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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不服》第147章 獨善其身
孟戚到了客棧的房內, 就興致勃勃地打開了畫軸。

 這是一幅約莫三尺來長的卷軸, 用泥金、石青、石綠三色繪製,並非孟戚以為的春宮嬉景,而是一幅沒有任何人物的金碧山水畫。

 山勢綿延起伏,雲霧繚繞,近處樹木枝椏纏繞, 鮮明濃翠。樹冠遮擋著上山的石階, 順著這條小路望去, 蜿蜒盤旋直至陡峭高聳的峰頂。

 有飛泉流瀑, 有紅瓦佛寺。

 風吹過山林, 致使雲霧緩緩散開,露出了山體的輪廓,正是一條翹首而望的巨龍。

 “……”

 陸慜怕打擾孟國師的“雅興”,加上他本身看這些圖就很不自在, 就沒有跟進來湊熱鬧。屋子裡只有孟戚一人,他拿著畫軸, 唇邊的笑意僵住了。

 賞畫是樂事。

 也許太京有很多書畫大家, 可是願意畫春宮,還畫得別出心裁的人少啊!

 其實孟戚對這種圖沒有特別的喜好,只是新奇罷了。

 楚朝時期,太京的百姓總能見識到各種新事物, 品嘗到花樣繁多的點心跟菜肴。新事物未必勝過舊有的那些, 可是單單新奇這條就足夠了,只要東西足夠好, 那麽不到這股新奇勁兒過去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此時的孟戚便是這般心態。

 他在風行閣看到了這位錦水先生畫的扇面,又翻了幾頁話本上的繡像,正是覺得有趣的時候。雖然孟戚不擅長作畫,但他還是懂畫的。

 這類珍藏在皇宮裡最多,孟戚見得多了。

 再加上昔日好友亦有擅丹青之道的,每次得了好畫都會呼朋喚友地一起品鑒。這種品鑒當然不是把畫掛出來,然後大家齊聲讚一句好就完了,得說哪兒好、如何好,以及如何下筆如何效仿,字字珠璣,這般聽多了哪還能一竅不通?

 錦水先生畫的這幾幅春宮圖,不止在筆法上有獨到之處,最關鍵的是“含而不露”,極富美感。也不知是不是那書生被迫以此謀生時,心裡仍有幾分放不開,陰差陽錯地造就了這些珍品。

 最妙地是,每張畫裡遮掩藏匿人物軀體的東西都不一樣。

 四張扇面分別是樹下秋千、落花山谷、假托前朝皇室風流韻事的溫泉嬉水,以及同樣是宮殿的遍地幔帳。

 孟戚興致勃勃地展開畫軸,正是想要看看這次錦水先生用了什麽東西。

 結果——

 說好的春宮圖忽然變成了金碧山水畫。

 這就算了,畫得還是上雲山!是上雲山龍首峰以及另外五峰的輪廓!

 原本打算賞鑒完了,就拿到風行閣去敲詐一筆,現在還怎麽去?堂堂太京龍脈拿著畫自己原身的畫,賣給煙花柳巷裡印春宮圖冊的書鋪像話嗎??

 孟戚神情僵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這幅畫收起來,還是轉身去找墨鯉問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吱呀。”

 門被推開了,墨鯉進來時手裡還拿了一碟棗泥糕。

 城內雖然風聲鶴唳,但是客棧的生意並沒有一落千丈。城門不開,這些人是無法離開的,加上牡丹坊那邊出了事,原本想要繼續在溫柔鄉裡住著的人只能搬到客棧裡來,空著的房間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還是孟戚當機立斷,熟門熟路地摸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客棧,又砸下銀子,這才順利地搶到了最後兩間上房。

 “客棧裡的夥計去東市買米糧了,這是客棧裡僅有的點心了。”

 墨鯉把棗泥糕放到桌上,對孟戚說:“沒有糖炒栗子,將就些吧。”

 這些棗泥糕放了一段時間,口感不好。孟戚拈起一塊,剛送到嘴裡就開始皺眉。

 “大夫,這畫……”

 “哦,錦水先生說要送畫,我便挑了一幅最喜歡的。”

 墨鯉瞥了眼孟戚手裡的畫軸,坦然地回答。

 孟戚下意識地望向畫軸,隨後意識到了什麽,沒吃完的棗泥糕就這麽擱在嘴裡,腮幫子都微微鼓出來一小塊。

 墨鯉:“……”

 猝不及防看到了人形版的沙鼠。

 沙鼠吃炒栗子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孟戚迅速把那塊口感不好的棗泥糕咽下了肚。

 “咳,我只是沒有想到,錦水先生那邊也有……這樣的畫。”

 “他作春宮圖是為了糊口,又不是專學這等畫技的匠人,怎麽可能沒有別的畫呢?”墨鯉不知出於什麽想法,一反常態,認真地跟孟戚辯駁起來。

 從那幾幅扇面就能看出作畫者很有功底,堪稱一絕了。

 孟戚心裡泛酸,展開畫軸,莫名其妙地開始挑起了這幅金碧山水畫的毛病。

 “……這處用色太濃,有些喧賓奪主。還有這片樹木,筆法不夠剛勁。意境雖好,可是這處山間之霧,在有風的情況下,絕不是朝這個方向流散的,你看這邊是東,這邊是北。樹木這般繁茂應該是夏日,怎麽會有這個方向的風呢?”

 墨鯉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他低頭看了眼棗泥糕,索性自己吃了起來。

 等孟戚滔滔不絕地挑完了這幅畫上的所有毛病,發現盤子竟然空了,大夫一邊吃一邊賞畫,看表情好像把自己的話當做了耳旁風。

 “大夫?”

 “嗯。”墨鯉頭都不抬,沉迷賞畫。

 “……”

 意中人看著“自己”出神,這到底是值得高興,還是需要生氣?

 孟戚心情複雜地將畫卷了起來——他人都在這裡了,還看什麽山?!

 “大夫當真喜歡這幅畫?其實皇宮裡還珍藏著好幾幅前朝名家所作的山水畫,尤其是五百年前名士麟成先生繪的太京北望圖,引得那座城門都被後世改為了麟成門……山勢宛如雲霧之間的巨龍,十分傳神。”

 墨鯉聽得很認真。

 孟戚來了精神,正要繼續說下一幅畫,卻聽墨鯉搖頭道:“那些畫雖好,卻藏於皇宮之中,你我雖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取走,但偷盜終究不好。這幅畫就不同了,不管是用來抵價,還是繪者親手所贈,來路都很正當。”

 墨大夫不提這事還好,提到抵價孟戚就想到這幅畫是個添頭。

 買銀針的添頭!

 怎麽會這麽慘?

 孟國師心裡五味陳雜,拿著畫軸扔也不是,簡單地放下又覺得不平。

 歷朝歷代不知有多少名士為上雲山寫過詩、做過畫!流芳千古的名句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缺一個名不經傳窮書生的畫作。

 可是大夫喜歡啊!他能有什麽辦法呢?

 孟戚的神情變來變去,他深吸一口氣,勉強道:“不知大夫最喜歡的是畫上的哪一處?”

 “嗯?正如你所說,受限於畫者技巧,亦有幾分缺憾。不過瑕不掩瑜,你之前不是說過,錦水先生最擅長的正是這種含而不露的畫法嗎?”

 墨鯉說完,忽然感覺有什麽不對。

 孟戚的反應比他更快,眼睛已經睜大了,神情震驚。

 ……含而不露,是指畫上的雲霧嗎?

 環繞山體,緩緩流散的雲霧,乍一眼望去,確實有畫活過來的錯覺。

 作為龍脈,山就是他,他就是山啊!

 孟戚震驚於墨大夫的直白,而墨鯉的耳廓已經變得通紅。

 “大夫,國師!

 二皇子推門進來,他怕被客棧裡的其他人聽到,不敢喊得太大聲。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房內兩人站得極近,氣氛也有些怪異。

 “呃!”

 陸慜本能地覺得不妙,緊跟著他看到了空掉的點心盤子。

 “同樣是上房,怎麽只有這裡有吃的?”陸慜忍不住埋怨。

 墨鯉下意識地提醒道:“你不能吃棗,你的身體需要喝藥調養。等我寫完方子,就去街上的藥鋪抓幾副藥回來。”

 陸慜也沒多想,直接道:“我方才托了夥計去找牙行,這條街上就有空宅子,只是這會兒不行,到處人心惶惶我們卻去租院子,容易招人懷疑。如果國師有空,可以先去那些地方看看。”

 說著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咬牙道:“我在街上看到了六皇弟的車隊,他回到太京了。”

 “六皇子?”墨鯉想到那個在陸家莊外偷聽他跟孟戚說話的少年。

 當日隻覺得蹊蹺,這皇子表現出來的躲藏能力很驚人,根本不用看,就知道多大的東西能藏得下自己。一般人要躲藏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選擇最大的遮蔽物,六皇子不是。

 最初墨鯉隻以為是皇宮這樣的地方秘密太多,六皇子有意識地去偷聽,已經習慣這樣的行徑。現在想來,分明是六皇子知道多大的物件才能保護自己,躲在後面不會被暴怒的皇帝扔出的東西波及到。

 “太子屬意的繼位人選是六皇子。”孟戚隨口給二皇子砸了一個宛如天雷的消息。

 “什麽?”

 陸慜果然氣得跳腳,他暴怒道,“我哪裡比不上那小子,他性情乖張,還總是一副看透一切的自作聰明樣,還不如老三識時務!”

 孟戚感興趣地說:“你們這幾兄弟,怎麽就不齊心呢?”

 墨鯉也跟著皺眉道:“古人說齊心斷金,你們這般各自為政,還想殺皇帝?”

 “什麽齊心斷金,拖後腿差不多!”二皇子悻悻地說,“像老六那樣,就差把造反兩個字寫在眼裡了,跟他聯手,豈不是要壞事?”

 “……”

 墨鯉不知道二皇子是怎麽把這話說出口,如果六皇子是把造反的心思透在眼神裡,陸慜簡直是把這兩個字寫在了額頭上。

 太子為什麽選擇六皇子?不是六皇子多麽好,而是矮子裡拔高個。

 比起行事魯莽的二皇子以及遇事畏縮沒主見的三皇子,六皇子的腦袋好歹能使。

 “算了,反正老六鬼主意多,我替他操什麽心。”陸慜衝衝地走了,他又想到了背叛自己的王妃,以及死在萬和殿的親信,頓時鼻子發酸。

 看著他的背影,墨鯉欲言又止。

 孟戚狀似不經意地提醒道:“他身體底子太虛,還得治病,這時候就應當獨善其身,休要再卷進朝爭之中。”

 “那孟兄呢?預備下一步如何?”

 “我?自然是買個能放下大水缸的宅子,整日無所事事,沉溺溫柔鄉。”孟戚認定墨大夫方才說含而不露是暗示了,他悄悄湊過去把畫軸塞到墨鯉手裡,頗有深意地問,“不知大夫喜歡什麽樣式的?”

 “……你是問宅子,還是問水缸?”

 作者有話要說:

 胖鼠站在水缸邊緣:啊,想沉溺溫柔鄉。

 水缸裡的黑色鯉魚:……

 醒醒沙鼠,跳下去只會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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