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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不服》第71章 意有盡
孟戚神情古怪。

 有那麽一瞬間, 他想要擰斷這個方士的脖子。

 這些不懂卻總要瞎折騰的方士們, 自認為掌握了天命運道的規律,把龍脈當做山中靈藥一般,想挖就挖,說砍就砍。現在居然大言不慚地說,可以助人得到龍脈!

 好一個得到龍脈!

 孟戚怒極反笑, 他之前就從墨鯉那裡猜出了真相, 所謂的山靈, 應該就是方士口中的龍脈。山靈確實存在, 可是跟氣運一點關系都沒有, 卻硬是被捆上了某家天下某朝江山的戰車,儼然一副同生共死的模樣,真真荒謬至極!

 對山靈來說,這豈不是無事家中坐, 禍從天上來?

 想要改朝換代,去起兵造反啊!為何要跟一座山過不去?

 孟戚滿心殺意, 不僅想要乾掉眼前這個試圖用龍脈來討好自己的桑道長, 還想屠盡太極觀。

 這殺意幾乎凝成了實質,刺得人皮膚生痛。

 桑道長首當其衝,他感覺像是被人扔進了冰窟裡,想要掙扎卻是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想求饒然而腦中一片空白, 只能滑稽地開合著嘴,什麽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孟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就像在看一個死物。

 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很怪異,肌肉時不時的抽搐,顯出一種扭曲的笑意。

 他的右手捏成了拳,微微顫抖,這是殘留的理智,他正極力地壓著瘋狂的念頭,腳邊泥土下陷,半個靴面都沒入了土中。

 “……你要怎麽幫我?”

 孟戚的聲音很輕,語調略快,像是在跟人聊天說笑一般。可是只要看到孟戚表情與眼神的人,都不會有這種的錯覺。

 桑道長駭得面無人色,他終於明白長風道人為什麽會被嚇死。

 這樣可怖的殺意,讓人恍惚間覺得面前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發狂的凶獸,是橫貫蒼穹的紫雷霹靂,是頃刻間可以摧毀一切的滔天巨浪。

 人力根本不足以抗衡,甚至沒有逃脫的可能。

 桑道長後悔不已。

 不是所有方士都承認世上有隱龍穴,這裡面有方士諸多流派的區別跟糾紛,桑道長恰好就是相信隱龍穴存在的人,他自然要力證這點。

 現在孟國師在這裡,桑道長更是對隱龍穴之說深信不疑了,可是人要是沒了命,其他東西還有什麽意義?

 “我……”桑道長聲音嘶啞,他努力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斷斷續續地說,“我能尋龍定脈,還能做借運轉厄法術……擅長紫微術數,略通岐黃……”

 聽到岐黃二字,孟戚愣了愣。

 隨後他意識到了什麽,後背微微一僵。

 有人在看著他。

 ——隔著煙霧,站在不遠處沉默地注視著他。

 孟戚愣神的時候,桑道長爬起來沒命地往前跑,哪怕前面是斷崖。

 瞎了一隻眼的老獵戶正跟著眾人救火,看到他衝過來,掄起鐵叉就要拚命,結果這道士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腳下不停,直接跳下了斷崖。

 “……”

 這山崖還挺高,可是掉下去不一定沒命,因為樹木生得旺盛,如果運氣好接連撞上樹丫,沒準也就斷個胳膊腿兒的。

 可是運氣這玩意很難說,直接跳崖跟自殺有什麽兩樣?

 “沒看出來,這牛鼻子還是條漢子,寧願死也不肯做俘虜。”

 “嗤,得了吧,我看他是嚇破了膽。”

 石磨山寨的人沒有練過內功,孟戚與桑道長之間的話他們半個字都沒聽著,自然是亂猜了。

 “這斷崖下面是個封閉的山谷,根本沒有路出去,別管了,我們先救火。”

 想要上來,只有爬樹,然後順著茂密的樹冠趴上崖邊。

 然而現在崖底的樹也燒了起來,隱約能聽見之前墜崖的人慘叫。

 火光裡,這聲音分外滲人。

 孟戚感到身後那人慢慢走了過來,熟悉的清冽氣息也籠罩了過來,他無聲地喘了兩口氣,繃緊的身體隨之放松。

 “大夫為何不阻止我?”

 “你今天早晨才喝了藥。”墨鯉聲音平緩,其實他一察覺到不對,立刻就回來了。

 可是他也沒有去拽、去叫醒孟戚,只是站在後面。

 孟戚的身體晃了一晃,索性往後靠在墨鯉身上。

 墨鯉猶豫了一下,沒有推開,孟戚趁機轉身反手將人抱住了,頭埋在墨鯉的頸側。

 呼吸觸及那片皮膚,孟戚看到近在咫尺的耳尖顫了顫,迅速地紅了起來。

 孟戚心裡的焦躁與怒意就這樣奇跡地消失了。

 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得寸進尺,就是抱著人不放,這種得到好處就不撒手的架勢,讓墨鯉莫名地想起了那隻沙鼠。

 不知道給那隻沙鼠一小塊硬餅,會不會也是這幅模樣。

 隨後墨鯉臉色一沉,因為按照這個想法,自己豈不是那塊餅?

 ——等回去之後,藥丸也不做了,還是熬藥湯罷。

 藥丸不苦,藥湯才苦。

 孟戚看到大夫耳尖上的紅暈退去,便知道再抱下去要惹來墨鯉不快,他慢慢地松開手,開始回憶方士在太京折騰過的事。

 越想,他眸中厲色越深。

 孟戚隱約明白自己為什麽樂於做國師,而且一做就是很多年。

 楚朝孟國師平日裡其實是沒有什麽正事做的,所謂祭祀,一應事宜都有禮部、太常寺、欽天監負責,國師就是個樣子貨,袖手不管到了日子站在祭天台上念念有詞就行了。

 所以孟戚除了跟舊友一起,為盛世之治出謀劃策,就是想方設法把那些方士打得再也不敢進京。

 這個“打”不是直接動手揍,而是讓這些裝著仙風道骨的家夥丟盡顏面,灰溜溜地走人。

 什麽空白的紙上忽然出現字跡,清水變成血水,符紙突然燃燒——最初孟戚揭穿這些手法還有點費勁,要想辦法打探這些把戲的原理,後來他就索然無趣了。

 方士的說辭不一,可是把戲卻總是換湯不換藥。

 別說孟國師,楚元帝都看得膩味了。

 到後來,方士若是沒有一手出奇製勝的招數,根本不敢在太京的權貴圈露臉。

 當然總有一些愚夫愚婦相信這些,也有腦子靈活的方士,不是玩把戲,而是靠三寸不爛之舌騙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只要不招搖撞騙到楚元帝面前,孟戚也是不怎麽管的。

 但是只要這些人行騙失敗,被憤怒的百姓綁到府衙,都是從重判罰。

 至於那些仗著武功高鬧事甚至殺人的,孟戚會讓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想跟這些方士“鬥智鬥勇”的事跡,孟戚唇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

 “大夫,我原本的武功沒有這麽高,倒是那些方士讓我知道了內力的修煉法門。”

 “嗯?”

 墨鯉很快反應過來,孟戚可能不像自己那樣有位師父。

 秦逯是曾經的天下第一高手,墨鯉受他教導,幾乎沒有走過彎路,孟戚就不一樣了。即使他在世間“活過”的年頭比墨鯉要久,想要“學”武功,還得費上好一番心力。

 “……最早就是會一些拳腳功夫,跟石磨山寨的人差不多。”

 孟戚想了想,繼續道,“說是最早,其實我不記得第一次變成人形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是一隻沙鼠,作為人總要有自保之力,我就偷學了一些。”

 墨鯉隻覺得胸口有些悶,他之前從未想過孟戚有過這樣的經歷。

 陳朝治下,可謂民不聊生。

 龍脈又怎麽樣?原形沒有自保之力,化為人形時沒有常識、不識字,身上連衣服都沒有。孟戚雖然隻說了偷學粗淺武功的事,但必定有更多的難處。

 舉目無親,身無分文。

 行為舉止怪異還會被人當成妖怪。

 “後來就練得像模像樣了,大概可以打翻五六個人。”孟戚回憶著往事,似乎想到了什麽,便笑道,“我有一個朋友,就是這樣不打不相識的,叫他鄧書生罷。一介書生偏偏有個暴脾氣,一言不合就想動手,不過人卻有真本事……後來投了軍,學的自然就是馬上功夫了,我雙鐧使得不錯,這兵器是我在戰場上撿來的,又跟著前鋒營學了怎樣用鐵爪勾住高處攀爬的輕巧功夫,學了射箭,不能說是萬人敵,只是後來受傷越來越少。”

 孟戚回憶了一陣,發現墨鯉始終沒有說話,這才注意到大夫的表情。

 “……我們去救火?”

 孟戚忽然覺得有些心虛,自己站在這裡不動,還把墨鯉也拖住了。

 墨鯉回過神,帶著人往溪流那邊走去。

 這片樹林裡就有溪流,救火不算費事,只是一時之間大家手裡沒有裝水的容器,這才耽誤得火勢變大。

 好在石磨山寨的人常在這處演練埋伏,所以還是有一處隱秘的休息地,那兒除了布置陷阱的繩索網兜之外,還有幾個木桶。

 火勢主要集中在山崖附近,別的地方已經被救得差不多了。

 大當家看著烈焰翻卷的崖底,一揮手:“潑水!”

 這邊是天然的埋伏地,不能就這麽毀了,沒了這波找麻煩的,誰知道下次是群什麽人。

 燕岑還記著桑道長看到孟戚叫的那一嗓子,火滅了之後,大當家帶著人牽著繩索下崖查看的時候,他使了個眼色。

 燕岑倒不是懷疑孟戚有惡意,他是對桑道長等人的來歷耿耿於懷。

 大當家並沒有因為山寨逃過一劫而欣喜,他沉思著說:“先問問他們在山下有沒有人,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們進了石磨山,每個都問,問完再殺。”

 桑道長果然沒有死,只是被樹枝刮得面目全非,人也被煙霧被嗆暈了。

 大當家把人拎起來逼問,桑道長嘴裡顛三倒四,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跟瘋了似的,倒是慶大成的手下說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原來慶大成早就投效了吳王,劫來的財物有一半都孝敬了上去,還在私下裡混了一個振威將軍的官印,說是個四品,可是拿不到俸祿,也沒有人知道。

 吳王麾下有好些這樣的江湖人。

 一方面斂財,一方面可以做見不得光的事,他們一年也見不著吳王一次面,接到的都是密令,甚至不知道是吳王的意思,還是吳王謀臣的。

 然而慶大成在洞庭幫待不下去,綠林道上也不能混一輩子,就一心一意想著要安然養老,被官府招安就是個不錯的出路,當然還得立下一些功勞才行。

 這次到雍州,倒不是直接領吳王密令。

 命令裡隻讓他們配合桑道長,為吳王效力。

 桑道長帶著他們在江南轉悠了一圈,然後北上雍州,說這裡有隱龍穴。

 至於吳王知不知道這件事,慶大成的手下自然無處知曉。

 大當家連問幾人,都是這般說辭,他眉頭越皺越緊。

 他乾脆殺了半瘋的桑道長,重新上得山崖,跟燕岑商議道:“讓兄弟們都做好準備,太平日子怕是到頭了。”

 南邊的吳王想要隱龍穴,西邊的天授王可能要攻打雍州。

 想在這亂世裡求安身之地,真是難如登天。

 大當家有心要帶著所有人另外找個地方,可是一時之間,又能到哪兒落腳?雍州連著三年大旱,這方圓三百裡,想找個有水的地方都不容易,更別說其他了。

 愁歸愁,他倒也沒忘了墨鯉。

 “大夫呢?”

 “在那邊,剛才錢小郎背著破鍋誘敵的時候,被那領頭的用暗器砸了一下,沒有直接傷著,卻摔在地上磕了腮幫子,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這小子。”大當家趕緊過去看情況。

 結果發現傷得不止是錢小郎,還有幾個躲避不及被那群江湖人傷了的。

 最嚴重的一個人胳膊折了,鼻青臉腫的,墨鯉正在給人正骨。

 孟戚早就習慣了給墨鯉打下手,不管怎麽說,這些人比秋陵縣地動之後的災民傷勢輕多了。

 “這……我不知道如何感謝大夫了。”石磨大當家有些傷腦筋了,受人恩惠,總不能厚顏收下,可是山寨實在窮得拿不出東西。

 “不用,本來就是正好遇上,大當家危急之時也沒有瞻前顧後,怕把山寨的路徑暴露在我二人面前,實是你們救了自己。”

 墨鯉想到了寧長淵,便道,“說到報答,如我這般恰逢其會,救了旁人也行。”

 大當家毫不猶豫地應下了,只是救人,又不是管救了的人吃喝跟後半生,確實不是大事。

 墨鯉又問桑道長的事,大當家簡略地說了,不過沒有提天授王的事。

 “近日江湖道上有條傳聞,說是青烏老祖確定陳厲帝的陵墓被盜,大多數人都奔著帝陵去了,方士應該也不例外。”

 聽了墨鯉的話,大當家頓時松了口氣。

 這時有人過來回告,說是在石溝裡發現了貨郎的屍體,胸口中了一刀。

 燕岑雖然惱這貨郎多嘴多舌惹了這場禍事,但都是寨裡認識的人,如今人都死了,還是請兄弟們挖個墓穴,把人好好的葬了。

 “大哥,你下山找找那幾個赤魍山的人。”燕岑不放心地說。

 墨鯉總覺得赤魍山這個名字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可他一時又想不起來。

 平州境內有許多山,很多山根本就是個山包,地圖上也不標注,除了當地人根本沒人知道名字。

 就這麽鬧哄哄地過了一夜。

 大當家也不休息,再次下山去了。

 燕岑被墨鯉盯著喝了一碗藥,這位見多識廣的二當家被生生地盯出了一頭冷汗,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碗,早喝早解脫。

 事後一想,這位大夫逼著病患喝藥的方法也很奇怪,不發怒也不指責,就這麽看著你,能看得人心裡發慌,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跟著大夫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麽來歷,怎麽能扛得住天天被大夫盯的。

 山寨不大,燕岑自然知道他們回來之後,墨鯉熬了一罐藥湯。

 那藥可比二當家手裡這碗苦多了,風一吹,苦味能飄出半裡地,路過那間石屋的人都忍不住加快步伐。

 結果那人說喝就喝,完全不當回事,果真是條漢子。

 這事墨鯉也很納悶,苦成這樣的藥,尋常人可能進口就要吐了,孟戚卻像喝碗茶湯似的一飲而盡,他差點懷疑孟戚的味覺有問題。

 “大夫給的藥,我能不喝嗎?”孟戚挑眉道。

 墨鯉面無表情地說:“那我給你拿塊硬餅,泡了藥湯再吃?”

 孟戚嚇得坐了起來,從容不迫的姿態盡失。

 “逗你的,放別的東西破壞藥性。”墨鯉看完了熱鬧,慢吞吞地說。

 孟戚哭笑不得,想他一生無所畏懼,為何會在大夫這裡栽跟頭?

 說實話,那藥真是太苦了,跟之前喝的幾次完全不同。

 孟戚試探著打聽,墨鯉說是換了個方子,石磨山寨的藥草比較多,實際上之前做出的藥丸,用的也是這個藥方。

 石磨山寨的人忙著收拾外面的林子,埋掉屍首,就這麽過了兩日。墨鯉再次給燕岑號脈,發現他的病情已經有所緩和,就又開了兩個清熱解毒的方子。

 吃藥湯見效慢,如果不是有內力能看經脈髒腑,墨鯉少不得要在石磨山寨盤桓十天半月才能確定燕岑的病情。

 墨鯉記掛著厲帝陵的事,給山寨裡其他受傷的人看了病,就要告辭了。

 孟戚這兩日給大當家出了幾個主意,讓他們把外面的埋伏跟陷阱重新換了一遍,又研究了伏擊路線,大當家跟燕岑都聽得津津有味。

 現在一聽說兩人要走,倒是有幾分不舍。

 可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本來就是萍水相逢,又各自有事牽掛,哪能長久相聚?燕岑包上了一些藥草跟乾糧,墨鯉這次沒有推拒,確認裡面沒有虎鞭,就收下了。

 這日下了一陣雨,墨鯉二人啟程的時候,天已經晴了。

 山寨裡的人都過來相送,已經走得遠了,還能遠遠看到他們的身影。

 “那燕岑倒是個學兵法的好料子。”孟戚在墨鯉身後嘀咕。

 墨大夫轉頭看他:“怎麽,想收徒?”

 孟戚聞言擺了擺手,下意識地說:“我能教什麽?我又不是什麽用兵如神的……”

 話說到一半,他就停住了,神情恍惚。

 用兵如神的人自然有,滿腹韜略的人孟戚也很熟悉。

 然而人都不在了,如何比較?

 墨鯉知道孟戚又想到從前了,他也不打斷孟戚的回憶,而是放慢速度走在孟戚身前不遠處。

 看著這人穩穩當當地走在自己走過的地方,墨大夫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屬於國師孟戚的那段歲月已經逝去了,無論是人還是事,都不複存在。

 孟戚這一生走過很多地方,可是他的身後什麽都沒有,也沒能留住任何東西,只有墨鯉此刻還在他的身前了。

 不會消失,不會離去。

 因為墨鯉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墨鯉心裡莫名地沉甸甸的,他感覺自己走的不是一個人的路。

 天邊烏雲將散,濕滑的山道上也有了從樹冠間隙裡照入的光。

 孟戚回過神,眯起眼睛看了一陣,然後就發現大夫正邊走邊數錢。

 “……咱們的銀子,應該還能支撐一陣?”

 “說不好。”墨鯉很操心了,他甚至算到了太京住客棧的花費。

 兩人的開支,總是比一個人要高,方方面面都要顧及到,因為孟戚一看就是個隨心所欲不愛費神的人。

 墨鯉瞥了孟戚一眼,繼續算錢。

 孟戚:“……”

 總覺得大夫看他的眼神變了,他沒能琢磨出來。

 “缺錢確實是一件麻煩事,這裡又沒有劉錢袋。”孟戚很是感慨。

 劉澹是蕩寇將軍,奉命在平州討伐賊寇,不可能到雍州來晃悠。

 “你怎麽就隻記得他了?”

 墨鯉心想,薅羊毛也不能隻撿著一隻羊動手吧。

 “這嘛,可能是緣分吧!”孟戚默默咽下了好欺負這個詞。

 作者有話要說:

 孟戚:其實我跟大夫也很有緣分。

 墨鯉:……我知道你覺得我好欺負。

 墨大夫默默熬藥,苦味兒飄得更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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