊就突然冒出來了十幾個侍從。
劉文耀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道:“我不管你如何,別鬧的太過分,這裡就在皇宮附近,若是動靜太大引來了官兵,你就自己掂量著吧。”
韓有為臉色難看,面上恭敬的道了聲是。
其實,他也察覺到自己舉動的不妥,他這些年經過磨煉,早就練就了不動聲色的性子,可是接二連三的遇到荊傲雪,讓他頓時火冒三丈,整個人都控制不住。
尤其在對方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的情況下,而他自己卻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他見馬車上的劉文耀離開了,才轉身冷笑道:“許久不見,我便盡地主之誼,好生派人招待你,還有你的妻兒如何?”
荊傲雪打了個哈欠,不知道對方哪來的這麽大的自信心。
她淡淡的瞥了對方一眼,看著周圍渾身緊繃的侍從,道:“我不想惹事,你最好讓這些人退開,別耽誤我的時間,否則……”
韓有為氣的臉色微紅,沒有跟她多廢話,直接派人朝她圍攻了上去。
荊傲雪伸了個懶腰,好整以暇的道:“正好來些人給我練練手。”
她沒有使用靈氣,也沒有使用木系異能,全靠著自己多年的身手,跟眼前這些身強體壯的侍從對打起來。
她這些年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可更多的是修為的增長,身體卻稍微忽略了,此刻一拳頭砸到人的身上,她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還有男人吃痛的慘叫聲。
她不禁有些興奮,不過顧忌著要去找秦亦舒,便三兩下解決了周圍的人,如閑庭散步般在倒了一地的侍從身邊走過,揪著已經嚇呆了的韓有為衣領,冷笑道:“我本來沒想對你怎麽樣的,畢竟你只不過是個攔路的螻蟻而已,是你自己不自量力!”
她說著,一拳揍到了韓有為的肚子上,韓有為當即噴出一口血來。
他隻覺得劇痛襲來,像是身體內的五髒六腑都被打碎了一般。
荊傲雪像是扔一塊破布一般,將他隨意的扔到了路邊,拍了拍手舒了一口氣,轉身瀟灑的離開了。
她沒看到韓有為怨毒的眼神,即便看到了她也不在意。
到了皇城腳下後,她眯起眼睛打量著極高的城牆,踮腳直接從地面飛了上去。
這裡的戒備雖然森嚴,卻不像是國師府,布置了專門針對修士的陣法。
所以,荊傲雪禦劍飛行,進入了皇宮之中,她搜尋了一番,終於在禦花園看到了秦亦舒和吳志勇。
只不過他們現在的狀態不怎麽好,皇上臉色難看,身邊還跟著幾個跟他長得相似的年輕人,其中一個很眼熟,正是當年在鎮上偶遇的三皇子。
而秦亦舒軟軟的癱坐在輪椅上,吳志勇身上也有傷口。
皇上道:“哼!幾年不見,愛卿一如既往地掃興,真是看到你就心煩,連帶著你調教出來的下人也跟你一個德行。”
荊傲雪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全貌,大概猜測出來了事情的經過。
約莫是皇帝想給秦亦舒下馬威,吳志勇忠心耿耿的出面護主,反而讓皇上將氣撒在了他的身上,派了人跟吳志勇打了一架,美其名曰切磋,實際上肯定是打秦亦舒的臉面。
卻不想即便是年過三十的吳志勇,也比京城裡精挑細選出來的侍衛強大,所以皇帝臉色才會如此難看。
荊傲雪猜測的與實際情況相差無幾。
秦亦舒淡淡道:“既然皇上看微臣不順眼,那微臣便就此離開,不礙著皇上的眼睛便是。”
其中一個皇子怒道:“大膽!”
秦亦舒似笑非笑的瞥了對方一眼,對方立刻嚇的瑟縮了下。
皇上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原本叫秦亦舒過來,是為了邊疆戰場上的事情,可他性子高傲,又一直身居高位,怎麽也拉不下臉來。
於是,便有了反其道而行之這一條路,此刻他刻意為難秦亦舒,便是想讓對方如以前一樣體貼,主動出面幫他解決這個大麻煩。
卻不想秦亦舒因為蠱毒的事情,不但起了反心,還已經付諸了實踐。
皇上看著她淡然的面色便心裡不悅,他歎了一口氣,道:“罷了,你退下吧。”
秦亦舒道:“微臣多謝皇上體恤。”
她被下人抱著離開,吳志勇跟隨其後。
幾個年輕皇子臉上露出難看的神情,道:“這秦亦舒越來越不像話了,如今不過是個廢人罷了,居然也敢給父皇臉色看。”
他這話說的皇帝臉色越發難看,道:“閉嘴,你懂什麽?!”
皇帝其實並不算是完全的昏君庸才,更何況如今江山不穩,最大的靠山國師又失蹤了這麽長的時間,他心中正是不安惶恐的時候。
秦亦舒是秦家最年輕的後輩,又是秦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就算對方如今是個廢人了,可以對方的智謀心機,要對付鄰國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
可以說,秦亦舒這顆棋子若是運用的好了,可以扭轉乾坤定江山。
可若是運用的不好,讓她心中不滿,即便是送去了戰場,也會生出更多的波折來,說不定最後還會帶著自己給她的兵力反攻京城。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可他偏偏舍不下秦亦舒這塊“肥肉”,如此才陷入了僵局之中。
這一切,皇子了解的不算清楚,因為他們早就被皇位這個至高無上的位子所迷惑,他們現在野心勃勃,也是因為不知道事態緊急到了何等程度,以及皇帝這個位置,所代表的一切!
皇帝的目光在眾皇子身上一掃而過,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前些天,已經將國師贈予他的丹藥全部都吃完了,如今斷了丹藥,身體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來。
他這些年即便年紀大了,可有丹藥的支撐,身體也依舊康健。
可如今沒了丹藥,他就像是被抽幹了精血一般,整個人都變得萎靡不振起來,臉上的一道道皺紋就不說了。
隻說斷了丹藥之後,每天隔上幾個時辰,便會遭受非人的折磨。
雖然痛過之後頭腦會清醒很多,看待朝廷局面也越發全面,可如今朝廷真的不行了……
他寧願就像之前一樣醉生夢死,也不想在最危難的時刻看清現實。
他歎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老了幾十歲一般,無力的擺擺手,道:“你們下去吧。”
皇子們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閃過憤怒和不安,可君臣有別,他們依舊聽話的退下去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若是他不行了的話,三皇子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對方對這個位置看似不爭不搶,實際上卻是以退為進,且對方在民間的呼聲極高,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三皇子是個當皇帝的好苗子。
他這麽想著,身體又開始發作起來,他疼的倒在了地上,隻來得及聽到周圍人的驚呼,就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秦亦舒和吳志勇離開皇宮後,就立刻上了馬車。
等馬車走出一段距離後,秦亦舒才坐正身體,她敏銳的察覺到外面的破空聲,道:“是誰?”
荊傲雪染著笑意的聲音,道:“是我。”
秦亦舒聞言一怔,吳志勇也嚇了一跳,隻感覺車簾晃動,像是一陣風吹過,下一刻,荊傲雪這個大活人就出現在馬車內了。
吳志勇驚呼一聲,道:“你怎麽……”
他想問你是怎麽進來的,隨後想起來荊傲雪是仙人修士,身上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本事,就算是突然出現在馬車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這麽想著,很快接受了現實,激動地拍著荊傲雪的肩膀道:“真有你的,來的不比我們慢多少嘛。”
他們一家子跟秦亦舒一行人來到京城,光是路上也用去了一個多月的功夫。
實際上算起來,來到京城才不過十幾天而已,而荊傲雪卻這麽快就到了。
他不禁又一次的感歎仙人就是厲害。
荊傲雪聳肩笑道:“我察覺到你們不在村子裡,便帶著媳婦兒閨女追上來了。”
說著,她看向秦亦舒,道:“我先是去了秦府上找你的,可你家的門房說你去皇宮了,還有個大約是你妹妹的姑娘,說你跟顧白薇住在百草堂,我又去了百草堂,才得知你們的確切住址,下午尋過去,可你們一直沒回來,我就去皇宮看了看。”
秦亦舒心道難怪,她之前就感覺到一道目光在暗處窺探,直到走出了皇宮才詢問出聲。
她看著荊傲雪,笑著道:“勞煩你了,原本我派了下人在多寶村等候,只要看到你們的身影,就將我們的下落轉告於你,只不過……照你的意思,似乎是沒見到那下人?”
荊傲雪歎息一聲,才將村子裡的事情說了,秦亦舒立刻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大規模的地震在昨天爆發了,還死了很多人?”
荊傲雪點點頭,道:“是啊,怎麽了?”
秦亦舒怔愣了下,笑了笑道:“沒什麽,這對我而言算是個好消息,若是這樣的話,進程還可以加快些許。”
荊傲雪不清楚她謀得皇位的計劃,對此也不是很感興趣,便沒有追問。
三人又聊了些最近發生的事情,等到了北街巷尾的時候,此時家裡早已準備好了飯菜,等他們一回家,飯菜就端上了桌子。
吳志安一家人在一起吃飯,隻吳志勇坐在秦家的桌子上,陪著秦亦舒和荊傲雪一起吃飯。
吃過飯後,荊傲雪道:“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辦點事情。”
秦亦舒好奇的道:“何事?”
她記得荊傲雪是昨晚才到京城的,對京城這個地方稱得上是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麽事情要在半夜出去做?
荊傲雪頓了頓,三言兩語解釋了下,就見秦亦舒摸著酒杯,淡笑道:“梁紅玉是嗎?那丫頭倒是個人物,只可惜心思沒放在正道上,原本我想著她與我秦家沾親帶故,可以容忍她繼續活下去,也可以維持她的榮寵,不過聽你這麽一說,倒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罷了,隨她去吧。”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冰冷,荊傲雪心想:即便是秦亦舒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仔細想想也不奇怪,秦亦舒掛心的都是朝堂和國家的大事,又怎麽關注一個郡主的日常生活呢。
更何況,這郡主與秦家有血緣關系,本人在面對權貴的時候又長袖善舞,慣會裝模作樣。
其實,很多權貴都是如此,秦亦舒能容忍其他人,自然也能容忍梁紅玉。
只可惜對方運氣不好,偏偏跟自己有關系,荊傲雪漫無邊際的想到。
她禦劍飛行來到了客棧,找到了張管事,對方此刻也沒睡覺,只是身上穿著單衣,看到她突然闖進來,整個人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就差沒縮到牆角去了。
荊傲雪道了歉,道:“我現在要去賭坊救你的家人,若是方便的話,你隨我一起來吧。”
張管事眼前一亮,忙起身穿好衣服。
剛才荊傲雪沒怎麽注意,等他穿衣服的時候,才注意到他身上瘦骨嶙峋,許多之前重傷流血的地方都抹上了藥膏,如此他隻穿著單衣也就不奇怪了。
張管事穿好衣服走上前,臉頰上帶著潮紅之色,看得出正在發燒感冒。
荊傲雪不禁遲疑道:“你若是身體不舒服的話,不如改天再……”
話還沒說完,張管事便連忙拒絕道:“不可,我身體很好,請仙人帶我去救我的家人,多耽誤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險,我……”
他說著,渾身都害怕的顫抖起來。
荊傲雪見狀,忙道:“你別擔心,這樣吧,我這裡有治療用的藥丸,你服下後便跟我一起走吧。”
張管事忙擦了眼淚,接過荊傲雪遞過來的藥丸服下,頓時感覺身體一輕。
他瞪大了眼睛,長這麽大以來頭一日吃到功效這麽好的藥丸。
他眼神亮晶晶的看著荊傲雪,把荊傲雪看的頭皮發麻,道:“好了,咱們走吧。”
荊傲雪帶著張管事一路尋到了賭坊,此時雖然是深夜,可賭坊內依舊燈火通明,熱鬧的如同集市一般。
張管事看著賭坊,眼中閃過一抹懷念和懼怕,他抿了抿嘴唇,道:“就是這裡了,還請你隨我一同進去吧。”
荊傲雪點了點頭,隨他走入了久違的賭坊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