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翻了個身,以為是在家裡,習慣性地無視了那愈演愈烈的敲門聲。
半分鍾後, 敲門聲消失了, 就在我以為可以翻個身繼續睡時,身上的薄被被人猛地一掀——
我無奈地睜開眼睛。
“這都是什麽時候了, 你怎麽還在睡。”廖池把被子扔到一邊:“我今天還得早去給外公交作業呢。”
我捏著眉心坐起來,兩眼因為休息不足乾澀的要命, 像是進了一層沙子。
廖池正瞟著我因為剛睡醒正在充血的雄性部位, 見我看過來, 趕忙收回目光:“我去樓下等你。”
等我穿好衣服洗漱完畢下樓時,廖池已經吃完早飯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我三下五除二地把早飯塞進肚, 擦了擦手:“走吧。”
我把廖池送到公司,等他的功夫裡去附近商場買了件換洗衣服。廖池直到中午才出來,看清他臉色的那瞬間我一愣。
“怎麽了?”
少年面無表情地坐上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沒理我。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過了十來秒,他突然哭喪起臉, 握著拳頭開始捶我:“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我怎麽了?”我隨著他的擊打身子晃來晃去:“祖宗嘞,我哪兒又做錯了?”
“你為什麽要把策劃寫的這麽好啊!”廖池欲哭無淚:“我外公看過之後以為我是個天縱奇才,非得讓我明天去上管理課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
寫策劃的時候我已經盡力模仿廖池應有的水平了,但其中想要表達的見解卻無法掩飾。我歎了口氣, 一字一頓道:“抱歉,的確是我疏忽了。”
收到我的道歉,廖池卻是瞬間不好意思起來,他收回手坐正,薄唇微微顫動幾下,沮喪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拍拍他手背:“你去給你家裡人好好說說關於未來的想法吧,被逼著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是一種很可怕的折磨。”
廖池聞言深吸口氣,立刻開門就要下車:“我回去給我外公說那策劃是你寫的,跟他說清楚我不想從商。”
“別!”我一把拉住他:“你光說是找人幫你寫的就成,別把我賣了啊。”
廖池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又一次重新認識我了一般:“好,我不說是你。”
我松開手,隨他去。
我怕廖池很快就會回來,就一直在車裡等他。
然而他這一去就是兩個小時。
等到廖池回來時,我已經無聊到去看他的醫學課本了。少年靈巧地向貓一般鑽進車裡,俊俏臉上帶著和剛才截然不同的喜色,渾身洋溢著快活的氣息,直直盯著我的雙眼亮的發光,看得我一陣發怵。
這眼神,要是給不知道內情的人看,說不定得以為廖池愛上我了。
下一秒,少年餓虎撲食般撲上來,竟是一把抱住了我,狂喜著叫喊道:“我愛死你了!”
我手一抖,差點把手裡的那一頁書給撕掉。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少年慌忙松手直起身子,裝腔作勢地清了清喉嚨:“那個……我剛才太激動了,你別在意啊。”
“沒關系。”我搖搖頭,把緊握成拳的手垂在身側,不讓廖池看到:“碰見了什麽好事?”
“我把我想要學醫的事給外公說了!外公答應我找我爹媽談談。”少年一把拉過安全帶,把激動的快要跳起來的自己固定:“有外公出馬,肯定能成!”
“那我得提前和你說聲恭喜了?”我合上手裡的書,心情也在少年的帶動下歡喜起來,露出由心而生的笑意。
“這裡面也有你的功勞。”少年把我遞過來的書塞進座位下面:“走,喝酒慶祝去!”
“還沒定下來呢,你這慶功酒喝的是不是有點早了?”雖是這樣說著,我還是啟動輝騰,向著廖池最常去的那家酒吧駛去。
當晚,我把醉的稀爛的廖池抬了回去。
非常湊巧的是廖奕蓉和孟封都去出差了,家裡的主人就只剩下了孟小少爺一個,我幾近是拖著廖池進門,對著一臉擔憂正要上來扶的管家老先生,苦笑道:“麻煩先生叫人煮碗醒酒湯吧,少爺喝得太多了,我根本攔不住。”
管家應了聲趕忙去吩咐傭人了,我左右看著也沒別人,把廖池打橫抱起,走上樓梯。
廖池順勢雙手攬住我脖子,我把他抱進臥室,放在床上,少年還不肯松開雙手,使著勁兒地把我身子往下拉。
我掙了兩下,沒能掙開,只能就著這個姿勢,彎著腰摸過不遠處的遙控器,打開空調。
隨著空調的運行,冷氣逐漸輸送進充滿著躁動因子的臥室,廖池眯著眼睛,一直把我拉得半跪在床上,兩人幾乎是鼻尖貼著鼻尖,羊脂玉般光滑細膩的皮膚近在眼前,酒氣濃重的呼吸打在我臉上,迷醉的氣息沁入血液。
“松手。”我後背出了汗,一手撐在他耳邊,一手拍拍他側腰。
廖池笑得狡黠,猛地一抬頭,準確無誤地印上我的唇。
我心跳漏了一拍,隨即更加猛烈的跳動起來,放在他腰側的手上移,托住他後腦。
他主動撬開我牙關,沒有絲毫遲疑地探進我口中。這樣的主動到讓我有些發怵,我沉默地和他親吻,廖池兩腿纏在我腰間,身子一擰,兩人位置倒轉,把本就無意反抗的我壓在了身下。
他在交錯的呼吸中從我唇上移開,吻過下巴,脖頸,重重吮了吮喉結,一路向下,直至我晾在領口外的鎖骨。
我咽了口唾沫,虛虛摟著他後背的手用了幾分力道。
少年扯開我襯衫最上面的幾顆扣子,腦袋在我懷裡拱了拱,鼻尖蹭到了那正在尋找的凸起,立刻張嘴含住。
我低低抽了口氣,胸前被火熱濕潤的柔軟包裹,伴隨著舌尖的撩撥,奇異癢電流般沿神經傳至大腦。
我一聲不吭地忍著,直到他抬起頭,準備去光顧另一邊,才不容抵抗地將他推開。
應上少年迷離中帶著疑惑的目光,我揉了揉他發頂,輕聲道:“等你喜歡上我的時候再做吧。”
他怔了兩秒,似乎在思考我話中的意思,隨即粲然一笑,喃喃道:“我現在到真的有點喜歡你了。”
我輕聲問道:“你認輸了?”
“不。”他重新把頭埋下去,蹭著我胸口搖了搖,因為鼻子被壓住,有些悶聲悶氣道:“不過我覺得我過不了多久就要輸了。”
我覺得我過不了多久就要輸了。
我雙眼盯著天花板,就讓他這樣緊緊抱著,不再動彈。過了兩分鍾,他從我身上翻下來,側著身子把我一條胳膊抱在懷裡,雙眸緊閉,竟是就要這樣睡了。
就在這時,門被人敲響了,管家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少爺,喝點醒酒湯吧。”
我在廖池的抗拒中抽出胳臂,下床給管家開門。
“我來吧。”我從管家手中接過熱乎乎的碗,笑道:“您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少爺就好。”
在一家之主孟封的影響下管家顯然很信任我,囑咐幾句後就放心地走了。
我把門反鎖上,端著碗坐在床邊,用杓子攪了攪:“起來,喝了再睡。”
廖池一動不動,裝聽不見。
我不為所動,把他拉起來,攬著他後背,將碗湊到他唇邊:“喝一點,不然明天頭疼有你受的。”
廖池把臉扭過去,借著耍酒瘋用嘴唇磨蹭我側頸。
我歎了口氣,只能把碗放在床頭櫃上,一杓杓地喂他:“啊——張嘴。”
在他張嘴的瞬間我把杓子塞進他嘴裡。廖池皺了皺眉,不得已把粥喝了下去。
我怕如法炮製,灌進去小半碗後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再喝了,我隻得作罷,將杓子放下,又把碗向裡推了推,防止失手碰掉,接著又到了杯溫水給他漱口。
廖池就著我的手喝了幾口,抬抬下巴把水杯別到一邊去示意不喝了。
“今晚陪我一起睡。”廖池緊緊抓著我的手。
這不是一個問句,我略一思索,覺得他醉成這個樣子肯定要人照顧,便點點頭,答應了。
我關上燈,躺在他旁邊,幸好廖池睡得是一米八的床,裝下兩個人還綽綽有余。他呢喃幾句,很快抓著我胳臂睡著了。
借著皎潔微朦的月色,我靜靜看著他的睡顏,說不清心中是喜悅多一些,還是苦澀多一些。我的確愛他,但這份愛,最開始卻源自另一個和他個性截然不同的廖池。
因為我知道他是廖池,所以他的一切,甚至在別人眼中可以算得上缺點的少爺脾氣,在我眼中都是那麽可愛。我包容他的一切,順著他,幾乎從不忤逆,又變著法兒地討他歡心,所以他最終愛上了我,也是必然。
只不過如果我不曾認識現實中那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我還會愛上這裡的孟小少爺麽?
我不願意想,也想不透。
不像現實中的廖池故意把自己曬黑,眼前的少年白皙精致,宛如一個冰清玉潔的瓷娃娃,身上只要碰的重了就會留下紅印兒,而且很長時間都不會消去。就如同那一夜我留在他脖子上的吻痕,足足過了三四天才徹底淡去。
你會原諒我嗎?
我吻了吻他微涼的指尖,虛虛攬著他的腰身,閉上眼睛。
我擔心著廖池的狀態,一晚上沒怎麽敢睡,只不過他倒是沒有吐,只是被憋得起來上了好幾趟廁所,之後就眼睛也不睜地鑽回被窩,倒頭繼續睡。
半夜他又吵著頭疼,拽著我的衣服就要發瘋,我把他按住,一點點給他輕輕揉著頭頸上的穴位,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是舒服了,哼唧兩聲,不再招惹我了。
一直到天邊隱約透出亮色我才得空睡了會兒,沒過多久便被一巴掌拍醒。
少年已經坐起來了,眼睛有點紅,可以看出些微宿醉的症狀,正一臉震驚地指著我:“你怎麽會在我床上?!”
我窩在被子裡困得很,一動沒動淡定道:“是你昨晚叫我陪你睡的。”
“不可能!”
“我昨晚喂你喝完醒酒湯,你非得抱著我的脖子,不讓我走,還到處亂摸我。”這話我說的毫無心理壓力:“你還說想和我做……哎呀!”
我捂著腰側,在地上滾了半圈,迫不得已用一隻手撐起身子,惱羞成怒的廖池收回腳,瞪著我恨恨道:“你再胡說八道?”
“……”我笑笑不說話,從地上爬起來,在廖池警惕的注視下繞到床那邊,從床頭櫃上端起放了一夜的半碗醒酒湯:“睡醒了就起床吧,不是說今天你外公要來嗎?”
廖池一愣,在酒精麻痹下不甚清晰的記憶因為我的提醒重新出現在腦海,也顧不得再計較我之前的“胡言亂語”了,我微微一笑,走出臥室,反手給他帶上了門。
看樣子是真的不記得昨晚他做的事了。我心裡卻沒什麽感覺,他的“喜歡”來的太快,恐怕只是停留在表層,他現在喜歡的,大概是我無微不至的愛護罷了,還遠遠上升不到我這個人的層面上,太早收網,恐怕會敗掉他對我不知道有多少的好感。
我把冷掉的半碗醒酒湯放回廚房,先去洗漱了一番,從衛生間裡出來剛好碰見了正要下樓的廖池。看到我他抿起唇,眼中竟然罕見的夾雜了幾分愧疚。
有意思。我一挑眉,不知道他這又是怎麽了。傭人端來了早飯,廖池拉開椅子在餐桌旁坐下,隨手戳了戳花瓶裡綻的正盛的白玫瑰。
白色的花純淨的似乎不曾沾染任何汙穢,我不由得想起了蠃魚來臨時的那個夜晚,廖池胸口別著的那朵紅玫瑰,連人帶花妖豔得仿佛劇毒。
少年對站在走廊上的我招招手,示意我過來一起吃,我從恍惚之中回過神,沒有推脫,坐了下來。
我吃飯速度很快,基本上三分鍾就全部搞定,引得廖池頻頻看來,我扯了張紙巾擦擦手,就靠在椅背上翹著腿等他。
“今天去哪兒?”看廖池放下筷子,我問道。
“先去……”廖池食指點了點眉心,思索一陣:“去公司吧。”
我點點頭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率先向門外走,我能察覺到廖池黏在我後背上的目光,卻沒有回頭看他。
到了車上,廖池今早的反常達到了頂峰。
他說:“對不起啊。”
“什麽?”我愣了,不明白他是怎麽個意思。
“就是今天早晨,我剛醒,態度不怎麽好……”少年聲音很小,不過剛夠我們兩人聽見:“你昨天給我揉了好久吧,我還把你踹下去了。”
“沒事。”我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不覺失笑:“孟少什麽時候對我這麽客氣了?”
廖池面上突然出現訕訕之色,不自覺地摳起了自己的手指頭,喃喃嘟囔了句什麽。
我見狀,不過是但笑不語,面對旁人,孟小少爺會這樣客氣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方才所說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在乎我,不想因為一時應激性的反應傷到我的心罷了。
就像他昨晚說的那樣,這個賭,他很快就要輸了。
我心中輕快得很,把廖池送到公司後,他說不知道多久能出來,讓我先走。
只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所有意義都是為了他,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呢?於是我用了障眼法隱住身形,進去十二年前的南陵參觀了一番。
最熟悉的總裁辦公室幾乎是一點沒變,巨大書架中休息室的門緊緊閉著,廖池和他外公正面對面坐在辦公桌旁交談,顯然兩人都很高興。我沒有偷聽,進去看了一眼便退出來了。
我還沒走開幾步,就看到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迎面走來,長相和廖池有幾分相似。我側身給他讓了個道,年輕人徑直走到我剛才出來的那道門面前,禮貌地抬手敲了敲,停頓幾秒後推門進去。
“二哥。”廖池的聲音遠遠傳來,看樣子那個年輕人便是廖池的二哥,他二舅的大兒子了。
我對二哥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十二年後他負責南陵在北美的產業,是個極有魄力的人。
在南陵逛了一圈,正好趕上廖池出來,跟他上了電梯。
電梯裡就我們兩個,我撤去法術,突然出現把廖池嚇得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
我趕緊撫著他胸口,給他順氣。
“你這是要嚇死我啊!”少年終於緩過來,一拳打在我肩頭。
“我不是故意的。”見他沒事兒了,我沒有趁機佔便宜,收回手背在身後:“我看正好這裡沒別人,就出來了。”
“正是因為沒別人才恐怖的好嗎!”廖池長長舒了口氣,不再跟我計較,轉而說道:“你剛剛看過南陵了?”
“嗯。”
“感覺怎麽樣?”
“挺好。”實話說南陵的規模在這個時代已經非常不錯了,但我見過十二年後它的模樣,相較於驚歎,心裡更多的是一種對於歲月流逝的感慨。
“那你想不想來這裡工作?”
廖池的這個問題讓我一下子警覺起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反問道:“你想讓我來嗎?”
廖池看著我,不說話,眼中隱約有撒嬌般的責備,似乎在怪我為什麽明明心裡清楚還要這樣問。
我彎起食指勾了勾他鼻尖,哈哈大笑道:“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再說,哪有長輩挖外孫牆角的道理?”
廖池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滿意了。
下午吃過飯,廖池的父母剛剛出差回來,前腳進家門沙發還沒暖熱,後腳廖池外公就登門了,商量的自然是廖池今後發展方向的問題。
老爺子的意思很明確,他外孫的路愛怎麽走怎麽走,任何人就算是親生爹媽都不能乾預,學醫累怎麽了?只要覺著快樂,心有歸屬感,累也會成為一種快樂。
面對老爺子,就算是一家之主孟封都沒有投反對票的權利,眼見煩擾了自己小半年的煩心事兒就這樣順利解決了,廖池恨不得跳到桌子上,叉著腰仰天大笑幾聲。
這種狂喜當著長輩的面沒能發泄出來,於是乎,我們的孟小少爺當天晚上,又拉著我喝酒去了。
我拚了命地攔著他,最後甚至把他酒後對我乾的事兒都給說出來了,然而廖池只是摸了摸下巴,選擇一醉方休。
其實你心裡是巴不得接著喝醉對我做點什麽吧!我嘴角抽搐著,把他從酒吧裡拖出來。
最終我拎著急需發泄一身狂喜的廖池來到了健身館,發泄什麽的,打打沙袋最管用了。
廖池似乎沒想到我竟然會把他帶到這種地方來,疑惑得很,我在前台問清楚了,便把他拉到小房間裡,給他帶上護具。
“這是要幹嘛?”廖池低著頭看我給他綁護膝。
“鍛煉身體。”我把手指伸進松緊帶和他膝彎之間試了試,確定綁好之後站起來,活動著膀子:“我教你兩手防身用的招式。”
“你要教我打架?”廖池眼睛瞬間亮起來了。
“嗯。”我懶洋洋應了聲:“我的路數有一部分是打群架練出來的,一部分是師父教的,你想學什麽?”
“學最帥的!”廖池想都沒想便道,隨即他反應過來,多問了一句:“你還有教打架的師父?”
我心道我那師父十項全能教的可不只是打架,笑眯眯地道:“孟少您這可說笑了,打架,往嚴重裡說了就是要傷人性命的,哪有什麽帥不帥的分別,耐看的大多都不實用。”
廖池想了想,道:“那你隨便教我吧,先教最實用的。”
“成。”我伸手捏了捏他胳臂:“你這力氣不夠,只能學點用巧勁的。”
廖池整個人沉浸在興奮之中,直接忽略了我關於他力氣不夠的評價,問道:“四兩撥千斤嗎?”
“不,四兩撥千斤是太極拳法的精髓之一,你要練得一點點從頭開始。”而我,沒有那麽多時間教到你學會。
“哦。”廖池也不沮喪,急不可待地催促起來:“那你快教我吧,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會打架呢。”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我微微一笑,指導廖池擺出起手式,開始教學。
男孩子嘛,骨子裡都是帶著血性的,天生對打打殺殺的事情感興趣。廖池學的很快,哼哼哈哈間拳腳生風,好不快哉。
我站在一旁摸著下巴看,時不常指點他兩句,突然間廖池身勢一頓,接著就是虎虎生威的一腳朝我踹來!
這一腳想必是用盡全力了,快的肉眼看著都覺得心驚。我心中暗笑,憑借多年戰鬥的本能在他異動暴起的同一瞬間抬起一隻手,準確無誤的抓住了他的腳,側身一拉——
廖池站立不穩,“咣當”一聲摔倒在地,不過這小子機敏的可怕,在意識到不可能踢到我的瞬間他竟然在我手上一借力,原本抓地支撐著整個身子重量的左腳猛地抬起,勾住了我的腰。
我當然不會把這雕蟲交際看在眼裡了,只不過面對廖池,總該有些不同才是。於是我乖乖站著一動不動,任由他靠著摔倒的力量把我向地上帶。
其實廖池腿部的力量根本達不到,下盤稍微穩一點的人就可以抵擋得住這一招。然而我卻故意順著他的力道,甚至腳下還用了點力氣,向著廖池身上倒去。
這一下要是壓結實了,以我的體重差不多能把廖池壓得活活嘔出一口血來,只是我腦子有坑才會這樣做。我身形一頓,兩隻手撐在廖池耳邊,整個上半身懸空,一條腿的膝蓋卡在廖池兩腿之間,同時蜻蜓點水般印了下他的唇。
這是個極度曖昧的姿勢,我膝蓋稍微再向上提一提就能分開廖池的大腿。身下的少年像是徹底傻了眼,直愣愣地看著我,像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傻了?”我指腹撥開他鬢角的碎發,溫聲笑道:“剛才不還精得很嗎?”
廖池眨了眨眼,僵著的臉瞬間鮮活起來,他悶悶地唔了一聲,就要把我推開。
我兩手一松,直接趴在他身上,同時誇張的“哎呀”一聲,倒抽著氣兒痛呼道:“你差點把我踢死了!”
廖池:“……”
我卻沒給他出口罵我不要臉的機會,吻了吻他唇角,調笑道:“我好心好意教你,你就是這樣對為師的,嗯?”
“你先起來。”廖池臉憋得通紅。
“不起。”我兩手摟住他還很纖細的腰,把頭埋在他頸窩裡,深深吸了口氣,沐浴露淡淡的香味飄入鼻腔:“真香啊。”
饒是廖池已經習慣了我抽風式的日常調戲,卻還是羞得手不知道往哪兒放,只能用力拍我厚實的背:“你起來啊!我快被你壓死了!”
“這麽不經重,那豈不是以後不能……”我唇邊的笑意愈來愈深,廖池猛然領悟了我那未說出口的後半句的意思,瞪大眼怒罵一句:“你個臭不要臉的!”
“沒關系,反正那麽多姿勢,總有一款適合你。”我面不改色地說完,無視廖池羞憤到已經要吃人的目光,慢悠悠地從他身上爬起來,道:“剛才的拳再打一遍,不要想著再偷襲我了,沒好果子吃的。”
經過這一風波,廖池整個人突然安靜下來,不見剛才的歡快模樣。我心裡懊惱自己逗他逗得太過了,面上卻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
在健身館裡呆了一個多小時,我帶著大汗淋漓的廖池離開。健身館本來是能洗澡的,無奈小少爺死活不願意,我也只能依了他,心道這一身的汗他也不嫌難受。
等到廖池發現我並不是往家的方向開時,我已經駛離的市區,直奔著西南方那片連亙山脈而去。他扒著車窗望了會兒飛快後退的景物,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看星星,今天天氣好得很,星象大概會很明顯。”
我一路把車開到山腳停下,辨別方位後帶著廖池向山上走,這山此時還沒被開發成旅遊地,茂密草葉掩映著不知何時踏出來的羊腸小道,只露一點土黃的痕跡。所幸我目力極佳,牽著廖池在前面領路,倒也沒有走錯。
一直走到半山腰,我偏離了上山的路,在茂盛樹木之間穿梭,不一會兒視線猛然開闊。
只見面前是片極度平整的草地,如同被人刻意整理出來的一般,細細的嫩草像是在上面鋪了層柔軟的毯子,泛著青澀的味道。
我在草地上躺下來,廖池稍作猶豫,還是在我身旁躺下了。
蟲聲陣陣,奏著細微靈動卻不成調的曲子,風帶動樹影婆娑,發出沙沙聲響,山林間沒有了城裡那般燥熱,裸露的皮膚沾到草葉上的露水,有種舒爽的寒意。夜空澄澈,頭頂上沒了任何遮擋,便能夠將星空一覽無余地收入眼底。
我猜的不錯,今晚的星星亮得很。
我和廖池在爬山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這片觀星的寶地,廖池很喜歡這裡,說會讓他覺得心裡很寧靜,一切的憂愁煩惱在星光的籠罩下都會暫時消融。
我選擇帶他到這裡來,大概是期盼著他能夠感應到什麽。
月亮在山的那頭,以我們的角度看不到,所以星星就顯得格外明亮。
我兩人望著穹頂之上的澄澈星空,都沒有說話。我悄悄施了法術,叫蚊子昆蟲之類的不能接近,防止小少爺這一身細皮嫩肉被咬出好歹來。
同樣的星空下,同樣的我,還有狀似相同卻又有著微妙不同的廖池。
我默默歎了口氣,無法自拔地陷入了深重的回憶。
想念他林中月下清淺的笑容,想念迷亂燈光中他唇角溢出的酒,想念他冬日寒夜中牽我的手,還有夢境中絕對信任依賴的模樣。
沒了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這裡的廖池,真的還是我要的那個廖池嗎。
雖說是在拯救廖池,但我如今的所作所為,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種背叛呢?
迷霧將我一層層籠罩,似有一雙手從深淵中伸出,悄無聲息地捏住了我的心臟,只等我一疏忽便可將我拽入無邊心魔之中。
縱憑我如何考量,都只是看不透。
看不透。
“林緒清?”少年微微沙啞的嗓音突然打破了眼前的虛妄,霧氣一瞬間散盡,頭頂的星空依舊明亮,無聲無息地注視著我,似要直直看到人心裡去,明明是大夏天,卻讓我渾身冷的如墜冰窟。
剛才……剛才我竟然差點困入心魔。
我悄無聲息地閉上眼睛,自行消化著煞氣。廖池很少叫我的名字,於是這一聲,就顯得格外意味深重。
“怎麽了?”
“我……”少年有一瞬的猶豫,很快便堅定起來,少年嗓音透著股豁出去後的雲淡風輕:“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我睜開眼,轉頭看向他,少年依舊在看星星,唇角含著淺淺的笑。
真的很像。
是他嗎?
是,還是不是?
我努力按壓住心中翻騰的躁動,笑道:“怎麽,這才四十多天就要認輸了?”
“一個多月,不短了。”廖池揪著指縫間的草,扭頭來看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的。”
我想了想,問道:“那你喜歡我什麽?”
廖池沉吟片刻:“大概是待在你身邊感覺很輕松,不用裝作很成熟的模樣,也不用顧忌這麽多,就算我做錯了,你也會原諒我。”
“我怎麽感覺你是把我當大哥看了?”我不覺失笑:“其實也就是因為我寵著你吧,我像你家裡人一樣包容你,所以你心生了好感。”
“不,不一樣。”廖池喃喃道:“不一樣的,我心裡清楚。”
他突然抬手按住了自己胸口:“這裡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我們早就認識了很久一樣。”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從那天晚上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抑製不了這種時常會冒出來的感覺。”
“我聽說過一句話,”我緩緩道:“世界上的一切一見鍾情,不過都是見色起意。”
“見色起意嗎?其實你長得還不錯,但是我從小見到的都是美人,不太可能對你見色起意。”廖池翻了個身,面對面罩在我身上擋住了星空,他目光劃過我的鼻梁和嘴唇,最後停留在了我雙眼上,笑的戲謔:“不過說你對我見色起意,倒是正常。”
我一手撫上他臉頰,歎了口氣。
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會是什麽想法呢?
會恨我嗎?
可廖池不知道我心裡是如何的驚濤駭浪,少年低下頭,近乎虔誠地含住我的唇。
別這樣……我不值得的。
我又開始陷入恍惚,然而身體本能地回應這個吻。廖池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生澀,他摟著我脖子,兩腿夾著我的腰,我一手摟著他後背,另一隻手順著身體曲線下移,最終摸上了他挺翹的臀部,捏了兩把。
廖池身子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和我親吻。
我手伸進他衣服下擺裡,摩挲著他後背光滑的皮膚。
不知過了多久,他抽離開來,側著腦袋趴在我胸口上。
“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風大了,很快將這句呢喃吹散。
我所能做的只有緊緊抱住他,吻了吻他的發頂。
“我也是。”
當晚……
當晚當然什麽都沒發生。
我們看完星星回來,關系已經發生了實質性的進展,至少現在,我是廖池的司機保鏢外加新晉男友。
以為確定關系後要天雷勾地火來一炮?不,廖池晚上打了拳,看了星星,又鼓足勇氣和我告了白,在回來的路上就睡的不省人事了,哪還有什麽天雷勾地火的力氣?
我把他抱回臥室,將他叫醒,讓他洗洗澡再睡。
“你今天別回去了,在客房睡吧。”要不是家裡人還在,我猜廖池會直接讓我在他的房間裡留宿。少年勾著我脖子又親了一會,才戀戀不舍地把我放走。
回到客房,我飛快地衝了個澡,爾後癱倒在床上。
廖池被魔化的魂魄我已經有一點頭目了。
和之前想象中的反映在廖池性格的弱點處不同,魔化似乎直接反映在了我身上。
它在不停引誘著我,告訴我我愛上的是別人,我背叛了廖池。
顯然它在動搖我把廖池帶回去的決心。我捏了捏眉心,強行把翻騰的心思從腦海中趕走。
這就是廖池,這就是我愛的那個人,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把他帶走的。
你不可能阻止我,我是不會被你蠱惑的。
他那樣的純潔,那樣的年輕,在我面前從不掩飾自己的小心思,正是我一直想要觸碰的那一面。
我又憑什麽因為愛上廖池的這一面而心生內疚呢?
你一直在暗中影響著我的思緒,而如今我察覺了你的詭計,便再也不會給你得手的機會。
我唇角勾出嘲諷的弧度,在外面你被我趕得那樣狼狽,還被斬去了一條手臂,在這裡,我同樣不會讓你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