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池羲主動要求講月考題, 他卻磨磨蹭蹭拿不出試卷。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臥室空氣突然安靜。
池羲懷疑自己剛才腦抽了, 才會想出這種拙劣的理由。
或者自己放學那會兒腦抽了,才會把試卷團成球, 塞進桌膛裡。
丟臉, 太丟臉了。
“崽, 試卷呢?”遊青鸞好整以暇看著他, 又問了一次。
“那個…”池羲支支吾吾,半晌回答不出來,心虛的挪開視線。
遊青鸞表面不為所動,心裡卻覺得他這副樣子挺有趣, 故意多逗了幾句。
小金毛其實並不溫順,特別容易生氣,一點就炸。
最近雖然被遊青鸞馴養的乖巧許多, 偶爾還是會變成叛逆期少年, 得順著毛撫摸。
揣摩小同學快控制不住,瀕臨爆發邊緣。
遊青鸞才意猶未盡收起自己的千層套路, 邁開一雙長腿走進房間。
池羲耷拉著眼皮, 翻身坐起來, 盤腿坐在床邊,撩起眼皮懨懨瞪著他。
遊青鸞三兩步來到床邊, 居高臨下俯視池羲。揚起唇角, 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池羲同學, 你應該學著誠實點。”遊青鸞曲起手指, 在池羲額頭上輕輕彈了下,“比如現在,你應該直接請我進房間裡,陪你喝杯咖啡。”
崽崽如果學不會坦率,以後跟喜歡的人交往六年,還只能當塑料男朋友。
真虧,遊青鸞想想就覺得可憐。
整整六年,如果每次都自己動手,怕不是得搓成針。
——腦補漸漸朝向危險的地方,遊總及時刹住車。
“我……”池羲捂住被觸碰的額頭,張張嘴露出別別扭扭的表情,剛準備說話。
“你應該清楚,我不會反覆給你機會。”
遊青鸞趕在那之前打斷他,聲音冷淡幾分,帶著類似‘警告’的意味。
“不…我本來想說…” 池羲停頓了很長時間,躲開他審視的目光,才如同蚊子哼哼般說,“我家裡沒有咖啡,喝茶行嗎?”
池羲隱約記得,遊青鸞對飲品特別挑,隻喜歡不加糖的現磨咖啡。
他就喜歡苦不拉嘰的東西,口味真獨特。
“噗嗤——”遊青鸞被戳中莫名的笑點,順勢揉揉池羲小同學的頭髮,無比自然的吩咐道,“我隻喝第二次泡的茶,快去吧。”
“嘁,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憑什麽使喚我?”池羲嘴裡嘟嘟囔囔抱怨著,身體上卻特別誠實。
他立刻用腳尖從床底下勾出拖鞋,離開自己臥室,去廚房那邊燒水泡茶。
遊青鸞獨自留在臥室裡,趁著池崽出去泡茶的空檔,用最快時間,檢查了他藏匿黑歷史的床底。
本來只是想瞧瞧,池羲私生活能有多邋遢,卻從床底下意外發現許多寶藏。
遊青鸞粗略掃視兩眼,就決定收回兩分鍾前,覺得‘池羲房間很普通’的單純想法。
他一眼瞧過去,發現裡面不僅僅有脫下來,沒來得及收拾的髒衣服和鞋子。還有各種各樣的玩具槍模型,以及相關書籍,把床底下大部分空間堆滿。
那些技巧類的書,邊邊角角都打了卷,明顯被經常翻閱。
這些東西,足以證明池羲對上次玩生存遊戲,被自己按在地上摩擦那件事,心裡到底有多麽在意。
除了衣服跟玩具槍之外,遊青鸞眼尖,瞧見了一些按理來說,不應該被藏起來的東西
幾本化學競賽的複習資料。
“咦?”遊青鸞覺得挺驚訝。
他本來還想著過段時間,東平市競賽報名開始以後,如果池崽對競賽有興趣,再考慮幫他買幾本資料呢。
畢竟參加競賽,本質上是一件錦上添花的事。如果池羲能夠把‘錦’編織得足夠華美,添不添花而已無所謂。
換句話說,只要池羲能提高英語成績,即使不需要競賽加分,也能考上清北大學。
沒想到,還沒等遊青鸞做出行動,小同學已經默不作聲自己準備了。
挺好,馴養的男朋友越來越乖了。
真可愛。
遊青鸞內心剛轉過‘可愛’的念頭,可愛本人重新回到臥室,直直撞見遊魔王把自己藏起來的競賽題翻出來,坐在床邊大咧咧翻閱。
“喂!”池羲立刻炸了,衝過去把茶杯放在書桌上,將遊青鸞手裡那兩本競賽題奪回來,怒氣衝衝斥責道,“你怎麽亂翻我東西?這叫侵犯個人**,明白嗎?”
“哦,你做題正確率有點低。”遊青鸞繞過**話題,評價道。
“哈?我只是隨手寫寫,又沒認真答,你管我正確率低不低!”池羲仍舊覺得憤憤不平,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小貓咪,“誰允許你亂翻我東西?”
遊青鸞仿佛沒聽見他的控訴,自顧自繼續說,“既然你想參加化學競賽,明天開始我親自教你。”
“咦,你會教嗎?你明明是文科生。”池羲上上下下打量遊青鸞,表示深深懷疑。
一個語文老師教化學,這個變態都不害怕誤人子弟嗎?
遊青鸞雙腿交疊,輕飄飄解釋道,“我讀高中的時候學過理科競賽,經驗豐富,絕對比你自己瞎搗鼓靠譜。”
“你既然是文科生,為什麽會參加理科競賽?”池羲皺著眉,覺得事情有些古怪。
明明是文科生,高中時期卻學過理科競賽,而且聽他語氣,似乎還成績挺好的樣子。
遊青鸞這種過往,簡直跟他弟弟遊鳳凰的遭遇一模一樣!
也太湊巧了,池羲覺得不可思議。
即使他倆是親兄弟,但年齡相差懸殊。時隔十年,經歷相同的變故,未免太離譜了吧?又不是什麽家族傳統。
池羲同學腦子裡的想法,剛剛冒出頭,又立刻被自己否定了。
即使結果相同,遊青鸞放棄理科競賽,其中肯定有別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校園暴力!
畢竟遊魔王那種性格,任憑池羲絞盡腦汁,也想象不出他被欺負的模樣。
池羲內心瘋狂說服自己,眉頭卻越皺越深,始終無法忽視自己內心最深處的聲音。
——如果遊青鸞也經歷過那種事,如果他曾經也和小鳳凰一樣。
不,那種事情,太絕望了…
遊青鸞仿佛有讀心術,猜出他的心思,笑眼彎彎,漫不經心的回答,“因為理科競賽太簡單了,我總要給理科生留條活路。”
“呃……這樣啊。”聽到這話,池羲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回原位。
給別人留條活路,聽起來確實像‘核平’主義者遊青鸞能做出的事情。
“你有病啊!既然不想參加,為什麽要學?”池羲罵罵咧咧問。
“為了教你啊。”遊青鸞理直氣壯的回答,“感動嗎?崽。”
“感動個屁!你讀高中的時候,怎麽知道自己會遇到我?”池羲怒發衝冠,暴躁地說,“還有,你隨隨便便翻我東西,要怎麽解釋?”
“呵呵,我翻你東西還需要解釋?”遊青鸞囂張地斜了他一眼,特別蠻不講理,“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池羲氣得差點失去理智。
我爸媽都不敢這麽說話,你以為自己是誰?
池羲把自己氣成河豚,準備整頓好語言,引經據典跟遊青鸞吵架。
只聽遊青鸞悠哉悠哉繼續說,“還有,我遇到你是必然的事情。”
“哈?”池羲滿頭問號,覺得非常莫名其妙。
遊青鸞沒有解釋,只是笑著說,“池羲,我以前是個無神論者。”
“後來,我相信了命運。”
他碰上池羲同學。
池先生遇見小青鸞。
這些都是命運的必然。
十月第一天,全國都在歡度小長假。
享受假期的人們,要麽出去旅遊吃吃喝喝,要麽宅在家裡一覺睡到自然醒,逍遙快樂勝過活神仙。
而位於市中心的凌騰公司,仍舊能在假期裡,享受工作的快樂。
一大清早,尚翔拖著懶洋洋的身體,打著哈欠來到公司。
左腿剛邁進凌騰的新辦公樓內,隨意瞅瞅,就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小祖宗,端端坐在前台那裡,嚇得他瞌睡都醒了。
尚翔以為自己進門的方式不對,退出大門又重新進來。用力揉揉眼睛,首富兒子還坐在那裡。
而且那位少爺換了個姿勢,掏出一套競賽模擬題,開始認認真真寫作業,嚇得尚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天呐,大白天活見鬼。
肯定是放假加班遭報應了!
尚翔躡手躡腳繞過池羲,踮著小碎步,一溜煙跑向遊青鸞辦公室。
“老板!遊老板!”尚翔扭著秧歌,撲到遊青鸞辦公桌邊,氣喘籲籲的問,“你、你怎麽把金疙瘩帶過來啦?”
遊青鸞頭也不抬的說,“什麽金疙瘩?”
尚翔指了指外面,“就那邊寫作業的寶貝疙瘩,多金貴啊。”
“哦,人家有名有姓,叫池羲。”
“池羲啊……等等,他叫什麽重要嗎?重點是你為什麽把池老板的寶貝兒子,帶來咱們公司?”
遊青鸞正在寫字的筆尖頓住,抬頭看向尚翔,一本正經的解釋,“因為,我昨晚跟池俊峰先生談判破裂了。”
“那肯定破裂啊!就算池老板是個傻子,也不可能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吧?”尚翔按照自己想法評價兩句,才說,“然後呢?”
“然後我把他兒子綁架了,作為人質,準備索要巨額贖金。”
“哇,老板?!”尚翔信以為真,提高聲調叫出來。
緩了整整半分鍾,才朝遊總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你,真狠。”
難怪那個脾氣超差的兒子,會坐在他們公司乖乖寫作業,原來是被綁架了啊!
尚翔恍然大悟,根本不懷疑遊青鸞說的鬼話。
“過獎。”遊青鸞笑眯眯問,“你覺得,咱們贖金應該要多少?”
尚翔沒想到,遊青鸞會跟自己商量這麽大的事。一輩子遵紀守法的小老百姓,緊張的咽下口水說,“既然是池老板的兒子,起碼也得要個五百萬吧?”
“好。”遊青鸞沒有異議,點點頭表示同意,“那勒索信就交給你來寫了,加油。”
“收到!”尚翔立刻雙腿並攏,朝遊青鸞敬了個不標準的禮,手舞足蹈衝出辦公室。
老板把這麽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自己,代表著他對自己的信任。
我必須好好完成任務,寫出一份最完美的勒索信!
尚翔內心驕傲地想著,蹦蹦跳跳順著走廊,準備奔向自己辦公室,奮筆疾書。
——可憐軍師沒有犯罪經驗,都不知道勒索信這玩意,不能留下筆記。
尚翔跑到一半,正巧遇到剛結束一段工作,從樓上飄下來覓食的周寧。
他迅速憋住笑,免得被‘外人’看出端倪。
周寧走下樓梯,先進入茶水間,給自己衝了一包早餐麥片。
從茶水間鑽出來,他目光掠過表情扭曲的尚翔,落在池羲身上。
“你怎麽來了?”周寧停在他正前方三米。
“那個,其實……”尚翔連忙撲過來打圓場,免得自家老板綁架未成年人的罪行暴露。
池羲埋頭在草稿紙上列方程式,頭也不抬的回答,“遊青鸞要教我化學競賽,讓我在辦公桌外面寫卷子,有不會的題拿進去問題。”
“嘎?”尚翔終於知道真相,懵逼了。
如果他沒記錯,自己以前在三中外面賣盜版光碟時,池羲是遠近聞名的大學渣,每科考試成績只有個位數。
他大清早守在辦公室外面,單純為了請教題目,這理由比被綁架還荒謬。
金疙瘩,如果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
“哦,”周寧倒毫無障礙接受了這個理由,點點頭問,“那你怎麽不進去啊?”
“我都會寫!”池羲鐵骨錚錚的說。
周寧盯著他的試卷,不給面子拆穿道,“但是你已經連續寫錯六道題了。”
總共才寫了八道題的池羲,“……”
怎麽可能?!
池不服氣,羲翻出參考答案仔細核對,發現自己真的寫錯六道題。
“……”羲皇覺得更丟臉了。
“既然你不想問遊總,那我給你講吧。”周寧提出建議後,又立刻補充道,“但是你要先加我好友,我回辦公室,用網絡視頻給你講。”
“為什麽?”池羲感覺這種講課方式,簡直又麻煩又荒謬。
“因為,我沒辦法跟別人近距離接觸。”周寧不安地捏捏發尾,怕池羲誤會,連忙補充道,“我跟遊總匯報工作,也總是通過網絡視頻的方式。”
“哈?”池羲腦袋上,冒出更多小問號。
公司有這種員工,遊青鸞工作也不容易。
假期裡,小青鸞每天都安排的滿滿當當。
上午視頻溝通結束,小青鸞剛準備退出帳號,屏幕上突然探出一條新消息。
周寧其實,你是遊青鸞吧?