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貢香味散盡,遊青鸞才重新踏進教室,懷裡破天荒抱著厚厚一大摞書本。
——魔王平常講課,總是兩手空空,壓根不看教輔資料和備課本。
最開始幾天,遊青鸞還屈尊降貴給他們寫板書。後來嫌粉筆粉塵太大,手寫太累,直接讓投影儀取代自己工作。
甘峰見他兩手都抱著書,連忙跑上講台,拉出底下的小板凳,用袖子擦了擦板凳,殷勤的恭請聖駕,“老師,你坐!”
扔香爐回來的景宇軒不樂意,“學委你搶我工作!孝順爸爸是我當兒子的義務!”
“別添亂,我有正事。”甘峰朝他擺擺手,畢恭畢敬的請示道,“遊老師,我能問你兩道題嗎?”
“能。在校期間,老師有義務幫學生答疑解惑,不收費。”遊青鸞好整以暇看著他,“問吧。”
甘峰緊張地搓手手,滿臉為難,吞吞吐吐的說,“那個…不是語文題。”
他有幾道理綜題不會做,跟祝燃討論半天,也沒得出答案,頭髮都快被自己揪光了。
甘峰本來想問代課老師,可九班情況特殊,除了數學老師願意一視同仁,其他代課老師對九班同學天然抵觸。平常上課跟哭喪吊唁似的,哪可能認真給他講題?
甘峰和祝燃有骨氣,熱臉貼冷屁股誰願意做?他倆一合計,決定碰碰運氣問遊青鸞。
“哪道題?”遊青鸞接過測試卷,研讀甘峰勾出來的題目。幾乎讀完之後,立刻給出解題思路,“遇到算化學反應平衡的題目,首先判斷等式哪邊過量,然後…”
“我懂了!所以這道題平衡應該向左移動!”董斌迫不及待追問,“底下那道有機方程式怎麽寫?”
“這題很簡單,主要你結構式畫得太複雜,容易干擾思路。有機結構簡式畫碳鏈就夠了。像這樣…”遊青鸞幫他重新畫了有機結構,分析道,“兩種反應物分別為羧酸和醇。”
“哦!酯化反應,我會了,謝謝老師!”甘峰豁然開朗,激動的誇獎道,“遊老師,你化學真好!我再遇到其它難題,還能問你嗎?”
“可以,在校期間講題不收費。如果出了校門想繼續問…你可以請我當家教。”遊青鸞半真半假的說。
“您願意給我當家教?!”甘峰激動得差點跪下。遊魔王貼身補課,清北大學朝自己敞開大門!
遊青鸞慢條斯理的說,“願意啊,一小時五百。”
甘峰……
“再見!”他純純的少男心被玩弄了。
“哈…”趴著裝睡的池羲沒忍住,低聲吐槽道,“真敢要價。”
遊青鸞耳尖聽見,掰了半根粉筆砸過去,精準擊中小同學手指尖。
當了老師之後,才明白丟粉筆真好玩。
池羲縮了縮手指,知道這是魔王的警告,懶洋洋坐起來。
八中小皇帝特別乖巧。他清楚,自己如果繼續睡,遊青鸞肯定會把一整盒粉筆掰成小塊,對準他腦袋砸一節課。
“池羲同學,”遊青鸞見他醒了,挺失望,把掰碎的粉筆又放回去,“你對我收費有意見?”
“貴。”池羲言簡意賅的嫌棄。
“對啊…”甘峰落下窮逼的淚水。他家每月總收入才3000,撐死請六小時。
“親~拋開價值論價格都是流氓,判斷一筆花銷是否昂貴的標準,應該是所購買商品本身的價值。”遊青鸞厚顏無恥的說,“按照我的能力,一小時收你們500,簡直在做慈善。當然,我給你們當老師,本來就屬於獻愛心。”
前兩分鍾嚷嚷貴的同學們,聽完這番高見,覺得似乎很有道理。遊青鸞補課一小時值500,所以——
他們正在上的晚自習,怎麽能單純自習呢!
它是活生生的五百塊錢!
一寸光陰一寸金,浪費一次少五百。誰不問題誰傻逼,不能放過遊青鸞!
“爸爸,我有問題!”景宇軒兩眼冒光,抄起嶄新的物理書跑上講台,“我物理特別垃圾,你給我從頭講講吧?”
“不講,學校沒給我發物理老師的工資。”遊青鸞戳著景宇軒腦門把他按下去,“先把這本書翻爛了,再來找我。”
“嚶,父愛如山、如山…”景宇軒委屈的哭唧唧。
祝燃小心翼翼舉手提問,“遊老師,生物能問嗎?”
“可以,拿過來吧。”遊青鸞講題思路,跟他上課思路如出一轍。
除了讓你弄懂題目本身以外,還會扯出背後知識點,連成線…要不到每道題考核知識點有限,他肯定又能織一張天羅地網。
聽他講一道題,基本上整個類型的題都通了。
“遊老師,你思路真清晰。”祝燃敬佩的看著他,“你以前理科怎麽學的?”
遊青鸞揚了揚手裡的《理綜高考寶典》,回答道,“現在學。”
“哈?!”全班震驚了。遊魔王講題溜得一比,讀完題立刻有了解題思路,大家理所當然以為他是理科學霸。
這貨居然是剛學的?讓他們讀了十幾年書的現役學生情何以堪?
“很驚訝嗎?”遊青鸞提醒道,“我教語文,當然是文科生。”
文科生…池羲怔怔盯著大魔王。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遊青鸞,結果發現,永遠只是窺到了冰山一角。
池羲下意識問,“什麽專業?”
遊青鸞笑眯眯豎起一根手指,跟他做交易,“私人問題,一個條件。”
“成交。”
遊青鸞回答,“文物與博物館專業。”
???
“哈?”
“文物與…啥玩意?”
文博專業屬於冷門到不能再冷門的專業,許多同學聽都沒聽過。
景宇軒一拍大腿,不過腦子的說,“嗨,挖墳的!”
“哈哈哈哈哈哈!”
遊青鸞捏起半截粉筆丟過去,“兒子,挖通了送你下去喝湯。”
“爸爸,你要挖咱家祖墳嗎?”景宇軒把物理書頂在頭頂上,躲到馬灝後面用他當肉盾,“咱家祖墳埋在火山口,你冷靜啊!”
遊青鸞一把剩下的粉筆全都扔過去,砸他一個祖墳冒煙。
熱熱鬧鬧的晚自習結束,大多數同學留在教室,琢磨遊青鸞給的解題思路。
唯有池羲獨善其身,絲毫不受濃鬱的學習氛圍干擾,離開座位時,背影有種‘乾脆明天炸了學校吧’的頂級學渣之氣。
“池羲。”遊青鸞揪住連帽衫的帽子,把帶來的教輔書全塞進他懷裡,勾勾手指說,“跟我走。”
池羲再三控制,才沒把那些書拍遊青鸞臉上,暴躁的問,“做什麽?已經放學了。”
遊青鸞順理成章的說,“嗯,所以我要兌現剛才的條件了。”
晚自習上,池羲提了私人問題,代價為一個條件。
池羲跟在他們後面,踏著濃稠的夜色走出學校,悶悶說,“我頭髮已經剪了。”
八月天,晚上也熱得厲害,讓池羲覺得挺煩躁。
前方路有點熟悉,通往遊青鸞那個高級度假貧民窟。
“剪頭髮是上次的條件。你見過誰付一次錢,能逛兩次青樓?”
“嘖,誰要逛青樓啊!”池羲立刻反駁。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青樓’上,不受控制腦補遊青鸞開青樓的樣子。
憑他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肯定很賺錢。
池羲眼前仿佛出現他站在二樓,往欄杆上隨便一靠,底下等著買他的女孩拿著號碼牌,從青樓店外手拉手繞地球三圈。
或許還有男的排隊,場景就更壯觀了。
“抱歉,我不該跟未成年舉這個例子,被尚翔傳染了。”遊青鸞說完,才意識到小同學才十七歲。
十七歲小處男,肯定受不了有顏色的黃段子。
都怪尚翔,最近越來越騷。每次過來找遊青鸞,還裝模作樣給身上噴點花露水。混合他身上一股子汗味,熏得遊青鸞想把翔愛妃按進馬桶衝掉。
池羲第一次聽他嘴裡冒出陌生名字,好奇地問,“尚翔?你朋友嗎?”
“不算朋友。他是我的軍師,我目前最信任的人。”
池羲不明白,“即使這樣,你也不把他當朋友?”
聽語氣,他對‘朋友’似乎有某種執念。遊青鸞難得好心解釋道,“小同學,世界上要好的關系,不僅僅只有朋友。”
池羲反駁道,“除了親人和愛人,還有什麽比朋友重要?”
“崽,你還太小了,眼裡只有這三種人際關系。”遊青鸞與他並肩,“恩師、合作夥伴、提攜你的前輩…人際關系有很多種,不必非得求個好友位。”
池羲沒說話,默默思考遊青鸞的話。
他說得對,自己確實太小了。遊青鸞列舉的幾種關系裡,他隻遇到過半個‘恩師’,其他幾種都沒碰到。
之所以恩師算半個,因為池羲覺得,遊青鸞好像沒教他什麽。
“發什麽呆?進來。”遊青鸞從背後推了一把。
池羲被迫踏進他宿舍,將懷裡書扔到電腦桌,懨懨的問,“對了,你還沒說什麽條件呢。”
遊青鸞解開襯衫前兩顆扣子,把衣袖挽上去,背對他說,“給你一個每小時賺500的機會。”
什麽工作一小時能賺500?池羲思維還沒轉過來,退後半步問,“你不會…讓我去你的青樓打工吧?”
“哈哈哈哈…再等等,我開了青樓一定讓你當花魁。”遊青鸞差點讓小同學笑死,回過頭仔細打量他,“崽,你這種姿色,500賣虧了。”
池羲惱羞成怒,暴躁地說,“滾滾滾,誰要賣啊?你到底讓我做什麽!”
遊青鸞一步步逼近他,嚇得池羲節節後退,腰抵住辦公桌沿,已經無路可退了。
男人帶著巨大的壓迫感,整個壓過來,伸長胳膊——
撈起剛才他胡亂扔下的教輔書,放在池羲腦袋上,讓他乖乖頂著。
“免費補課,開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